第14章 (14)
,難道将耳朵捂太緊,捂壞了?她掀開被子,跪坐起身,“你剛剛說什麽?”
寧墨軒有些哽咽的說道:“對不起。”
“不是,”趙娅搖了搖頭,“你剛剛……叫我什麽?”
“婉兒……”
“哈。”趙娅大笑了一聲,心中無比激動,抱着軟枕,眼淚如同大雨時屋檐角的水,一滴一滴,不曾停歇:蘇婉,你聽到了麽?寧墨軒他終于喚了你一聲“婉兒”。
寧墨軒被趙娅這突如其來的,近似于癫狂狀态的反應吓了一大跳,愣在一旁,不知所措。
趙娅拎着衣袖,抹了一把眼淚,“欠已經道過了,還有其他事麽?”
躊躇了半晌,寧墨軒才開口道:“除了道歉,我也無話可說。”
趙娅擡起頭,似笑非笑,“再過兩個時辰,就該上早朝了,你若真覺得抱歉,那就早些回去歇息吧!讓我養足精神。陳家那幾只老狐貍,一個一比一個狡猾,一個比一個精明,讓我養足了精神,否則,出了岔子,算你的。”
“你……沒事吧?!”寧墨軒試探的問道。
“你希望我有事?”趙娅反問道。
寧墨軒嗤笑了一聲,“縱然我千般不好,也不會去詛咒你。”
“那便是了。”趙娅應道,她緩緩躺下,十分疲倦的說道:“我真的累了,你若還願意将我當成合作夥伴,那就對我抱有最基本的信任。愚蠢的事情做過一次就夠了,我不會錯第二次。”
寧墨軒嗯了一聲,便離開了。
一夜無夢,清晨被小李子叫醒時,趙娅只覺得沒怎麽睡夠,這特麽比當年朝九晚五上班還要痛苦!!!
朝堂之上,陳相國每一日充滿褶皺的笑臉,在今日已是陰雲密布,趙娅一見陳相國比包公還黑的臉色便知道,這陳雪雁早已将消息傳到了宮外。如果沒記錯的話,她離開骊語閣的時候,宮門早已宵禁了,這陳雪雁的動作還真快。
Advertisement
一系列流程下來,七七八八的小事一件處理得差不多了,趙娅問道:“諸位愛卿,可還有事啓奏?”
陳相國站了出來,經歷了歲月沉澱的嗓音,響徹朝堂,“禀王爺,臣,有事啓奏。”
終于來了。趙娅的目光定格在那具蒼老的身影上,嘴角微揚,“陳愛卿有何要事?”
陳相國雖已年邁,但聲音卻是渾厚有力,“王爺,聽聞昨日傍晚時分,宮中出現了投毒之事,敢問王爺,不知此時是否屬實?”
趙娅應道:“确有此事。”
“縱觀歷朝歷代,大多都因禍起蕭牆。不說遠了,且說前朝,因君主沉溺女色,宮闱內肮髒不堪,後宮與前朝相互勾結,結黨營私,陷害投毒,明争暗鬥,終至泱泱大國毀于一旦。一朝尚且如此,王爺貴為諸侯君主,更應以史為鑒。今,後宮骊姬遭奸人所害,微臣懇請王爺,重懲兇手,以儆效尤!”
衆臣也紛紛跪下,“懇請王爺,重懲兇手,以儆效尤!”
好一個以史為鑒!讓趙娅早早準備的“此乃孤之家事”成了一句來不及說出口的廢話。趙娅冷笑道:“依陳相國所言,是否覺得孤和前朝庸王一般昏庸無能?會将楚地拱手讓人?!”
陳相國不慌不忙,言辭懇切,“正因為王爺英明,才不會做出寵幸妖姬,做出禍國殃民之事!”
“陳相國說得好,正因為孤英明,自會明察,定不會放過作惡之人,亦不會冤枉任何一個好人,陳相國,您覺得孤說得可有道理?!”
陳相國低下頭,“王爺自是有理。”
“孤可有包庇兇手?”
陳相國義正言辭道:“據臣所知,這樁樁件件,直指王妃是兇手,敢問王爺,難道就因為王妃是趙國長公主,王爺便不願意将王妃緝拿歸案?”
趙娅從王座上站起來,緩緩朝陳侍郎走去,“今年年初,王妃遭人投毒,從昭陽殿揪出投毒的宮女,宮女直指她是遭陳妃所迫,欲毒害王妃。陳妃不僅是陳相國的孫女,陳侍郎,陳妃也是你的嫡女……”
陳侍郎的額間滲出密密麻麻的汗滴,“王爺莫要信了奸人所言,使忠良蒙冤。”
趙娅輕輕拍了拍陳侍郎,“陳愛卿莫急,孤話還沒說完呢!”趙娅輕笑了一聲,“任何一件案子,必定是人證物證俱全,方可定罪,否則,便會讓奸人鑽了空子,栽贓嫁禍,不但無法還受害者公道,更會使忠良蒙冤。”
陳相國争辯道:“話雖如此,但若證據确鑿卻不定罪,豈非放虎歸山,後患無窮?!”
趙娅淡然一笑,“孤在年初未因為宮女的一句話而定了陳妃的罪,今日,同樣也因為證人的證詞不統一,并未定了王妃的罪。陳相國,陳侍郎,倘若你們覺得靠幾個連證詞都不統一的宮人便能定了王妃的罪,那麽,靠着夏荷的證詞,孤也要定了陳妃的罪方可服衆,否則,別人只會認為孤偏袒陳家,趙國更會認為孤是想同趙國交惡而起戰事。既然這兩件事性質一樣,衆愛卿,你們各抒己見,若是覺得這樣的證據足以定罪,那麽王妃與陳妃一同論罪,若是衆愛卿覺得證據不足,不足以定罪。那麽,就讓孤派人仔細查驗,絕不讓人蒙受不白之冤。”
衆臣左顧右盼,互相交換眼神後,默然無話。誰也不願意得罪陳家或者是王爺。
陳相國的臉早已漲得通紅,他瞧瞧的狠狠的瞪了他兒子陳侍郎一眼,而後道:“人證證詞不統一,可憑物證論罪。”
“物證?!”趙娅挑眉,“鶴頂紅,俗稱砒.霜,孤這王宮中,哪個宮殿沒用過砒.霜藥老鼠?是不是查出有砒.霜的宮殿都是毒害骊姬的兇手?!”
“令骊姬毒發的角黍便是最好的物證。”
趙娅冷言道,“昭陽殿的證詞,送至錦繡殿的角黍早已被人掉了包。”
“可送角黍的宮人也說路上并未耽擱!”陳相國依舊不依不饒。
“哦?”趙娅似笑非笑,“若是我将送角黍的宮人全都收買了呢?證詞不統一,為何就非得認定是王妃所為?!”
陳相國踟蹰了半晌,俯首道,“王爺英明,是微臣失察,請王爺責罰。”
趙娅笑道:“無礙,想來陳相國也是關心則亂。不過……陳相國已經年邁,光是國事已經讓陳相國焦頭爛額了,至于孤的家事,就不牢陳相國費心了。退朝!”
趙娅大步流星的離開了朝堂,陳侍郎的額間早已是大汗淋漓。帶朝臣散去,陳相國朝他兒子質問道:“雁兒給王妃下毒了?”
陳侍郎拱手道:“父親,兒子也是事後才得知的。”
“糊塗!”陳相國怒氣沖天,一個響亮的巴掌聲在空寂的大殿內回蕩,陳侍郎低着頭,捂着發紅的左臉。
☆、42. 二寧的二人世界
下了早朝,趙娅剛從朝堂之上走出來,便看到了寧墨軒。趙娅禮貌性的給了他一個微笑。
寧墨軒自嘲的笑道,“還以為你應付不來那幾只老狐貍,沒想到,是我多慮了。”
趙娅淡然道:“他們理虧,我自然應付得過來。只是将陳雪雁下碧落散的事情捅出來,就等于正式朝陳家宣戰了。”
“遲早的事。”寧墨軒應道,“以陳家的能力,上次丹陽亭詩集會的事,怕是早已聯想到你我身上了。”
聽及此處,趙娅的嘴角的弧度又朝上揚了揚,“上次的事情,加上碧落散的事,呵,你派人去民間将這些事情添油加醋的發散一下。”
寧墨軒偏過頭,好奇的問道,“你這是做什麽?”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陳氏一族是楚國的功臣,若是貿貿然滅了他們全族,只會讓人覺得楚王不能容人,若是陳家不得民心,我們就只是順應民意,才朝陳氏動手……想必,”趙娅似笑非笑的頓了頓,“楚王也不願意百年之後還要受人唾棄吧!”
寧墨軒已是了然,“你這是要劍走偏鋒啊!”
“不敢當。陳氏枝繁葉茂,樹大根深,就這麽滅了他們,只會讓人诟病,不若慢慢腐朽掉那些枝幹,我們還能借着懲惡揚善的借口,伐掉那些枝幹,既不會落人口實,也讓陳家心服口服。陳家若是不服,那便是叛逆了,到時候,更有借口滅了他們全族。”趙娅拍了拍寧墨軒的肩膀,“叫瑾瑜去湖心亭一敘,我先去找長樂,随後就到。”
“原來你早就打算這麽做了?”
趙娅剛邁開步子,聽到寧墨軒的話,頓住了,她轉過身,“自古以來,行軍打仗,都講究師出有名,要除去功臣,更要有令人心服口服的理由。丹陽亭之事,只是個開始。有什麽話,等瑾瑜來了再說吧!”
寧墨軒遲疑了片刻,“嗯。”
趙娅風風火火的回到了昭陽殿,去了書房。菡萏見狀,依照慣例泡了杯參茶,斷了進去。
“半仙有何吩咐?”菡萏道。
每次聽到菡萏說“半仙”兩個字,趙娅心裏就一陣一陣發虛,“我只問你,骊姬的毒,是不是你下的?或者說,是不是昭陽殿的人下的。”
菡萏忿忿的回道:“若真到了逼得奴婢動手殺了那賤婦之時,奴婢也不會連累任何人,一人做事一人當。”
趙娅輕輕的點了點頭,“我猜也是,只是沒親耳聽到證實,總是不放心。只有确認了不是昭陽殿的人動的手,我能無後顧之憂的進行下一步。”
菡萏擡眸道:“不會是昭陽殿的人,公主的事情,乃至指使夏荷毒害公主之人除了半仙你,就只有奴婢知道,別人沒有理由毒害那賤婦!”
“我明白,長樂此刻在昭陽殿麽?”
菡萏應道:“長樂公主和安怡公主一大早就等着王爺和王妃。”
昨晚錦繡殿的動靜鬧得那麽大,自然也瞞不過長樂和安怡,看着姐夫風風火火的進了書房,長樂和安怡都沒敢上前去,直到趙娅走出了書房。
“姐夫,姐姐怎麽沒有回來?”長樂焦急的問道。
趙娅一愣,而後笑道:“放心吧!只要有我在,我就能保昭陽殿無虞。”
安怡嚅嗫道:“可是……可是昨晚……我們也都聽說了……真的是姐姐麽?”
趙娅反問道:“你相信是你姐姐麽?”
長樂和安怡都搖了搖頭,長樂道:“雖說不信,可是幾年不見,感覺姐姐變了許多,變得冷漠了許多。”
趙娅微笑着:“你們多慮了,你姐姐再怎麽讨厭陳妃和骊姬,也斷斷不會下毒害人,即便想要害人,也不會傻到能讓所有人都知道是她動的手。正因為這些證據都直指王妃,這身後才必有貓膩。所以,你們不要擔心,用不着幾天,便會真相大白。”
安怡點了點頭,長樂抿了抿嘴,道:“我相信姐夫。”
“是相信你姐姐。”趙娅糾正道,“長樂,聽說這些天你都讓玄榮兄陪着你練劍,那心情有沒有好些?”
長樂偏過頭,疑惑道:“可我的心情也沒有很壞啊!”
“是麽?墨荷苑裏,你已經摔了好幾套茶杯了。原來你不是生氣,而是粗心啊!”趙娅輕笑道。
長樂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安怡在一旁捂嘴偷笑。
“其實,你心底很煩躁,可能你自己都沒覺得。”
長樂辯駁道:“我知道!就是因為知道,所以才找榮哥哥練劍。”
趙娅嗤笑了一聲,“還記得我們半個月的約定麽?”
長樂點了點頭,嗯了一聲,“我沒有去見晉南侯,只是……”長樂低下了頭,覺得有些難以啓齒。
“那這些天除了不受控制的去想某個人之外,你有沒有想過別人的感受,觀察過別人的情緒。”
長樂羞紅了臉,如同含苞待放的花朵,在風中搖曳般的搖了搖頭。
趙娅輕笑了一聲,“你在煩躁不安時,你又有沒有注意過,安怡會不時的寬慰你一兩句,玄榮兄也會做一些其他的事情分散你的注意力?不要讓自己的思想困在一個明知道是死胡同,卻不願意後退的境地,不管晉南侯有多好,你也應該試圖去發現一下其他人的好。”
長樂抿緊了雙唇,白皙的臉頰此刻已如熟透了的蘋果,鮮紅欲滴。
趙娅繼續道:“姐夫是過來人,只能說些道理,有些東西,還是得你自己想通了。你心心念念惦記了一些東西,是不是同時也失去了更多?別為了一朵昙花,丢了一整個花園。昙花雖難得,可是整個花園裏的花才能讓你看得更多更遠,視野也會更加開闊。更何況,也許這花園裏,有比昙花更适合你,你也更喜歡的花呢?!半月之期還有好幾天,長樂你好好想想吧!”
看着高大的身影離去,長樂難為情的看了一眼一旁的安怡。安怡揶揄道:“姐夫好厲害,不知道長樂姐姐能不能也遇到一個這麽明白事理的夫君呢?!”
長樂嗔道:“小妮子,讨打!”說罷便伸出手,佯裝要打人。
安怡連連求饒,“別別別!我錯了……”見長樂收回了手,安怡又補上一句,“你這麽兇,應該沒人要才對。”
“你……你給我站住!”長樂這回真是被惹惱了,只是安怡早已逃之夭夭了。
且說寧墨軒和寧瑾瑜早已到了湖心亭。二人寒暄了幾句,寧瑾瑜開口道:“昨晚的動靜鬧得挺大的。”
“看來,你已經知道個大概了。你有什麽看法?”
寧瑾瑜定了定,“縱然我并不喜歡昭惠,但她也是唯一一個我承認的嫂子。很多事情結局也許不盡人意,可每件事,她都有經過她的考慮。這件事,如果是她做的,她早該站出來大大方方承認了。”
寧墨軒擡起頭,“連你也想說,是我冤枉了她麽?”
“不僅是冤枉,而且是大錯特錯。”寧瑾瑜糾正道,“說來也奇怪,嫂子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就憑她在書房說的那些話,對付陳家的計策算不得上上之策,可卻也無甚纰漏。以她的睿智,若是真想要陳雪雁的命,也不會用這麽愚蠢的方法。”
寧墨軒冷笑了一聲,“可我當時卻只是想着如何袒護她,根本就沒想那麽多。”
“倘若換成是清歌呢?墨軒哥,被冤枉的是清歌,你也會下意識的去袒護她麽?”
寧墨軒一怔,擡眸看着寧瑾瑜,“不會,因為清歌不需要我袒護。”
寧瑾瑜輕笑了一聲,“我看未必。還記得清歌當年說什麽?呵,她說,她不屑于後宅之中這種争風吃醋的作風,可如今呢?上次嫂子請我們去雲霞殿看的那場戲,你還不明白麽?當年那個出淤泥而不染的女子,如今也是近墨者黑,時移世易咯。其實,說到底,你對嫂子,就是有偏見。”
寧墨軒垂下眼睑,沉默了片刻,“你說得對,也怨不得她要生氣。”
“墨軒哥,不是我說你,你要學得我哥一半的本事,現在的情形也不會這麽複雜了。”
寧墨軒輕笑了一聲,“宸煜的确很厲害,尤其是看人,一看一個準。若是他還在,有他在一旁指點,我也用不着這麽煩惱了。正好幫我瞧瞧,将昭惠看個透徹才好。”
寧瑾瑜挑眉,“說了這麽多,你還是不信她。”
寧墨軒搖了搖頭,“不,我只是想知道她在想什麽。我說我想要重新認識她,呵,她覺得我是在說胡話,我以為她是厭惡極了我。可每次跟她大吵過一架之後,她又可以當什麽事情都沒發生一樣,跟我說話聊天,我真是看不透。”
“想知道?”寧瑾瑜饒有興味的看着寧墨軒,“你不如直接去問問嫂子不就得了。”
“想要問我什麽?”突如其來的男聲打破了“二人世界”,趙娅默默的看着面前的一男一女,“想要問我什麽,我現在來了,趕緊問吧!”
寧墨軒猛然一驚,沉下臉:“沒什麽。”
寧瑾瑜嬉笑道:“嫂子,墨軒哥他說……啊——”
趙娅挑眉,仿佛已經透過石桌看到了寧瑾瑜的腳已經被寧墨軒這只屬高跟鞋的家夥踩成了豬蹄。
☆、43. 混商界必備技能
莺語閣內,陳雪雁正悠然自得的躺在貴妃椅上,幾名宮女正小心的伺候着,聽到來人禀報今日朝堂的一切。
劉嬷嬷聞言,不由得一驚,肥胖的臉上略顯焦急,“主子,這王爺……”
她淡然一笑:“劉嬷嬷,傳個信給爺爺,就說王爺只是好面子,叫他們不必擔心。”
劉嬷嬷隐隐覺得心中不安,“奴婢還是有些擔心。”
陳雪雁打了個手勢,屏退了左右,小聲道:“都處理了麽?”
劉嬷嬷應道:“主子放心吧,奴婢親眼見她斷了氣。知道這角黍是在莺語閣被掉包的人,除了主子和奴婢,都已經死了。”
陳雪雁懸着的心放了下來,微笑道:“劉嬷嬷莫擔心,且不說王爺不一定會偏袒王妃,即便是想偏袒王妃,那他也只會查到夏氏身上,認為是夏氏下毒嫁禍王妃,想來個一石二鳥之計,斷斷不會查到我身上。無論是扳倒夏氏還是扳倒王妃,于我,都不是一件壞事。”
劉嬷嬷還是不放心,“可王爺都在朝堂之上……”
陳雪雁安慰道:“那也只是緩兵之計,若真是證據确鑿,王爺想賴也賴不掉。而碧落散之事,除了一個死無對證的夏荷,什麽證據也沒有。”
劉嬷嬷張了張嘴,還是決定将剩餘半包碧落散丢失而不是毀掉的事情埋在心底,“主子說的是。還有,王妃這會子又和晉南侯去了湖心亭。”
“哦?!”陳雪雁饒有興味的揣摩着,“這昭惠可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此時的湖心亭……
寧瑾瑜被寧墨軒踩了一腳後,朝着寧墨軒傻傻的笑了笑,立即轉了口,“墨軒哥說他想我哥了,呵呵呵……”
“你哥?寧宸煜?”趙娅問道。
寧墨軒趕緊接過話,“就是宸煜,倘若他還在,有他在身邊指點,我也不用這麽煩惱了。”
明知道是借口,趙娅也懶得深究,煞有其事的嘆了口氣,“可惜噢,天妒英才。不說這個了,說點正事。”
趙娅小跑了一路,早就口幹舌燥了,她順勢坐下,毫無顧忌的牛飲了幾杯茶,“渴死我了。”
寧瑾瑜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的一切,嘴角抽了抽,“嫂子,你今天在朝堂之上還真是威風。”
趙娅咽下了最後一口茶,“還說呢!若是找不出下毒之人,陳家不會這麽容易松手的,我來,就是找你們趕緊想辦法的。”
寧瑾瑜笑道,“嫂子莫憂,當初審問夏荷之後,我已經派人瞧瞧在陳氏的宮中搜到了半包碧落散,當初是不想那麽快與陳家交惡,才沒有說。所以,今日陳家若敢動你,我就将事情抖出來。反正,兩件事的嚴重性比起來,王妃最多背上善妒之名與殺人未遂被扔冷宮,而謀害王妃,可是死罪。”
“沒做的事,我為什麽要承認?!”趙娅翻了個白眼,“等等……你是說,那半包碧落散在你手上?”
寧瑾瑜點了點頭,卻見到趙娅整個人都呆滞了,“怎麽呢?”
趙娅的腦海裏正飛速轉動,趙娅十分嚴肅的說道:“也許,長樂和安怡會有危險。”
二寧更加疑惑了,二人異口同聲問道:“這跟長樂和安怡有什麽關系?”
趙娅擡起頭,對上二人,“兔子逼急了還會咬人,若是把陳家逼急了,又有什麽事做不出來?長樂和安怡都在宮裏,這可是最好的人質啊!”
“你是說……若是真到了那一步,陳家會為了保住陳妃,逼王爺将長樂和安怡劫為人質,與趙國交惡?我覺得,為一個女子铤而走險,不太可能。”寧瑾瑜搖了搖頭。
趙娅湊近了他們,小聲道:“碧落散可不是一般的毒,陳雪雁肯定有同謀,你想想,若真是将碧落散的事情全盤抖出,你會只抓陳雪雁,而放過給陳雪雁提供碧落散的人?就算你真的願意放過,陳家也會覺得你們真的會放過他麽?若是牽連到陳家其他人和他們的利益,他們會這麽輕易的坐以待斃麽?更何況他們手上還有楚國近一半的兵權。”
揣測對手的心理,這是混商界必備技能之一。趙娅這是站在陳家的角度看待這個問題。
二寧沉默了一會兒,寧墨軒點頭道:“說的不錯,即便只是有可能,也不得不防。”
寧瑾瑜也應道:“還是嫂子想得深遠些,差點兒鑄成大錯了。”
趙娅冷色問道:“倘若真到了那麽一天,你們會不會用長樂和安怡來換取陳氏一族短暫的信任?”
二寧對視一番,寧瑾瑜有些難以啓齒的說道:“要看形勢,若是形勢對我們不利,我想……”
寧墨軒則是斬釘截鐵的說道:“不會。”
趙娅淡然一笑,別人的話聽着就好,不必當真。“我只是随口一問,別在意,畢竟,我們還有時間去防範最壞的情況發生。事情先一件一件來吧!首先是骊姬中毒的事情,這是眼前必須解決的。接着是長樂和安怡的安置問題,這是我最擔心的。還有,陳家會有什麽動作,我們又該怎麽應對。”
寧瑾瑜應道:“第二件事最好解決,将長樂和安怡送回趙國即可。”
趙娅搖了搖頭,“若真是只有長樂也就罷了,長樂還會騎馬,有顏玄榮護着,快馬加鞭想來也花不了多少時間。安怡可是只能乘坐馬車的。先不說從晉中到趙國王都一路路途險惡,且說這個時間,少說也是一個月,一個月可以發生多少事?但凡晉中有些風吹草動,陳家随時都能派殺手追上長樂和安怡的對付截殺她們,所以,将她們送回趙國這個辦法,并不穩妥。”
寧墨軒提議道:“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不如留在晉中,再來,也方便我們保護她們。”
寧瑾瑜反駁道:“不成,若是陳家舉兵,逼你在王位和長樂安怡直接選擇,你又該怎麽辦?現在時局動蕩得很,聽說南面有幾個小國已經被古越兼并了,保不齊陳家也要效仿古越。”
“又有何懼?楚國在大虞王朝建立時便已經存在了,我們寧家子孫再怎麽不濟也不會靠出賣兩個女子來茍且偷生。與陳氏一戰事遲早的事情,只要我寧墨軒還有立足之地,就有長樂和安怡的容身之所。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寧墨軒這番話說得很是豪情萬丈。
趙娅詫異的看了寧墨軒一眼,而後笑道:“若是晨曦能好好學學你們寧家的家訓,現在也不至于如此了。”
寧墨軒誠懇的說道:“昭惠,你放心,說什麽我都不會用長樂和安怡來換楚國的平安。”
“嗯,我相信你。”趙娅發自內心的說道,這回,她是真信了寧墨軒的話,“只不過,君子之戰的對象只能是君子,對于小人,得用小人的方法對付他們。也許你會不屑,但,物競天擇,适者生存,被小人暗害而亡,那委實太冤了。”
趙娅轉折的話語,還是堵不住寧墨軒鄙夷的眼神,“君子坦蕩蕩,豈可行小人行徑,那與小人又有何異?”
趙娅嘆了口氣,“我可沒說我要行小人行徑,只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
待寧墨軒還要再說什麽,卻被寧瑾瑜摁住了,“墨軒哥,我覺得嫂子說的有道理,以君子之道待小人,那才是愚不可及。”
寧墨軒看了看趙娅,又看了看寧瑾瑜,終于點頭答應了。
趙娅心中一喜,“其實,我心裏倒是有個辦法,來……”
三只腦袋湊到了一起,誰也不知道他們在密謀什麽。
寧瑾瑜贊道:“我覺得此法可行。”
見寧墨軒還是有些猶豫,趙娅補了一句:“兵不厭詐。”還沒等寧墨軒表态,趙娅生怕寧墨軒說不,急忙說道:“就這麽愉快的決定了,第二件事已經解決,我們來說說第一件事,你們先說說,你們覺得誰最有可能給陳氏下毒?”
寧瑾瑜連忙搖了搖頭,急于撇清關系,“這後宮之中的事,我可不清楚。”
寧墨軒定定的看着趙娅說道:“害一個人,總要有理由。陳妃下毒害你,是為了王妃之位,可是下毒害陳妃和骊姬的理由,我實在是想不通。”
趙娅挑眉,“所以你才會懷疑我,因為我想找陳雪雁報仇?”
寧墨軒捏緊了拳頭,“抱歉。”
趙娅默然,氣氛一下子冷到了極點。
寧瑾瑜見狀,率先打破僵局,“作案需要動機,就說這件事最後受益的人會是誰,順藤摸瓜即可。”
寧墨軒也回過神,“若此事一成,王妃和陳氏都不在了……莫非,此人也是為了王妃之位?”
寧瑾瑜也點了點頭,“有道理,先殺了陳妃,嫁禍嫂子,這樣一石二鳥,之後最有可能登上王妃之位的人……”
“夏氏!”二寧異口同聲道。
是夏靜芳麽?趙娅定了定,觀人入微,也是混商界的必備技能之一。
趙娅回想起那一幕,當水芝說粽子不是出自昭陽殿之時,陳雪雁明顯有一瞬間的慌張。如果陳雪雁不是做賊心虛,她慌張什麽呢?
趙娅悶悶的說道:“夏靜芳的确是最大的嫌疑人,可我總覺得,還是有什麽地方不對勁。”
寧瑾瑜問道:“嫂子覺得哪裏不對勁?”
“試想一下,若真是想毒死一個人,又怎麽會下那麽少分量的鶴頂紅?!”趙娅将她心中的疑惑說了出來。
寧瑾瑜卻是反駁道:“下得太多,會被發現。”
趙娅笑道:“這才是最有意思的地方,若是想讓陳氏死,必須加大鶴頂紅的量,明知道在紅棗上沾一點點,只要及時催吐,是死不了人的,這個人,為何還要下毒呢?”
趙娅如朗星般的雙眸定定的看着二人,心中已是明了,暗暗贊道,苦肉計果真是最有效的計謀沒有之一。無論這次結果是扳倒了夏靜芳,還是削弱了王妃的力量,得益的只有一個人,這才是最大的嫌疑人。
☆、44. 骊姬之死
“骊姬殁了……”
二寧和趙娅具是一驚。
原本已經有了對付陳雪雁和陳骊的完美計劃了,剛才還胸有成竹的趙娅,胸中的竹子就被這小太監的一句話盡數砍斷了,“死了?怎麽死的?”
“據說各宮的主子送了不少補品,原本太醫也查驗過了,那些補品并無大礙,骊姬主子當時喝完也沒什麽異常,還是骊語閣的掌事姑姑服侍骊姬主子睡下的,喝可誰知,骊姬主子就一睡不醒了。”小太監将事情說了個大概。
寧墨軒問道:“可知骊姬是因何而亡?”
小太監恭敬的回道:“奴才不知,骊語閣正等着王爺做主呢!”
趙娅轉頭對小李子厲聲道:“傳廷尉進宮。”
小李子心中一驚,連忙道:“是。”
“宮中之事,傳廷尉做什麽?”寧墨軒不解的問道,“可聽過,家醜不可外揚?”
趙娅義正言辭的說道:“我就是要将事情捅出去,不能将這件事爛就這麽爛在這宮裏。”
寧瑾瑜定了定,試探的問道:“嫂子的意思是……想逼幕後之人現出原形?”
“這種時刻還會頂風作案的,必定是為了殺人滅口。”趙娅輕笑道,“陳雪雁啊,陳雪雁,你還真是畫蛇添足呢!”
寧墨軒恍然大悟,“你這是想斷了陳家的後路!”
趙娅微微揚起嘴角,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贊道:“聰明!”
陳雪雁自以為滅了骊姬的口,就不會有人知道有毒的角黍從何而來,她便能高枕無憂了。加之,骊姬可是享用了好幾宮的補品和吃食才死的,又是死于睡夢之中,怎麽樣都懷疑不到她。可是,她卻沒有料到,趙娅早已經懷疑到她的身上了。原本只是八分懷疑,如今卻是十成十的把握了。
若刻意将這種醜事瞞在宮中,趙娅這方查案只會投鼠忌器,束手束腳,而陳家便可以适當的時候使絆子,讓王爺不得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朝陳家期待的方向走去。讓宮外之人插手宮內之事,就是為了斷了陳氏的後手。
太醫查驗骊姬食用過的食物與藥物,廷尉盤問進出過骊姬宮殿的宮人與宮嫔,趙娅甚至都批準了仵作進宮驗屍,依舊毫無頭緒。而且,導致骊姬死亡的毒十分詭異,能讓人長眠于睡夢之中而不被人發現。
王爺的姬妾被兩次下毒而死的事情,因為廷尉的介入很快傳遍了朝野,官員們對帝王私生活的關心程度不亞于嫔妃們對皇上“行房記事”的關心程度,尤其是當帝王的私生活涉及到前朝之事時,一衆言官就更有話可說了。
一時間,谏言公文多如牛毛,有質疑的,有批判的,有對案件推理的,還有侃侃而談楚王對宮嫔的态度,甚至于有些人認為是楚王不能雨露均沾而釀成今日禍事。總而言之,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官員們說不到的。趙娅覺得,可以将這些奏折編成一本書,名字就叫做《谏吾王十思疏》,翻譯成現代漢語就是《王爺及其老婆們的日常行為規範準則(楚國版)》。
在書房呆了一整天的寧墨軒随手将公文一扔,擺出一副恨不得将它們拿去當柴燒的臭臉,“哼,這些家夥,拿着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