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的趙娅,“她自殺了,你就一點都不擔心麽?”
趙娅冷笑了一聲,“她要會自殺,把我的名字倒着寫。”
寧墨軒不由得怒火中燒,都什麽時候,這人居然還在說風涼話?他指着趙娅的鼻子罵道:“你這個女……你真是沒有心!”
趙娅冷不丁的說了句,“既然你有心,你自己去就好,小李子,陪着王妃去雲霞殿走一趟!”
小李子讪讪道:“是。”
趙娅在小李子耳邊小聲補充道:“公主她要是問起我來,你就說:孤沒有這麽不要臉的妹妹,孤等她死了,去替她收屍。”
小李子震驚的看了眼王爺,連連稱是。
天空陰雲密布,壓得人喘不過氣來,忽然狂風驟起,仿佛要将地上的一切席卷而起,趙娅自言自語道:“又有暴雨了。”
趙娅這才不慌不忙的起身離開湖心亭。而寧墨軒迎着風沙慌慌張張的趕到了雲霞殿。
“晨曦,晨曦……”
身着一等宮女服飾的寧晨曦貼身侍女冷月見到王妃,急急行禮,“見過王妃。”
寧墨軒的臉色難掩擔憂與焦急,“公主她現在如何?”
“公主……她……”冷月結結巴巴的答道。
寧墨軒一着急,直接闖進了內殿,只見昔日驕縱的人兒面無血色的靜靜的躺在床上。寧墨軒整顆心都懸了起來。
“晨曦……清歌,她情況如何?”寧墨軒聲音顫抖的問道。
樂清歌答道:“太醫說,這命暫時是保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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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墨軒勃然大怒,原本嬌柔的女聲此刻變得尖細,“什麽叫暫時保住了?”
樂清歌應道,“若是公主一心求死,怕是大羅神仙也救不了她啊!”
“一心求死?怎麽會一心求死?冷月!”
冷月也揣着小命讪讪跑到王妃跟前,“回王妃,公主她……她說王爺不管他,晉南侯也不理她,覺着活着沒意思。”
躺在軟榻上的寧晨曦微微睜開眼,虛弱的說道:“嫂子,我哥呢?”
寧墨軒欣喜的回過頭,立刻走到寧晨曦身邊,“你醒了?有沒有哪裏痛或者哪裏不舒服?”
寧晨曦依舊有些喘氣,“我哥呢?”
“他……他現在很忙,讓我先過來……”
一宮女忽然高聲道:“李公公?!您怎麽來了?”
寧晨曦轉向寧墨軒身後的小李子欣喜問道:“小李子,是不是我哥叫你來的?”
小李子恭敬的答道:“奴才見過公主,公主……王爺讓我給您帶句話……”
寧晨曦急忙問道:“什麽話?是不是要解了我的禁足令?”
小李子猶豫了片刻,才說道:“王爺說,他沒有這麽不要臉的妹妹,王爺等着公主死了,會替公主收屍。”
“放肆!”寧晨曦聽到這話,完全忘記自己還在裝病。
小李子吓得腿瑟瑟發抖,“公主息怒,奴才只是來傳話的,奴才話已經帶到,就先告退了。”
小李子哪裏明白這些主子在搞什麽,哆哆嗦嗦的說了一通,連滾帶爬的跑了。
外面的天空更加陰沉了,黑壓壓的雲層仿佛随時都要從天空掉下來一般。一道驚雷劃破長空,響徹大地。
寧晨曦朝着冷月就是一巴掌,清脆的巴掌聲淹沒在雷聲之中,昏暗的宮殿裏,冷月的臉色瞬間多了一個手掌印,“沒用的東西,都是你出的馊主意!”
冷月連忙跪下,“公主,這不關奴婢的事,是清歌姑娘的主意,是她說王爺這麽關心公主,用苦肉計一定能讓王爺心軟的啊,公主!”
寧晨曦看了樂清歌一眼,又甩了冷月一個巴掌,“清歌姐姐說的是用苦肉計,可沒說要用自殺來騙我哥!現在好了,我哥非但不來,連我都不管了!”
寧墨軒見剛剛還奄奄一息的寧晨曦,眨眼間就化身成潑婦,此刻聽到這些話才驚覺事情真相,寧墨軒又急又氣又惱,“你竟然利用親人對你的關心來騙我?!你有沒有想過,我聽到這個消息有多擔心你!”
寧晨曦揚起下巴,諷刺道:“你會擔心?你是巴不得我永遠都被禁足吧!現在我哥都不管我了,現在你看到了?你滿意了?”
“晨曦,”寧墨軒試圖讓她清醒,“你為何不好好想想你錯在哪裏了?”
“我最大的錯就是信了你是個好人!”寧晨曦叫嚣着,“我就好奇了,你到底用了什麽迷魂藥了?把我哥迷得七葷八素的,連雲霞殿都不來了。樂清歌求他來也不來,我這個妹妹他也不管了。”
窗外又是一道驚雷,伴随着豆大的,密密麻麻的大雨從天而降。
寧墨軒看着寧晨曦,捏緊了雙拳,指甲掐入肉裏渾然不覺,“晨曦,你真讓我覺得陌生。”
“來人,将她給我趕出去!”
樂清歌勸阻道:“公主,外邊的雨下得正大呢!”
寧晨曦狠狠瞪了她一眼,“不就是下雨了?!你可別忘了,現在是因為誰,我哥才對你不理不睬的。”
樂清歌看了看王妃,嘴角漾起淺淺的梨渦,在寧晨曦身邊耳語道:“公主,你這樣将王妃扔出去,氣是解了,但你有沒有想過王爺會怎麽想?”
寧晨曦一愣,“你有什麽好辦法?”
樂清歌朝她使了個眼色了,寧晨曦嘴角顯現出一絲詭笑,“我跟我嫂子有話要說,你們,都先退下。”
“是。”冷月領着雲霞殿一衆侍女緩緩退出房間。紅蓮和幾名昭陽殿的二等宮女還在猶豫。
寧晨曦瞪了她們半天,寧墨軒才開口道:“你們先出去吧!”
紅蓮和一衆宮女行了福禮,方才退出去。屋外的天空,依舊是電閃雷鳴,大約是雨下了起來,外面的天空沒有那麽陰沉和壓抑了。
樂清歌媚笑着,走到王妃身邊,“王妃還真是情深意重,連王爺對晨曦公主這個妹妹都置若罔聞了,王妃還冒雨前來,這份情誼,公主當好好珍惜才是。”
寧晨曦蔑視的瞥了一眼寧墨軒,又瞪了樂清歌一眼,“也不知道是做給誰看。”
就是不知道寧晨曦這句話,指的是樂清歌還是王妃,頗有些指桑罵槐的味道。
樂清歌也不惱,貼近寧晨曦,柔柔小聲道:“如今重要的是先解了禁足令,出了這雲霞殿。公主,”分明是問寧晨曦,可卻是對着王妃說的,“王爺曾經待你如何?”
“我想要什麽,我哥從來不吝啬。”
“那,待王妃如何?”
寧晨曦冷笑道:“六年時間裏,去昭陽殿的次數掰着十指都數的過來。說對她厭惡至極都是擡舉了她。”
“那就對了,因為長樂和安怡的原因,王爺自然要多照顧照顧她們姐妹三個,可這也不足以讓王爺日日宿在昭陽殿,也不足以讓他連其他嫔妃的宮殿都不踏入了,甚至連日日來的雲霞殿,他都不屑再來。”
寧晨曦指着寧墨軒的鼻子,“是你!都是你!”
樂清歌拉着寧晨曦的手臂,笑道:“晨曦,這不能怪王妃,王爺禁了你的足,就是因為覺得你是在無理取鬧……”
“我什麽時候無理取鬧了?!”寧晨曦大怒,争辯道。
樂清歌走到王妃身後回道:“事實是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王爺是怎麽想怎麽看。可惜,我學不來王妃這般八面玲珑,既能讨好王爺,又唱得了紅臉。即便我能學得來,我也沒有王妃這樣的地位與家世,我怎麽争,也是争不來的。可公主你不一樣,你和王爺是血緣至親,王妃又如何比得?”
樂清歌忽然拉着“王妃”的手,哀求道:“王妃,清歌出身微賤,自是不能同你比,如今能在這楚王宮中得以立腳之地,身上一針一線都是王爺所賜。可是公主不一樣,她是王爺至親,王妃看清歌不順眼沒關系,可也不能陷害公主啊!”
“你放手!”寧墨軒覺着這人有些無理取鬧,想甩開她的手,分明沒有用多大的力氣,可是那樂清歌卻退後了老遠,将屋內擺設的價值千金的瓷器盡數打碎,一聲尖叫,伴随着清脆的瓷器的破裂聲,她自己去匍匐在櫥幾上。
寧晨曦目瞪口呆的看着這一切,忿忿道:“你為何要推她?”
屋外候着的人聽到屋內如此大的動靜,也顧不得主子的命令,徑直沖開房門,卻看到屋內一片狼藉。
屋外的雷聲不知何時停了,見到衆人一擁而入,樂清歌更是哭得梨花帶雨,楚楚可憐,“清歌只是勸王妃要多多照顧公主也有錯麽?王妃若是不想,不理清歌便是,何必動手。”
寧墨軒大怒,“怎麽就成了我動手了?”
樂清歌哭訴道:“依王妃的意思,是清歌自己摔的,那就是清歌自個兒不小心摔從王妃身邊摔到這櫥幾邊兒的吧!”
“你們……好!真是好!”寧墨軒的臉一陣青一陣紅精彩極了,此刻他若是再不明白那他就白活了這二十多年了,他不願再多做糾纏,徑直朝門外走去。
寧晨曦原本想攔住他,卻被樂清歌拉住了,“公主想解了禁足令,還要演場戲。”
寧晨曦明了一笑,“清歌,你打壞了瑾瑜哥哥送我的琺琅。”
樂清歌脆弱的小心髒瞬間懸在了半空中,又聽到寧晨曦說道:“不過,如果能讓我哥改了主意,倒也值了。”
☆、33. 咫尺天涯
寧墨軒徑直沖入到大雨裏,身後的紅蓮緊随着,“公主,雨下得正大,不如先避避雨,等雨小了再走吧!”
大雨的聲音,幾乎要淹沒了紅蓮的說話聲。
雨打在寧墨軒的身上,卻将他的心澆了個通透。從小想将晨曦培養成一個高貴的公主,如今她竟然跟下人動手,冒犯兄嫂,言語無德,作風失德,哪裏還有一點公主的樣子。如今她更是和清歌兩個人一唱一和,聯合诋毀他。
對,還有清歌,原以為她是個心思單純的女孩,可如今竟也會使出這般下作手段!
兩個自認為最親近最了解的人,好似從未知道過她們的真正面孔。
淋個透濕的寧墨軒回到昭陽殿,芙蕖責怪道:“這麽大的雨,公主怎麽冒着雨走了?紅蓮,要是公主淋壞了身子,就是要了你這條小命也賠不起。”
寧墨軒應道:“不怪她,淋場雨,很多事情,也看的通透了。”
聽到動靜的趙娅也忙走了出去,見到渾身濕透了的寧墨軒,吩咐道:“快給你們公主換身幹淨的衣裳,再命廚房煮碗熱姜湯來。”
“是。”
趙娅見寧墨軒無精打采的樣子,打趣道:“怎麽,去了趟雲霞殿,連你也想不開了,感情,這想不開,還是會傳染的?”
站在屏風後面換衣服的寧墨軒問道:“你怎麽确定,晨曦是假自殺?”
趙娅答道:“你呀,還不如我了解她,上次清歌請我去品評樂譜是假,想騙我去雲霞殿才是真。就她那性子,關她那麽多天不聞不問,能坐得住麽?所謂關心則亂,你才會被她騙了。要我說,她要是會自殺,除非她腦子有病。你這個妹妹,聰是聰明,可是聰明都用到了歪門邪道上。”
趙娅沒料到異常,倒是寧墨軒聽得心驚,他換好衣服從屏風後走出來,朝趙娅耳語道:“寧晨曦這個妹妹是你的,別再說錯話了。”
趙娅身子一僵,意識道差點闖了大禍了,立即低下了頭,臉頰因為緊張浮現了淺淺的紅暈,她朝宮女說道:“你們先下去吧!”
“有些事情,我想問問你。”寧墨軒一本正經的小聲問道。
“問吧。”
“我知道女人之間總是喜歡争風吃醋的,□□這些姬妾,可曾因為争風吃醋冤枉過你?”
趙娅愣了片刻,而後笑道:“早就數不過來了。即便是尋常人家的妻妾之間都是劍拔弩張的,更何況是王侯的後宮。”
寧墨軒追問道:“可你是王妃,也仍由她們胡來?”
趙娅沉思了片刻,而後道:“稍微帶點腦子的人,就不會傻到明面上害人。沒有證據,又能如何?這宮中,本來就是個大染缸,能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花,是活不下去的。”昭惠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只是趙娅沒敢将這話說出來,“這後宮中,有多少人的眼睛盯着,樂清歌和寧晨曦兩個,就算再怎麽單純,在這人心險惡的後宮中,心思也會漸漸變得不單純。但凡想在這大染缸生存的,都會開始謀算。有些人還記得底線,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有些人為了自己的利益卻是不擇手段。”
寧墨軒盯着她看了片刻,“那麽,你呢?屬于哪一種?”
趙娅微笑着,回道:“我并不想活在這大染缸裏。”
寧墨軒由覺不甘,“可是你現在就生活在這裏,你打算如何生存下去呢?”
趙娅并沒有想過要在宮廷中生活,也從來沒去真正考慮那麽長遠的問道,“車到山前必有路,走一步算一步。”
寧墨軒将話題一轉,問道:“你不好奇,我去雲霞殿發生了什麽麽?”
趙娅淡淡應道:“你想說自然會說,不想說,問了也是白問。”
寧墨軒開始細細講述今日在雲霞殿發生的事情,而後道:“我好像,從來沒有真正認識過清歌。我也曾以為,女孩是嬌客,總是要慣着些,可沒想到,将她教成如今這般模樣。”
趙娅細細聆聽着,對樂清歌的表現心裏雖然詫異,臉上卻一如既往的平靜,低着頭,輕輕吹涼滾燙的茶水,根本沒有答話。
寧墨軒有些惱了,“我說了這樣多,你可仔細聽了一句?”
趙娅不慌不忙的呷了口茶,“我說話比較毒,我是怕我一開口你會更生氣,索性就不說了。”
“你盡管說。”
趙娅輕笑了一聲,“棒打出頭鳥,你有沒有想過,你越是擡愛樂清歌,她越是遭人嫉恨,被人嫉恨了四年還能安然無恙的在楚王宮中生活四年,你不會真以為她是那麽單純的人,光靠你護着就能安然無恙吧?!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晨曦雖然驕縱,心地卻不壞,你把這樣的人養在晨曦的身邊,難道不是等着她把晨曦帶壞麽?”
其實,無論對于趙娅還是昭惠,跟樂清歌基本都是往日無冤近日無仇。寧晨曦好解決,找個機會把她嫁出去,耳根就清淨了。只不過,像樂清歌這種自負美貌就以為能勾引天下間所有男子的比綠茶稍微高那麽一個等級的婊,趙娅覺得,怎麽看怎麽覺得不爽,在趙娅看來,這樂清歌就是心裏還想着自己的竹馬,然後又拿捏着別人,将其他人都當成備胎。
樂清歌明知道寧瑾瑜對她有意思,一方面抓着寧瑾瑜不松手,另一方面又跟寧墨軒暧昧不清。要說樂清歌對寧瑾瑜一丁點想法也沒有,她趙娅才不信,估摸着是怕了寧晨曦這嗆口小辣椒,才放棄了寧瑾瑜這鑽石王老五,把目标轉向了擁有佳麗三千的寧墨軒了。
樂清歌的家世算不上貴族卻也是身世清白的耕讀之家,這樣的家庭可沒有教過清清白白未出閣的女子可以單獨和外男相處。再說了,如果正常一點的古代姑娘,被人設計與其他男子共睡在一張床上,即便是什麽都沒發生,若是近代史肯定是鬧着自盡保住自己的清白,追溯到儒家思想還沒有侵害中國人民淳樸的內心的年代,那也是嚷着讓那個男的負責,哪有像樂清歌這樣,一邊吊着寧墨軒說什麽要尊重她的選擇,一邊又天天跟人家郎情妾意。
想着想着,趙娅不禁嘆道,這樂清歌還真是古代史上綠茶.婊的傑出典範,也就狗血小說能将這種人當成女主毀人三觀。
寧墨軒盯着趙娅的表情,“繼續說。”
趙娅心中冷笑,既然是讓她開口,那就別怪她對樂清歌不客氣了,“兩年前,晨曦撺掇着我設計你和樂清歌的事情,其實我也想過了,晨曦她貴為一國公主,哪裏會這種下作手段,必定是身邊之人教唆的。至于是誰,你去查查誰與晨曦比較親近即可。你應該慶幸,當年的昭惠不懂男女之間的那點事,以為将男女睡在同一張床上便是行夫妻之禮了,使得那人的奸計沒有得逞。”
趙娅這話說得很有藝術性,雖然沒有明着說是樂清歌挑撥寧晨曦的,卻無形之中讓寧墨軒忍不住朝這方面去想。不過,事實是怎麽樣的,趙娅不清楚,他寧墨軒就更不清楚了。
見寧墨軒沉默了,趙娅又添了把柴:“其實我也知道,你最開始安排樂清歌和晨曦一起住,是希望晨曦好好跟樂清歌學習琴棋書畫。可是你現在自己看看,琴棋書畫一樣沒學,歪門邪道倒是全學會了。我話就說道這裏,你自己看着辦!”以寧晨曦的情商,沒人在旁邊出謀劃策,根本蹦跶不起來。
寧墨軒凝視着趙娅的眼睛,“你很讨厭清歌麽?要這麽诋毀她?”
趙娅的嘴角抽了抽,無奈道:“既然你都這樣覺得了,還來問我做什麽?”她說這些的确是針對樂清歌,但樂清歌本身的人品也不咋地。說不定寧墨軒這貨就是為了套話抓她錯處才讓她一直說的,防人之心不可無,禍從口出,還是少數為妙。說罷,她朝着貴妃椅一躺,合上了雙眼。
寧墨軒靠近了些,目光帶着些期許,“你就沒有一點點嫉妒,或者……吃醋?”
趙娅連眼皮都懶得擡,“別人擁有你求而不得的東西才值得嫉妒,至于吃醋……呵,那就更談不上了。”
“難道……這世間,就沒你想要的?”
“有啊!”趙娅睜開了雙眼,寧墨軒的嘴角浮現出一絲笑意,期許的等待他的答案。
趙娅十分正經的盯着他,“閉上你的嘴,別打擾我休息。”
她是真的有些疲倦了,也不知是太久沒這麽去算計過別人,還是因為跟寧墨軒這人說話太過神傷。
二人僵了片刻,門口傳來一陣敲門聲,“王爺,公主,姜湯熬好了。”
趙娅道:“進來吧!”
水芝端着姜湯,走到寧墨軒身邊,寧墨軒瞥了一眼貴妃椅上的人,滿臉倦容,雙眼緊閉,眉頭深鎖,最終将話咽了回去,一口将姜湯服下,示意水芝出去。
房間又陷入了昏暗,暴雨不知何時停了,世界陷入了雨後的靜谧。寧墨軒給她那了床毯子,替她蓋上。
趙娅猛然一驚,下意識的坐起身來,看到身上牡丹折枝紋絨毯,她推開了他的手,低聲道:“謝謝。”
謝謝,客氣而又陌生的詞,明明近在咫尺,卻無論如何都夠不着。
☆、34. 大雜燴
“謝謝。”
寧墨軒的腦海裏一直回蕩着這兩個字,還有那淡如水的眼神。
他猛的搖了搖頭,控制自己不去想,大約是,腦海裏一直回蕩自己的聲音和自己的臉,實在是有些……詭異。
寧墨軒表示他很不開心,他要去找寧瑾瑜開心開心去。
近來,趙娅總覺得有些疲倦,她要想的事情太多了,尤其是對上腸子九彎十八拐的寧墨軒,她實在是拿不出精力再去對付他什麽的。她眉頭深鎖着,靠着貴妃椅淺淺的入睡。
幽夢還鄉。
夢裏,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女,背對着清晨的陽光,站在綠油油的草地上朝着她笑。和她有幾分相似的臉,清澈如水的水杏眼,不經粉飾的俏麗的小臉,天真無邪的笑容。
少女紮着單馬尾,穿着鵝黃的T恤和熱褲,露出白皙的大腿和胳膊,黑色的涼鞋上鑲着水鑽,在陽光下光彩奪目。肩上還有紫色的雙肩包。
趙娅看見少女十分欣喜,不覺間已是熱淚盈眶,“小婍……小婍!”
趙娅瘋了一般朝少女跑去,想要緊緊擁抱着少女,卻撲了個空。她慌了,滿世界尋找着剛剛那嬌小的倩影,瘋狂的呼喊着少女的名字。
偌大的草地上,見不得一個人影。正當她傷心的準備離開時,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姐。”
她猛然回過頭,少女就在她身後,她欣喜若狂,聲音微微發顫:“小婍。”
少女朝她伸出手,手腕上的米奇手表上顯示着:2011年7月12日 09:32。
等趙娅再猛然擡起頭,生機勃勃的草地變成了一片潔白,空氣中似乎還彌漫着消毒水的味道,急救室的門打開了,身穿白大褂的醫生走像她,“對不起,我們盡力了。”
趙娅猛然驚醒,直直的坐起身來,胸口劇烈的起伏着。
夢裏的少女,是她患有先天性心髒瓣膜病的妹妹趙婍,趙婍走的那天,是準備去參加同學聚會。趙娅趕到醫院的時候,醫生說:送來的時候心跳就已經停止了。趙娅一直想不明白,趙婍病發的地方離醫院那麽近,如果當時身邊有人能幫趙婍一把,怎麽可能會等到她心跳停止才進醫院?
長樂和趙婍長得并不像,只有當長樂笑起來的時候,那雙眼睛那那樣的笑容像極了趙婍。
忽然驚坐起來的趙娅吓了菡萏一跳,她連忙到了杯茶,遞了過去,“王爺……沒事吧。”
趙娅喝了口茶壓壓驚,問道:“長樂呢?”
菡萏答道:“用過午膳便和安怡公主還有顏将軍一同出去了。”
聽到午膳二字,趙娅只覺得眼前一亮,驚訝道:“午膳?我睡了多久?”
“大概一個多時辰。”還沒等趙娅再次開口,菡萏繼續說道:“王妃見您睡得正香,便不讓打擾您,吩咐奴婢們準備好吃食,等王爺醒了,再給王爺您送來。”
“算他有良心。”趙娅嘀咕了一句,轉而道:“先傳膳吧。”
而寧墨軒陪着兩姐妹用過午膳,便吩咐人讓晉南侯進宮,在湖心亭一敘。
雖說叫湖心亭,事實上,這并非一座普通涼亭的大小,面積大了不少不說,還分為兩層,坐到上一層,除了喝茶聊天吹吹風,還能欣賞湖光山水好顏色。最最重要的是,在湖心亭商量大事,沒有偷聽牆角的人。
涼風徐徐,空氣潮濕。寧瑾瑜依約來到湖心亭就開始大罵:“吃個飯的功夫就派了三撥人來催,你急着投胎?”還能不能讓人好好吃飯了?!
寧墨軒不慌不忙,“坐下喝杯茶,降降火。”
寧瑾瑜不悅的看了他一眼,“一杯茶就想收買我替你做事?”
寧墨軒大笑,“知我者,瑾瑜也。”
寧瑾瑜也回敬了一句,“沒門。”
寧墨軒将茶遞到寧瑾瑜的面前,嘆了口氣,“是晨曦的事情。”
寧瑾瑜這才坐下,喝了寧墨軒這杯不懷好意的茶。
寧墨軒開口道:“這丫頭已經無法無天了,伸手責打宮女,滿口污穢之言,還盡學着那些個下作手段,今日更是鬧着自盡。”
寧瑾瑜揶揄道:“墨軒哥,你可曾聽過民間流傳的市井婦人有三招:一哭二鬧三上吊。這晨曦連自盡的手段都用上了,想來也是黔驢技窮了。”
寧墨軒将手中的瓷杯往桌上重重一砸,“虧你還笑得出來,以前有什麽不滿,她也是鬧鬧就過了,現在好,居然動手打下人,成何體統?!若真是要當主子的責罰下人,那還要掌事女官做甚?”
寧瑾瑜倒也不急,“說重點。”
“你去勸勸晨曦。”
正喝茶的寧瑾瑜手一僵,“我沒聽錯吧!墨軒哥。”
寧墨軒狠狠瞪了他一眼,“少廢話。”
寧瑾瑜幽幽道:“我明個兒就回晉南,當我的晉南侯去。”
“你敢!”
寧瑾瑜語重心長的說道:“很久之前我就提醒過你,別太慣着晨曦,你偏說:我就這麽一個妹妹,不慣着她慣着誰。現在出了事,就将爛攤子扔給我?沒門。”
寧墨軒嘆了口氣,“我要是有好辦法,也就不來找你了。就這麽一個妹妹,舍不得打,舍不得罵。”
寧瑾瑜反問道:“你怎麽不去問問清歌?興許她有辦法?”
聽到“清歌”兩個字,寧墨軒臉色一沉,氣不打一處來,“她要是有辦法,就不會由着晨曦在雲霞殿胡作非為。”
“昭惠嫂子那麽有主見,你怎麽不去問問她?”
寧墨軒陷入了迷茫,他何曾沒想過讓她說說心裏的想法,可她的話,卻是句句針對清歌,而不是想着如何幫晨曦。
看着發呆的寧墨軒,寧瑾瑜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怎麽不說話了?”
寧墨軒應道:“我有問過。”
“那她怎麽說?”
“她的意思是,晨曦變成這樣,必然是有人唆使的,雖然她沒有直接說,但是話語裏頗有些清歌帶壞了晨曦的意思。實屬偏見。”
寧瑾瑜嗤笑道:“恐怕不是偏見而是嫉妒吧。”
寧瑾瑜沒見過雲霞殿那一幕,寧墨軒也未曾提及,寧瑾瑜只當是昭惠嫉妒清歌,才想着诋毀清歌。而寧墨軒卻是覺得,雖然昭惠的話不無道理,可她卻對晨曦的作為表現得漠不關心,這讓寧墨軒頗為受傷。
寧墨軒神色哀傷,反問道:“別人擁有你求而不得的東西才值得嫉妒,清歌身上,有什麽值得她嫉妒的?”
“女人都是善妒的,看到別人琴瑟和鳴,心裏總歸不是滋味。”寧瑾瑜開口得頗為艱難。
寧墨軒愕然,“也許吧!是人都會有嫉妒之心。”
寧瑾瑜忽然開口道:“不如把昭惠嫂子也請來,或許有外人在,她會有所顧忌。”
這次,他們還沒來得及請來趙娅,卻被趙娅請去了雲霞殿。
因為,雲霞殿那兩位,聽說王妃和晉南侯去了湖心亭,寧晨曦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于是跟着樂清歌,開始唱一出好戲,便派了樂清歌身邊的婢女雲煙去昭陽殿哭訴,說樂清歌傷得厲害,求王爺去瞧瞧。
可憐的趙娅,飯還沒扒兩口,明知道雲霞殿那兩貨是在演戲,還不得不餓着肚子,陪着她們去演。趙娅覺得,必須給她評“年度最敬業演員獎”,不過,當她看到樂清歌的時候,覺得,這個“最敬業演員獎”需要頒發給樂清歌。
趙娅随着雲煙到了樂清歌所住的院子,正準備去樂清歌的閨房時,卻又被一衆婢女攔住了,“王爺,您不能進去。”
趙娅默默的看着跪在她面前的婢女,“又怎麽呢?”
婢女們淚光閃爍,“我們小姐怕王爺看了會傷心……”
呸!叫老娘來,又不讓老娘進去,那你叫我來做什麽?!賤人就是矯情。趙娅表示她灰常想狂拽炫酷的說聲:孤走了。
趙娅十分不耐煩,直接吼道:“滾開!”
趙娅看到樂清歌身上纏着不少繃帶,原本彈琴的纖纖玉指如今包成了粽子。血跡斑斑的衣服還沒來得及扔掉,趙娅心中一驚,忙呵斥道:“你們這些奴才是如何伺候主子的?”
殿內一衆婢女慌忙跪下,樂清歌淚光閃閃,身姿弱柳扶風,也求情道:“王爺息怒,與她們無關。”
看着樂清歌身上的傷,不似作假,趙娅關切問道:“怎麽傷的?”
“我……我……我是……”樂清歌支支吾吾不肯開口,倒是一旁的宮女跪到趙娅面前,忿忿道:“奴婢鬥膽,今日就是豁出這條命,女婢也要說。我家小姐傷成這樣,是被王妃推的!”
趙娅一愣,按照寧墨軒的說法,樂清歌應該什麽傷都沒有才是,“說下去。”
“雲霞殿的宮女都親眼看到了,當時晨曦公主也在場,是王妃将我家小姐推倒在瓷器碎片上!”
聽到這宮女的說辭,趙娅心中冷笑,不慌不忙的說道:“先将你家小姐扶起來。”
樂清歌站起來後,趙娅開口道:“清歌,說說當時的詳情。”
樂清歌柔軟的身姿輕輕一晃,差點摔倒,幸而身邊的宮女扶穩了,她用那雙被包成白色粽子的手拿出手帕輕輕擦拭眼角的淚水,“當時公主鬧自盡,是王妃趕來的,聽李公公說……說了那樣傷人的話,公主傷心欲絕,王妃非但不勸解,還添油加醋,于是王妃和公主起了争執。清歌瞧着情況不對,讓公主和王妃屏退左右,當時殿內只有清歌、王妃和公主三人,清歌勸王妃要善待公主,沒想到王妃惱羞成怒,便推了清歌一把,正好撞到了櫥幾上的瓷器。而後,公主看不下去,想替清歌出頭,又将……又将……”
說道此處,樂清歌已是泣不成聲,一旁的宮女很盡心的補充道:“又将我家小姐往那些碎瓷器渣上推。”
樂清歌嗔道:“休要胡言,王妃定是不小心的。”
那宮女忿忿道:“若真是不小心,那會子下那麽大的雨,為何冒雨也要跑了?”
趙娅看着眼前的人一唱一和,默默的贊嘆道:真是中國好奴婢。
且不說寧墨軒不可能舍得去推樂清歌,以寧墨軒的性格,就算真是不小心推了她,怎麽可能一走了之?這樂清歌,為了演好這場苦肉計,還真是敬業得很。獨樂了不如衆樂樂,這樣的好戲,一個人欣賞多可惜,必須叫上寧墨軒一起欣賞欣賞才是。
趙娅二話沒說,一邊吩咐人将王妃請來,一邊問道:“當時,你們到底因何而争執?”
“王妃也認為公主自盡是假的,只是為了騙王爺解了她的禁足令,可……可公主都明明那樣傷心了……因為這樣,公主才與王妃起了争執。清歌看着公主那樣虛弱,才出頭,替公主說話。清歌不忍心看着公主難過,才出言勸誡的。不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