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們的臉怎麽這麽紅?很熱麽?”
趙娅猛的縮回腳,站起身來,将整個桌子都撞得“哐——”的一聲響,她賠笑道:“是很熱,孤去門口吹吹風……”
寧墨軒也跟着站起來,淺淺的笑道:“本宮也覺得有些熱,也去吹吹風,你們慢用。”
☆、29. 又上當了?
趙娅和寧墨軒的接連離開,看着桌上被趙娅撞灑的湯汁,長樂疑惑的問道:“這是怎麽呢?”
安怡搖搖頭,表示不知道。樂清歌埋頭吃飯,美麗的桃花眼隐約可見淚花閃爍。
顏玄榮卻是寬慰道:“先吃飯吧!或許他們真是熱了。”
其實衆人心裏都明白,這樣的離席是很不禮貌的,不過大家都沒有多言。
趙娅坐在涼亭的石凳上,小心的隔着靴子揉着腳背,疼得發出“嘶嘶”的聲音。
真是日了哮天犬了!寧墨軒你是不是屬高跟鞋的,踩人這麽狠?!
寧墨軒也跟着趙娅到了涼亭,趙娅擡起頭,狠狠的瞪着他。
寧墨軒冷聲道:“別用這幅吞了蒼蠅的表情看着我。”
趙娅扯出一個笑,回敬了一句,“那拜托王爺你也別用一副便秘了的表情看着我。”說罷趙娅又低下頭,去揉自己的腳背。
原本風輕雲淡的寧墨軒,這會子的表情倒真像便秘了。
趙娅邊揉着腳背邊抱怨到,“這可是你的腳!下手真狠……”
寧墨軒似是不屑,“反正痛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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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娅狠狠偏過頭,“對自己都能下這麽狠的手,難怪心腸這麽硬。”
“你為何非要将清歌也拉下水?不是說好的,清歌的事不要你管?”
趙娅嘆了口氣,“可不是我要去理她,是她非要來找我。整個王宮都知道你、我和顏玄榮在湖心亭,我說王爺,你該不會真以為樂清歌只是單純的想找你品評樂曲吧?”
寧墨軒冷哼道,“你以為每個人的心都跟你一樣複雜?”
趙娅冷笑一聲,“行了行了,我不做辯駁,有句話說得好,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就讓時間來見證誰對誰錯吧!反正,要不呢,就讓樂清歌把曲譜拿來,要不你自己去解決了樂清歌,沒有第三條路可以走。”
趙娅兩手一攤,“當然,如果你放心我一個人去見樂清歌的話,我也沒意見。”
看着趙娅又去揉腳,寧墨軒十分嫌棄的說道:“你能不能文雅點,不要這麽抱着腳。就不怕被人看見?”
“反正丢的是你的臉,”趙娅瞥了他一眼。
寧墨軒湊近她,露出個人畜無害的笑,“既然這樣,要不我把鞋也脫了,反正丢的是你的臉。”
趙娅頭也不擡,“脫呗!反正王妃丢臉,王爺的面子上也挂不住。想來王爺您丢一個人的臉也是丢,順便多丢一個人的臉也沒差,是吧!”
寧墨軒的臉色被氣得鐵青,怎麽會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寧墨軒恨得牙癢癢的,“你……真是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
趙娅站起身來,理了理寧墨軒的胸口的衣襟,“難道你……”
寧墨軒嫌棄的推開她的手,“別用摸過腳的手來碰我的衣裳,髒。”
趙娅淡然一笑,“難道你沒聽說過,寧得罪君子,勿得罪女子麽?我先去吃飯了,你自便。”說罷,又在寧墨軒的肩膀上拍了拍。
寧墨軒緊擰着弦月眉,十分嫌棄的拍拍被趙娅碰過的地方。
趙娅得意的笑道:“別拍了,本來髒的只是衣服,現在連你的手也一起碰髒了。”
寧墨軒急得直跳腳,“你……真是得寸進尺的女人。”
趙娅用實際行動告訴寧墨軒,什麽叫:給你一點陽光,你就燦爛,給你一滴洪水,你就泛濫。
趙娅又故意将手在寧墨軒的衣服上蹭了蹭,“王妃,王爺喊你回家吃飯了,走吧!”
吃過午飯後,趙娅朝樂清歌道,“今日已經答應要同長樂一起去練劍,樂譜的事,改日我再去雲霞殿看看。”
樂清歌輕輕的點了點頭,問道:“晨曦她……墨軒怎麽舍得禁足了?”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趙娅真真是有些讨厭樂清歌了,“都這麽大的人了,還胡鬧,讓她靜靜心。”
“那墨軒打算什麽時候放她出來?墨軒這麽忙,沒時間去雲霞殿陪我,現在晨曦也被禁足,都沒人陪我說話了。”樂清歌輕聲細語,似有哽咽,令人不忍動容。
趙娅忽然覺得,這樂清歌還真是演悲情劇的一把好手,她差點就信以為真了。她說的禁足可是禁在雲霞殿,和同住雲霞殿的樂清歌,怎麽就不能說說話了?
趙娅心底冷笑,面上微笑,“既然晨曦不能出來陪你,你可以進去陪她。我只下令禁晨曦的足,又沒說不許人進出。”
送走了樂清歌,趙娅只是讓顏玄榮陪着長樂和安怡去練劍。叫上了寧瑾瑜,自己和寧墨軒回了書房,除了當天的公文,更有陳氏一族要對付。
雖然趙娅的腳背還火辣辣的疼,但寧墨軒也沒占便宜。到了書房,趙娅收起了玩心。
這次,寧瑾瑜拿出收集而來的所有陳氏的心腹的名冊,趙娅看完那份名單,吓了一大跳,“這朝中但凡重要的職位,都被他們安插了耳目,其心可昭。”
寧瑾瑜也是答道:“我剛看到名單時,也是這樣的反應。”
寧墨軒應道:“否則我也不會痛下殺手,他們原本是功臣,可惜野心太大。”
“要我說,對他們來說,這就是一個契機,成,楚國成囊中物,敗,則被滅族。這世間又有幾個人能經得起這樣大的誘惑,懂得飛鳥盡良弓藏的道理而功成身退呢?他們觊觎不該觊觎的東西,本就該付出代價。”
寧墨軒點頭道:“你說得不錯,倘若有一天他們被滅族,也是因為觊觎了不該觊觎的東西,而付出的代價。”
趙娅又冷不丁的澆了一盆冷水,“話你也別說那麽早,歷史是由勝者書寫的,若是你敗了,留給世人的,也只剩下兩個字——‘無能’。”
水杏眼充滿着自信,“那就拭目以待,誰才是最後的贏家。”
趙娅看着名單,“只要動手,勢必打草驚蛇,你有沒有想好,先朝誰下手?”
寧墨軒反問道:“你覺得呢?”
“我覺得,可以将這群人分為幾撥,地位根深蒂固的,我們暫時動不了,但是,我們可以先動那些位高權重且根基不夠穩的。你看,掌刑獄的郎中令,這裏是最容易徇私枉法的職位,掌稅收和漕運的大司農,最容易貪贓枉法,還有掌宗室名籍的宗正,最重要的……”趙娅的臉色愈發嚴肅,手指着名單的一處,言語堅定,“掌管宮廷警衛事務的郎中三将!”
寧墨軒瞟了一眼名單上的名字,視線又回到了趙娅的臉上,雖然那是自己的臉,但臉上認真專注的表情,卻是她的,那表情裏,透着堅定和自信。寧墨軒的視線,一下子就不忍心移開。
寧瑾瑜道:“嫂嫂說的不錯。這宮中,又太多陳家的眼線,上至光祿大夫、普通侍衛,下至宮女太監,恐怕還有不少人,并不存在于這份名單之上。嫂嫂可有妙計将所有人都揪出來?”
趙娅淡然一笑,“擒賊先擒王。若是能将郎中三将換成自己的心腹,何懼那些蝼蟻?”
寧瑾瑜依舊不依不饒,“嫂嫂可聽過,千裏之堤潰于蟻穴?”
寧墨軒忽然開口道:“瑾瑜,莫要為難你嫂子。”
趙娅不慌不忙應道:“若是這水堤本來就保不住,還怕這些螞蟻麽?應該是先考慮怎麽保住這水堤,再考慮滅螞蟻的事情吧!”
寧瑾瑜又問道:“那依嫂嫂的意見,要如何保住這水堤呢?”
“既要殺他個措手不及,又要多管齊下,讓他們手忙腳亂,顧首不顧尾,逼他們丢車保帥,一步一步瓦解他們的勢力。”
寧瑾瑜沉思着,并未答話。
寧墨軒柔聲問道:“昭惠,這局棋一旦開始下,便沒有退路,你會怕麽?”
趙娅有些疑惑,“怕什麽?”
“我們的勝算并不如陳氏一族大,若是輸了……”
趙娅笑道:“我若是怕了,就将我的名字倒着寫。”
寧墨軒想伸出手去牽她的手,但被趙娅猛的避開了。這是第幾次了?寧墨軒的手僵在半空中,讪讪的收回。
趙娅不明白為什麽寧墨軒忽然想牽她的手,但當她看到寧墨軒失落的表情的時候,心弦好像被什麽觸碰了。她扯出一個微笑,“想來你們兄弟二人還有話要說,我就不打擾你們了。正好,我去看看長樂和安怡。”
未等兄弟二人答話,趙娅落荒而逃。
寧瑾瑜拍了拍寧墨軒的肩膀,“墨軒哥,你現在還敢說,你對這個女人一點兒感覺都沒有麽?”
寧墨軒嗤笑了一聲,“當然有,不識趣的女人。”
寧瑾瑜睥睨了寧墨軒一眼,“有什麽不好承認的,堅韌、聰慧、自信,這樣的女人,可是不可多得的。”
寧墨軒挑眉,“她聰慧?沒看出來。”
“不是麽?這份名單上,可是只有名字,沒有官職,她只是看一眼,哪個人,在哪個職位她可是清清楚楚,剛剛她指出的幾個職位和名單上的名字,可是一處錯漏……都……沒有……”
寧墨軒的笑意消散,變得難看起來。連同寧瑾瑜都覺得有些不對勁。
寧墨軒問道:“互換靈魂不過一個月的時間,她怎麽記得這麽清楚?”
寧瑾瑜的臉也是變得十分嚴肅,“若非有心人,怎麽會知道得這麽清楚?難道她……”
寧墨軒咬牙道:“該死……差點又上了這個女人的當了。”
☆、30. 被設計的醉酒
趙娅沒有去找長樂和安怡,上次她被安怡誤會了一次,她可不想再被誤會,便一個人去了護城河邊散步。
她還記得她第一次來到這護城河邊,是為了點孔明燈,引寧瑾瑜過來,這一路走來,雖然不太順利,但事情也漸漸朝她想要的方向在走。
有人說,幸福就是所有的事情慢慢變成你想要的樣子。
可趙娅,并沒有覺得幸福。
現在的她滿腦子都是寧墨軒失落的瞬間,還有……屬于昭惠的記憶片段。她在河邊呆了很久很久,直到太陽徹底的從西邊落下。
是夜,寧墨軒帶着一壺酒,在荷香苑等着趙娅。
“回來了?”很平淡的一句問候,寧墨軒問道:“晚膳沒見到你,我以為你今晚又不打算來這兒睡了。”
趙娅應道:“去護城河邊走了走,不小心天就黑了。”
“你看起來好像不是很開心,正好,我今個兒帶了壺酒,正好一醉解千愁。”寧墨軒笑道。
趙娅也不明白她為什麽不開心,從書房離開的那一刻開始,她的心緒就被惆悵和傷心所包圍。若她現在還是女兒身,好歹還能騙自己,那是大姨媽要光顧了,如今她能把莫名其妙不開心的理由找到大姨夫身上麽?
趙娅看着那精致的銀色酒壺,還有映在酒壺上,閃爍的暖黃的燭光,眼神有些迷離,她笑道:“對酒當歌,人生幾何。咱們不醉不歸!”
寧墨軒端着酒壺,挽着袖口,優雅的給趙娅和他自己各到了一杯酒。
趙娅端起酒杯,一口飲盡,然而她并不知道,這酒壺,是鴛鴦壺。
鴛鴦壺原本是為了方便喝藥而設計的,酒壺中間有一隔斷,将壺一分為二,壺柄上有一枚暗珠,控制酒壺倒出的是酒還是藥。後來,便有居心叵測之人将藥換成了□□,給這看似華貴的宮廷增加了許多冤魂。
幸運的是,這回酒壺裏,裝的不是□□,只是人喝了,會有些心智迷糊。
趙娅毫無戒心的喝下了寧墨軒倒的酒,一杯又一杯,清冽的酒由喉間灌入,想要将心底的愁緒灌個通透。漸漸的,趙娅覺得眼前的視線有些模糊,眼前的景致仿佛地震一般在搖晃,大概是醉了吧!她大笑着,“寧墨軒,你的酒量還真不怎麽樣,就這麽幾杯酒就醉了。”
那聲音有些含糊,帶着幾分醉意。
寧墨軒的嘴角似笑非笑,帶着些許得意,柔聲道:“哪裏醉了?來,再喝一杯。”
見趙娅喝了不少酒,寧墨軒才問道:“昭惠,今天下午離開書房後,你去了哪裏?”
“去了哪裏?”趙娅使勁的晃着自己的腦袋,“就去了河邊……對……河邊……”
“你不是要去找長樂和安怡,怎麽去了河邊?”
“切——去找長樂做什麽?我又不是寧瑾瑜,我去找長樂做什麽?”
寧墨軒繼續問道:“你去河邊做什麽?”
趙娅站起身來,身形有些不穩,“當然是去看夕陽!還有……”趙娅的眼前浮現起黑暗的天空上漂浮的點點暖黃的光明,“還有……還有……”
寧墨軒一驚,急忙問道,“還有什麽?”
趙娅的酩酊的臉龐此刻有些沉重和傷感,“孔明燈……祈福用的孔明燈……”
孔明燈?!寧墨軒忙追問道:“那上面有沒有寫字?”
趙娅笑着點了點頭,“有啊!”
“寫了什麽?”
趙娅一個字一個字的吐了出來,“願墨軒平安歸來。”
願墨軒平安歸來……那樣的語氣,與四年前,昭惠點孔明燈祈福時的畫面重合了起來。
寧墨軒有些不死心,沒有人會在白天放孔明燈,就算有,他也不可能不知道,唯一的解釋是,曾經……“難道那孔明燈上面沒有寫其他話?”
“其他話?當然有啊!”醉得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的趙娅答道,說着又推攘這寧墨軒,“酒……給我酒……”
寧墨軒又給她倒了一杯酒,“是什麽話?”
趙娅蹒跚着步子,像個小孩子一般答道,“你問我,我問誰?”
“那你知道是誰寫的麽?”
“不知道。”趙娅吐出幾個字,使勁的甩了甩腦袋,“我告訴你……昭惠根本就不知道她被利用了……”
趙娅奪過酒壺,又倒了杯酒,“她滿心歡喜的盼着她夫君回來,可是,卻被他夫君徹底的嫌棄了,還帶了另一個女人回來……是不是很可笑?哈哈哈哈……”趙娅整個人傾倒在寧墨軒身上,笑着笑着忽然就大哭了起來,“是不是很可笑?多可笑……被利用,被欺騙,最後,為他人做嫁衣……”
寧墨軒心裏一酸,艱難的扶起趙娅,“人各有命。”
“命?”趙娅氣憤的将手中的酒壺和酒杯一起摔了,不知名的液體在木制的地板上漸漸暈開,“所謂命,都是弱者的借口!”
“酒……酒呢?”摔了酒壺的趙娅,邁着踉踉跄跄的步子又開始滿世界找酒了。寧墨軒想要扶她一把,手剛好碰到了趙娅的腰間,覺得有些難受的趙娅別扭的扭動着身子,“別碰我!”
寧墨軒被趙娅推開,一個踉跄,趙娅撞到了那架箜篌上,發出了清脆的聲響。趙娅忽然就怔住了,她坐到了箜篌的旁邊,閉上了眼睛,手指在琴弦上彈撥,只要碰到箜篌的琴弦,趙娅的手,仿佛不是自己的,根本停不下來。琴音如溪水空明,流風回轉。
箜篌的旋律響起,寧墨軒癡癡的看着彈箜篌的人兒,那樂曲,初時歡樂無憂,而後恬靜,像是在訴說着什麽。而後琴音一轉,那曲子,分明是——《越女歌》!
寧墨軒仿佛也沉浸在樂曲所繪制的畫面裏,随着樂曲的高興而高興,随着曲子的悲傷而悲傷。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說君兮君不知。”寧墨軒所吟誦的詩句随着趙娅的曲子一起終了,她像是魔怔了,握着寧墨軒的肩頭,“墨軒,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她終于不勝酒力和藥力,一頭栽在了箜篌上,嘴裏一直呢喃着,“不是我……”
寧墨軒只覺得眼睛微微有些酸澀,心像是被什麽重擊了一般難以言喻。他連忙扶住她傾倒的身子,“昭惠……醒醒,昭惠……”
寧墨軒見她是真睡着了,吃力将她扶起,想将她扔到床上。男人的身體總是比女人要高大許多,寧墨軒扶着她不過走了幾步路,就覺得氣喘籲籲的。
寧瑾瑜卻在這時從房梁上跳了下來,二人一起将趙娅扶上了床。
寧瑾瑜打趣道:“原本只是想知道她是不是另有目的,到沒想到還有意外收獲。”
寧墨軒卻悵然若失道:“可這些消息,還不足以找出當年的內奸。”
寧瑾瑜拍了拍他肩膀,寬慰道:“至少嫂子是沒問題的。來日方長,我哥的仇,可以慢慢報。”
“瑾瑜,真是抱歉。若不是因為昭惠點天燈祈福,也不會給奸人可趁之機。”
寧瑾瑜釋然道:“雖然并不太喜歡她,可她的出發點總是好的,我沒有理由去怨恨她。”
寧墨軒冷冷道:“出發點是好的,也不能成為一個人愚蠢的理由。”
寧瑾瑜笑道:“你還是想好明天早上怎麽應對她吧,我先回去了。”
“萬事小心。”
寧墨軒叮囑的話還沒說完,寧瑾瑜早已一閃影,消失在荷香苑內。
一宿無夢。
翌日,趙娅醒來時,早已是日上三竿,她只覺得整個人都覺得昏昏沉沉的,頭疼得很。
“醒了,酒量不好,就別貪杯。”寧墨軒溫聲道。
趙娅額眉深鎖,不可能啊,雖然在現代的時候,自己酒量算不得好,但也絕對算不得差,這種低度數的白酒,她能喝半斤。趙娅諷刺道:“是你自己的酒量不好,才讓我一喝就醉吧!”
趙娅使勁回想昨晚的事情,除了寧墨軒哄着她喝酒,她什麽都想不起來了,莫非……酒有問題?她探究的盯着寧墨軒,而寧墨軒卻是一臉風輕雲淡,想想,應該是她想多了。
“先喝了這碗醒酒湯吧!”纖細白皙的手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湯藥,遞到她面前。
趙娅瞥了他一眼,“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寧墨軒冷笑一聲,“不喝就算了。”
“喝就喝,誰怕誰?”趙娅立刻奪過藥碗,捏着鼻子一口氣将醒酒湯喝完。寧墨軒看着,不由的笑了,目光帶着些寵溺,連他自己也沒有意識到。
趙娅忽然驚呼道:“糟了,今日的早朝。”
寧墨軒不慌不忙的說道:“我讓小李子傳話,說你身體抱恙,今日的早朝免了。”
趙娅這才覺得放下心來,打趣道:“反正詛咒的是你的身體,跟我沒關系。”
寧墨軒輕笑一聲,問道,“你還記得四年前無影衛出動任務失敗的那一次麽?”
趙娅點了點頭,“怎麽突然問起這個?”
“那你還記得,當時是誰提出,讓你放天燈祈福的麽?”
“是菡萏。”趙娅笑道,她的腦袋飛速的轉着,臉上的微笑漸漸隐匿。她的心裏有了疑惑:第一,寧墨軒突然問起,也許是想到或者知道了什麽。第二,當時有人借着昭惠放天燈向城外傳遞消息。
她試探的問道:“你是懷疑,內奸是向我進言讓我放天燈祈福的人?”
寧墨軒點了點頭,“我也只是懷疑。”
趙娅覺得她需要好好消化一下,菡萏的确有理由這麽做,她那麽護着自己的主子昭惠,見主子被楚王冷淡了兩年,因此想害死楚王,讓昭惠解脫也不是不可能,只是……
趙娅搖了搖頭,“她只是一個宮女,除了趙國和楚國,哪裏都沒去過,她要如何跟敵人接頭?光靠一次天燈是不可能的吧!我覺得不太可能。”
寧墨軒安撫道:“別急,我也只是說有可能,又沒說是她。暫時沒有更多的線索,也只能靠猜測了。”
趙娅偏過頭,問道:“四年前的事情,怎麽查到現在?”
“一開始,我以為是陳家,後來才發現不是,線索也斷了。不說這些了,為了确保萬無一失,明日的詩集會,我讓瑾瑜陪着顏玄榮一起去,你看怎麽樣?”
☆、31. 丹陽亭事件
詩集會的第二日,趙娅又請顏玄榮道湖心亭切磋茶藝,一同來的,還有寧墨軒。
趙娅似是無意的問道:“昨日的詩集會,結果如何?”
提起昨日的詩集會,顏玄榮覺得有些好笑,“在下今日來就是給楚王賠罪的。”
“哦?”趙娅挑眉,“願聞其詳。”
事實上,趙娅和寧墨軒的嘴角都藏着笑意。
“依照楚王的吩咐,我在詩集會的最後才拿出畫,衆人觀摩過之後,作為東家的陳賢公子,忽然臉色顯得及其震驚,将我的畫奪過去看,而後,陳賢公子拿出他自己的畫展示,神奇的是,這兩幅畫,無論從畫風、景致還是畫工都及其相似。而此時,人群中忽然有人驚呼,我的畫被毀掉了。”顏玄榮敘述着當時的情形,從袖口裏掏出畫,“楚王,這畫……在下實在是抱歉。”
趙娅打開那畫,一臉風輕雲淡的說道:“能留下了陳大才子清晰的手印,也是這幅畫的榮幸了。”
顏玄榮卻是有些急了,“楚王難道一點兒都不生氣?”
趙娅反問道:“我有什麽好生氣的,倒是你,他沒有難為你吧!”
寧墨軒也附和道:“榮哥哥,依照陳賢的性子,就算不會反咬一口,也不會承認這畫是他弄污的吧!”
榮哥哥?叫得真順口,趙娅挑眉,笑而不語。
顏玄榮答道:“他的确不承認是他弄污了畫。不過,那麽多雙眼睛看着,他想賴都賴不掉。”
趙娅淡然道:“想來也是……不過我想肯定也有人說陳賢不是故意的,最後怎麽解決的呢?”
顏玄榮細細說道:“還說了,好好的詩集會,就這麽毀了。整個丹陽亭的人分為了兩撥,開始吵了起來,一撥站在陳賢公子那邊,說他是無心之失,另一撥,便說陳賢公子嫉賢妒能,心胸狹隘,還翻出不少陳年舊賬……”
當然,當時的情形要比顏玄榮描述的要精彩,甚至比趙娅預想的還要精彩得多。昨個兒晚上,便已經聽到寧瑾瑜禀告了全過程,所以趙娅和寧墨軒再聽顏玄榮的講述,也沒有很驚訝。
趙娅原本的打算也只是想給陳賢潑潑髒水,當然,如果陳賢的人品真是高貴到防水級別,那趙娅這一桶髒水潑下去,非但傷不了陳賢,反而濺得自己一身髒。
當時的陳賢被人提醒弄髒別人畫的時候,他如果能主動承認自己是無心之失,再好好給人家道個歉,退出這次詩集會的比賽,那不就啥事也沒有了。偏生這個陳賢有潔癖,當他突然聽到別人驚聲到……
“陳賢公子,這畫,好像被弄污了一塊。”
所有人的目光都因為這一句話齊齊轉向陳賢手中的畫。
有潔癖的陳賢像是被燙到了一般扔下畫,他盯着那塊污漬,臉色十分難看,從衣袖中掏出手絹擦拭了手,緊皺着眉頭,嫌棄那畫髒,“好好的畫,是誰給弄髒了?”
自然,他這話一出口,就沒有回頭的餘地了。
一人補了一句:“最後碰這幅畫的人,可是陳賢公子你。”
自然有人替陳賢辯解,“碰過這幅畫的人這麽多,就算碰這幅畫的人是陳賢公子,但也不能證明就是陳賢公子所為。”
于是,鬥争開始……
“我将畫遞給陳賢公子的時候,畫還好好的。”
另一人附和道:“我可是親眼見到陳賢的手碰到畫,畫上就多了塊污漬。”
人群裏傳來辯解的聲音,“誰知道是不是你嫉妒陳賢公子,将畫弄髒誣陷他的?”
更有人舉起陳賢的手,“陳賢公子的手幹幹淨淨的,怎麽可能弄髒這畫?”
又有人批判道:“剛剛陳賢公子在衆目睽睽之下用手絹擦了手,能不幹淨麽?”
簡直就是人家剛挖好坑,還沒有請君入甕,陳賢自己就跳進去了。
……
于是,一群人圍繞着誰弄髒畫展開了一場辯論。
“陳賢公子是什麽人,大家有目共睹,怎麽可能無緣無故弄髒你的畫?”
“呸!前兩個月的詩集會上,陳賢剽竊他人詩詞,他是什麽人?枉為讀書人!”
……
再于是,辯論賽升級成翻陳賢的陳年舊賬。
“陳賢的庶妹前些日子在大街上當衆揭穿自家嫡姐不守婦道的事實,依我看,這一家子都是喪風敗俗,一丘之貉,誰也好不到哪裏去!”
“還不止呢!陳相國包庇自己貪贓枉法的得意門生,鬧得整個晉中都知道了。”
“那可是他的準女婿,能不包庇?”
……
辯論賽再次升級,開始掀陳家的老底。
而作為當事人之一的陳賢,被衆人你一言我一語的,無法開口。而另一個作為當事人之一的顏玄榮,則被寧瑾瑜拉到一邊看好戲,寧瑾瑜更是在這場好戲中,得了不少有關陳氏的秘聞,收獲頗豐。
顏玄榮細細講述當時的情形,而後問道:“其實,不小心弄污了他人的作品,也算不得多大的過錯,怎麽在楚國倒像是成了天大的過錯了?”
趙娅笑而不語,這可不是單純不小心弄髒別人作品的事情,而是弄髒別人作品的人是陳賢。本來陳家的做派已經讓滿朝文武不滿了,只是大家敢怒不敢言,如今只要有一個人開始出頭反對陳賢,那這些被壓制的人,還不一擁而上,逮着機會就咬?!争辯的人多了,陳賢他還能一個一個數着去對付?
當然,這裏面還有寧墨軒和寧瑾瑜的功勞,若不是特地安插了幾個“才子”在裏面,事情恐怕還沒有這麽順利。
寧瑾瑜放任他們争吵,等到适當的時機才站出來,“各位争論了這麽久,也該聽聽當事人的意見吧!”
這群文人雅士這才将目光落到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身上,他們細細打量着顏玄榮,“這位兄臺瞧着面生,不知如何稱呼?師承何人?家住何處?”
“在下趙國人士,姓顏名玄榮,來楚國探親,見此詩集會,才子無數,皆有所長,便也想着附庸風雅一回。”
寧瑾瑜插嘴道:“不知顏兄如何看待今日之事?”
顏玄榮應道:“在下與陳賢公子素不相識,想來陳賢公子也沒有理由要對付我,在下認為陳賢公子也不是故意的,畫被弄污這事就此作罷吧!”
一人道:“萬萬不可就此作罷,不可長歪風邪氣。應該按照詩集會的規矩,陳賢公子這三個月可是不能再參加詩集會了。”
陳賢猶豫了,若是同意三個月不在參與詩集會,那麽久相當于承認了是他弄污了別人的畫,若是不同意,這群人又豈會輕易放過他?兩害相權取其輕,陳賢思索良久,終于同意了,還朝顏玄榮賠罪道:“此次是在下太過粗心才弄污了顏兄的作品,在下在此向顏兄道歉,還望顏兄海涵。”
至此,趙娅給陳賢扣上的帽子,就穩穩戴在陳賢的頭上。
不過,作為當事人之一的顏玄榮還蒙在鼓裏,根本不知道,這一切都是趙娅和寧墨軒聯手一起唱的一出好戲。
趙娅忽然道:“昨天聽長樂說今天約了你練劍,估計這會子在滿世界找你了,快去吧!”
顏玄榮愣了片刻,起身作揖道:“那在下先告辭了。”
顏玄榮滿腹疑惑的離開了湖心亭,寧墨軒這才問道:“你到底用的是什麽辦法?”
趙娅賣着關子,“你滴一滴白醋到弄污的地方,看看會有什麽變化。”
寧墨軒命人取了一小碗白醋來,滴了一滴,畫上的污漬竟然消失了!寧墨軒驚訝的看着眼前的變化,問道:“這是……”
趙娅淡然淡然一笑,解釋道:“人的汗液呈酸性,陳賢有潔癖,每隔一段時間,他就會用香堿[1]洗一次手,所以,他的手皮膚表面是堿性的,而這幅畫上塗了一層特別的物質,遇酸不會變色,遇到堿才會變色。所以……”
寧墨軒雖然聽得迷迷糊糊的,大約也知道是怎麽樣一回事了,“原來如此。只不過,你在短短幾天內就能想到這麽多步,還能布置好?”
趙娅搖了搖頭,“不盡然,這個方法我在很久前就想好了,這種遇酸遇堿會變色的藥劑我也很早命人在準備了。丹陽亭靠近水邊,空氣濕度比較大,加之昨日可是下了大雨,空氣潮濕,天時地利人和全備齊了,這個計劃才能進行得這麽順利。”
寧墨軒端起茶杯細細品茗,“還有瑾瑜的推波助瀾。沒想到這次還能得到不少意外的收獲,我已經讓瑾瑜去找證據,想來,扳倒陳氏一族的日子,也不遠了。”
“下一步,你打算怎麽辦?”趙娅問道。
寧墨軒眺望着遠方,“等一個時機。”
“什麽樣的時機?”
寧墨軒神秘一笑,應道:“先等瑾瑜把東西準備好了。”
忽然,小李子乘着小船直奔湖心亭而來,還未上岸就喊道:“王爺,不好了!王爺,不好了……”
寧墨軒微微蹙眉,“何事如此大驚小怪?”
小李子回道:“禀王爺,晨曦公主她……”
寧墨軒“噌”的一下站了起來,“公主她怎麽呢?!”
小李子愣了片刻,轉而對着王妃行禮,答道:“晨曦公主她……自殺了!”
☆、32. 雲霞殿的好戲
聽到寧晨曦自殺的消息,趙娅先是心中一驚,而後嗤笑了一聲,端起茶杯怡然自得的喝起茶來。
寧墨軒立刻拉起風輕雲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