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沉默了片刻,“如果說,當初設計我和清歌的,是晨曦而不是昭惠呢?”
寧瑾瑜猛然一怔,“怎麽會……”
寧墨軒閉上了雙眼,聲音竟是有些顫抖,“這是真的。晨曦她親口說的。”腦海裏回蕩的,是那張跋扈的小臉——“昭惠,你是不是還記着當初我哄着你設計我哥哥和樂清歌的仇,才百般阻撓我!”
——“你是不是還記着當初我哄着你設計我哥哥和樂清歌的仇……我哄着你設計我哥哥和樂清歌的仇……”
是她,是他從小疼愛的親妹妹啊,什麽時候竟也變得如此下作不堪了?!
“寧!晨!曦!”寧瑾瑜緊捏的雙拳裏,指甲已是嵌入了皮肉之中卻絲毫不覺。
此刻的寧瑾瑜仿佛随時都會爆發的火山,寧墨軒見寧瑾瑜神色有些不對,忙伸出手抓住了寧瑾瑜的胳膊,“瑾瑜,事情已經發生了,再生氣也無用,不如想想,怎麽解決……”
寧瑾瑜的眼神裏恢複了一絲清明,他閉上眼,将手覆在寧墨軒的手背上,安慰道:“墨軒哥,我都明白……”
有說有笑的長樂和顏玄榮二人拐了個彎,正好撞見了這一幕,四人尴尬得皆愣在原地。
☆、26. 麻煩精
寧瑾瑜和寧墨軒如此親昵的舉動,正好被長樂和顏玄榮撞上了,寧瑾瑜像是被燙到了立即縮回了手。
“你們……”長樂話語輕柔,不知如何開口,美眸裏是說不出的震驚。
怎麽會?怎麽可以?一個是她姐姐,一個是她一見鐘情,發誓非他不嫁的人。
寧瑾瑜轉過了身,邁開了步子,看不到表情。寧墨軒倒是有幾分尴尬,賠笑道:“我們之間并沒有什麽,也不是你們看到的那樣。”
長樂的眼眶早已微紅,聲音帶着些哭腔,對着寧瑾瑜的的背影呢喃道:“原來你說的心上人,竟是姐姐……怎麽就是姐姐呢……”
長樂輕輕用手背擦拭眼淚,緩緩後退了兩步,卻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帶着不甘、憤恨與心痛的淚水,朝着樹林深處逃跑。如今她能做的,唯有一個“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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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樂……”顏玄榮見此情景,還哪顧得上寧墨軒說了什麽,一路追着長樂的身影離去。
倒是這一聲驚呼讓趙娅回過頭,這才發現出事了,她急忙跑到寧墨軒身邊,尋問道:“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寧墨軒滿是歉意的說道:“剛才我和瑾瑜的動作親昵了些,正好被長樂看到了。我很抱歉。”
趙娅一驚,恨鐵不成鋼的盯着寧墨軒,“提醒你多少次了,時刻記得你是昭惠,少惹點麻煩你會死?!”
趙娅朝着扔下這幾個字,也連忙去追長樂了。穿過小樹林,長樂已然趴在顏玄榮的胸口哭泣,而顏玄榮進退兩難,雙臂不知放在何處是好。
那茂盛的樹叢後面的趙娅透過這些繁茂的枝葉,看着那兩個人,竟覺得有幾分相配,她忽而覺得,也許蘇婉說得對,能配得上長樂和顏玄榮的人,當真是少之又少。一個活潑開朗天真無邪,一個謙謙君子溫潤如玉。最适合長樂的,莫過于一個能守護她天真無邪的人,這樣的人,尋尋覓覓,沒有更比顏玄榮更适合的。
直到長樂緩過勁來,趙娅才從樹叢後面走出來,“長樂,介意和姐夫聊聊麽?”
長樂擡起頭,看了看顏玄榮,顏玄榮似乎很放心楚王,示意長樂寬心,長樂道:“姐夫,我們去前面走走吧!”
枝頭藏着的飛鳥被驚飛,片刻的喧鬧後,林子陷入了寂靜,“你知道姐夫遇到傷心的事情都是怎麽做的麽?”
長樂搖了搖頭,答曰:“長樂不知。”
“要麽想辦法将難過的事情變成快樂的事情,要麽,大哭一場,然後忘掉它。”趙娅仔細的觀察着長樂的表情。
長樂偏着小腦袋,“姐夫也會哭?”
趙娅笑道:“怎麽不會,眼淚這種東西,雖然珍貴,可是該哭的時候,還是不能吝啬的。”
“沒辦法想象,姐夫哭的樣子。”
“就是這樣……嗚嗚嗚……”趙娅學着動漫裏人物那樣,一面用雙手在眼前揉了揉,一面配着音。那樣子卻是滑稽得很。
長樂“噗呲”一笑,那樣子,将長樂逗樂了。
趙娅寵溺的看着長樂,“這就對了,哭過之後,好好想想要怎麽解決,解決不了的,那就去忘記它。”
明媚的笑容在俏麗的小臉上消失不見,長樂低下頭,“要是忘不掉呢?”
“非要忘掉麽?忘掉是下下策,解決問題,才是最好的辦法。”
長樂扯着手中的帕子,“可我不知道該怎麽辦……”那聲音,卻是越來越小。
趙娅擡起頭,環視着這蔚藍的天空和葳蕤的樹林,“這世上的花有千百種,無論你如何精心栽培,也無法讓梅花在夏天開放,反之,冬天也呵護不了夏天的花。可見最好的不如最适合的。瑾瑜的确不錯,可他,未必是最适合長樂的人吶!”
“姐夫怎就斷定瑾瑜并非長樂的良人?”長樂脫口而出的一句話,卻讓她自己羞紅了臉。
趙娅問道:“你告訴姐夫,你因為什麽喜歡瑾瑜,又因為什麽,而生他的氣?”
“瑾瑜他……表面看起來不近人情,實則體貼入微,初來晉中時,他對我們處處照顧,還很熱心的帶我在這楚王宮中散步,可……可現在,也不知為何,他總是對我冷冷的……”
趙娅仔細打量着長樂,少女的表情早已出賣了她,趙娅道:“其實你心裏很清楚是為什麽,只是你不願承認而已。”
長樂咬着嘴唇,“早就知道他有心上人,只是沒料到,他的心上人竟然是……”
“不是你姐姐。”趙娅打斷她,“有時候,眼睛會欺騙你。”
長樂疑惑的問道:“姐夫就這麽相信姐姐?”
趙娅應道:“有些人相處久了,只要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能知道對方在想什麽。”這話雖然不适用于她和寧墨軒之間,卻也是真的,“長樂,聽姐夫的話,這段時間,你不要去找瑾瑜,不要去見他,不要理他,也不要去打聽跟他有關的事情,多和別人相處,試圖去發現別人的好,過一段時間,你會有不一樣的發現。”
趙娅深信,時間可以沖淡一切,尤其是感情。
“可是……”
“相信姐夫,我們以半個月為期,半個月後,如果你還是放不下瑾瑜,再去找他,好不好?”
長樂躊躇了片刻,點了點頭,算是同意,“姐夫能告訴我,他的心上人是誰麽?”
“倘若半個月後,你還覺得這個問題有意義,到時候姐夫再告訴你。”
這邊趙娅剛把長樂哄回了大部隊,那邊安怡又找了過來。
“姐夫……”安怡的臉色就像陰沉沉灰蒙蒙即将暴雨來襲的天空。
趙娅有些擔心,關切的問道:“怎麽呢?”
安怡哽咽的說道:“姐夫……婉姐姐是不是不在了……她是不是死了?”
趙娅猛然一怔,她怎麽會知道?趙娅強壓住內心的震驚,盡量平靜的問道:“你……怎麽會突然這麽問?”
“我和長樂姐姐一直覺得昭惠姐姐有些變了,之前問芙蕖和紅蓮,她們也覺得有些變了,倒是菡萏安慰着,是我們多心了。可剛剛,我分明聽到你對姐姐說‘提醒你多少次了,時刻記得你是昭惠’。姐夫,這個昭惠姐姐是假的是不是?”
趙娅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真是頭疼得要命,她真想指着寧墨軒的鼻子喊“你這個麻煩的小妖精!麻煩精!麻煩精!”
這長樂和安怡,也沒一個省心的。
趙娅有些無奈,“不是,我這麽說,只是為了讓你姐姐在打聽廣衆之下注意言談舉止。至于你們都覺得你姐姐有些變化,是個人都會變。不必太過驚訝。”
安怡可憐兮兮的看着趙娅,“真的麽?”
趙娅擺出一副怪蜀黍哄小蘿莉的表情,“當然,我什麽時候騙過你?”
安怡破涕為笑,點了點頭:“嗯,我相信姐夫。”
趙娅長舒了口氣,還好蒙混過關,否則,有些計劃要作廢了。但不是每個人都像安怡這麽好哄,也不是每次都能蒙混過關,她必須做些什麽。
前往寺廟的路上,因為這個插曲,衆人之間的氣氛已然冰到了極點,誰也沒有再多說一句話。
因為封山的緣故,原本香火鼎盛善男信女絡繹不絕的寺廟,此刻卻是門庭寥落。本來大家也不是專門來禮佛的,也沒有在來寺廟前三天齋戒沐浴,禮數上,總是沒有那麽周全,只做了禮佛三拜。
剛拜完了菩薩,趙娅還沒來得及站起身來,一個人的腳已經落入了趙娅的視野,他走到趙娅身邊,沉穩而又滄桑的男聲道:“施主,可否借一步說話?”
趙娅愣了片刻,才站起身,對上那人,胡須已是全白,看着他身上的袈裟與手中的佛珠,應當是頗有名望的僧人。趙娅裏面的擺出個手勢,“大師請。”
“施主請。”
正午的太陽毒辣得很,趙娅由大師帶着,行走在迂回曲折的長廊上,依舊感受到驕陽的灼熱,“大師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當。施主能來這個世界即是有緣,只是這緣分只有一年,一年內如果施主回去,一切都不會改變,若是回不去,消耗的,可是施主你自己的光陰。是去是留,還請施主自己定奪,切莫留戀虛妄。”
趙娅一驚,雖然不清楚這和尚是如何知道這些,也不知道什麽樣的契機能讓她穿進這本書,當初她答應昭惠留在書裏幫她實現心願,是因為昭惠說不會影響她自己生活的世界她才願意留下來,如果真像面前這位大師所言,一年為期,那她真該好好考慮這個問題了。她穿進書裏的時候是正月二十一,如今已是四月二十七了,一個季度已經走了,她必須抓緊時間,可沒有時間再這麽耗下去了。
趙娅問道:“如果我沒有在一年之內回去,會有什麽後果?”
“也許将永遠留在這個世界。對施主來說,這是一個選擇,也是施主可以選擇更想要的生活的一個機會。老衲是來提醒施主,不過錯過了選擇的時機。”
趙娅恭敬的回禮,“多謝大師指點。敢問大師法號。”
“老衲法號無塵。”
“既然無塵大師能一眼看出我并非這個世界的人,那大師也應該能看出我和楚王靈魂互換的事情,不知大師可有解決的辦法?”趙娅這麽問,自然不是想這麽快将靈魂換回來,只是未雨綢缪,等寧墨軒找到換回靈魂的方法,她能最快的破壞掉。
那位白胡子大師卻是說道:“時機一到,施主的靈魂自會歸位。”
別過無塵大師,趙娅看着寺內的景致思索良久,心中又有了新主意。
☆、27. 一顆糖,一巴掌
華燈初上,一行人已經回到了昭陽殿。疲倦到不行的趙娅沐浴更衣後,一頭栽進了柔軟的鳳榻之上。
聽着腳步聲慢慢靠近,趙娅睜開眼睛,有氣無力的問道:“有事?”
寧墨軒遲疑了片刻,“瑾瑜讓我來替他向你說聲抱歉。”
趙娅疲倦的閉上了眼睛,“你們兄弟情深,不過是舉止親密了些,有什麽好道歉的?”
“不是因為這個,當初因為清歌的事情,瑾瑜對你多有得罪,他很抱歉。”
樂清歌?趙娅一個激靈坐起身來,“你指的是,當初我設計将樂清歌送上你的床的事情?”
寧墨軒愣了片刻,不明白這女人怎麽能将如此難以啓齒的事情說得臉不紅氣不喘,“是。”
原本這件事,寧晨曦才是主謀,昭惠充其量是個幫兇,如今聽寧墨軒的口氣,好像都知道了,于是她又問道:“是寧晨曦說漏嘴了吧!”
“不錯。”
趙娅擡眸,原來,這才是寧墨軒禁寧晨曦足的真正原因,她冷笑了一聲,不鹹不淡的說道:“這件事,我本來就是幫兇,用不着道歉。倒是寧晨曦,這禁閉你打算關她多久說聲,我派人去傳個話。”
“先讓她好好閉門思過吧!這個給你。”寧墨軒遞過來一卷畫軸。
趙娅擡起頭,疑惑的問道:“這是什麽?”
“你看看就知道了。”
趙娅結果畫,竟然是一副山水畫,“你想讓我拿這幅畫去參加詩集會?”
“不是麽?每一場詩集會,舉辦方都是最後一個拿出自己的作品,如果詩集會上,畫風和景致都一樣,那麽最後一個出場的,總有些拾人牙慧的意思,徒惹人恥笑了。五月初一這一場的舉辦方是陳家,你不就是打的這個主意?”
趙娅抿嘴一笑,“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讓陳家出醜是其一,當陳家知道讓他們出醜的畫是王爺您讓陳雪雁畫的,你說他們會怎麽想?”
寧墨軒一愣,自嘲道:“原來你早就将我一起算進去了?”
“不錯,我就是想激化你和陳家的矛盾,以快速達到我報複陳雪雁的目的。”那言語間沒有絲毫仇恨,卻更令人害怕。
寧墨軒注視着那雙眼睛,暖黃的燈光下,那雙鳳眼竟然深邃得讓人捉摸不透,心裏說不清到底是什麽感覺,“你變了。”
趙娅淡然一笑,“物競天擇,适者生存。明知下毒的人世陳雪雁,可是你們什麽都沒做,我便明白,想要生存下去,我只能靠自己。今日我心軟饒了她,明日死無葬身之地的便是我。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王宮,我變了,也只是為了活下去。”
“那也不是你不擇手段的理由!”
“不擇手段?哈。”趙娅大笑,“只因為這件事涉及到王爺,你就說我不擇手段麽?想當年王爺即位時,可謂內憂外患,在外,各諸侯國虎視眈眈盯着楚國這塊肥肉,在內,兵權分散,更有甚者,勾結他國侵占楚國江山。陳氏一族及時站出來一力輔佐王爺,趙國更是在那時候雪中送炭,讓王爺在楚國站穩了腳跟。敢問王爺,如今王爺想對付陳氏,難道不是不擇手段?昭惠這些伎倆比起王爺來,是小巫見大巫啊!”
寧墨軒卻是矢口否認,“你休要胡言亂語,我何時想對付陳氏了?”
趙娅靠近寧墨軒的耳邊,吹了口氣,小聲道:“陳氏野心勃勃,妄圖将剛站穩腳跟的王爺架空,成了陳氏的傀儡。王爺您不可能什麽動作都沒有的。你不用否認,你今日偷偷見天字號無影衛就是最好的證據。”
趙娅又側身躺下,右手撐着頭,慵懶的說道:“王爺,不如我們合作怎麽樣?我明白,陳家不倒,陳雪雁不會死,而你也要從陳氏一族手上奪回政權和兵權,既然我們的目的是一樣,不如我們合作,如何?”
找寧墨軒合作的确有些冒險,但一旦寧墨軒同意合作,她可以少走許多彎路。
寧墨軒不禁覺得背脊一涼,對付陳氏一族的事情,除了同瑾瑜,沒有第三個人知道,這個女人還真是不簡單,他微笑着,看不出異樣,“既然是合作,你總要拿出點東西,我們才好合作。”
趙娅似笑非笑,“如果我是昭惠,我手上到還真沒有什麽可以用來合作的東西,可現在,我頂着王爺您的臉,如果用這張臉拉攏幾個朝臣,也相當于給王爺能增加了扳倒陳氏一族的籌碼,這算不算合作的誠意?”
寧墨軒沉思着,的确,他之前不敢告訴這個女人這些,是怕出了什麽岔子壞了大事,如今她既然已經看破了,也沒有掖着藏着的必要了,寧墨軒輕笑了一聲,“倒是我小看你了。”
趙娅應道:“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別老用舊的眼光去看待一個人。”
“哦?”寧墨軒饒有興味的盯着她,“那就讓我重新認識一下。”說罷,他栖身慢慢靠近趙娅。
趙娅麻利的滾到了鳳榻的另一邊,将被子朝床中間一橫,“三八線,越界者死。”
寧墨軒愣了片刻,拿起跌落在床頭的畫,輕笑道:“五月初一的詩集會,你還要不要去?”
“去!當然要去。既然我們合作了,也不用麻煩了,拿你的畫去。”趙娅偏過頭,補充道:“最好是由顏玄榮出面,你抽個時間把畫交給顏玄榮。”
顏玄榮?還不如讓瑾瑜去。寧墨軒如是想。他順手将畫仍在桌上,漫不經心的應道:“嗯。”
趙娅一骨碌爬起來,拿起那幅畫,“可別亂扔,我加點兒料。不然哪有好戲看?”
寧墨軒有些疑惑,“你又想搞什麽鬼?”
趙娅微微一笑,将卷着的畫卷輕輕拍了拍寧墨軒的胸口,“我親愛的王爺,你該不會真以為我只是想讓陳氏拾人牙慧這麽小兒科吧?”
這引起了寧墨軒的興趣,“哦?”
“你說,如果出現和舉辦方畫風十分像的兩幅畫,而另外一幅畫卻在衆目睽睽之下被舉辦方親手毀了,別人會怎麽看?”
寧墨軒淡然一笑,“嫉賢妒能,這名聲若是傳出去,怕是陳賢今後在楚國都擡不起頭來。”
趙娅将畫放好,“其實我開始是打算唱一出哥哥嫉妒妹妹的才能當衆毀掉妹妹的畫這樣的戲,不過上次去莺語閣,陳雪雁那麽诋毀趙國,這次把戲中的妹妹換成顏玄榮,給趙國長長臉也不錯。”
趙娅轉身義憤填膺道:“我就不明白了,趙國雖小,又是外姓諸侯,但趙國卻從大虞王朝建國開始就存在了,這麽多年非但未曾衰敗,更是日益強盛,這樣的國家自有他厲害之處。陳雪雁哪裏來的自信那麽貶低趙國,更是将趙國人貶得一文不值。這回我非要連本帶利撈回來,讓她知道,趙國人,可不是她能輕視的!”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任何一個人,都會護着自己的國家。”寧墨軒好奇的問道:“只是,這具體你要怎麽才能讓陳賢當衆毀了別人的畫?”
趙娅神神秘秘的說道:“這個嘛……事情成了,我再告訴你。”
寧墨軒挑眉,“怎麽?怕我破壞了你的計劃?”
“非也,這凡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失敗了呢?”可不是,穿成了一個後媽生的孩子,趙娅真心覺得諸事不順,還是不要誇海口的好,免得丢人丢大發了。
寧墨軒對趙娅自信的态度笑而不語,他實在不相信這女人還能這麽神通廣大。
“不行,我現在就将畫拿去處理,明天一早你就拿去給顏玄榮,記得提醒他,這畫一定要再最後拿出來。”說罷,趙娅急急忙忙出門找菡萏去了。
畢竟天剛黑不久,大多數人還在忙碌,趙娅給菡萏留了訊號,她便去了昭陽殿由一個空屋收拾出來的書房等着了。不多時,菡萏帶上一杯茶也到了。
“這畫給你,按照我們之前的計劃處理了。”
菡萏點頭,“明白。”菡萏接過畫,小心的收好。
趙娅又囑咐道:“還有,多看着些長樂,這段時間別讓她跟晉南侯接觸。”原以為寧瑾瑜是一個能暖的了大衆的中央空調,現在看來,頂多只是根能暖的了女主樂清歌的熱狗。到底讓長樂嫁給誰,等半個月後再說。她不會去左右長樂的意見,但也會替她把好關。
“奴婢也正想問,長樂公主回來之後,看着好像不怎麽高興。”
趙娅答道:“還不是因為寧晨曦大鬧了一場,所以這些天你好生些看着,別讓長樂跟寧瑾瑜接觸,讓她好好靜靜,好好想想,明白麽?”
菡萏點頭道:“奴婢明白。”
“你快去吧,萬事小心。”
菡萏退出房間,小李子也跟着來了,“王爺,陳妃說您讓她畫的畫畫好了,請您抽空過去取。”
趙娅思索了片刻,“你替孤走一趟,将畫挂在孤的書房。”
“是。”
“等等。”趙娅叫住了他,嘴角漾起得意的笑,“去庫房挑個像樣的,就說是孤賞她的。”
給一顆糖,再打一巴掌,這買賣本來就不虧,更何況,這糖還是寧墨軒的。
☆、28. 飯桌下的戰火
菡萏的辦事效率果然高,隔了一個晚上畫已經回到了趙娅的手中。此時已是四月二十九。
略顯昏暗的書房,突然明亮了起來,寧墨軒盯着來人,“我還以為你不會來了。”
趙娅回道,“诶,我可不是來幫你批公文的,走!去湖心亭。”
寧墨軒愣了片刻,什麽時候由這個女人來命令自己做什麽了?“去湖心亭做什麽?”
趙娅拿出那幅畫,“當然是把這幅畫交給顏玄榮啊!”她才不會告訴他,她是怕遇到豬一樣的隊友,一不小心又露出什麽馬腳,趙娅覺得,一定要自己親自守着才是。
寧墨軒弦月眉輕挑,“你也去?”
趙娅眨巴眨巴着眼睛,“你們孤男寡女的,我不放心。”
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寧墨軒竟無言以對。
趙娅歡快的拉着他到了湖心亭,而顏玄榮早已在湖心亭等候,趙娅幹笑着,在寧墨軒耳邊小聲道:“記得,要叫他榮哥哥。”
“楚王,公主。”顏玄榮立刻起身行禮。
趙娅忙将他扶起,“玄榮兄客氣,這裏又沒外人,拘泥于這些虛禮做什麽?來,坐。”
“榮……哥哥。”寧墨軒笑得僵硬,連聲音也顯得有些生硬。
趙娅瞪了他一眼。
“榮……哥哥,後天的詩集會,榮……哥哥可要參加?”
趙娅聽着寧墨軒抑揚頓挫的叫法,強忍住內心的笑意。
顏玄榮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并不擅長丹青,純粹是去開開眼界。”
“那感情好。”趙娅立即從袖口拿出畫,“孤這裏有副畫,有勞玄榮兄替孤拿去參加詩集會。你知道,以孤的身份,去了只會打擾他們的雅興。”
顏玄榮接過畫,仔細的觀摩,“說來慚愧,小弟并不懂丹青,看着楚王這畫,只覺得好。”
趙娅笑道:“一幅好山水畫,氣質俱佳、六要齊全、二病毫無、四時齊備,且縣天成之妙。而這一幅并非上佳之品,卻也算得上不俗。”
顏玄榮發由衷的贊道:“竟不知楚王的興趣如此廣泛,小弟佩服得五體投地。既然這畫出自楚王之手,定然不遜于那些文人雅士。”
趙娅應道:“這畫并非出自孤之手,至于出處還望玄榮兄不要細問。”
“诶,即便是不是出自楚王之手,想必能讓楚王青睐的,也不會差到哪裏去。”
趙娅心中冷笑,寧墨軒拿來的畫,也就是個B貨。不過在這個山水畫還未成熟的時代,倒也能在那些文人雅士面前露露臉,“玄榮兄去詩集會時,記得最後的時候再将畫拿出來。”
顏玄榮疑惑的問道:“為何非要等最後拿出來?”
“呃……好東西,自然是用來壓軸的。”
寧墨軒在一旁輕笑了聲。
顏玄榮一邊應着,一邊拿起茶壺,“見你們還未到,我先煮了壺茶,楚王,公主,來,嘗嘗我這壺茶如何?”
湖風輕拂,茶香飄散,寧墨軒貪婪的嗅着那茶香,緊繃的臉舒緩開來,他端起茶杯,茶湯紅橙透亮,細細品茗後,訝異道:“這是茯磚?”
寧墨軒有些難以置信的伸出纖纖玉指拿起茶筒,茶體緊結,色澤黑褐油潤,不是茯磚茶又是什麽?
倒是趙娅對這個茶卻是一無所知,因為,昭惠的記憶裏沒有,“茯磚是什麽茶?”
“中原卻是不常見,是游牧民族偏好的。”寧墨軒搶答道。
顏玄榮補充道:“不錯,不久前我奉命出征,凱旋後帶回來的,那裏的人們以游牧為生,那裏的人還會将茶和鮮奶一起住,做成奶茶。”
這麽一說,趙娅倒是明白了。
“還不止,那裏的人,會一口奶茶一口大餅的吃。”寧墨軒忽然覺得說多了,又補充道:“雖然是聽說的。”
原本還有些格格不入的寧墨軒,倒因為這壺茶,融入到趙娅和顏玄榮這個小團隊裏,一行三人談着談着,已是到了午時。
直到小李子屁颠屁颠乘着船到了湖心亭,俯首道:“王爺,該用膳了。”
這時,相談甚歡的三人方覺腹中空空。趙娅率先開口,“玄榮兄,不如移步昭陽殿,一同用膳吧!”
“榮幸之至。”
此刻的昭陽殿,等待他們三人的,不止有美食,還有美人……
身着一襲素色無痕襦裙,美妙的桃花眼癡癡的看着昭陽殿的門口,立于荷香苑門口,如同望夫石一般。
長樂道:“清歌姐姐不如到屋裏來等吧!站着怪累的。”
美人淺笑,“沒關系,你們先進去吧!”
一陣喧鬧聲打破了寂靜,空洞的美眸瞬間有了焦距,緊抿的嘴唇莞爾一笑,漾出淺淺梨渦。
美人邁開腳步,朝宮殿門口疾步走去。勝雪的白衣在陽光下顯得那樣耀眼,如墨的黑發如瀑布一般垂着,和那一襲白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清歌見過王爺王妃。”甜美的聲音,傾城的微笑,前所未有的奪目。
寧墨軒微微蹙眉,“你怎麽來了?”
同樣婉轉如黃莺的聲音,多了幾載歲月的沉澱,多了份溫厚,卻少了份少女氣息,比起樂清歌的嗓音,遜色了不少。
趙娅看着寧墨軒十分難看的臉色,心中冷笑,面上微笑,“起來吧!”
“謝王爺。”
顏玄榮見此絕色美人,不由得多看了一眼,“這位是……”
樂清歌應道:“奴家樂清歌,是王爺請來陪伴晨曦公主的客人。”
趙娅冷笑,到底是來陪寧晨曦,還是來陪其他人,這個問題還有待商榷。趙娅也懶得廢話,“若是沒用膳,那就一起吧!”說罷,頭也不回的朝荷香苑的偏廳走去。
長樂和安怡聽到聲音,也立刻出來迎接,聲音歡快且親昵的喊道:“姐姐,姐夫……”
安怡的視線掃視着趙娅身後的人影,驚呼道:“哎,榮哥哥也來了!”
聽到“榮哥哥”三個字,長樂那如晴空一樣清澈的美眸,泛出精光,快步走到顏玄榮面前,“榮哥哥!我都快無聊死了,等下吃完飯,陪我去練劍吧!”
趙娅看着長樂的樣子,隐隐有些擔憂,表面看着越快樂的人才越讓人擔憂,因為外祖是武将世家,長樂從小就接觸各類功夫和騎射,卻因為是個公主,無所不知,卻無一精通。可如今提出要練武,實在有些反常。
趙娅揶揄道:“前天才去爬山,腿腳不覺得酸脹麽?”
寧墨軒也很配合的說道,“這麽爬一趟山,渾身的筋骨都像散了架似的。”
安怡也嘟着嘴道:“我到現在都覺得腳是腫的。也就是長樂姐姐精神好得很,一刻都閑不下來。”
安怡無心的一句話,印證了趙娅的擔心,她不漏聲色的朝菡萏使了個眼色,菡萏也回了一個“放心吧,一切包在我身上的表情”。
趙娅說道:“要我說,大家都別幹站着了,先吃飯,有什麽話,等吃飽了,再繼續說。”
前面是一幅其樂融融的一家N口的畫面,而被人遺忘的,我們的女主樂清歌姑娘,失落的走在了隊伍的最後,形單影只插不上話,更加顯得孤獨。
衆人依禮坐在桌前,寧墨軒見一直都沒人想起樂清歌,聲音高了半個分貝,“清歌,你專程來昭陽殿,是有事麽?”
趙娅這才想起她來。
樂清歌的眸子朝王爺閃了閃,笑道:“清歌新得了一首曲子,想請王爺一同品評。”
趙娅暗自慶幸,還好自己是女的,否則真要被那雙桃花眼給勾了魂去了。什麽品評樂曲,分明就是打着文雅的幌子制造獨處的機會。
趙娅覺得,要是這樂清歌再投懷送抱一次,她可受不了,她的眼珠轉了轉,笑道:“獨樂了不如衆樂樂,既然清歌姑娘得了新的曲子,不如請清歌姑娘将曲譜拿來,衆人一同品——評——”
說到最後,趙娅吃痛,幾乎要叫出聲來。
寧墨軒朝她人畜無害的笑道:“長樂不是要和玄……榮哥哥練劍麽?就不用拿曲譜來了吧!”
丫的,居然偷襲!
趙娅毫不客氣的一腳踩回,似笑非笑,“那不更好,清歌奏樂,長樂舞劍,将兩種藝術結合。清歌,你覺得呢?”
寧墨軒吃痛,強咬着牙,沒叫出聲來。
樂清歌并沒有看出王爺和王妃之間的異常,答道:“王爺覺得好,清歌并無異議。”
這話說得不甘不願的,想不到這朵小白花,不僅眼睛能勾人,能說出的話都一說一個套。怪不得這書中的男主和男配都對她神魂颠倒。
寧墨軒不甘心,提起另外一只腳又踩了趙娅一腳,“妾身到覺得,練劍始終都是動粗的,比起……唔……樂曲——實在文雅之事,不能相提并論。是不是?清歌?”寧墨軒一邊忍着痛一邊一口氣将剩下的話講完。
“有何不可,連藥理都講究陰陽互補——這樂曲——和練劍不是——正好……互補?清歌,你說呢?”被寧墨軒又“賞”了一腳的趙娅,內心早就在咆哮了,這寧墨軒雖然頂着昭惠瘦瘦小小的身軀,可這力道還真是……力大如牛啊。
被趙娅強拉下水的樂清歌,自然不想同意衆樂樂品評樂曲,卻又不想去違逆王爺的意思,正猶豫間,長樂忽然開口道,“姐姐、姐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