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谪仙峰山腳下,寧墨軒提議道:“既然長樂和安怡上次來過了,不如咱們換一種玩法。”
趙娅應到:“你想怎麽玩?”
“咱們兩兩一組,兵分三路,從不同的路線往上爬,看誰最先到達谪仙塔的塔頂。”
長樂笑道:“婉姐姐這個提議不錯。”
顏玄榮卻是說道:“萬萬不可,兵分三路,公主的安危誰來保證?”
寧墨軒笑道:“三個大男人都是習武之人,保護一個女孩應當是不成問題的。”
顏玄榮盯着寧墨軒,輕聲道:“我還是覺得不妥。”
寧墨軒回道:“無妨。除非玄榮兄你是怕了。”
“玄榮兄”三個字卻是讓衆人一愣,“榮哥哥”什麽時候變成了“玄榮兄”?
趙娅瞧着寧墨軒,嘴角勾起一抹笑,“孤一直聽底下的臣子們說楚國是路不拾遺,夜不閉戶,想來,這一路上也不會有什麽危險,孤覺得,王妃這個提議可惜。瑾瑜,你說呢?”
寧瑾瑜看了看趙娅,又看了看寧墨軒,在眼神片刻的交流後,說道:“依我看,兩兩一組,不許帶侍衛,到達谪仙塔塔頂的也要是兩個人,這才算贏了。”
安怡看着長樂的目光幾乎一直在寧瑾瑜的身上,便說道:“安怡也覺得婉姐姐這個提議可行。上次出宮也覺得這晉中民風淳樸,榮哥哥無需擔心。”
長樂立馬說道:“姐姐跟姐夫肯定一組。”
安怡懂事的說道:“我想跟榮哥哥一組。榮哥哥不會介意吧!”
長樂的臉微微發燙,不知是因為清晨陽光的照耀還是因為安怡的目光。
衆人沒什麽意見,趙娅和寧墨軒一組,長樂和寧瑾瑜一組,安怡和顏玄榮一組,三路人各自帶了水袋和少許路上充饑的點心,便從山腳下三個不同的路口開始朝谪仙塔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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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墨軒走得飛快,趙娅只得一路緊緊跟着,走了大約一刻鐘,趙娅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他們離谪仙塔好像越來越遠了。趙娅問道:“寧墨軒,你這是要去哪兒?”
寧墨軒卻是道:“願意跟着你便跟着,不願意跟着,你大可以先去谪仙塔。”
趙娅翻了個白眼,“我要是丢下你一個人先走,怕是他們四個都會扒了我的皮。”
“那你就跟着,別廢話。”
趙娅狠狠的等着眼前人的背影,豎起了中指,啐道:“就知道你沒那麽好心幫我。”
☆、23. 比賽是假,密談是真
雖說寧墨軒對趙娅的态度總是冷冷的,可每走一段路,他還是會回頭看看趙娅有沒有跟上。然而,讓一個女人時不時放慢腳步等着一個男人,這場景總是有些奇怪的。
大約是女人的身體有些吃不消,不覺間,寧墨軒的腳步漸漸慢了下來,趙娅總算是跟上了,“哎,寧墨軒,能不能拜托你以後叫顏玄榮別叫‘玄榮兄’,要叫他‘榮哥哥’,聽到沒有?”
寧墨軒冷笑了一聲,不置可否。
見他未答話,趙娅道:“我可是認真跟你說,方才你一聲‘玄榮兄’驚出我一聲冷汗。怎麽說,顏玄榮也是我表哥,你叫他‘玄榮兄’不是很奇怪麽?”
寧墨軒嫌棄的回了句:“能不能換個稱呼?你們女人這種說話方式,我都能起一身雞皮疙瘩。”寧墨軒不禁扭了扭身軀。
趙娅瞥了他一眼,“你叫陳雪雁一口一個‘雁兒’,我也能起一身雞皮疙瘩,我什麽時候嫌棄過?倒是剛才,你難道沒注意到長樂、安怡和顏玄榮驚訝的目光麽?你知不知……”
“知道了。”寧墨軒不耐煩的回了句,打斷了趙娅的話。
半句還未說出來的話堵在趙娅胸口,自覺沒趣,嘀咕了聲,“算了。”
“我會注意的。”寧墨軒又補了句。
趙娅瞟了他一眼,對寧墨軒這樣的承諾表現出不屑。
不過十餘步,眼前的景象卻是柳暗花明,偌大的湖泊映入眼簾,微風漸起,湖面漾起淺淺的波紋,微涼的清風迎面吹來,驅散了人運動後淤積的熱量,令人舒爽無比。
小路兩邊的樹林中不知何時蹿出一夥蒙面人,伴随着一陣勁風出現,擋住了趙娅和寧墨軒的去路。一共五人,皆身着黑色鬥篷,面上戴着掩住上半邊臉的箔金屬面具,鬥篷裏面露出來玄色衣服,胸口繡着別樣的紋飾。
五人動作整齊的朝趙娅行禮,“主人。”
趙娅被這群突然出現在眼前訓練有素,有組織有紀律的無影衛吓了一大跳,她從為首的蒙面人腰間露出的半塊令牌,隐約可辨上頭寫着一個“天”字,而後面的蒙面人的腰牌卻是寫着“玄”字,趙娅很快就明白過來了。晉中無影衛分為天、地、玄、黃四個等級,一百零八名無影衛中一共只有九名“天”字號無影衛。能讓寧墨軒動用“天”字號無影衛,必定是大事。
寧墨軒轉過身,微笑道:“王爺,你去忙吧!”說罷,便在趙娅耳邊小聲說道:“你跟着他們去吧!什麽都不用做,什麽都不要說,待會兒我會來找你。”
趙娅疑惑的看着寧墨軒,然而寧墨軒風輕雲淡的表情上,趙娅什麽信息都得不到。
趙娅跟着四名無影衛到了湖邊,四人将趙娅直接架上了小船。趙娅謹記着寧墨軒的話,腦海裏存着十萬個為什麽,等着待會兒問問寧墨軒。待她再轉身一看,寧墨軒早已和另外一名無影衛沒了蹤影。
趙娅便也不再理會這些人,自顧自的欣賞風景。
來此游船的并非趙娅一人,趙娅環顧四周,瞧見遠處有一處八角涼亭,亭子上匾額上“丹陽亭”三個燙金大字依稀可見。亭內更是聚集了不少人,趙娅微笑着,原來這裏就是丹陽亭。
丹陽亭是楚王都文人雅士聚集之地,尤其是每逢初一十五,丹陽亭便會舉辦詩集會,有切磋詩詞歌賦的,有切磋琴棋書畫的。每一期都是由上一期的魁首來舉辦,比試的題目自然也是由舉辦方命題。趙娅得知上一期的魁首相約五月初一比試風景畫,幾日前去莺語閣,見到陳雪雁房內挂着不少名家的畫,忽然想起陳雪雁酷愛畫畫,便生出一個念頭,趁詩集會,讓陳家好好出一次糗。
雖然這點子小九九被寧墨軒看破了,倒也不妨礙她捉弄一下陳雪雁。思及此處,趙娅的嘴角不覺揚起,略顯得意。
過了不久,趙娅見到熟悉的身影已然立在岸邊,趙娅朝無影衛道:“回去。”
船一靠岸,趙娅只覺得吹過一陣勁風,再回頭,四名無影衛已是消失不見。無影衛果然名不虛傳。
寧墨軒輕聲道:“想問什麽就問吧!”
趙娅反問道:“你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麽?”
寧墨軒雖然沒開口,但從他的表情就可以看出三個字:想得美。
趙娅想着,無影衛叫她“主人”,而寧墨軒卻偏偏和“天”字號無影衛密談,她想,其他無影衛不知道她和寧墨軒靈魂互換的事很正常,而那位與寧墨軒密談的無影衛,必定是寧墨軒的心腹。寧墨軒不想讓她知道的,怕是一個字都不會提起。
趙娅只是問道:“我只問你一個問題,今天的事情,是你一早就計劃好的?”
寧墨軒也吐出一個字回答了她,“是。”
趙娅仿佛早就料到了答案,她悠然而又享受的深吸了一口清新的山林空氣,問道:“谪仙塔還去麽?”
“當然。”
趙娅道:“那就快走吧!眼見太陽越來越毒了,曬得慌。你這皮糙肉厚的身體倒是不怕,別曬壞了我那細皮嫩肉的身體,我心疼。”
寧墨軒側目一視,冷笑了一聲,疾步朝谪仙塔走去。
而另外一邊,長樂、安怡、顏玄榮與寧瑾瑜四人幾乎是同時到達谪仙塔,寧瑾瑜率先爬上塔頂,安怡拉着顏玄榮的衣袖緊随其後,而長樂大約是真累壞了,爬到谪仙塔第四層時,直接賴坐在樓梯間內,原本指望寧瑾瑜能拉她一把,卻不料寧瑾瑜自個兒先走了。
長樂獨自生着悶氣,也不打算起身了。
倒是顏玄榮見着長樂遲遲沒有上塔頂,反而原路返回去找。
昏暗的樓梯間內,一團白影靠在牆角,聽到樓梯間的腳步聲,将頭埋在膝蓋間的長樂擡起了頭。
顏玄榮見到白影的起伏,試探的問道:“長樂?”
長樂的美眸剎那間只剩下失落,“榮哥哥,你怎麽來了?”
“怎麽呢?”
長樂悶悶的答道:“累了,不想走了。”
顏玄榮笑道:“要不你和安怡一樣,拉着我的衣袖,我拉着你爬上去。”
有句話怎麽說來着:我躲在黑暗的角落裏等待着,終于有道光照亮了黑夜,我滿心歡喜的等待着那個人從光裏走出來,卻失落的發現,那個人不是你。這句話形容長樂此時的境況最恰當不過。
長樂站起身來,勉強扯出一個笑,“婉姐姐還沒到麽?”
顏玄榮回道:“他們還沒到。”
長樂笑道:“那就好,我不是最後一個到的。我們快上去吧!”
顏玄榮溫聲問道:“要不要我拉着你?”
長樂咧着嘴,“我休息夠了,保準跑得比你還快。”
長樂趁着顏玄榮不備,拔腿就跑。聽着“蹬蹬蹬”的聲音,眼前的白影已然消失,顏玄榮嗤笑了一聲,也追了上去。
樓梯間充斥着歡快的笑聲與腳步聲,倒是塔頂,只剩下風,孤寂的呼嘯。直到寧晨曦的出現,打破了這份寂靜。
寧晨曦氣沖沖的從另外一邊爬上了谪仙塔塔頂,卻只看到安怡,“安怡?怎麽是你?昭惠呢?長樂呢?”
安怡不禁微微蹙眉,毫不留情的背過身去,仿佛沒聽到。
寧晨曦上前便毫不客氣扯過安怡的衣袖,“我問你話呢!你這是什麽态度?!”
安怡微微一笑,“原來晨曦公主是在問我?”
寧晨曦怒道:“這裏除了你,還有別人麽?”
安怡指着另外一個角落,“那裏不是還有人麽?”
寧晨曦這才轉過身,那靠坐在窗口的,不是她最喜歡的瑾瑜哥哥又是誰?
“瑾瑜哥哥?”寧晨曦的臉立馬換了個樣,好像剛才如同潑婦一般的不是她,她三步并作兩步走,“瑾瑜哥哥,你也在?”
寧瑾瑜淡淡的瞥了寧晨曦一樣,又回過頭看着窗外,從鼻腔裏蹦出一個“嗯”字。
寧晨曦又晃着寧瑾瑜的胳膊,“瑾瑜哥哥,你也陪哥哥和嫂子出來玩麽?”
“嗯。”寧瑾瑜依舊沒有一個多餘的字。
“那他們人呢?”
寧瑾瑜這才開了口,“在塔底。”
寧晨曦從窗口探出了頭,果然見到剛到了塔底的兩個人。
忽聞樓梯口傳來一陣笑聲,“哈哈哈哈,榮哥哥,你輸了。”
長樂喘着粗氣,跨出了最後一步,爬上了塔頂。
顏玄榮也跟着上來了,卻發現長樂的笑容忽然僵住了,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原本只有安怡和寧瑾瑜的塔頂,此刻卻多了一幹閑雜人等。
顏玄榮打量了這一幹人,寧瑾瑜早就将這座山戒嚴,讓人守着各個路口。能出現在這裏的,必定不是普通人。瞧着寧瑾瑜身邊的女孩容顏上和寧墨軒有幾分相似,再看看穿着與打扮,大約也明白了,這位便是楚國的晨曦公主。
一衆人都是僵住了,谪仙塔塔頂的氣氛顯得尴尬而詭異。
顏玄榮淡然一笑,走上前去,率先打破了這份寂靜,“想必這位便是晨曦公主吧!”
☆、24. 寧晨曦大鬧谪仙塔
且說趙娅和寧墨軒不知谪仙塔頂早已火藥味濃重,依舊還在塔底優哉游哉往上爬。
寧墨軒一邊喘着粗氣,一邊抱怨到:“你們女人的身體還真是弱,就這麽幾步路就累得不行了。”
趙娅也喘息着,“切,要不是某人打着比賽的幌子,跑去密謀什麽,至于累成狗了?!還不是某人自己瞎折騰。哎,我就好奇了,有什麽事不能在宮裏商量,非要這麽麻煩,跑宮外來?”
寧墨軒淡然一笑:“自有我的理由。”
趙娅仰天長嘆,“唉,就是不知道什麽理由,能折騰了我,還能順便折騰了你自個兒。”
瞥見寧墨軒十分不文雅的撩起了裙擺,趙娅鄙視的白了他一眼,十分嫌棄的說道:“王妃,請你時刻記着你現在是個女人好麽?你這個樣子實在是太不雅觀了。”
寧墨軒擡眸瞥了一眼此刻正居高臨下的趙娅,喘了口氣道:“我本來就不是女人……再說,現在又沒有外人,你怕什麽?”
“當然怕,萬一被人看見了,丢的可是我的臉。”
寧墨軒回道:“上谪仙塔的路都被戒嚴了,不會有萬一。”
趙娅捋着衣袖擦了擦額間的汗水,在這不太通風的樓梯間實在是又悶又熱,遂拿出水袋,咕嚕咕嚕的牛飲了一番,然後扔給寧墨軒,“喏,喝口水再繼續爬吧。”
寧墨軒也沒客氣,接過了水袋立馬喝了一口,“這水都被捂熱了。”
趙娅沒好氣的說道:“毛病!有得喝就不錯了。要是嫌棄,拿來!”
寧墨軒又喝了一大口,這才将水袋遞回去,“給。”
二人便是這麽你一言我一語的互相找着茬,嫌棄着,不知不覺間,也爬上了谪仙塔的塔頂。
此刻的塔頂,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長樂和寧晨曦早已吵得面紅耳赤,若不是寧瑾瑜和顏玄榮攔着,怕是二人早就打起來了。
寧晨曦見到哥哥也到了,便抹着眼淚哭訴着:“哥,可算是找到你了。”
倒是趙娅見這塔頂的氣氛有些奇怪,人人臉色凝重,長樂顧盼生輝的水杏眼此刻竟是有些充血,像是剛哭過,又像是被氣的。
趙娅微微有些心疼,她沒有看寧晨曦,只是細細打量着其他人的神情,問道:“誰給你委屈了?跟哥哥說說。”
“就是她。”寧晨曦怒指着趙娅身後的人,“就是這個女人,她竟然禁我的足,我出不了雲霞殿,也不讓我身邊的人出雲霞殿!”
趙娅心中暗暗感嘆,難怪覺得最近整個世界安靜了不少,原來是寧晨曦被她哥給關起來了,趙娅轉過身,問道:“哦?什麽時候的事?我竟是不知。”
寧墨軒應道:“昨天。”
趙娅好奇,一向愛“妹”如癡的寧墨軒,怎麽就舍得禁她的足了,又問道,“王妃為何要禁晨曦的足?”
寧晨曦搶着說道:“因為聽說哥哥要帶她們出宮,我也想去,她知道後便攔着我。我不依,她就禁了我的足!”
趙娅冷色道:“我沒問你,王妃,你說。”
“目無尊長,胡攪蠻纏,咎由自取。”寧墨軒用十二個字精辟的概括了事件的經過,趙娅大約也明白了。
寧晨曦卻是不滿,“你胡說!我好心讓你帶着我一起出宮,怎麽就目無尊長,怎麽就胡攪蠻纏了?”
趙娅陰陰的喊道:“晨曦——”
寧晨曦噘着嘴,撒嬌道:“哥,我只是想你一起出宮玩,這個女人都不許,還派人禁我的足,更不許我派宮女告訴你。”
寧晨曦伸手去握住哥哥的手腕,卻被趙娅條件反射的甩開了,“什麽‘這個女人’,晨曦,她是你長嫂,怎麽說也算得上你長輩,你還真是‘目無尊長’。”
寧晨曦一聽,被自個兒哥哥訓了,“哥,這個女人到底給你灌了什麽迷魂湯,你這麽護着她?”
趙娅學着寧墨軒的口氣,冷冷道:“晨曦,你可知你在同誰說話?”
“哥,這個女人是有目的的,她見長樂喜歡寧瑾瑜,就想撮合他們!”
寧墨軒忍不住插了句嘴,“那又如何?我說過,你不可能嫁給瑾瑜,他是你堂哥!”
寧晨曦狠狠瞪了王妃一眼,“又沒有血緣關系,怎麽就不可以了?那程允不還讓他的女兒嫁給了他的養子,怎麽到我這裏就不行了?!”
寧墨軒也是怒了,“那你可知程允因為這件事被人恥笑了多久?!你也想被天下人恥笑麽?”
寧晨曦卻是道:“被人恥笑那是我的事,跟你有什麽關系?!”
“你……”
趙娅見架勢不對,立馬阻止了寧墨軒,要是再這麽吵下去,全世界都要知道他們互穿了。
被趙娅這麽一拉,寧墨軒的怒火頓時隐去了不少。
趙娅問道:“晨曦,你今天出來,是王妃放出來的,還是你偷跑出來的?”
寧晨曦委屈又氣氛的說道:“當然是我找機會跑出來的,否者被她關着,哥哥你還不知道呢!”
趙娅轉向寧墨軒問道:“王妃打算讓寧晨曦思過多久?”
寧墨軒沉默了片刻,答道“三天。”
趙娅心裏也有了底,怕是這寧墨軒怕寧晨曦壞了他的大事,才出此下策吧!趙娅淡淡的說道:“長嫂罰你禁足思過,既然你這過還沒思完,那就繼續回去思過。”
寧晨曦不依,“我不要!”
趙娅語氣強硬,“三天不行,那就七天。直到你想清楚你到底錯在哪兒了。”
寧晨曦楞了片刻,沉下了臉,“哥,你是不是真打算讓長樂嫁給瑾瑜哥哥?”
到底是沒出閣的小姑娘,開口閉口一個嫁不嫁,長樂在一旁窘了臉,安怡也覺得難為情,就連顏玄榮也不禁蹙眉,表示出不屑。倒是一旁的寧瑾瑜,好像根本不關他的事,一臉的平靜。
趙娅默不作聲,她的确是這麽想的,前提是,寧瑾瑜能夠真正接受長樂。
寧晨曦見他哥哥沒答話,又哭又氣,“不過是個窮鄉僻壤裏出來的粗鄙丫頭,她哪裏配得上瑾瑜哥哥?”
“你……”
“夠了!”長樂還沒來得及回擊,卻被趙娅這聲怒吼震懾了,趙娅偏過頭,朝着寧晨曦吼道:“趙國是地小貧瘠,那是她們生在了那塊土地!可你呢?生在土地肥沃的楚國,學的盡是些小巷子潑婦的模樣,脫了你這身公主的服制,你瞧瞧你全身上下又哪裏像個公主?!同樣都是諸侯國出來的公主,看看人家長樂和安怡處處禮數周全。人家的條件處處不如你,可人家處處做得比你好。你真該好好面壁,好好想想你自己的所作所為!”
衆人被趙娅的怒吼震懾到了,頓時沒了聲,寧晨曦更是淚花閃爍,說不出話來。整個塔頂頓時鴉雀無聲。
趙娅朝着一旁的侍衛道:“将晨曦公主帶回雲霞殿,沒我的允許,不許她踏出雲霞殿一步。”
“是。”衆侍衛戰戰兢兢的齊聲道。
“還有,今日的事若是傳出去半個字,小心你們的腦袋!”
“是。”
倒是寧晨曦出了奇的冷靜,沒有大吵大鬧,只是恨恨的瞪了三姐妹一眼,“好,我走。”
趙娅朝衆人扯出一個笑,“真真是贻笑大方了。”
顏玄榮卻是應道:“哪裏,女孩子驕縱些倒也無妨。”
被寧晨曦這麽一鬧,衆人游玩的心情頓時消了大半,趙娅走到窗邊,眺望着整個都城,“谪仙塔的視野果然好。”
顏玄榮卻是道:“莫非楚王是第一次來?”
趙娅一驚,忽覺失言,她是第一次來,可寧墨軒卻未必,她笑道:“非也,只是每次來,心境都不一樣,總要感嘆一番。”
顏玄榮也走到了窗邊,恰好看到了那波光粼粼的湖泊,說道:“那湖邊的景致應當不錯。”
趙娅答道,“那是丹陽湖,湖邊有座丹陽亭,每月初一十五都會舉辦詩集會,玄榮兄要是有興趣,不妨等五月初一去一趟,可比光看看景致要有意思得多。”
可不是,五月初一,若是不出意外,可有場好戲看。
長樂笑道:“那前些日子倒是讓我們趕上了詩集會,确實妙得很,不如過幾日,榮哥哥同我們一起去?”
顏玄榮笑着應道:“也好。”
顏玄榮愈發靠近了趙娅,“都說楚國山水鐘靈毓秀,果然聞名不如見面。”
趙娅應道,“楚國山水是鐘靈毓秀,趙國的風景也是別有一番滋味。”
“哪裏哪裏,衆所周知,趙國的土地,可是貧瘠得很,哪裏比得上楚國。”
“玄榮兄可知有句話是這麽說的:熟悉的地方沒有風景。意思是,太過熟悉的地方,人們往往看不到它的美,玄榮兄之所以這麽說,那是因為對趙國的江山太過熟悉。”
大約是受到昭惠的影響,趙娅和顏玄榮二人,一旦有誰打開話匣子,便總有說不完的話。
長樂和安怡看着姐夫和表哥這麽要好覺得有些疑惑,倒是寧墨軒看着兩個人離得這麽近,忽然就黑了臉。
寧墨軒忽然提議,“王爺,這谪仙塔附近有一座寺廟,聽說許願很靈驗,要不去寺廟走走?”
長樂和安怡表示很贊同,趙娅覺得,既然來了,順便去看看也好,于是答應了。
☆、25. 你猜
去寺廟的提議一出,寧瑾瑜率先邁開了步子,而後大家也紛紛跟上,走在最後的趙娅不禁心中默念:目标,寺廟,齊步——走!全軍出動當和尚咯!
自娛自樂的趙娅捂着嘴偷笑着,卻正好被寧墨軒瞧見了,他放慢了步子,小聲道:“你心裏又在打什麽壞主意?”
趙娅睥睨了寧墨軒一眼,“你猜。”
寧墨軒看着笑得如沐春風的趙娅,微微挑眉,“就你,想來也不過是小孩兒的手段。”
趙娅愈發得意的湊到了寧墨軒身邊,“你不是很厲害麽?你猜吖,你猜吖!哼,任憑你想破腦袋也想不到。就算是小孩兒的手段,你也猜!不!到!”
趙娅那股得意的勁兒俨然一個小孩子在像小夥伴炫耀的樣子,那尾巴要翹上天去了,寧墨軒非但不生氣,反而覺得挺好玩的。
不過,一個大男人做出這等幼稚的事情,多少有點違和。
寧墨軒嗤笑了一聲,并不多言。
趙娅問道:“你說要去寺廟,又有什麽目的?”
寧墨軒回敬道:“你猜。”
趙娅不屑的說道:“切——學我?!你猜我猜不猜?”
寧墨軒不屑得笑了聲,“你繼續猜我會不會猜。”說罷,闊步走到前面,追上了寧瑾瑜。
長樂因着還未之前寧瑾瑜的态度而生着悶氣,本來還糾結着要不要上前去,此刻卻見到姐姐已經走了過去,二人還有說有笑,悶悶不樂的長樂只好跑到顏玄榮身邊,“榮哥哥,你沒進宮的日子,有去哪裏玩麽?”
安怡也走到隊伍最後面的姐夫旁邊,“哎,姐夫,姐姐跟晉南侯那麽親近,你不生氣麽?”
話一出口,安怡覺得有些不對,又忙道:“姐夫你可別誤會,我只是覺得,就算沾親帶故的,這晉南侯終究只是外男,長樂姐姐跟他親近些倒也還好,婉姐姐這樣,總是有些不妥。”
趙娅面上微笑,心裏冷笑:這寧墨軒怕是又忘記,他是一個女人了。
安怡見姐夫沒答話,卻是真有些急了,“姐夫,你真別誤會,上次姐夫你跟我說了那麽多,我也想明白了。所以,我可沒有惦記姐夫這一株麥穗。”
趙娅笑道:“你也寬心,我沒有多想。舉動雖然親昵了些,但你姐姐也不是沒有分寸的人。”她看了看站在顏玄榮身邊的長樂,又是道:“倒是長樂,我隐隐瞧着有些不對勁,在我們到塔頂之前,可是發生了什麽?又或者是晨曦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
安怡應道:“要是晨曦公主也能像姐夫一樣明白事理就好了,晨曦公主喜歡晉南侯,長樂姐姐也喜歡晉南侯,晨曦公主老是覺得是長樂姐姐纏着晉南侯,晉南侯才不理她的。所以,每次見到長樂姐姐,都如臨大敵。”
趙娅嘆道:“情敵也是敵啊。”
“情敵?這個詞倒是新鮮。”
趙娅沒回答她,反而是說道:“若下次再遇到晨曦這樣不禮貌,你們大可以跟我說,我替你們做主。”
安怡打趣道:“那安怡在這裏先謝過姐夫了。”
趙娅盯着前方,“我去聽聽,他們在說些什麽。”
安怡看着姐夫的背影,羅帕掩唇輕笑,“嘴上不擔心,心裏可還是一直惦記着呢。”
趙娅快步的跑到最前面,探出個頭,“你們在說什麽?!”
寧墨軒臉色一沉,冷聲道:“你來這裏做什麽?”
趙娅嘆了口氣,故作深沉道:“我是好心提醒某人,你現在可是個女人啊!後邊兒那麽多雙眼睛看着呢!”
寧瑾瑜“噗呲”一聲,笑了出來,方才他不就是嘲笑寧墨軒的行事作風有些男女不辨麽?
寧墨軒狠狠瞪了一眼寧瑾瑜,臉色更加黑了。
趙娅一手搭過寧墨軒的肩膀,“王妃有什麽不開心的,說出來,讓大家開心開心呗!”
一向不茍言笑的寧瑾瑜這回是真忍不住大笑了起來,每次對着昭惠的臉喊着“墨軒哥”就已經夠搞笑了,如今昭惠這一句算是又加上了一把火。
寧墨軒咬牙道:“昭惠,你不要太過分。”
趙娅幹笑了兩聲,“我就開個玩笑嘛!一點幽默細胞都沒有。”
寧墨軒回道:“一點都不好笑。”
寧瑾瑜則是說道:“我覺得挺好笑的,只是,這個細胞是個什麽玩意兒?”
趙娅回道:“你猜。”瞥見寧墨軒已經黑得不行的臉,趙娅繼而拉着寧墨軒寬廣的衣袖,“我有正事要和你商量。”
寧瑾瑜知趣的退開了,寧墨軒沒好氣的問道:“你又有什麽事?”
“當然是互利互惠的事。”
寧墨軒一怔,“什麽事?說來聽聽。”
“既然你想絕了寧晨曦想要嫁給寧瑾瑜的心,要不,将長樂和寧瑾瑜撮合到一起,怎麽樣?”
寧墨軒擡眸,“要撮合,你找他們去,找我做什麽?”
“現在是長樂剃頭挑子一頭熱,就寧瑾瑜那冰山一樣的性子,要不幫幫長樂,他們倆,絕對沒有戲。”
寧墨軒睥睨了趙娅一眼,“你什麽時候開始熱衷于當媒婆了?”
“我這叫君子成人之美。你看啊,反正寧瑾瑜跟樂清歌之間肯定沒戲,寧瑾瑜又到了适婚年齡,長樂又這麽喜歡他,我這當姐姐的,就幫她一把呗!再說,可以斷了寧晨曦那份心思,咱們互惠互利,多好,你說是不是?”
寧墨軒将趙娅掃視了一番,“我發覺,你好像很喜歡連名帶姓的去叫一個人。”
趙娅扶額,“你歪樓了。”
“什麽?”
趙娅覺得,或許是今天太興奮了,才說了那麽多不屬于這個時代的話,她朝寧墨軒露出一個人畜無害的笑,“墨軒,咱們能不能談正事?”
寧墨軒不緊不慢的說道:“先說說你的想法。”
趙娅兩手一攤,“只要寧瑾瑜同意娶長樂,寧晨曦那邊的問題就迎刃而解了。”
“嗯。那你打算怎麽做?”
趙娅讪讪道:“你先去探探寧瑾瑜的口風呗!這樣才好有下一步的計劃。”
寧墨軒反問道:“你怎麽不自己去?”
趙娅翻了個白眼,“我去他能說實話麽?我要能搞定,還用得着跟你說?”
趙娅半天沒聽到回答,定睛一看,身邊早就沒了寧墨軒的影子了,再仔細一看,嘿,傲嬌的男主什麽時候這麽自覺,跑寧瑾瑜身邊打聽消息去了?
但如果趙娅聽到寧墨軒和寧瑾瑜的對話怕是又要朝寧墨軒豎中指了。
寧墨軒問道:“你猜猜她剛才跟我說什麽?”
寧瑾瑜淡淡的問道:“說什麽?”
“她說讓我撮合你和長樂。”
寧瑾瑜停下腳步,“那你呢?你怎麽看?”
“還能怎麽看,想知道,她又在玩什麽花招。”
寧瑾瑜別有意味的看了寧墨軒一眼,“墨軒哥,我發現,你最近對她的事特別上心。”
寧墨軒嘆道:“還不是怕那個女人給我捅出什麽簍子來。”
寧瑾瑜搖了搖頭,“怎麽會,從前你可都不會多瞧她一眼啊。”
寧墨軒抄起拳頭便朝寧瑾瑜胸口砸去,“還不是因為現在變成這副模樣。”
寧瑾瑜揉了揉胸口,覺得他說得是。
寧墨軒又是道:“你快點找到解決的辦法。”
“急也無用,一面要防着陳氏,一面又要打聽,哪有那麽容易。有這會子自怨自艾的功夫,還不如好好想想當初是什麽原因才導致你們身體互換了。”
寧墨軒不屑道:“要是能想通,也用不着讓你幫忙了。”
寧瑾瑜環視了一周,在寧墨軒耳邊小聲道:“今天的計劃,還順利麽?”
“還算順利,希望獵物能上鈎。”
寧瑾瑜微微眯着雙眼,“陳氏盤根錯節,只能現将樹枝一根一根斬斷,再連根拔起。”
“說的不錯,如果能收回陳氏手中的兵權,這楚王的位置才算真正坐穩了。”
寧瑾瑜沉默了片刻,忽而十分嚴肅的問道:“等陳氏一除,你會廢了昭惠,扶清歌成王妃麽?”
寧墨軒低下頭,“不會,身體互換的這些日子,我也想了很多,想想,我欠昭惠的也不少了。”
寧瑾瑜有些急了,“那清歌呢?你又把她至于何地?”
“我說過,我會遵從清歌的意願,她喜歡誰,我不會阻攔。我也說過,她想要什麽,我都可以給她,王妃的位置,我既然給了昭惠,就不會再拿回來。”
寧瑾瑜狹長的鳳眼此刻滿是狠厲,他握緊了雙拳,“你可別忘了,當初是誰設計,才讓我們三個的關系變成這樣?”
寧墨軒扯着袖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