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追上趙娅,按住了即将打開房門的趙娅的手,趙娅一個激靈,猛的收回了手。見王妃反應這麽大,寧墨軒臉色一沉,“你就這麽厭惡孤?”
趙娅将頭一偏,不屑于解釋她這種怪癖,她淡淡說道:“先把公文批完了再回去吧!将公文帶回昭陽殿,會讓她們起疑的。”
寧墨軒二話不說,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批閱公文,趙娅便靠在一旁發呆,不時的給寧墨軒研墨,二人間為數不多的話裏,也是寧墨軒嫌她研的墨太淡或者太濃。趙娅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只想着,有機會一定要十倍奉還。
接着寧墨軒又嫌光線太暗,趙娅無奈,将上層的窗戶打開,讓光線透了進來。
寧墨軒有些得寸進尺了,“批了這麽久公文,脖子酸得厲害,你替孤捏捏。”
趙娅直接白了他一眼,“王妃,讓本王替你捏捏,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趙娅在提醒寧墨軒,看清楚現在的形勢。
寧墨軒一邊活動活動筋骨,一邊說道,“原來你也會生氣……”他輕笑了一聲,“我以為,你連生氣都不會呢!”
趙娅沉默了,蘇婉的确是個連生氣都不會的人。
寧墨軒批完公文,懶懶的舒展筋骨,正準備邁開腳步回昭陽殿時,忽然左腿一軟,重心不穩,差點摔倒。
趙娅被那一聲巨響吓了一跳,“怎麽呢?”
寧墨軒只覺得整個左腳有些使不上力,而且鑽心的疼,“好像……扭傷了。”
趙娅忽而想起昨日她的确是扭傷了,當時搽了藥油,浮腫已經消去了大半,只是還有些疼。她連忙扶着寧墨軒坐下,仔細檢查那腳傷,鞋襪褪去,卻發現那腳踝浮腫得更厲害了。她狠狠瞪了寧墨軒一眼,十分惱怒,“寧墨軒,就算這副身子不是你的,就算你很讨厭我,也犯不着用糟踐身體的方式來報複我吧!”
寧墨軒沒好氣的說道:“不就是多走了幾步路?我哪裏知道你們女人的身體能脆弱成這樣?!”
趙娅氣不打一處來,奈何她真的不忍心傷了昭惠這具身體半分,否則說不定她真要扇幾個耳光。她命人傳太醫,而後朝寧墨軒說道:“養好腳傷,過幾天我想帶長樂和安怡去楚王宮外走走。”
寧墨軒毫不猶豫的反對道:“不行,你不能出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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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娅不解的問道:“為何?”
“人多了去是擾民,人少了,長樂和安怡的安危誰負責?”
趙娅直了直背脊,“這正是我要說的,晉南候的身手不錯,讓他保護再好不過。”
寧墨軒卻是黑着臉,堅定的說道:“那也不行,反正,你不許出宮。”
趙娅帶着些許疑惑,“你擔心我出宮後會露出什麽馬腳,還是擔心我會壞了你的大事?”
寧墨軒沉默不語,趙娅了然道:“我不出宮也行,讓寧瑾瑜帶長樂和安怡出去玩一趟,總沒有問題吧?!”
寧墨軒反問道:“為什麽一定要出宮玩?”
趙娅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十分勉強的笑容,“因為不放心你啊!你照顧不好她們兩姐妹,而我現在這幅模樣也不方便照顧,我又舍不得她們這麽快回趙國,總要找些适當的理由,讓她們在楚國多呆上一段時間,你說是與不是?”說罷,趙娅又朝他翻了個白眼。
寧墨軒很是不悅,厲色道:“昭惠,就算現在你我互換了身體,但這也不代表你連對人最基本的尊重都沒有了!”
“什麽?”趙娅瞥了他一眼,疑惑的問道。
“常常直呼我的名諱,就當現下情況特殊,我也便忍了。可是,你能不能不要動不動就朝我翻白眼?!”
呃……她的白眼讓傲嬌的男主的自尊心收到了傷害。大約是這樣吧,趙娅想着。
趙娅誠懇的說道:“我改。”
要不是寧墨軒手上還握着神秘的無影衛,趙娅她才不願意委屈了自己,早早的把男主女主給“咔嚓”,然後把男二寧瑾瑜和長樂湊一對兒,再給顏玄榮指一門好親事,自己就可以開開心心的回自己的世界了。
出宮的話題,在寧墨軒一句“出宮的事,容後再議”宣告終結。
這個容後,卻沒有等幾天。在寧瑾瑜的安排下,長樂和安怡終于有機會出楚王宮了,之前,寧墨軒還不是很樂意來着,直到後來,長樂每天念叨着楚國有什麽什麽好玩的,楚國都城晉中又有哪些見聞,每日不下十遍的說,饒是這樣,他還不能發作,非得裝成賢淑的昭惠,永遠不會生氣的樣子。後來,他索性将這件差事交給了寧瑾瑜,讓他帶着兩姐妹游歷晉中,寧墨軒覺得自己的生活又回到了往日的寧靜,唯獨缺少的,便是不能每天都聽到樂清歌的琴聲了。
好幾次他想讓趙娅彈箜篌給他解解悶,每次她都用各種借口推辭,偏偏她還是有理的,他對她算是越來越不滿了。如今是二人身體互換了,倘若換回來,寧墨軒想着,肯定是要治她一治。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這樣寧靜的時刻并沒有維持多久,剛将如小鳥一般叽叽喳喳說個不停的長樂送走,寧晨曦便趁着王爺還未下朝,大駕光臨昭陽殿。
寧晨曦也是個被寵壞了,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主兒,一進昭陽殿的門,便叫嚣道:“昭惠!你什麽意思?!”
寧墨軒素來知道寧晨曦有些驕縱,但這般沒大沒小、沒規沒距的一面倒真是第一次見,讓寧墨軒覺得有些淩亂了,“什麽什麽意思?”
“昭惠,你明知我喜歡瑾瑜哥哥,你還讓他去陪長樂,你什麽意思?”
寧墨軒倒是沒想過那麽多,“不過是讓瑾瑜保護她們的安危罷了。倒是你……”
“保護安危?!”寧晨曦氣得雙眼發紅,“她們顏家不是派了人一路護送她們來楚國,還用得着瑾瑜哥哥保護她們的安危?”
寧墨軒也有些火了,陰陰的喊着:“晨曦……”
寧晨曦只覺得背脊一陣發寒,幸而此刻聽到的是女聲,否則她真要以為是哥哥在了。
寧晨曦指着寧墨軒的鼻子威脅道:“我警告你,不許打瑾瑜哥哥的主意!”
寧墨軒冷笑道:“不管我打不打寧瑾瑜的主意,你也不可能嫁給他。至少,你哥哥就不會同意!”
寧晨曦固執的說道:“我哥這麽疼我,遲早會同意的。”
寧墨軒心裏面盤算着,要怎麽樣才能讓寧晨曦放棄嫁給寧瑾瑜的想法,忽然寧晨曦轉怒為悲,哀求道:“嫂子,你想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但,不要幫長樂搶走瑾瑜哥哥好不好?嫂子,我求你了。”
看着寧晨曦哀求的眼神,寧墨軒心中一抽,朱唇十分艱難的吐出幾個字:“晨曦,你想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唯獨這段婚姻,我……我和你哥哥都不可能幫你。”
☆、14. 三姐妹的禮物
趙娅為了撮合長樂和寧瑾軒,變着法子給他們制造機會。對這一事件最為敏感的,自然是寧晨曦。之前,寧晨曦嚷着讓寧墨軒替她出口氣,教訓教訓長樂,最後這件事因為趙娅和寧墨軒靈魂互換而不了了之。可寧晨曦本來就是個驕縱慣了的性子,如何忍得住?見寧墨軒不幫她,她便去找昭惠,硬的不行,便來軟的。
寧晨曦這般哀求着她嫂子,可她“嫂子”不為所動。寧晨曦見“嫂子”軟硬不吃,恨恨的扔下一句:“你們一個個,就是見不得我好!”
寧晨曦這麽一句氣頭上的話,倒是驚醒了寧墨軒,他覺得,這個妹妹,真是被寵得無法無天了,“放肆!”
只可惜,寧晨曦早就氣沖沖的跑來,将寧墨軒這聲怒吼甩到了十丈之外了。
寧墨軒和趙娅互換身體之後,為了避免惹出什麽幺蛾子,二人每晚都同宿在一處,還是純蓋棉被不聊天,連棉被都不是蓋的同一床的那種。然而不知道內情的,都覺得,這王爺開始對王妃上心了。這可惹紅了不少人的眼。有人羨慕,有人嫉妒,當然,還有人少不了想朝王妃發洩一番。
陳雪雁原本也有些坐不住了,倒是她身邊的嬷嬷提醒着:“王爺這反常的舉動,怕是因為趙國的長樂公主和安怡公主來楚國的緣故。”
可不是每位妃嫔都有這麽貼心的奴婢提點着,總有些人老喜歡專門往槍口上撞。
且說寧瑾瑜帶着長樂和安怡在楚王都城內游玩了一整天,第二日,批過公文的趙娅和寧墨軒便引着兩姐妹去南池游湖,而後一行人便在湖心亭小憩。
趙娅問起兩姐妹昨天的見聞,長樂的話匣子一下子便打開了。
“楚國可比咱們趙國的王都好玩多了。有捏面人的,那捏面人的小販捏得可好了,我讓他捏我們四個出來,捏得像模像樣的,捏得最像的,應該是榮哥哥。”
“也不知道楚國的糖葫蘆串裏面加了什麽,那味道比我在趙國吃的還要好。”
“那說書的先生說得可好了,聽他說書的人裏三層外三層,圍得水洩不通。晉南候說,下次早些去,可以占個好位置。”
“晉南候還帶我們去了那些文人雅士的集會,聽他們吟詩作賦。”
“最有意思的,應當是谪仙塔,那可是楚國最高的塔,站在塔的最上層,整個楚王都的景色一覽無餘,當真是美極了。”
……
長樂一條一條細數着,趙娅看着笑得如三月春光般燦爛的長樂,眼神一陣陣酸楚,長樂、昭惠最像的地方,便是那雙水杏似的眼睛。趙娅曾經也有一個生着水杏眼的妹妹,像長樂一樣,很活潑、很單純的女孩子,和長樂一樣,明眸善睐,天真無邪。
忽然,長樂問道:“姐夫,你在想什麽呢?”
趙娅背過身去,掩飾內心裏的傷感,“沒什麽,只是想到了往事。”趙娅拭去了眼角的淚水,才回過頭,笑道:“看來,這一天之內,你們去了不少地方,連我都有些心癢想去看看了。”
這一切,寧墨軒都瞧在眼底,只是,他在一旁始終沉默。
長樂偏着頭,俏麗的小臉有些呆萌呆萌,問道:“姐夫可是楚王,想去哪裏還能有人攔着不成?”
趙娅瞥了一旁的“王妃”,“本該我帶着你們三姐妹一起游玩的,奈何有人扭傷了腳不方便。”
“王妃”的腳傷自然只是個幌子,最主要的還是寧墨軒不讓她出宮。
寧墨軒笑道:“你們玩開心便好。”
趙娅從衣袖中掏出一個精致的小盒子遞給安怡,“安怡,這個送給你。”
安怡看了看姐姐昭惠,紅着臉,低下頭,怯生生的接過小盒子,“謝謝姐夫。”
“打開看看。”
長樂也是目不轉睛的盯着那個盒子,盒子打開的瞬間,沁人心脾的墨香撲鼻而來,引入眼簾的是勾着細小金色絲線的一方墨。安怡欣喜道:“竟然是金絲墨!”
寧墨軒也詫異了,這方墨的色澤,質地,光瞧着,就知道是上上之品。他好奇的問道:“你是從哪裏得來如此的?”
趙娅微微一笑,昭惠和安怡,都喜歡寫字,而且這兩姐妹對文房四寶那叫一個挑剔,普通的筆墨紙硯她們還看不上眼。這方墨自然是昭惠的,她不過是借花獻佛罷了,“很久了,有些記不清了。”
長樂嘟着嘴,“姐夫偏心。”
趙娅寵溺的說道:“少不了你的。”趙娅朝小李子打了個手勢,不一會兒,便來了一撥宮女送來了可口的點心和醉人的果酒。
長樂有些不樂意了,扁着嘴道:“怎麽給安怡的就是能用的,到我這兒就成了吃的了?”
趙娅打趣道:“可不是,安怡鐘愛收集文房四寶,倒是你這個當姐姐的性子像個小孩子,沒個定性,只能送你些愛吃的哄哄咯。”
衆人皆是笑了,長樂有些生氣,哼哼了兩聲,側過身軀。趙娅從懷中掏出一把嵌着紅寶石的匕首,“我開玩笑的,喏,這個才是送給你禮物。”
長樂不屑的偏過頭,卻是被精致的匕首上的花紋所吸引,她急忙奪過趙娅手上的匕首,像個小孩子得到了喜歡的東西一般,目不轉睛的盯着匕首,贊嘆道:“真漂亮,謝謝姐夫。”
趙娅瞧着長樂的表情,真是像極了她的妹妹趙婍。趙娅的心底一陣陣酸澀。
長樂揶揄道:“那姐夫就沒給姐姐準備禮物?”
趙娅回過神,勉強露出個笑,那笑竟是苦澀無比,“當然有。”
給寧墨軒的禮物是一串佛珠,趙娅早早的準備好了這串佛珠,以防萬一。若是無人提起,她是連佛珠都不想送給寧墨軒的。
寧墨軒本是個不信神佛之人,他嫌棄的瞥了一眼,最後還是接過了佛珠,“謝王爺。”
長樂打趣道:“姐夫就是不一樣,人家丈夫送妻子的禮物無非都是胭脂首飾那等俗物,姐夫卻送姐姐佛珠。”
趙娅笑道:“想你姐姐如今的身份,想要什麽沒有,現在給她求一串佛珠,只要她平安健康,那便是最大的福氣了。”
長樂有些抱不平的意味說道:“以前也不知道哪個嚼舌根子的亂說,說姐夫待姐姐不好。依我看,姐夫待姐姐不僅是好,還是非常非常的好。”
“哈哈哈……”衆人皆笑了。
那笑聲在南池上回蕩。
湖心亭上這一番溫馨的景象正好被前來散步的夏靜芳夏美人和陳雪雁陳妃瞧見了,夏氏的母家在楚國也有一定的地位,而且,夏靜芳也算是個能讨寧墨軒喜歡的姬妾。
夏靜芳恨恨的看着湖心亭坐在王爺身邊的倩影,陳雪雁看着夏靜芳的表情,嘴角勾出一抹狡黠的笑,“芳妹妹可聽說了?這些天,王爺可是天天宿在昭陽殿,就連雲霞殿那位也說,好幾天沒見着王爺了。”
陳雪雁身邊的劉嬷嬷也添油加醋道:“自從這長樂公主和安怡公主來了,奴婢可是天天都能見到這三姐妹同王爺在一起。”
夏靜芳微微蹙眉,問道:“還有這事?”
劉嬷嬷道:“可不是,聽跟着小李子身邊的新來的小太監說,王爺對王妃的兩位妹妹很是關照,事無巨細的都要過問一番,生怕怠慢了她們。”
陳雪雁淡淡說道:“長樂公主也到了該指婚的年紀了,安怡公主雖然還小,長大後也是個美人胚子。也不知将來能便宜了哪家小子。”
陳雪雁似不經意間的一句話,讓夏靜芳聽在了心裏:怕是王爺看上長樂,才跟王妃這麽親近的吧!
夏靜芳狠厲眼神的焦距由王爺身邊的倩影轉向王爺對面那個開朗的女孩,若是眼神能殺人,恐怕長樂現在成了篩子了。
陳雪雁似笑非笑,輕輕瞥了一眼夏靜芳,朝劉嬷嬷使了個眼色。
劉嬷嬷會意,道:“兩位主子,出來這麽久了,現下日頭正毒着,仔細曬着,還是早些回去歇着吧!”
夏靜芳笑道:“雖說靜芳身邊的丫頭是打小服侍靜芳的,可還是及不上姐姐身邊的乳母一半貼心,倒有些羨慕姐姐。”
“那是自然,否則本宮進宮時,也不會特地求着王爺,要讓劉嬷嬷一同進宮。”可不是,平日能細心的伺候,又會察言觀色,關鍵時刻還能出謀劃策的,這樣的乳母,可不是誰都能求得到的。
和夏靜芳分別後,劉嬷嬷小聲在陳雪雁身邊問道:“接下來,主子打算怎麽辦?”
陳雪雁停下腳步,狹長的丹鳳眼滿是算計,“明日是十五,讓織造局明日派人在咱們請安時,将料子送去。本宮就不信,她樂清歌這次還能攪了本宮的好事!”
陳雪雁這是打算故技重施了。
“是,奴婢這就去辦。”劉嬷嬷陰險的笑着,将原本松弛的面龐擠出了更深的褶皺。
☆、15. 後宮女人的那些事
暖黃的燭光将一雙人影印在了荷香苑的空明的窗幾上,依稀可辨那是一對男女的身形。
“你這個女人,能更笨一點麽?”寧墨軒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瞪着趙娅。
趙娅側身往一旁的椅子上一靠,筋疲力竭的靠着椅背,睥睨着寧墨軒,你也好不到哪裏去好麽?“王爺,我當了女人當了二十多年,學不來你們男人那種闊馬金鞍的坐姿,就像你也學不來女人那種笑不露齒行不露足的樣子,不是麽?”
寧墨軒竟是無言以對。
趙娅也是無奈了,這寧墨軒真是龜毛得可以,嫌她行事沒有王者之風,她還嫌棄寧墨軒走路像只鴨子呢!
古代的大家閨秀走起路來,頭頂着一碗水都不會灑出半滴,四平八穩的,再看看寧墨軒這種足下生風的走姿,哪裏有點大家閨秀的樣子,大約因着昭惠的身材嬌小,導致寧墨軒的走姿看着愈發別扭了。
銀燭的光芒将荷香苑的室內映上了一層绮麗的色彩,燭光閃爍,那影子也被拉得老長,将昭惠公主原本的身軀襯得更為嬌小。此時的寧墨軒站在鳳榻前面,低下了頭。俨然一副小女孩嬌羞的樣子。
此情此景,正坐在床邊的趙娅哭笑不得,“你這是什麽表情?”
寧墨軒撓了撓腦門,覺得有些難以啓齒,;“那個……你們女人……來葵水的時候……”
“哈哈哈……”聽到“葵水”兩個字,趙娅忍不住大笑了幾聲,女人來那個叫大姨媽,對于寧墨軒這種頂着女人身體的男人來說,算不算大姨夫了?
趙娅也只用過一次古人用的衛生帶,能親眼見證一個男人也能用一次衛生帶,她覺得也真是不枉此行了。
寧墨軒冷着臉瞪着她,“你要是再不說,我就這麽走出去,反正丢的是你的臉。”
趙娅捂着笑疼了的肚子,邊“哎喲”的嘤咛着,邊跟寧墨軒講解了衛生帶的正确打開方式,哦,不,正确使用方法,然後讓他去吩咐菡萏準備衛生帶。
寧墨軒不禁抱怨道:“女人就是麻煩。”
趙娅翻了個白眼,忍住了想同古代大男子主義的男人争論一番的心。反正,來大姨媽的,又不是她。
每個諸侯國對這些諸侯國君的妃子的制度也不盡相同,例如在楚國,會有一個正妃,三側妃,九美人,姬妾無數。可是在趙國,只有一個正妃,其餘的,都作姬妾。對于姬妾的稱呼,冠以姓氏,例如姬妾姓蔡,則稱作蔡姬,若是遇上同姓的,則從名字中取字。比如楚王宮中有個叫陳骊的,便稱作骊姬。
從這些姬妾的制度來說,便可看出王姓諸侯國和外姓諸侯國的區別。
楚國對姬妾的規矩也很嚴,每逢初一十五,姬妾們都要齊聚正妃的宮殿問安聽訓。
這是寧墨軒第一次參與這樣的屬于女人的問安禮節,前一天晚上,趙娅叮囑了他一些瑣碎的小事,再要不懂的,讓他問菡萏。寧墨軒想着,不過就是個問安禮,沒什麽大不了,也沒放在心上。然而他不明白,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
等姬妾們全到齊了,便有宮女通知他去殿內。
寧墨軒很官腔的說了會子話,然後說道:“這半個月來,因本宮的妹妹到來,若有對各位姐妹疏忽之處,還請各位妹妹見諒。”
陳雪雁應道:“姐姐哪裏的話,是我們叨擾了姐姐才是。”
正在此時,門口的宮女來報,“啓禀王妃,織造局的順子求見。”
“傳。”那聲音,是似從丹田發出,剛勁有力。讓坐在一旁的姬妾不由得一震,通傳的宮女也是一驚,急急朝門口走去。
這寧墨軒,又忘記了,他現在,是個女人。
寧墨軒感受到了女人們眼光的異樣,尴尬得強扯出一個微笑。
只見一太監進來行禮,“奴才順子叩見王妃。”
寧墨軒清了清嗓子,低聲道:“起來吧!”
順子起身道:“王妃,第二批銀雪織錦緞子已經趕制出來了,李總管讓奴才來問問王妃,這些緞子,要如何分給各位主子。”
寧墨軒從來不管這些瑣事,自然也不清楚這銀雪織錦緞子是個什麽緞子,以為就是尋常的面料,便朝吩咐道:“這些個瑣事還用得着來麻煩本宮麽?按照規制往各宮發放即可。”
“王妃”身邊的四蓮花有些尴尬了,倒是夏靜芳夏美人站了出來,“王妃,這銀雪織錦緞子如此珍貴,豈能像尋常面料,人人都能有的?”
菡萏也在一旁小心的提醒着“王妃”,“公主,這銀雪織錦緞子可是極為難得的。”
其中一姬妾搶着說道:“豈止是難得,先說這做這料子的蠶絲就不是普通的蠶絲,據說是養蠶人養出一種冰蠶,那冰蠶吐出的絲比普通的蠶絲更細更輕,後有人用十分特殊的手法,将這些缫絲制成布匹。就連染布的染料也不是尋常的染料。”
另一名姬妾也是說道:“這銀雪織錦緞子制成的衣裳,在陽光下會泛出光芒,就像冬日陽光灑在雪上,穿着這種料子制成的衣裳,不管站在哪裏都顯眼得很。”
一說:“不止呢!若是請繡娘用冰蠶絲的絲線繡花,都能将身上的花樣繡活了。”
……
姬妾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說開了,要表達的中心思想無非就是:這銀雪織錦緞子老娘看上了!
寧墨軒倒是想起來,過完年不久,的确有姬妾穿着這種料子制成的衣裳成天在他面前晃,初時還覺得挺新鮮的,本想着也給清歌制一件衣裳,聽織造局說料子已經分下去了。後來忙這忙那的,也便沒太注意,加之又遇到和昭惠靈魂互換這種事情,他便将這件事徹底忘了。
寧墨軒吩咐道:“将這些料子,全都呈上來。”
不多時,宮女們捧着料子魚貫而入,在室內微微暗淡的光芒的映襯下,那些料子格外紮眼,衆姬妾盯着料子,眼中泛着精光。
順子禀告道:“王妃,第一批一共趕制出八匹,這是第二批,比之前多了四匹。”
寧墨軒這些姬妾們的吃穿用度平日裏都是讓昭惠和內侍局總管依照祖制分到各宮的,他何時管過這種事情?!他便問道:“這些料子依照上次的方法分配吧!”
骊姬卻是不樂意了,“王妃有些偏心吧!上次八匹面料,王妃和三位側妃各得一匹,九位美人以抓阄的形式得了剩下的四匹面料。這次若再依照上次的方法,其他姐妹們可都只有看的份了。”
“放肆!”寧墨軒心頭不覺間蹿上一股火苗,區區姬妾,竟敢用這種口氣跟他說話!
骊姬無視了寧墨軒的怒意,依舊用着不上不下的口氣說道:“是王妃親口說衆姐妹一視同仁,如今又想反悔了?”
夏靜芳哪能錯過這種時候,“王妃說衆姐妹一視同仁那是客氣,你還當真了?位分擺在那裏,你一個小小的姬妾也能與王妃相比?”
骊姬道:“那依靜芳姐姐的意思,王妃當如何呢?”
“想必大家也都知道,這銀雪織錦緞子十分難得,豈是人人都能得的?”
夏靜芳當然不滿,之前她穿着銀雪織錦緞子制的衣裳終于有機會能讓王爺多看兩眼了,若是這些普通姬妾都有這樣的衣裳,新鮮勁沒了,便不能靠着這衣裳争寵了。
陳雪雁在一旁靜靜看着這些女人你争我奪,不自覺的揚起了嘴角,越亂越好,最好能讓所有人對昭惠不滿,這才是她想要的效果。
寧墨軒覺着,不過是些女人争風吃醋罷了,他沒必要太較勁,便應道:“罷了罷了,上次沒能得料子的五位美人一人一匹,剩下的料子,先登記入庫。”
順子應道:“是。”
那五位美人齊齊行禮,“謝王妃。”
其他姬妾雖有不滿,亦不敢多言。
夏靜芳恨恨的掃視了那花枝招展的五人,又是道:“這些日子王爺日日宿在昭陽殿,聽說王妃昨個兒月信已至,王妃為何還要占着王爺的恩寵?”
一姬妾也應道:“可不是,莫非王妃是覺着這楚王宮裏沒人了,要勞煩王妃在月信期間也要服侍王爺。”
寧墨軒欲哭無淚了,你們面前的才是如假包換的王爺好麽!!!
寧墨軒幹笑着:“本宮何嘗沒勸過王爺,可王爺也要能聽本宮的勸。”
另一人道:“可莫怪妹妹多嘴,這女子月信同房,會損了男子的運氣的。王爺不在意這些,王妃也該提點才是。”
一說:“王妃就算不替各位姐妹着想,也該為王爺着想。”
一說:“王妃更該為楚國綿延子嗣着想。”
……
姬妾們雖然不敢明面上指責王妃,但寧墨軒也聽出了她們的憤懑,不禁揉了揉太陽穴,女人就是麻煩,女人多了,更麻煩。
當然,寧墨軒此刻将女人太多的原因歸咎于昭惠,而不是他們楚國的祖制。
☆、16. 樹蔭下的毒日
且說寧墨軒被一屋子的女人吵得頭疼,來了大姨夫後的寧墨軒,脾氣愈發不好,扔下一句:“本宮身子不爽,爾等自行退下。”
雖然楚王宮的姬妾們都知道王妃性子軟好拿捏,可也沒有誰膽敢公然頂撞王妃。即便從王妃口中聽到如此失禮的話,衆人也只是行禮告退。
倒是菡萏貼心得很:“公主可是哪裏不舒服?要不要傳太醫?”
寧墨軒揮了揮手,有氣無力的說道:“扶本宮去歇會兒。”
“是!”
在大姨夫的作用下,寧墨軒只覺得乏得很,只想再躺會兒。
菡萏沒說什麽,只是吩咐了水芝去準備些消火的食物,趁着“王妃”小憩的空檔,終于有機會能單獨找趙娅聊聊了。
互換靈魂也有些日子了,趙娅也不像當初那樣瞻前顧後,即便是她在批閱公文時,也不介意有人在一旁伺候。
青煙寥寥,暗香陣陣,偌大的書房顯得愈發沉靜了。
菡萏到書房時,趙娅正在聚精會神的批閱公文,聽到內侍來報,倒是下了趙娅一跳,“傳。”
菡萏進了書房,趙娅使了個眼色,一衆內侍齊齊退出書房,最後離開的小李子貼心的關上了房門,原本明亮的書房瞬間黯淡了下來。偌大的書房裏只剩下菡萏和趙娅二人,靜得連呼吸聲都能聽到,趙娅問道:“有事?”
菡萏抿了抿嘴,纖細的手緊捏着袖邊,問道:“趙半仙,公主的仇,你打算何時報?”
趙娅沉默了片刻,說道:“我沒忘記,但你也不要着急。”
菡萏的眼神裏滿是恨意:“若你不能替公主報仇,奴婢就算賠上這條命,也要殺了那女人!”
趙娅急忙說道:“要一個人死何其容易!陳雪雁心思歹毒,一刀殺了她太便宜她了,我會慢慢折磨她,替婉兒,還有夏荷出這口惡氣!”
趙娅故意提到了夏荷,她是真怕這菡萏做出什麽過激的事情來,她想替昭惠報仇是真的,要慢慢折磨死陳雪雁,她倒是沒覺得自己有這個本事。本來昭惠的處境,在這楚王宮已經是寸步難行,如今又跟寧墨軒靈魂互換,她現在必須穩住菡萏,否則,連個靠得住的人都沒有了。
聽到“夏荷”二字,菡萏的身子明顯有那麽一瞬間的僵住,趙娅頓時松了口氣。
“那公主的魂魄……還回得來麽?”菡萏的目光閃了閃,期待的看着趙娅。
菡萏知道趙娅的存在後,時常詢問她公主是否安好,自從最後一次夢到昭惠之後,菡萏問起昭惠的情況,當時趙娅怕菡萏太過傷心,便騙菡萏,昭惠的魂魄被帶走,将養在另一處,若是将養得好,也許還能回來。
趙娅答道:“我并不能保證,尤其是現在還遇上了靈魂互換的事情,将來的事,我還真的不好說。”
菡萏沉默的低下了頭,清秀的面容忽而轉哀為怒,“奴婢真是恨,若不是她,公主豈會落到連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趙娅分明見到那清澈的雙眸急劇充血,她不由得一驚,喚道:“菡萏……”
菡萏連忙跪下哀求道:“趙半仙,奴婢求您了,一定一定要替公主讨回公道。”
趙娅心中一酸,昭惠有如此忠心的奴仆,就是死了也該瞑目了。她扶起菡萏,曉之以理動之以情,“你放心,婉兒的仇,還有夏荷那一條命,我都會找陳雪雁讨回來的。只是,婉兒的願望還沒有實現,如今我也不敢輕舉妄動,你也一樣要沉住氣,明白麽?”
菡萏點了點頭,算是回答。而後,菡萏提起今晨昭陽殿發生的事情,趙娅思索了片刻,只是淡淡的說道:“我知道了,煮些紅糖水給‘王妃’送去。”
“是。”
“你快回去吧!免得惹人懷疑。”
菡萏急急忙忙回昭陽殿了,趙娅也很快的處理完公文,朝南池走去。
心煩的時候,在南池邊上走走,總是能讓人舒心不少。趙娅朝着身後的內侍道:“讓孤一個人走走,你們不必跟着。”
她曾仔細考慮過,要如何找陳雪雁讨她欠昭惠的那筆債,只是,當初看原書時,樂清歌揭發了陳雪雁下毒之事,寧墨軒也只是将陳雪雁打入冷宮,一個妾害死正室沒被處死,寧墨軒讨厭昭惠是其中一個原因,但是,更重要的是,陳雪雁身後的陳家勢力龐大,寧墨軒寧可跟整個趙國交惡,也不願得罪陳家。
作為處于邊陲的諸侯國竟然抵不過一個世家,所謂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在政治上終有不适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