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便宜,但事實上,陳家在楚國是大家,枝繁葉茂,盤根錯節。墨軒娶了昭惠,陳雪雁從正妃變成了側妃,從某種程度下,算是得罪了陳家。
寧墨軒垂下頭,“這件事,是孤對不住你。”
趙娅輕聲細語道:“妾身身子實在不大爽快,若是王爺沒其他事,妾身先告退了。”
寧墨軒點了點頭,“那你好生歇着吧!明日我再來看你。”
趙娅連着好幾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就連寧墨軒來看她兩次也連吃了閉門羹。寧墨軒有些惱了,在這楚國,還沒人敢這麽對他,寧墨軒秉着“你不想見我我偏要見到你”的态度,又跑來昭陽殿了。
還沒走進荷香苑的門口,紅蓮攔住了他:“禀王爺,公主她剛睡下。”
寧墨軒也是個犟脾氣,“無妨,我等她醒來。”
紅蓮着急了,“不可!王爺!”
寧墨軒狠狠的瞪了紅蓮一眼,陰陰的說道:“什麽時候,王妃的寝殿連孤都不能進去了?”
紅蓮不禁打了個冷顫,兩邊主子都是得罪不起的。
“紅蓮,讓王爺進來吧!”王妃的聲音從房內飄了出來。
讓王爺進來吧!誰主誰客,一目了然。
寧墨軒忽然覺得心好像缺了一個角,什麽時候,昭惠與他這麽生疏了?
寧墨軒見昭惠的臉色依舊有些蒼白,整個人恹恹的,衣服有些褶皺,顯然是剛睡醒。他問道:“醒了?!”
趙娅腹诽道:廢話,你當我是在夢游?
趙娅行了禮,“王爺何必來我這昭陽殿,若是過了病氣給王爺,昭惠的罪過可就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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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墨軒感受到了她的疏遠,她的變化大約是從那次的事情之後開始的吧!
那天,他在書房批折子,清歌給他送提神的茶,順便提醒他多注意休息。他們二人聊着聊着,眼見二人就該親上了,昭惠偏偏在此時不适時的出現,打破了這一切。她更是說讓他不要喝清歌的茶。他将一切的罪過都推給了昭惠,将她狗血淋頭的罵了她一通,又說了好些狠話。後來才從大夫那裏得知,那些提神醒腦的茶常喝的确會有副作用,她的确是處于善意的提醒。從那之後她病了好些天,那日路過昭陽殿,他在猶豫要不要進去看看她,卻聽說她自殺的消息。
這個女人若是能安分點,他也不至于這麽恨她了。
他問道:“是否還在因為前些日子的事情生氣?”
趙娅立即否認道:“沒有。”
“那為何見到我,你好像并不開心?”
趙娅淡淡的說道:“見不見到王爺,妾身都不開心。所以,妾身的不開心,并非因王爺而起。”
寧墨軒臉色一沉,“你可知,在楚國,還沒有人敢用這種口氣同孤說話。”
趙娅扯了扯嘴角,冷笑道:“昭惠很榮幸能成為第一個敢用這種口氣說話的人。”
“你……”
“王爺!”趙娅打斷了他,她偏過頭看着他,“王爺若是清閑了,不如去多陪陪清歌姑娘,想要得佳人心,總是要費一番功夫的。王爺何必将時間浪費在昭惠這裏?”
這真是奇事,以前不管他如何嫌棄昭惠,她也會巴巴的貼上來,如今來了,她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趕他走?
真是不識趣的女人!
寧墨軒瞥了她一眼,冷哼了一聲,頭也不回的邁着修長的雙腿離開了昭陽殿。
趙娅也比較了解寧墨軒這人的性格,作為王者,總是希望別人順從他。趙娅故意激怒寧墨軒,目的自然是不想再與他有多少交集。
這一幕,紅蓮看在眼裏,急在心裏。以前她家主子做了那麽多事去讨王爺歡心,王爺都不屑一顧,如今王爺終于會關心她家主子了,可主子又将王爺趕走。真不知她主子心裏在想什麽。“過去公主天天盼着王爺來,如今王爺終于來看公主,公主為何又急着趕王爺走?”
趙娅的視線定格在那道身影消失的地方,悵然若失道:“或許王爺只是來看本宮笑話的呢?”
紅蓮抿了抿嘴,小聲道:“那王爺,好歹也是來了……”
紅蓮的聲音越來越小,趙娅心裏竟有些難過,想起夢裏蘇婉說的那些話,和那張惹人憐惜的面容。她呢喃道:“不來更好,徒增傷感罷了。”
且說,寧墨軒氣沖沖的離開昭陽殿,便去了雲霞殿,找樂清歌。
雲霞殿在明媚的春日下,水晶琉璃瓦煥發出格外絢爛的光彩。寧墨軒的臉卻與這絢爛奪目的景象如此格格不入。
“墨軒?誰惹你生氣了?”樂清歌的桃花眼靈動的閃爍了幾下,看得寧墨軒心中一動,頓時,怒意消去了大半。
寧墨軒将話說了一半:“剛從昭陽殿過來。”
據說生着桃花眼的女人最容易勾引男人了,樂清歌便是如此,即便她無意去引誘誰,淺笑間,這世間大半男子已傾倒在她石榴裙下,樂清歌傾城淺笑:“依我看,怕是王爺無禮在先,又使小性子了。”
“罷了,不提她了。”
樂清歌問道:“今個兒想聽什麽曲子?”
寧墨軒伸出修長的玉指,拂過樂清歌一縷發絲,“今日不想聽曲子,就是有些想念你做的羹湯了。”
樂清歌心中一緊,臉色霎時難看了許多,随後強裝鎮定,扯出一個笑:“你想吃,我晚上給你送去。”
樂清歌片刻的慌亂和臉色的變化都被寧墨軒捕捉到了,他什麽也沒說,只是道:“也罷!河邊的楊柳吐了新芽,陪我去走走吧!”
寧墨軒只有在樂清歌面前才會放下楚王的架子,不會自稱“孤”,也允許樂清歌用“你”或者叫他“墨軒”而不是尊稱他一聲“王爺”。
與此同時,寧墨軒的書房送來了一份緊急公文,寫這封公文的,不是別人,正是寧瑾瑜。
公文的內容大致是長樂已經找到了,他們已經在來晉中的路上,她平安無事。長樂說她一切安好,讓姐姐不必牽挂。
趙娅得到消息時,十分欣喜。因為這封公文隐藏了一個重要的信息,那就是,寧瑾瑜将她因擔心妹妹的安危而病倒和河邊放燈的事情都有告訴長樂,否則,長樂也不會專門說她一切安好,讓姐姐不必牽挂。
這樣一來,證明長樂和寧瑾瑜聊得還不錯。
☆、8. 骁勇的公主
一聽說寧瑾瑜回到楚王宮,寧晨曦就馬不停蹄的跑去找他。一見到寧瑾瑜就滿臉委屈的撒嬌道:“瑾瑜哥哥,你離開晉中怎麽都不說一聲?害得人家擔心死了。”
寧瑾瑜低下頭看着寧晨曦,輕笑了聲,“這可是堂兄的旨意,我哪敢不從?”
寧晨曦揚起下巴,“我不管,你走了這些天,都沒人陪我玩兒,你得補償我!”
就這樣,寧晨曦拉着寧瑾瑜消失在衆人的視線中。
長樂一行人便由太監引着去了昭陽殿。與長樂一起來的,還有竹馬顏玄榮和另外一個妹妹安怡。
長樂屬于活潑開朗的女孩子,某些方面,與寧晨曦倒是很像,總是有說不完的話。即便多年未見,昭惠也不再是昭惠,二人相處依舊沒有半分尴尬。
長樂比昭惠小五歲,如今早已到了适婚年齡,安怡比昭惠小七歲,昭惠出嫁時,安怡還小,所以與安怡的感情遠不及與長樂的感情深厚。趙娅看到十四歲的安怡和十六歲的長樂,不禁嘆道,真是花一樣的年紀。
長樂與安怡和昭惠小說了會兒話,便将屋子留給了顏玄榮和昭惠二人。
趙娅仔細打量着顏玄榮,回想起昭惠記憶裏的榮哥哥,如今的顏玄榮已經褪去青澀,隐隐透着成熟男子的氣質。
趙娅微微揚起嘴角,“好久不見,榮哥哥。”
富有磁性的男聲響起,“婉兒這些年,過得還好麽?”
在長樂來之前,便已得知顏玄榮也來了,趙娅已經預想了許多種情況,一遍又一遍演練。顏玄榮的這一問,也在趙娅的預料之中,趙娅醞釀了一下感情,“只要趙國的子民過得好,婉兒便也過得很好。”她擡起頭,對上他如朗星般的雙眸,美眸流轉,“榮哥哥呢?這些年來,你過得可好?”
顏玄榮也是淡然一笑,“一切都好……婉兒?!”
“怎麽呢?”
“六年前,我有一句話,沒來得及跟你說……”
那顏玄榮的聲音竟是有些哽咽,“婉兒,若是有一天寧墨軒負了你,就算與整個楚國為敵,我也要帶你走……這一句話遲了六年,我希望還來得及。”顏玄榮伸出手,深情款款的說道:“婉兒,我知道寧墨軒對你不好,只要你願意,我立刻帶你走!”
顏玄榮的一番話,同時戳中了趙娅的淚點和笑點。淚點在于,即便是等了六年,這青梅竹馬的感情依舊還在,哪怕她已為人妻,他依舊願她平安喜樂,這樣深情的男人,到底不多見了。問題在于……
她是趙娅,又不是昭惠公主蘇婉!
趙娅腦海裏自動腦補了劇情——她冒充青梅與別人的天然呆竹馬雙宿雙飛,天然呆竹馬居然一直沒發現她是假青梅的情景喜劇。趙娅看着深情款款的顏玄榮,真的好想笑啊,怎麽破?!趙娅覺得自己有些精分了,一面要演情森森雨蒙蒙的聖母女配,一面還要收拾自己自娛自樂的心情。
“婉兒?”富有磁性的男聲再次響起。
趙娅深吸了口氣,壓制住自己心底那些自娛自樂的細胞,“榮哥哥,這是婉兒最後一次這麽叫你了。婉兒很高興,時隔六年,榮哥哥還記得我。只是,從六年前我父王下旨的那一刻起,我們便沒有回頭路了。”
顏玄榮有些不甘心,“婉兒真打算留在這楚王宮中……孤獨終老麽?”
“這樁婚姻,結的是楚國與趙國的秦晉,榮哥哥,你也老大不小了,該找個好女孩過自己的日子。”
“婉兒……”顏玄榮伸出手。
“別碰我!”趙娅仿佛被電流擊到了一般,迅速彈開,“榮哥哥,想必六年前,我就跟你說得很清楚了。六年前,婉兒冒天下之大不韪,新婚第二日便偷偷跑出楚王宮,只為了讓你死心,只為了……讓榮哥哥忘了我,好好過自己的日子。可榮哥哥,你呢?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是在逼我?榮哥哥……是不是非要逼死婉兒你才開心?!”趙娅死死地盯着他,厲聲質問道。
她不是蘇婉,她做不到聖母,什麽苦都會往自己肚子裏咽。
“不是!”顏玄榮的情緒有些失控,整個身子都在顫抖,“我只想讓婉兒過得開心些……”他的聲音低低複低低,“只是想你開心些……”
趙娅的心猛然一抽,時間好像凝固了一瞬間,“榮哥哥,我們不能為了一己之私而置千萬子民于不顧,六年前沒有,六年後,我們更不能這麽做!倘若榮哥哥還有一丁點在乎婉兒,那麽請榮哥哥忘了婉兒,好好的過屬于自己的生活。”
顏玄榮極力扯出一個微笑,道:“婉兒,我從未違逆過你的意願,但這也是最後一次我不違逆你的意願。但願,百年後,你不後悔今日所做的決定。”
趙娅松了口氣,她發覺,這世上,惹人憐惜,并非全是女人。
顏玄榮深色的眸子噙着淚水,離開了昭陽殿,那背影,顯得有些落寞。
不管怎麽說,顏玄榮是男人,自然是不方便住在王宮之中,但是,長樂和安怡都是女眷,便都留在了昭陽殿。
送走了顏玄榮,趙娅領着兩姐妹在楚王宮到處轉轉,最先去的地方,卻是那條河。
雖然是條人工的河道,但兩岸風景早已被修葺得美不勝收。楊柳吐出新綠,兩岸百花争豔,碧水緩緩流動,那景致并不遜色與禦花園。加之春日陽光明媚,花香四溢,令人心曠神怡。
長樂興奮的說道:“昭惠姐姐,這楚王宮比起我們趙王宮的确好看不少,也奢華不少。”
趙娅微微擡頭,目光所視方向,正是雲霞殿。楚王宮中最為華麗的一座宮殿。
安怡順着趙娅的視線好奇的看了看,“昭惠姐姐在看什麽?”
趙娅微微一笑,“我在看凝聚着無數人的智慧和汗水結晶。”
安怡茫然道:“我不明白。”
趙娅轉過頭,“阿房宮不也氣勢宏偉,極盡奢華,最後不還是被付之一炬。再華麗的宮殿,也要在位者能守得住才是。”
安怡一臉茫然看了看長樂,長樂轉向趙娅,疑惑的問道:“阿房宮是什麽東西?”
趙娅立馬斯巴達了,她忘了,這可是穿書,這書裏,根本就沒有阿房宮這個東西啊!趙娅幹笑了兩聲,“是一座非常宏偉、非常大的宮殿,那座宮殿的面積‘覆壓三百餘裏,隔離天日’。”
長樂睜大眼睛,驚訝道:“三百餘裏的宮殿?!有半個趙國那麽大了啊!”
“是啊!可是三百餘裏的宮殿,不過存在了十多年,就化為灰燼。所以,不管當下的國力多麽強盛,誰也料不到将來會發生什麽,是不是?”
安怡更加茫然,“昭惠姐姐說這麽多,到底想表達什麽?”
“呃……”趙娅愣了半晌,“我的意思是,不必羨慕別人,也許将來趙國也會有比楚王宮更奢華的宮殿呢?”
兩個女孩很快就忘記了阿房宮的插曲,三姐妹在沿着河畔嬉戲開了,不知不覺,走到了南池。所謂南池,不過是在河水流經之處挖出了一個大的人工湖。池中波光潋滟,池畔綠絲翩然,更有姹紫嫣紅滿園香。若是遇上陰雨天氣,這裏更是水氣氤氲,宛如仙境。
這樣美這樣靜谧的場地,最适合約會,哦,不,最适合散步了。當然,也有借着散步為名,變相約會的。
趙娅看着前方漫步在百花叢中的一雙人影,覺得有些熟悉,倒是長樂喊道:“那不是晉南候麽?”
趙娅定睛一看,還真是女二寧晨曦和男二寧瑾瑜。一般小言裏面,男二無一例外都是暖男,女二要不就是心思惡毒滿腹心計,要不就是胸大無腦上蹿下跳。陳雪雁自然屬于前者,而寧晨曦屬于後者姊妹篇中的胸小也無腦型。
“嫂嫂。”寧晨曦和寧瑾瑜齊齊朝趙娅行禮。
趙娅回禮,“晨曦公主和晉南候好雅興。”
長樂和安怡也知趣的行禮道:“晨曦公主,晉南候。”
長樂笑道:“原來你就是晉南候常提起的晨曦公主,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寧晨曦瞧着長樂,眼中透着些許譏諷,“想必這位年長些的,便是長樂公主吧!方才我也聽瑾瑜哥哥提起,說公主在楚趙邊境時,勇鬥山賊。今日一見,公主無愧于顏家的骁勇之名。”
顏家在趙國是世代忠良武将之家,也是長樂和昭惠的外祖家,她們與顏玄榮算是遠方的表兄妹了。
問題在于,形容一位高高在上的公主骁勇,這分明就是一種諷刺。
年紀尚小的長樂受不住這種屈辱,“哇”的一下哭着跑了,趙娅連忙讓紅蓮去追。
寧晨曦和長樂都是第一次見面,自然不可能有什麽恩怨,唯一的解釋,便是寧瑾瑜。趙娅猜,肯定是寧瑾瑜在寧晨曦面前說了不少誇獎長樂的話,寧晨曦嫉妒了。
三姐妹都是同父同母所生,寧晨曦這一番話相當于打了三姐妹的耳光。更何況現在長樂一跑,趙娅也覺得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反唇相譏道:“長樂能文能武,說她骁勇是晨曦公主過譽了,但無論如何,也比那些不能文也不能武的世族小姐,名門閨秀要好得多。晨曦公主,你說,是與不是?”
寧晨曦怒道:“你……別以為你是我嫂子就能對我如此無禮!”
趙娅冷笑了一聲,“本宮說的只是那些不學無術之人,晨曦公主又何必對號入座?”
寧晨曦氣急了,奈何面前這人不僅是她嫂子,更是趙國長公主,她不敢把她怎麽樣。于是哭哭啼啼的去找寧墨軒了。
看着寧晨曦離去的背影,寧瑾瑜嘆了口氣,這一哭二鬧三上吊,這宮中又有熱鬧可以看了。
☆、9. 讨回公道
“哥,你得給我做主!”
寧晨曦邊跑邊哭的回到了雲霞殿,見到寧墨軒,也顧不得樂清歌還在場,便一股腦兒的開始哭訴。
誰說女配都是草,至少寧晨曦這個女配在打擾男主和女主時,是不會被男主給轟出去,也不會被男主記恨的。
寧墨軒瞧着寧晨曦的樣子,覺得無非就是小孩子間的吵鬧與任性,他揶揄道:“這楚王宮中竟然還有能治得了你的人,這我倒要認識認識。”
寧晨曦怒嗔道:“還不是你那位公主夫人?”
寧墨軒也是一愣,“昭惠?不可能吧!”
樂清歌亦是覺得匪夷所思,“這中間是不是有什麽誤會?晨曦公主和王妃可都不是不講理的人。”
寧晨曦的小臉揪成一團,怒道:“什麽誤會?分明就是挖了個坑給我跳,還趁機羞辱我!”
寧墨軒想起了前些日子吃過的閉門羹,是有些日子沒見過昭惠了,他搖着扇子,“那你說說,當時的情形。”
這下寧晨曦說不出話來了,寧晨曦心裏清楚,事情是她自己先挑起來的,只是她沒料到,一向懦弱的昭惠竟然會回擊她。若不是當時寧瑾瑜也在場,她肯定就朝昭惠破口大罵了。
“怎麽?說不出來了?”寧墨軒問道。
寧晨曦不敢直視寧墨軒的眼睛,“這我哪知道?反正,這話說着說着,她就開始指桑罵槐,罵了我!”
寧墨軒娴熟的雙手一并,紙扇“啪——”的一聲便合起了,“如此,哥哥便去替你讨回公道。”
寧晨曦住的,是這楚王宮中最華麗的雲霞殿,吃穿用度一律皆超過了公主的規制,可見寧墨軒對這個妹妹是十分疼愛的。樂清歌見寧墨軒要去找昭惠,顯然不像是哄小孩子的一句話,寧墨軒那樣恨昭惠,她可是真擔心寧墨軒做出什麽事情來。
鑒于寧晨曦還在場,樂清歌笑道:“王爺,女人之間的問題,還是女人去解決比較好。”
寧墨軒似笑非笑,“哦?你的意思是,要替晨曦去教訓教訓王妃?”
樂清歌急忙說道:“不是,清歌覺得,家和萬事興,能和平解決的事情,何必要動粗?”
寧晨曦有些不樂意了,“清歌,你這可就不對了,哥哥只是說替我讨回公道,可沒說要動用私刑。”
從年齡上來說,寧晨曦比樂清歌小一歲,從輩分上說,樂清歌也算得上寧晨曦的嫂子,只是寧墨軒還沒有給過樂清歌名分,不是他不願意給,是樂清歌不願受。由于樂清歌一到楚王宮就被安排住在寧晨曦所在的雲霞殿,樂清歌和寧晨曦兩個人的感情算是非常要好,所以,二人一直是以名字相稱。但自從寧晨曦知道寧瑾瑜喜歡的是樂清歌之後,她才對樂清歌漸漸疏離了起來,只是這稱呼的方式,依舊沒變。
寧墨軒見樂清歌沒了話,朗星似的雙眸裏盡是溫柔,溫聲道:“放心,我自有分寸。”
樂清歌颔首擡眸,嘴角漾出淺淺的梨渦,她明了的點了點頭。
昭陽殿內……
趙娅看着眼前的點心,覺着有些眼熟,問道:“這是什麽?”
長樂和安怡對視一眼,神秘一笑,“嘗嘗看?”
趙娅拿起一塊點心,入口即化,甜而不膩,這味道……和昭惠的記憶中的味道忽然重合了起來。趙娅嘆道:“到有些像夏荷的手藝。”
長樂揚起下巴,得意的笑道:“聽菡萏說,夏荷被處死,想着姐姐肯定想念家鄉的點心,這次來,特地帶了名手藝不錯的丫頭來。”
長樂拍了拍手,便有一名約莫十五六歲,穿着素雅的丫鬟規規矩矩的占到三人面前,她恭敬的行了禮,“昭惠公主,長樂公主,安怡公主萬福。”
趙娅道:“起來吧!擡起頭來,讓本宮好生瞧瞧。”
那丫頭擡起頭來,趙娅瞧着,很是清秀,倒符合昭惠公主一慣的審美觀。“你叫什麽?”
“回公主的話,奴婢名叫水芝。”
趙娅恍然大悟,水芝不也是蓮花的別名麽?連名字都符合昭惠的審美觀,她點頭笑道:“倒是你們有心。”
安怡搶着回道:“婉兒姐姐,還不止呢!這回,我們可專程從趙國帶來了箜篌!”
只見安怡朝着婢女使了個眼色,兩名婢女便臺上了一架有些像豎琴的樂器,趙娅迅速的搜索着腦海裏的記憶,原來,這是一架鳳首箜篌。
趙娅瞧着眼前的箜篌,輕輕撥弄了琴弦,那音色柔美清澈,腦海裏許許多多一閃而過。她端着箜篌坐了下來,手指仿佛不受控制,不停的在琴弦上來回撥弄,音符在琴弦上跳躍了起來,優美的樂曲從昭陽殿越傳越遠。
正朝昭陽殿走來的寧墨軒亦是一怔,那琴聲,時而清脆明亮,如岩洞在歌唱,時而輕柔明朗,如流水淙淙。這琴聲與樂清歌喜歡的氣勢磅礴的高山雲海不同,卻有些小橋流水別樣的恬靜。琴聲代表了彈琴者的心境,那麽此時彈琴的人定是心無旁骛、歡樂無憂的。
這琴音似乎從昭陽殿而來,可他從不知這昭惠還會彈琴。
他停下腳步,朝身邊的內侍問道:“小李子,可知這琴音來自何處?”
“回王爺,大約是從昭陽殿傳來的。今日王妃的妹妹入宮與王妃團聚,想必……”
小李子的話只說了一半,卻說道了寧墨軒的心坎裏。寧墨軒對昭惠公主的印象分是負的,如果告訴他彈琴的是昭惠,那他一定接受無能,可見,一個奴才要懂得主子心裏的想法是十分有必要的。
寧墨軒一進昭陽殿便怔住了。他打了個手勢,讓內侍不要通報,自己卻目不轉睛的盯着那涼亭下的身影,卻見到陶醉在琴音之中的昭惠,指法娴熟,指力剛勁有力,絕非一朝一夕所能練成的。他曾問過昭惠,會不會彈琴,她搖頭。又問她,會不會吹笛,她也搖頭,他以為,她不懂音律。他從來沒想過,這個柔弱的女子,竟能将如此需要指力的箜篌彈得這樣好。
樂清歌出身小門小戶,這貴族中流行的箜篌,樂清歌自然不會,可昭惠出身于諸侯貴族,懂箜篌,卻也不足為奇了。
寧墨軒拿出随身攜帶的玉笛,與她合奏,卻不料笛聲一響起,琴音卻斷了。
寧墨軒的笛音驚醒了幾乎魔怔了的趙娅,等她回過神來,這手指,再也動不得半分了。若不是憑借着昭惠公主的記憶,她趙娅,是不懂這種樂器的。寧墨軒這一吹,将她腦海裏充斥的靈感吹得幹幹淨淨的,她哪裏還敢彈?!
這琴音一斷,卻是讓寧墨軒尴尬無比了。長樂和安怡也見到了這位憑空闖入的風流倜傥英俊潇灑的男子。剛想問是誰,只見一衆婢女和太監皆齊齊行禮,“王爺。”
趙娅也起身,領着長樂和安怡行禮,“王爺萬福。”
長樂和安怡異口同聲道:“小女長樂、安怡,見過楚王。”
寧墨軒負手,“來到楚王宮卻不來見本王,莫非,這就是你們趙國的規矩?”
語氣裏竟是有些責怪之意,趙娅答道:“回禀王爺,妾身知道王爺這個時候都會留在雲霞殿,不喜他人清擾,妾身本想着,等王爺離開雲霞殿時,再領着妾身的妹妹們拜見王爺比較妥當,妾身該死,竟讓王爺親自前來,一切都是妾身的罪過,王爺若要責罰,便責罰妾身一人吧!”
寧墨軒淡淡的說道:“都平身吧!”
“謝王爺。”
寧墨軒輕輕一瞥旁邊的箜篌,“怎麽不彈了?”
趙娅扯了扯嘴角,道:“比起清歌妹妹的琴技,昭惠還差得遠,想來也入不了王爺的眼,昭惠不敢班門弄斧。”
寧墨軒順勢走到涼亭,一屁股坐下,“再彈一曲,孤想聽。”
趙娅的內心在咆哮,她要是會彈,早去雲霞殿秀琴技,将女主甩六條街之外了好麽?!
趙娅強壓着內心的激動,只能扯開話題,“王爺今個兒道昭陽殿來,應該不是專程來聽昭惠的箜篌吧!”
“聽晨曦說,你欺負她了?”寧墨軒随手拿起一塊點心,似不經意間問起。
一慣活潑的長樂,在寧墨軒強大的氣場下,也不禁縮了縮脖子,但一聽寧墨軒這話,頓時不快,略帶着些氣憤,“姐夫只管小姑受了委屈,也不問問姐姐和長樂受了什麽委屈。妹妹自然是要放手心裏疼的,難道發妻就能不管不顧了?”
長樂的話一氣呵成,趙娅連制止的時間都沒有,她的心都跳到嗓子眼了,急忙道:“長樂年紀小不懂事,請王爺不要怪罪!”
“這點心味道不錯。”寧墨軒非但沒有生氣,反而風馬牛不相及的說起點心來?!
趙娅覺得,今天的劇本,一定是她打開的方式不對!
寧墨軒問道:“你們可是貴客,若爾等真是受了委屈,孤定為爾等做主。”
趙娅深知男主并非善類,得罪他可不是什麽好事。急忙跪下搶回答道:“回王爺……”
“沒叫你回話!”寧墨軒冷聲打斷了趙娅,又輕聲問道:“長樂,你慢慢說。”
長樂不禁打了個寒顫,看了看趙娅,戰戰兢兢的跪下說道:“是……是晨曦公主出言不遜在先,昭惠姐姐為了護着我們,才頂撞晨曦公主的!”
“那你說說,晨曦說了什麽?孤的王妃,又說了什麽?”
長樂苦着臉,滿腹的不甘心,“晨曦公主諷刺長樂像莽夫一樣有勇無謀,姐姐只是說,那也比不能文也不能武的世族小姐要好,晨曦公主便生氣了。”
寧墨軒卻是好奇了,“好端端的,晨曦罵你作甚?”
趙娅擡起頭,一束陽光正好打在寧墨軒的背上,那光芒,有些刺眼,“王爺若想知道,不如借一步說話。”
有什麽事,竟是不能當着妹妹的面說?寧墨軒看着趙娅,沉思了一會兒,說道:“起來吧!”便跟着趙娅走遠了。
長樂和安怡雖然好奇,卻也不敢跟了過去。
☆、10. 自我的王爺
春光明媚,一雙人影沿着羊腸小道行走在百花叢中,看着昭陽殿的景致,寧墨軒問道:“你喜歡什麽花?”
趙娅愣了一下,視線落到院子裏那些長得殘敗的花草之上,瞬間明白了寧墨軒的意思,她無奈的笑了笑,“再美的景致無人欣賞,也是徒然。王爺不必将心思浪費在昭惠這裏,這麽多年,昭惠早就習慣了。”
本來就是,成親六年,連妻子喜歡什麽都不知道,趙娅忽然覺得昭惠這個炮灰女配的日子過得還真是悲催。
寧墨軒臉色一沉,冷聲道:“即便孤可以對王妃不上心,但你畢竟是孤的正妻,讓那些個奴才這樣虧待你,傳出去豈不讓人笑話?”
趙娅冷笑一聲,“王爺多慮了。長樂和安怡,是不會說什麽的。倘若王爺真愛面子,那就請王爺和晨曦公主不要再靠近昭陽殿半步才是!”
寧墨軒劍眉緊蹙,怒喝道:“放肆!”
趙娅“噗通”一聲變跪下,卻依舊面不改色,“妾身說的是實話,園子裏的花長得不好,長樂和安怡也只會覺得下人辦事不力。晨曦對晉南候的情意,王爺應該比妾身更清楚,今日晨曦只是因為晉南候去迎接長樂便針鋒相對,若是王爺每一次來昭陽殿都是為了偏袒晨曦,妾身并不敢保證長樂和安怡心裏會有什麽樣的想法。”
趙娅咬着牙,心裏暗暗罵道:麻痹,剛才跪得太猛了,現在兩條膝蓋都是麻的。那“噗通”一聲響得,光聽着都痛啊!王爺,看在這麽賣力表演的份上,給條活路成不?!
寧墨軒臉色漸緩,“孤若真是來興師問罪的,你以為你現在還能在這裏同孤說話?起來吧!”
趙娅上一秒剛放下懸着的心,準備站起來,下一秒就聽到寧墨軒說:“今晚孤就留在昭陽殿了,也想聽聽王妃彈奏……”
“啊——”聽到趙娅的尖叫聲,寧墨軒生生将“箜篌”兩個字咽了回去。他微微蹙眉,“如此失儀,真當孤不敢治你?!”
倒在地上的趙娅痛苦的幹笑着,就算女配是根草,草也是有尊嚴的好麽?你這麽糟蹋草,我要報警!
趙娅想,與其到時候彈不出箜篌被責罰,還不如摔傷躺在床上十天半個月,她趁爬起來的時候猛的擰了下自己的大腿,眼淚水“唰”的就往外冒,“是妾身失儀,請王爺責罰。”
見到趙娅半響還沒有爬起來,本來就微微有些蒼白的小臉此刻更是揪成一團,寧墨軒于心不忍,蹲下問道:“傷着哪兒了?”
趙娅咬着下嘴唇,搖了搖頭。她還沒弄清怎麽回事,便覺得自己忽然間騰空而起。
那是寧墨軒見到她眼角的淚花,走上前徑直将她打橫抱起。
趙娅看着面如冰山的寧墨軒,雙臂環過寧墨軒的脖子,偷笑着,其實寧墨軒,好像也沒那麽讨厭。
“真是個蠢女人。”
趙娅:“……”。趙娅抽了抽嘴角,那微笑在臉上僵住了,這個時代的女配怎麽都喜歡喜歡一個面如冰山,開口能将你冷到北極的全身上下除了帥沒有一點好的高冷男,腦子都壞掉了吧!
在一衆婢女和太監驚訝的注目禮中,寧墨軒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