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的,而樂清歌較之昭惠,卻是天然去雕飾,楚楚動人。
趙娅也朝寧墨軒行了禮,“王爺。”
寧墨軒沒好氣的說道:“你來雲霞殿做什麽?”
“王爺,按照往日楚國的習俗,這二月二,要為百姓祈福,更要設春日宴,大宴群臣。妾身前來,是想提醒王爺,莫要忘了。”
寧墨軒淡淡的說道:“你不提醒,本王倒真忘了。往年的春日宴都由王妃操辦,既然王妃大病初愈,不宜操勞,今年的春日宴就全權交給清歌來辦了。”
樂清歌急忙的說道:“王爺萬萬不可,清歌……清歌怕是要辜負王爺厚望了。”
“诶,有不懂的,盡管問王妃。”
趙娅也跟着說道:“清歌妹妹不必擔心,王爺交給妹妹,是對妹妹的信任,妹妹若再要推辭,那才是辜負了王爺的厚望。”說完,趙娅默默的在心底幹嘔了……這樣做作的小言臺詞,想不到她趙娅有一天也要親口說,還要無比真誠的說出來。
寧墨軒瞧着趙娅,滿意的點了點頭。
樂清歌這才謝恩。
趙娅又是說道:“王爺,夏荷的事……”
寧墨軒擡了擡眼眸,“有什麽問題?”
“夏荷從小服侍妾身,多少有些感情,不知王爺能否免了她的死刑,改為流放?”
旁人聽了她這番話,只當是王妃本性善良,然而趙娅不這麽覺得,死何其容易,生不如死才比較有趣。從小服侍主子的奴才做出謀財害命這等事,自當要好好懲戒懲戒。
寧墨軒似乎心情很好,“那便依王妃所言。”
趙娅福了福身子,“妾身替夏荷謝王爺不殺之恩,如此,妾身便不打擾王爺和清歌妹妹的雅興,先行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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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了雲霞殿的趙娅,心情有些落寞,真是羨慕這一對璧人。
不對啊!她記得書裏,都是昭惠時不時的打擾男女主的美好畫面,才被原本只恨她的男主嫌棄得不要不要的。趙娅發覺她的情緒總是時不時受昭惠這具身體的控制,這感覺,有些不爽。
趙娅轉身說道:“你們四個自小服侍本宮長大,總歸情分還在,既然王爺也同意留夏荷一命,芙蕖你速去內侍局,該怎麽做,不用本宮教吧!”
“謹遵公主旨意。”
芙蕖剛消失在趙娅眼前,她忽而想起了什麽,“本宮總覺得有些不放心,菡萏,你派幾個信得過的人,暗中保護夏荷。”
菡萏心思細膩,察覺到什麽,“公主是擔心什麽?”
趙娅解釋道:“給本宮下碧落散之人一定不是夏荷,而是另有其人,既然事情敗露,即便夏荷沒供出那人,并不代表那人不會殺人滅口。”
菡萏意會:“是!奴婢馬上去辦!”
陳雪雁心狠手辣藏得又深的主兒,她勢必不會放過夏荷。趙娅覺得,之于宮鬥,她還是圖樣圖森破,要考慮很多很多方面,比起勾心鬥角的商界的黑暗度,一點也不遜色。
趙娅一點兒沒料錯,菡萏派去的人,即便是日夜監視,也有百密一疏的時候,夏荷的命在流放前夜,總結在陰暗潮濕的地牢之中。
聽到夏荷暴斃的消息,趙娅忽然心底一酸,眼眶竟是蒙上了一層水霧。她忽然意識到,自己的情緒有些異樣,就像昭惠還住在這個身體裏,操控着她的情緒。
當晚,趙娅做了一個夢,夢裏,她在黑暗中摸索了好久,忽然黑暗中升起一縷光亮,光亮中顯現一道人影,那五官分明就是——
“昭惠公主?!”趙娅怯怯的喚了那人影一聲。
“姑娘可否幫我完成一個心願。”那聲音竟是有些虛弱。
趙娅問道:“什麽樣的心願?”
“姑娘能否替婉兒說服榮哥哥,成全了他和我妹妹?”
昭惠是封號,昭惠公主姓蘇,單名一個婉字。
趙娅一愣,這昭惠口中的榮哥哥是她青梅竹馬的顏玄榮,她妹妹指的應當是感情最要好的同父異母的妹妹長樂公主。這昭惠,還真是喜歡亂點鴛鴦譜。
趙娅記得書中,顏玄榮喜歡的是昭惠不錯,而長樂聽說昭惠病入膏肓,便喬裝偷偷跑到楚國見昭惠的時候,然後遇上了男二,并且一見鐘情喜歡上了男二寧瑾瑜。
就算她趙娅現在用的是昭惠的身體,她也沒有義務要幫昭惠吧!還是做這種不按劇本走的事情。
趙娅說道:“除了這個,你就沒有別的心願?比如說,你自己想做卻沒能做的事情?”趙娅的腦海裏,忽然浮現出桃花林裏那一雙人影,說道:“比如,讓寧墨軒喜歡上你。”
昭惠搖了搖頭,“這樣很好,墨軒他,也有喜歡的人,那人也喜歡他,更何況,清歌姑娘和墨軒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設。若姑娘真想幫婉兒,那就幫婉兒盡早讓墨軒和清歌姑娘在一起吧!”
趙娅忽然覺得自己的世界觀有些不好了,怎麽會有人聖母到這種程度的?趙娅問道:“如果我不幫你呢?”
“姑娘能來這個世界是緣分,姑娘要回去也很簡單,只要一抹脖子便可離開。無論姑娘何時回去,姑娘原來世界都不會發生一絲一毫的變化。想必姑娘也看到如今的婉兒有多虛弱了,婉兒沒有幾天好活了,沒有機會能親眼見到榮哥哥和長樂的婚禮,但求姑娘能以婉兒的身份在此多留些時日,幫婉兒完成這個心願。”
趙娅有些不解,“你為何一定要成全顏玄榮和長樂呢?”
昭惠微微擡起頭,眼神迷離,“婉兒只希望,還有機會幸福的人能夠得到幸福。”
“還有機會幸福的人……得到幸福……”趙娅呢喃着,仿佛心底某一塊最柔軟的地方被觸動了,一股異樣的感情在升華,這樣簡單的一句話竟是包含着太多的無奈,太多的遺憾,太多太多的感情……出于對女人的同情,趙娅決定幫她一把。
趙娅忽而明白了昭惠為何到了此時還想着成全別人,她盡可能讓自己不漏痕跡的微笑,說道:“既然如此,我覺得并不需要成全你的榮哥哥和你的妹妹,只要能見證顏玄榮和長樂的幸福,就算完成了你的心願,是麽?”
昭惠微微一怔,“可以這麽說。但這世上,能配得上榮哥哥和長樂的人,怕是少之又少。”
“門當戶對也未必能幸福。”趙娅拍了拍胸脯,“既然無論我什麽時候回去,原來的世界都不會發生任何一絲一毫的變化,那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了。”只要不影響她領年終獎,趙娅表示,幫一幫昭惠問題也不大,權當工作之餘的消遣了。
“謝謝姑娘,也祝姑娘能心想事成。”
……
“公主,公主……”趙娅在那一聲聲呼喚中從黑暗中走了出來,她睜開眼,瞧見了那張清秀的小臉。
“菡萏?!”
“奴婢在,公主,這裏怕是睡不好,公主還是先沐浴更衣,再去鳳榻上睡吧!”
趙娅這才發現,她只是靠着美人靠想事情,不知不覺便睡着了。她也沒多想,點了點頭,由着菡萏伺候着沐浴。
偌大的浴池水汽氤氲,清可見底的水池中飄着層層花瓣,沁人心脾的花香彌漫整個房間。趙娅褪去衣衫去浴池泡着,不由得感嘆,這分明就是個人工溫泉啊,古代人還真是奢侈。
趙娅舒适的靠着浴池享受這一切,忽然一把明晃晃的利器抵住了她的脖間,“別動!”
☆、5. 利息沒收成
“你不是公主!說,你是何方妖孽?!”菡萏清秀的面龐露出一絲狠意。
趙娅斜斜的瞟了一眼脖間的刀,強扯出一個微笑,“菡萏,你要以下犯上麽?”
菡萏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此人到了此時,竟然還能處變不驚。她譏笑道:“你并不是公主,何來以下犯上?倒是你,占了公主的身體,冒充公主,又該當何罪?”
趙娅并不驚慌,四朵蓮花從小跟着昭惠,即便她有昭惠的記憶,可只要有些許不同,親密的人總是能感覺得出來,如此一來,趙娅卻更加欣賞和信任菡萏了。趙娅問道:“你是如何發現破綻的?”
“呵。”菡萏冷笑道,“都死到臨頭了,何須廢話?!說,你把公主怎麽呢?!”
“我的确不是婉兒,也是婉兒請我留下來,讓我替她完成未了的心願。”趙娅覺得,一個人瞞着多辛苦,要是有人幫忙,她才能更好的扮演昭惠公主的角色。
菡萏一怔,她家公主閨名一個婉字,自從跟着公主嫁到楚國,她再也沒聽到有人喚公主一聲“婉兒”。
趙娅感覺到脖間的刀有些顫抖,繼續說道:“這副身體的确是婉兒的,而我的确也不是婉兒。”
菡萏沒料到她這麽快就招了,急忙問道:“那公主呢?她去哪裏了?”
“碧落散的毒,幾乎要了她的性命,如今她只剩下一口氣,強撐着留在這副身子裏。你若是不信,大可殺了我。就算死了,我也只是回到我原來的地方,并不會有任何損失,只是婉兒,無論你動不動手,她都難逃香消玉殒的命運。”
菡萏有些憤怒,難以置信的喝道:“你胡說!”
“是不是胡說,想必日日伴在婉兒身邊的你,比我更清楚。”
菡萏垂下眼睑,的确如此,公主的身體已經一日不如一日了。她轉而說道:“你願意幫公主,難道就沒有目的?公主好唬弄,不代表我也好唬弄!”
趙娅想了想,腦筋一轉:“這麽說吧,我附身到婉兒身上,幫她完成未了心願并不是想圖她什麽。我是個半仙,幫人之事自然是功德一件,有利于我成仙,所以我來了,你若是不信,我可以立刻走,反正,我也不會有任何損失。”
趙娅深深的佩服自己的聰明才智,這樣無比扯淡的梗哄起古人來,還真是不錯!
菡萏聽到這番話,将信将疑,“你如何證明你是個半仙?”
趙娅說道:“并不能證明,因為如今我與凡人并無二異。婉兒有兩個願望尚未完成,菡萏,我需要你的幫助,你願意幫我完成婉兒的心願麽?”
“怎麽幫?”
“第一,從今以後,我便是昭惠公主,昭惠公主便是我,若是我露出什麽馬腳,還需要你來提點。第二,今日之事,在外人面前,你就當沒發生過。”
菡萏正色道:“我可以答應你,前提是,你不會做出對公主極其母家有害的事情。”
趙娅松了口氣,“那是自然,在任何情況下,我都不會做損害自己功德的事情,現在,你可以把刀拿開了麽?”
菡萏看了眼鋒利的匕首,遲疑的收回了手。
趙娅連忙放松了緊繃的肌肉,長籲了口氣,天知道剛才她有多緊張,“雖然婉兒不喜歡殺戮,但是,我私自想替婉兒報仇,殺了給她下碧落散的人,想必,你不會攔着我吧!”
菡萏問道:“殺戮不會損你的功德麽?”
趙娅有板有眼的說道:“殺戮是會損功德,但是殺了惡人又是為民除害的功德一件,功過相抵。”
菡萏了然的點了點頭,正色道:“從今以後,你就是公主。”
趙娅暗暗高興,問道:“對了,你是如何知道我不是婉兒的?”
“之前我就有些懷疑,奈何你身上的記號和公主一模一樣,我便打消了疑慮。今個兒見到你睡覺的地方下面有一串佛珠,公主向來敏感,但凡床上有一點點什麽東西,她都睡不安穩,我便更加懷疑了。于是,我在浴池中加了公主最讨厭的花瓣,你竟然毫無察覺,所以……”菡萏的聲音愈來愈小,帶着些歉意,“還望公主莫要怪罪。”
趙娅大笑,“怎麽會?心細謹慎,今後的事情,我才能更放心交給你去辦。”趙娅胡扯了那麽多話,就這句話最為真心。
趙娅這麽說,當然是有件事情需要菡萏去辦,找陳雪雁收利息的事情,她可一直惦記着呢!之前她還一直在想怎麽做才不會惹人懷疑,如今有個好幫手,自然順利多了。
轉眼,便是二月初二。
一大早,官員和宮嫔們便一同去了寺廟,依照太史令的安排,楚王墨軒在吉時祭天祈福。這個朝代的二月二還沒有龍擡頭的說法,二月二只是個“迎富貴”的日子。
祈福過後,便是宮宴,宮宴上有個非常有意思的“挑菜”活動,在一些小斛中種植生菜等新鮮菜蔬,把它們的名稱寫在絲帛上,壓放在斛下,讓大家猜。根據猜的結果,有賞有罰。這一活動既是“嘗鮮兒”,又有娛樂,是貴族們比較喜歡的一個活動。
更何況,今日楚王墨軒心情似乎很好,賞賜的東西也分外多。趙娅發現坐在一旁的寧墨軒的視線大部分時候都是看着樂清歌的,笑容也格外燦爛。
趙娅默默感嘆道,這女主果然是個寶,就連讓男主大出血,也能出得這麽開心。
本來寧墨軒愛看誰,也不關她趙娅什麽事,但寧墨軒和樂清歌頻頻對視,趙娅覺得,她這只單身狗被虐了,單身狗也是狗啊,你們這麽虐我我要報警!
“秀分快。”趙娅滿是羨慕嫉妒恨的吐出幾個字。
寧墨軒餘光一瞥,正好捕捉到了趙娅一剎那滿是憤恨的表情,心中不由得冷笑,狐貍尾巴總算是露出來了。過去六年,裝柔弱裝得還真是像。此時,正好菡萏在昭惠身邊耳語了什麽,昭惠露出一絲狡黠的笑。
趙娅轉過頭,正好對上寧墨軒的深邃的雙眸,不由得心中一驚。一瞬間的驚慌正好又被寧墨軒捕捉到了,寧墨軒警覺了起來。
趙娅回給寧墨軒一個淡淡的笑容,寧墨軒鄙夷的看了她一眼,便偏過頭,這一幕正好被樂清歌看到了。
有道是,你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站在窗前看你。不過,趙娅不是風景,樂清歌也不是看風景的人。
當然,更有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菡萏以為她是黃雀,卻不知道此時的她已經成了螳螂了。
“挑菜”的活動結束後,便有宮嫔開始獻藝,衆人皆是目不轉睛的盯着臺上。
一曲終了,陳雪雁起身道:“王爺,妾身最近新得了一幅畫,想獻給王爺。”
衆人好奇,墨軒點頭示意。
陳雪雁隐約覺得身體有些不對勁,當她強忍着,命令道:“呈上來。”
兩名內侍在衆人面前打開畫軸,衆人贊嘆不已。
寧墨軒也是一驚,“哦?莫非這是前朝姜宸所畫的《漲潮圖》?”
陳雪雁贊道:“王爺好眼力,此畫正是出自姜宸所繪的《漲潮圖》。”
姜宸的畫功算不得拔尖的,被人稱奇的,是他畫的畫被稱為活畫。他在畫的顏料裏加了特殊的物質,能讓畫在不同的光照下呈現不同的效果。尤其是這副《漲潮圖》最為出名,在光下的不同角度,仿佛真能看到潮漲潮落。
寧墨軒很滿意這個禮物,“賞!”
話音剛落,“噗——”的一聲,陳雪雁的一個響屁響徹了整個大殿,連遠處竊竊私語之聲也安靜的下來。陳雪雁羞得滿臉通紅。
這屁接二連三,聽到衆人的竊笑,陳雪雁覺得無顏在此站下去了。連忙跪下:“謝王爺賞賜,雪雁身子有些不太爽快,請王爺準許雪雁先行離開。”
寧墨軒瞥了一眼趙娅,見她眼中無波,便問道:“陳妃身體欠安,王妃可知?”
趙娅瞪了寧墨軒一眼,她陳雪雁身體欠安,關她昭惠什麽事?她收起下颌,“實在慚愧,昭惠并未聽說此事。”
寧墨軒頗有意味的看了她一眼,“怕是底下的人照顧不周,才讓愛妃身體欠安。”
話音一落,陳雪雁身邊的婢女紛紛跪下求饒,寧墨軒轉而道:“她們照顧不周,但王妃素來賢惠心細,不如王妃替本王照顧陳愛妃,如何?”
趙娅微微蹙眉,看着寧墨軒笑得狡黠,她忽然意識到了什麽。雖然寧墨軒一直很讨厭昭惠,但他從未當着衆人的面如此羞辱過昭惠。正妻去照顧一個小妾,如果是正妻主動照顧,那邊是賢惠,如今是被丈夫在宴會上當衆叫着去照顧一個可能是吃壞肚子的小妾,這不是羞辱又是什麽?
趙娅苦笑,原本是想找陳雪雁收點利息,沒料到這利息沒收成,反而舍了本。自己丢的臉可比陳雪雁丢得大。
趙娅微微颔首似笑非笑,回道:“王爺說的是,照顧各位姐妹,是妾身分內之事。”
起身時,趙娅在寧墨軒耳邊小聲的回敬了一句:“原以為王爺只懂得落井下石,卻不料王爺還懂見招拆招,不曾想王爺的落井下石也只是針對妾身一人,倒是妾身太低估了王爺對其他人的愛護了。”
趙娅現在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既然寧墨軒已經看穿了她的計謀,她也沒必要藏着掖着,直接明面上挑釁了。
反而是寧墨軒有些不淡定了,他習慣看到昭惠小鳥依人、與世無争的樣子了,這種口氣,他還是第一次見,這強烈的引起了寧墨軒的興趣。
☆、6. 怎麽哭了
雖然是王爺這麽命令的,但陳雪雁也沒敢真讓趙娅照顧她,畢竟明面上,昭惠公主和陳妃的感情好着呢!至少至今陳妃在衆人心裏依舊是個端莊大方、知書達理、溫柔賢淑的側妃。
從陳雪雁的莺語閣走出來時,華燈初上,宮中隐約還能聽到絲竹之聲和觥籌交錯之音。
菡萏小聲問道:“公主,今日之事,是菡萏沒辦好,還請公主責罰。”
“不怪你,是我太小看寧墨軒了。不過菡萏你放心,陳雪雁欠婉兒的這筆債,我遲早讨回來。”
她的确是太輕敵了,若是放在現代,在商場上這麽失利,怕是要被她老板請去辦公室喝茶聊天談人森談理想了。
菡萏忽然換了語氣,“這不是趙國,你真的要和楚王鬥麽?”
“我的想法很簡單,替婉兒報仇,幫她實現了她的心願我便回到我原來的地方去。現在可不是我願意同楚王鬥,是他非要招惹我。”
自帶主角光環的人,她不能招惹,但是并不代表她要認慫。
菡萏動了動嘴皮,最終還是沒有說什麽。不多時芙蕖也來了,“公主,大殿那邊回話,晉南候已經走了出來。”
趙娅點了點頭,“那我們趕緊走吧!”
菡萏有些不解,“公主怎麽确定侯爺一定回去河邊?”
趙娅解釋道:“人都會有好奇心,只要見到天燈,他一定會好奇去看看。”
當然不止如此,書中原本就是如此設定的,春日宴上,寧墨軒和樂清歌大秀恩愛,寧瑾瑜看得心塞,便借口出去醒酒,意外救下了一個小丫鬟,為後來女主找出陷害王妃兇手埋下了一個伏筆。如今劇情有所改動,寧墨軒自然是不需要救那個作為關鍵證人的丫鬟,不過,引他到河邊走走,應該是不成問題。
楚國宮殿內有一條人工河道,當年楚王先祖在此定都時,将本來流經城外的河流挖了一條人工河道,這樣,方便王宮內的嫔妃們在宮內都能體驗到在河邊散步的舒适生活。
夜色如墨,河邊的空氣潮濕微寒。
趙娅等一行人到達了河邊,她親手一盞一盞将天燈點燃,放飛。
天燈漸漸升起,飛至半空中,或大或小,宛如繁星點點,給墨色的夜,添上了一抹亮麗的風景。
不多時,寧瑾瑜果然來了。
寧瑾瑜冷冷說道:“我還以為是誰天燈偷偷往外傳消息,沒想到竟然是嫂嫂在祈福。”
侍女們給晉南候寧瑾瑜行禮,昭惠也依禮福了福身子,寧瑾瑜作揖:“嫂嫂。”
四年前,五十無影衛秘密出動趕去古越,當時,整個晉中城已經戒嚴,消息不可能外洩,然而,那一段時間昭惠正好為王爺祈福放過一次天燈,寧墨軒不知從哪裏聽來的,懷疑是昭惠以祈福為名,利用天燈,将無影衛的蹤跡洩露,導致五十名無影衛全軍覆沒,他的堂兄寧宸煜也因此殒命。苦于沒有證據,礙于昭惠是趙國長公主的身份,又不能定昭惠的罪。
趙娅似笑非笑的說道:“聽說天燈會帶着凡人的願望一直飛到天上,天上的神仙看到後,便會實現凡人這些願望。昭惠覺得,但凡人能以一己之力完成的願望,都不會将一切的希望寄托給虛無缥缈的神。只是,如今無人能幫昭惠,再小的心願,昭惠也只能乞求上蒼憐憫。”
寧瑾瑜微微一怔,“以嫂嫂的身份,還有什麽難以實現的心願?”
趙娅淡淡瞥了一眼寧瑾瑜:“昭惠的妹妹長樂聽說昭惠重病,在沒有禀告我父王的情況下便來楚國探親。趙國到楚國一路兇險,沒有軍隊護送昭惠又實在是不放心。可昭惠如今自身都已是四面楚歌了,又如何能護得了她?”
寧瑾瑜嗤笑道:“就算嫂嫂在堂兄面前不得寵,也還沒有到四面楚歌的地步,畢竟,你身後還有趙國呢!”
趙娅略帶諷刺的說道:“是啊,多虧了昭惠身後還有一個趙國,否則,怕是王爺早将昭惠淩遲處死了。再說了,就算王爺不敢動昭惠,難道別人也不敢?侯爺怕是比昭惠更清楚,上一次昭惠身中碧落散,是誰在背後指使夏荷給昭惠下毒吧?昭惠沒有證據能将那人揪出來,只能吃這個啞巴虧了。如今只不過是找那人收點兒利息,奈何王爺護得緊,昭惠收的那點子利息又被王爺連本帶利的全收了回去。如今昭惠在楚國,無父母照拂,無兄弟幫襯,就連自己的丈夫也是厭惡自己的,說昭惠如今的形勢是四面楚歌一點兒也不為過吧!”
趙娅的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憤怒,一雙美眸已是充血泛紅。
寧瑾瑜此刻竟是啞口無言。
只是他們并不知道,此刻黑暗的樹影之中正藏着一個人,這裏發生的一切,他都盡收眼底。
菡萏用在場人都能聽得清的聲音說道:“公主,這是最後一盞天燈了。”
趙娅仰天而視,她覺得有些太入戲了,剛才那一瞬間,她好像真的成了昭惠,滿腹委屈,情緒有些不受控制。她看着漫天的天燈,黯然的說道:“放了吧!但願長樂能平安到達晉中。”
菡萏寬慰道:“一百零八盞天燈,想必神仙一定會被公主的誠心所打動,他們會保佑長樂公主平安到達晉中的。”
趙娅不置可否,轉而向寧瑾瑜說道:“侯爺,這河邊濕氣重,昭惠不宜久立,恕昭惠不奉陪了,侯爺請便。”
寧瑾瑜感受到了昭惠的變化,她不會再規規矩矩的自稱本宮,也不會客客氣氣的稱他瑾瑜。
趙娅想早些撮合寧瑾瑜和長樂,卻又不太确定這外冷內熱的寧瑾瑜是否真的願意幫她接長樂來晉中。雖然寧瑾瑜并不相信是昭惠還是他兄長寧宸煜的,但寧瑾瑜是那樣厭惡昭惠,這忙他會不會幫,還真是不一定。
回到荷香苑,趙娅支開了旁人,朝菡萏吩咐道:“前天不是收到了長樂的來信,說他們遇到了一夥山賊,幸好有驚無險?菡萏,你傳個流言出去,說長樂在趙楚邊境遇到山賊,如今生死未蔔,總之,形容當時的情況越驚險越慘烈越好。”
菡萏疑惑的問道:“公主這是要做什麽?”
“最終的目的現在還不方便告訴你,不過我可以告訴你,我現在只想讓寧瑾瑜親自去接長樂來晉中。”
菡萏知趣,“奴婢明白。”
趙娅端直了身子,換了一副高高在上的語氣,那微笑中藏着許多算計,“還有,吩咐下去,本宮身體抱恙,不見任何人。”
菡萏意會,“奴婢明白,奴婢這就去辦。”
菡萏的辦事效率很高,一夜之間,整個王宮都在傳王妃因為聽到她妹妹長樂公主遇到山賊,生死未蔔的消息而病倒了,消息一傳十,十傳百,最後傳到了寧墨軒的耳中。
而這位“病倒”的王妃此刻正怡然自得的此刻正怡然自得的曬着太陽,吃着點心。人一旦吃飽喝足了,就容易昏昏入睡,加之這春日的陽光正好,趙娅很快便進入的夢鄉。
“姑娘……”又是黑暗的世界,熟悉的雲霧,熟悉的聲音,“姑娘……”
趙娅看着白霧中,昭惠的魂魄似乎更虛弱了,有些透明。趙娅動了動嘴皮,“婉兒。”
“姑娘,婉兒馬上要離開了,臨走前,能不能求您最後一件事?”
趙娅一怔,很嫌棄的說道:“不會又是叫我當紅娘,去撮合別人吧!”
“不是。”昭惠搖了搖頭,“姑娘能否在幫我完成心願之後,離開這個世界事前,替我給墨軒帶一句話?”
“什麽話?”
“婉兒不能再陪伴夫君,願夫君平安喜樂,四體康直。昭惠……再也不會惹王爺生氣了。”那虛弱的話語間,竟是帶着凄涼。
趙娅忿忿不平道:“他這樣對你,你竟然半點不恨他。”
昭惠微微一笑,目光閃爍:“恨一個人多累啊!只要多想想墨軒曾經對我的好,我便也恨不起來了。只要不帶着執念,下輩子,也便不會愛他了。愛他,太辛苦了……”昭惠呢喃道:“下輩子,我不會再愛他了……”
那空洞的眼神的盡是哀愁。看得趙娅心中一悸,自己也不由自主的跟着難過了起來。她忽然很心疼面前這個女子。
“姑娘,答應我,好麽?”昭惠近乎哀求着趙娅。
趙娅眼睛一酸,點了點頭,臉頰上,竟是有不明液體在流動。
蘇婉的臉上漾出淺淺的笑,“唯一的遺憾,就是沒能聽墨軒能喚過我一聲婉兒。姑娘,婉兒相信你一定會幫婉兒達成心願。婉兒這一走,便是永別,再會無期,也願姑娘平安喜樂,四體康直……”說完,蘇婉化為一縷白眼,消失在眼前。
趙娅覺得眼睛酸澀無比,似乎怎麽都睜不開了。
忽然覺得有人在替她拭去淚水,趙娅猛然一驚,睜開眼見到的卻是男子的臉!
趙娅仿佛被電擊了一般,猛然彈起,驚魂未定的她這才看清此人,他正是寧墨軒!
趙娅有些惱怒:“王爺已經多年不願意踏入這昭陽殿,今兒個怎麽想着來看看昭惠了?”她又恍然大悟道,“王爺,昭惠身體抱恙,不能去伺候陳妃,哦,不,是照顧。”
見到王爺非但不行禮,那話語裏竟是滿滿的諷刺,看得一旁的宮女和太監都懸着了心。
寧墨軒并沒有生氣,他收回了手,反而問道:“怎麽哭了?”
☆、7. 不來更好
其他的宮女都暗暗高興,王妃失寵多年,今個兒王爺突然來關心自家主子,這可是好事啊!
趙娅平複了心緒,淡淡的問道:“人會哭泣分為很多種情況,也許是太傷心,也可能是肉體太過疼痛,或者是感動,又或者是喜極而泣。王爺覺得,昭惠屬于哪一種?”
寧墨軒似笑非笑的問道:“還在為昨天的事情生氣?”
這仿佛答非所問。他在問她,是不是還在為昨天宴會上羞辱她的事情生氣。
趙娅擡眸凝視着遠方,“我已經習慣了,若是事事都要生氣,我早該氣死了。”
見昭惠這般冷言冷語的态度,又讓他在下人面前丢盡顏面,寧墨軒的臉上隐去了最後一抹笑:“瑾瑜已經去接你妹妹長樂了。”
趙娅心裏不由得“咯噔”一下,她沒料到,寧瑾瑜竟然真的去了,甚至寧墨軒也默許了這件事。
她的态度好了許多,這才起身,行了福禮,“多謝王爺恩典。”
那一抹弧度又回到了寧墨軒的嘴角,他打了個手勢,示意宮女和太監都退下,他要單獨和王妃相處。他問道:“雪雁下毒的事情,你為何不早說?”
趙娅一怔,咦?這寧墨軒今天這是吃錯藥了?要是昭惠知道有一天寧墨軒也會關心她,怕是做夢都要笑醒了。
倒不是寧墨軒吃錯藥了,只是因為昨晚聽說王妃準備許多天燈,怕她再弄出什麽幺蛾子,于是派人跟着。昨晚寧瑾瑜和王妃的對話,一字不差全傳到了寧墨軒的耳中。而後寧墨軒去問寧瑾瑜,才知道給王妃下碧落散的人正是陳雪雁。
寧墨軒問寧瑾瑜:“為何不早些告訴我?”
寧瑾瑜卻回了他一句:“我以為,你已經恨透了她,巴不得她死。所以我覺得沒有告訴你的必要。”
寧墨軒的确恨昭惠,但這并不代表昭惠的命是可以輕賤的,更不代表他的王宮中還有能在他眼皮底下肆意妄為。再者,寧墨軒十分厭惡兩面三刀當面一套背地一套的人,尤其是當被欺騙、被利用、被背叛的時候,便會激發寧墨軒心底最深處的恨意。以前他還挺喜歡陳雪雁這種性子的人,如今只剩下深深的厭惡。
趙娅看着似是關切的眼神,反問道:“那王爺怎麽不去問問晉南候為何不說?這件事我全權交給他處理,關鍵人物夏荷我也交給了他,侯爺都不說,妾身又能說什麽?且不說如今夏荷死了,妾身沒有證據,就算有證據,王爺會為妾身再去得罪一次陳家麽?”
趙娅之所以說“再”,是因為陳家一早就想讓族中适齡的女子嫁給楚王為正妃,而六年前的變故,趙王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為了趙國的利益,逼着楚國聯姻。在趙國人看來,這筆買賣,都是他寧墨軒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