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小鋒?小鋒?”秦夏試探的叫了兩嗓子,高大的少年閉着眼睛側身躺着,睡得很香的樣子。
揉了揉臉,秦夏受不了身上的黏膩難過,又知道這邊沒條件讓自己沖澡,只能去廚房拎了暖水瓶和臉盆,進了裏屋站炕邊上打算擦擦身上。
南方跟北方習慣不一樣。像是秦鋒,在學校時候有條件,打完球就去洗澡,可是回了東林,一個月不洗也無所謂。
秦夏就不行。S市和A市挨得近,生活習慣都差不多。他從小就是經常洗澡沖涼的,就算冬天也是頂多隔三四天,再不洗簡直覺得日子都沒法過了。
東林這邊氣候嚴寒,秦鋒家還沒搬進樓房。第一天剛到,秦夏就大跌眼鏡滿腦子黑線。廁所居然是在院子裏的,粗糙木板釘成的小房子崗樓似的,靠在離屋子最遠的角落。馬馬虎虎的擋風都擋不嚴,更不用提蹲下去時間久一點,連屁股都感覺要凍住了,冰涼冰涼。
是以秦夏在火車卧鋪上計劃好好的下車就沖澡徹底泡湯了。忍了這幾天,今天把醉鬼扶回家,終于忍無可忍了。
大炕底下爐火熊熊,屋子裏溫暖如春。
秦夏輕手輕腳的脫了外套毛衣褲子棉毛衫褲,穿着平角內褲蹲在地上擰毛巾。
少年的身體修長,還在拔節生長期,正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間。他的骨架偏小,看着就不那麽壯實,白皙的皮膚覆着的是薄薄一層肌肉,不至于瘦成排骨,身子柔韌又美好。
熱毛巾擦過脖頸,秦夏舒服的幾乎喟嘆,每一個毛孔都貪婪的張開,呼吸着潮濕的水汽。
“秦夏!哥!”躺在炕上的醉鬼毫無征兆的愣愣打挺坐起身,眼睛都沒睜開,伸手就在炕上亂摸。
秦夏呆住了,手裏的毛巾捂在鎖骨那裏停滞着忘了動,簡直不敢相信自己這是什麽狗屎運。
秦鋒臉上肌肉抽了抽,挺痛苦的呻-吟一聲,捂着太陽穴睜開眼睛,目光迷離的逡巡着,直到捕捉到蹲在幾步之遙地上的赤身少年。
明明沒什麽,秦夏卻在他憨直的目光中紅了臉,慌亂的解釋:“我,我出了汗,難受……擦一把。”
“啊?”秦鋒反射弧很長:“擦身上啊……哥我明天帶你去洗澡就是了。”
“我不去澡堂。”秦夏沒法忍受一群大男人邊沖澡邊吹牛邊洗老二的奇葩場面。那畫面太美,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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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秦鋒點點頭,剛要躺下又撐起身:“可是你不習慣公共浴室,澡堂現在有單間。”
秦夏傻眼了,沒想到自己以為無解的問題居然如此簡單。
一時間,看着自己傻了吧唧坦露的身體,恨不能鑽到水盆裏就此淹死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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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用我幫你搓背啊?”秦鋒不放心的再三問:“108走到底,衣櫃拖鞋什麽的都在裏面,雖然是淋浴,可是有暖氣不冷……”
“你怎麽這麽唠叨?”秦夏忍不住推他:“去泡你的大池子。不是惦記好久了嗎?”
“其實我可以跟你一塊兒,裏面有兩個蓮蓬頭。”秦鋒實心眼的解釋:“都是兩口子來洗單間,挺寬敞的。”
“不用。”秦夏快板不住臉了,火燒火燎的:“誰先出來就在大廳等。”
秦鋒這個二愣子也是沖了澡舒舒服服泡在池子裏才想起來,秦夏是同性戀,也就是說他根本就看不得那麽多同性光着身體在自己眼前遛鳥,就跟把一個正常男人扔進女浴室差不多。
秦鋒揉了揉鼻子,想到自己傻了吧唧的真誠要求一塊兒洗幫他搓背——暗啐了一口臉紅了。
昨晚迷迷糊糊間看到的畫面情不自禁浮現眼前。
秦夏的身體很白,被熱水擦過的皮膚微微浮着淡粉,胸口是稍微深一點的粉。
秦鋒低了頭,看到自己胸肌上棕色的兩點,腦門莫名被熱血沖的發疼。
操了,這酒醉的,人都不正常了。
秦鋒洗得快,連一向喜歡的池子都沒敢多泡,草草沖洗擦幹就出來了。
秦夏在這兒人生地不熟的,萬一他出來沒看着自己再着急,或是出門不戴帽子凍感冒……
站在大廳等了幾分鐘,秦鋒索性跑去108門口等着。豎着耳朵貼在門上,嘩嘩的水聲流的歡。
秦鋒放心了,怕自己一催再讓秦夏洗不好,幹脆蹲在了門口,從口袋裏摸出一根煙點上,美美的抽了起來。
又過了幾分鐘,一根煙抽完。裏面水聲也停了。
秦鋒舉手想敲門來着,鬼使神差的,大手停在了房門一寸的位置,眼睛盯住了窗戶最下面的角落。
臨着走廊的窗戶只有半扇,另外半扇是107。窗戶從裏面貼了色彩濃豔隔絕視線的花紙,不知道什麽材質,透光卻不透明。只是時間久了,那個犄角旮旯翻翹起了一個角,不大,剛夠一個眼睛。
秦鋒半蹲下身子,屏住呼吸湊了過去。
這一看,高大少年身體一震,鼻血差點飚出來。
沖淋在裏間,外間是換衣服的地方,算是幹濕分開。此時此刻,秦夏剛好擦完身體,大毛巾扔在扶手上,伸着手臂去拿吊櫃裏的衣服。
吊櫃約離地面一米五六,不大的地方也算合理利用空間。秦夏這麽一舉手一擡臂,少年還蒸騰着水汽的身體就一覽無遺了。
秦鋒咽了下口水,心跳的要竄出嗓子眼,泡了快二十年的澡堂子,破天荒被一個少年的身體晃了眼。口幹舌燥。
少年的頭發濕漉漉的,稍顯淩亂的耷拉在飽滿的額頭上。一張本就清秀好看的臉紅撲撲的,像是誘人的蘋果,飽滿的下一分鐘就能滴下水似的。不胖不瘦的身體這會兒浸滿了水汽,又潤又粉又滑,泛着年輕人健康緊繃的光澤,仿佛手指頭戳一下都能抖上三抖。從秦鋒這裏看過去,側着身子的少年,腰窩那裏的曲線,還有筆直的雙腿……
秦鋒捂住口鼻,心底默默祈禱。千萬忍住,別流鼻血……
這樣直接的視覺沖擊太可怕,獨一無二,簡直堪比核彈。
只是秦鋒這廂忍住了鼻血,不成想泡澡時候還好端端睡着覺的老二誠實的有了擡頭的趨勢。高壯的少年低着頭咬牙,臉都綠了。哎呀真他媽的。
回家的一路上,秦鋒都反常的耷拉着腦袋悶聲走路,看都不看秦夏一眼。
不明所以的秦夏好奇:“怎麽了?昨天的酒還沒醒?”
“嗯呢,”秦鋒甕聲甕氣的,耳朵紅着,不過他固執的認為那是凍的:“這酒可真厲害,現在還難受呢。”
“今晚還繼續喝?”秦夏逗他:“獨一處吃醬肘子喝二鍋頭?”
秦鋒歪頭橫他一眼,眼神莫名古怪:“你想吃我請你,不喝酒。”
“不吃。”秦夏搖頭:“你自己算,回來四天,除了早飯,哪頓你是在家吃的?不膩歪嗎?”
秦鋒又不吭聲了,有點魂不守舍的。
兩人踩着地上咯吱作響的雪走了一會兒,秦夏想起來了:“對了,我姥姥姥爺的事兒你問你媽了沒?”
“問了。”秦鋒點頭,随手往西邊指了指:“永紅山以西,黃泥泡邊上。下午我陪你買點紙錢什麽的,明天早上咱去給姥姥姥爺上墳。”少年說的理所當然,真當成自家事兒自家親戚一樣。
“好。”說的人坦蕩,聽的人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妥,毫不見外:“一會兒吃過中飯,你帶我轉轉。我對東林差不多一點印象都沒有了。下班前去商店買紙錢,回家陪你媽吃頓消停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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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學校,東林一中。”秦鋒遙遙指了指三樓的一扇窗戶:“那是我們教室,我坐最後一排靠窗邊,剛好能看到大門口。”
寒假的學校空無一人,只有大雪覆蓋的校園,潔淨又靜谧。
“現在回想高三那一年,像不像是場噩夢?”秦夏微笑着眯起眼,想起了自己的高三。
誰知道秦鋒搖頭又快又肯定:“沒有,不覺得。”
“啊?”這答案讓秦夏有點驚奇:“不至于吧?難不成你還挺懷念?為什麽?”
“因為你啊。”秦鋒答的理所當然,一點沒覺得有什麽:“每天看書做題雖然枯燥,可是跟你通通電話,看看你寫的信,日子過得特別快。所以現在回頭去看,真心沒覺得那段時間難熬。”
才思敏捷的秦夏哦了一聲,居然沒了下文。
“所以我媽特別感激你,覺得你拯救了一個失足少年,把一個二流子變成了學霸,考上了那麽好的大學。”秦鋒笑的眼睛都眯了起來,仰起臉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氣:“原來覺得一中還挺大挺不錯,去了A大才知道外面的世界不一樣,一中好像變小了。哎我說不清,沒你文采好。”
秦鋒側過臉看秦夏:“你耳朵怎麽這麽紅?別是生凍瘡。讓你出門戴耳包,你逞什麽強?”說着,高大的少年伸出雙手,一左一右捂住了矮自己半頭那家夥的耳朵,暖烘烘熱乎乎的:“純天然真皮耳包,你值得擁有。”
兩人又去了糧庫山菜場電影院,路過了一商店臺球廳KTV多種經營局和車隊,沿着少年秦鋒的成長足跡,一點點說着走着。風那麽冷溫度那麽低,兩個人卻是笑的那麽歡暢,就像兩個滿足的小傻子。
路上碰到不少熟人,都笑眯眯的大聲打着招呼。秦鋒千篇一律不厭其煩的介紹,秦夏,我同學,南方人沒見過雪,來東林玩的。
每個人都熱情的跟秦夏點頭,小鋒同學好啊,歡迎來東林玩。
那種淳樸,就像他來了,再也不會走。即使走了,這裏還是敞着懷抱歡迎他,仿佛母親等着游子,無怨無悔,不離不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