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天黑的早,也不像大城市那麽多夜生活,九點多鐘馬秀麗就打着哈欠去睡了。
秦鋒秦夏兩人盤腿坐炕上磕了會兒松子看了會兒電視,刷了牙也進了熱乎乎的被窩。
十點半左右,客廳裏突然響起的電話鈴聲把三個人都吵醒了。
馬秀麗接了電話,很快匆匆穿上衣褲,一邊梳頭發一邊過來跟他們兩個打聲招呼:“小磊家你嫂子出了點問題,我去看看。”
秦鋒揉着眼睛打個哈欠:“杜哥家嫂子啊,怎麽打電話給你啊,咱家又不近。民子家更近一點。”
馬秀麗笑了笑,表情有點不自然:“小磊小強不是跟你玩的好嗎,再說他們媽媽走得早,家裏也沒有女人。這女人的事兒,幾個大老爺們兒什麽都不懂。”
秦鋒醒透了,眨眨眼睛:“什麽事兒?”
馬秀麗看了看剛剛摸過眼鏡戴起來的秦夏:“你嫂子好像要小産,見紅了。哎呀男孩子家家的問這個幹什麽,睡覺睡覺。”
直到馬秀麗出了門,兩個少年都是了無睡意。
秦鋒雙手枕在腦後看着天花板:“奉子成婚,這也幾個月了?四個月了吧?婚禮上都看着小肚子了……”
“想那些做什麽,跟你也沒關系。”秦夏拽了拽被角:“關燈。”
燈光滅了,月光就亮了。房間裏一點都不暗。
“對了,今天情人節!”秦鋒想起來了:“這個點兒,又見紅,啧啧,杜哥是不是得意忘形了?”
“你懂得不少嘛。”秦夏不想接話,可是不接又覺得氣氛怪。
秦鋒嘿嘿笑着,一翻身,熱哄哄的身體壓在了秦夏肩頭:“一般一般全國第三。我有碟子,正好我媽不在家,看不看?”
過了幾秒秦夏才覺過味,碟子是個什麽玩意兒:“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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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嘛來嘛,”秦鋒當他不好意思,興致勃勃的一躍而起,光着腳蹬蹬蹬往外跑:“飯島愛的。在我屋裏,我去找找看。”
沒脾氣的翻坐而去,秦夏隔着牆喊他:“你別找了,我真不看。不感興趣。”
也不知道秦鋒是不是聽明白了,還是反射弧終于到位。總之光着腳人來瘋的大個子抱着手臂哆哆嗦嗦又回來了,跳上炕把自己裹了個嚴實:“冷……”
大被團子抖了一會兒,秦鋒又把冰涼的腳丫子伸到秦夏被窩裏面鬧他。
秦夏沒提防,少年冰冷的大腳板貼到自己小腿上,激的他直接擡腳踹人:“滾出去,冷死了。”
兩人嘻嘻哈哈鬧了會兒,秦鋒沒頭沒腦的來了句:“我覺得我媽不對勁。”
這話秦夏真不知道怎麽接,說深說淺都不好。想起杜磊結婚那天,馬秀麗跟着忙前忙後的,杜磊他爸喝的臉紅紅的,敬酒的時候親密的把手搭在馬秀麗肩上,而馬秀麗嗔怪的那記眼神……
“哥你說我問不問?還是當看不到?”秦鋒側過身,面對着秦夏。一雙腳還從自己被窩伸出去,拱在秦夏的被子裏。
“你會反對嗎?”秦夏聲音很輕,學着秦鋒剛剛的樣子,雙臂枕在頭下:“順其自然吧。”
秦鋒沉默了一會兒:“我也不是反對。”想了想又笑了,眼睛在夜色裏亮晶晶的,往秦夏枕頭邊上湊了湊:“我不是還有你嗎?”
秦夏沒來由的心裏一悸,手指收緊被角,努力鎮定聲音如常:“嗯,還有黃韬還有夏源還有你籃球隊的兄弟,還有東林這邊的哥們兒,一個都不少。”
“你不一樣。”秦鋒嘟囔着,小孩似的:“你不一樣。”
兩人都沒再說話,夜色那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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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把鞭炮放了,馬上開飯。就放那個十響一咕咚。”馬秀麗端了一盤賣相極佳的菜肴手腳麻利的擺在桌上,順便吩咐秦鋒:“你點,別炸着你哥。”
拎着盤成一大團的炮仗到院子裏,秦鋒一邊找位置一邊叨叨:“我媽這也太偏心了,到底我是親生還是你是啊……”
秦夏抿着嘴笑,稍尖的下颌怕冷的藏在大圍巾裏,露出的半拉臉白淨又光滑,襯的一雙眼睛葡萄樣的,水潤清亮。不過放個炮仗的幾分鐘,出門前秦鋒還是怕凍着他,老媽子似的不厭其煩的把圍巾大衣一起給他武裝上,再三叮囑他站遠點,嫌吵就捂耳朵。
院子裏的積雪都清理了,長方形的小塊青磚鋪就的地面幹幹淨淨的,松木的電線杆子上挑着個大紅燈籠,喜氣洋洋。連着電燈的細電線貼着院牆邊上,一直從窗口鑽的小孔裏隐沒進去。
不遠處有噼裏啪啦的鞭炮響聲。先是一家,很快又有第二家第三家跟着湊熱鬧,漸漸連成了一片。
鄰居家院裏傳來“咻……啪!”的炸響,是鑽天猴。
“我點了啊,你小心點,這個特別響。”秦鋒老練的抽了口香煙,一手插在褲袋裏,一手伸着紅亮的煙頭去點炮撚,側蹲的身體蓄勢待發,随時奔跑的樣子。
鄰居家的小鋼炮拖着兩條鼻涕扒着木頭院杖子才露個頭:“鋒哥——”
後面的聲音就被陡然炸響的炮仗聲完全淹沒了。震耳欲聾。
秦夏看着有點出神。
火紅的鞭炮花紙炸的半空飛舞,又亂又喜慶,灰白的煙氣升騰着,彌漫了整個小院,濃郁的火-藥味道鑽進鼻孔,刺激的讓人想打噴嚏。
秦鋒就站在秦夏身邊,微微側彎着的身體是個保護的姿态,樂呵的臉上神情放松,嘴角微微勾着,眼睛眯着,俊朗而單純。
耳膜還在鞭炮的餘威中嗡嗡作響,秦夏看着咫尺之遙的少年,一時間有點恍神。
“咋樣?是不是特別響?”秦鋒喜孜孜的側臉,濃眉輕挑:“十響一咕咚絕對碾壓一切聽響的炮仗……”
兩人的臉一個微擡起一個稍低下,目光準準碰個正着。幾乎是同時的,心裏某處隐秘的地方咔噠一聲,那種微妙而悸動的感覺漾開來,潮水一般,不動聲色卻牢不可破。
秦鋒的喉結動了動,不說話了。
像是被夢魇着了,秦夏知道這不對,可是那股清醒的聲音如此弱小,完全扯不住一根筋又壓倒性的反對勢力。
“鋒哥,”小鋼炮歡樂的聲音插-進來,伴随着響亮的吸鼻涕聲音:“新年好。唉呀媽呀十響一咕咚可老響了,我耳朵都炸聾了。”
兩人膠着的視線一下被打散了。
秦鋒清了清嗓子,別扭的聲音帶着明顯的誇張:“小鋼炮新年好,晚上過來給哥拜年,給你發糖吃。”
秦夏低着頭,抿着唇用鞋尖鏟着地面,插在褲袋的手指攥了攥,手心發潮。
東林這邊年夜飯吃的早,放完鞭炮開席,時間才四點十分。
馬秀麗很高興,眉梢眼角都是喜悅:“來,咱娘仨幹一杯,祝小鋒和小夏學業有成,以後找個好工作,家庭事業雙豐收!”
雖然只有三個人,圓桌上卻是毫不将就的擺了十道菜。從豬皮凍白切肉到炖酸菜紅燒魚小雞炖蘑菇,大盤子裝的滿滿的,分外實在。
“小夏,你嘗嘗這個,地三鮮,小鋒可愛吃這道菜。”馬秀麗給秦夏布菜,樂呵呵的閑話家常:“小夏現在大三了吧?有女朋友了嗎?不過小夏這麽優秀,長得又俊,肯定特招女孩稀罕。”
秦夏沒出聲,秦鋒不樂意了,筷子一伸,夾了一塊拔絲地瓜,拉出透明細長的糖絲,沾了下冷水,放到秦夏面前的小碟裏:“吃這個,哥你不是喜歡吃甜的嗎?”
“今天糖漿熬的剛好,”馬秀麗沒覺察到什麽,伸手從口袋裏拿出兩個紅包,公平的一人給了一個:“喏,給你們哥倆兒的,壓歲,平安。”
吃完飯,馬秀麗又從衣櫃裏拎出兩個大袋子:“去,換新衣服,從裏到外都換新的。換完了你倆再出去玩。”
秦夏啊了一聲,傻氣的抓抓頭發:“阿姨你太客氣了……”
秦鋒不由分說的一把摟住秦夏的肩膀,接過兩個袋子:“這是我家傳統,哥你就從了吧。”
進了裏屋,聽着外面馬秀麗收拾碗筷的聲音,秦夏推了一把秦鋒:“你先換,我去幫阿姨收拾一下。”
“不用,”秦鋒大咧咧的堵住門:“快快,換了衣服帶你出去轉轉,到民子黃韬他們家拜年,再放點煙花什麽的。”
倒在炕上的衣服堆有點誇張,真像馬秀麗講的,棉毛衫棉毛褲襪子毛衣外套。從裏到外,一應俱全。
房間裏溫度高,秦夏的鼻尖都沁出了細小的汗珠,圓潤剔透。
“哥你還傻站着幹啥?脫衣服啊。”秦鋒動作快,三下五除二,身上就剩了一條平角內褲。少年還渾然不覺的走過來兩步,伸手拽秦夏:“哥?”
“啊?”秦夏狼狽的退後兩步,腿彎磕在炕沿上,直接坐下去了。眼睑垂着,目光都不知道往哪兒看了:“哦不急不急,等會兒……”
“哥你沒事吧?”偏偏秦鋒還不消停,直接蹲在秦夏面前,擡頭擔心的看着他:“剛才就喝了杯紅酒,不會頭暈吧?”
無處可躲,秦夏簡直要瘋了。
眼前的少年一身結實緊致的肌肉,麥色的肌膚光潔瑩潤,線條流暢。蹲着的大腿繃出強壯有力的曲線,渾身上下就餘一條黑色平角內褲,大刺刺的展現出強大的視覺沖擊力,簡直雄性荷爾蒙爆表,滿滿的攻擊性。
“你,你……”秦夏結結巴巴的,甩了拖鞋一骨碌爬到炕裏面,顧不得丢臉的問題了。因為不躲開的話,馬上就不是丢臉,而是更丢臉了:“你先換,我、我頭暈……躺幾分鐘……”
“哦,”秦鋒乖乖的點頭,站起身,低頭看了看內褲有點苦惱:“哥你說內褲還換啊?前天洗澡才換的。”
“別換了。”意識到自己聲音又大又急,秦夏摸了摸鼻子,掉頭去看牆磚:“這樣挺好。多洗一件又廢面料又費水。”
“沒事,”秦鋒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大拇指勾在褲腰上作勢要脫:“廢了再買新的,哥你脫吧,我幫你洗。”
秦夏緊緊閉上眼睛,臉上紅成了石榴色,簡直想一頭撞死在炕上。
“不過哥說的也對,不換就不換了。”秦鋒笑嘻嘻的聲音傳進耳朵:“少洗一件是一件。哎,哥,咱倆的皮夾克是一樣的,你的比我的小一個號。”
秦夏索性翻了個身,晾個大後背給那個無差別亂放電又沒羞沒臊的家夥。
高壯結實的少年放下手裏的皮夾克,揉了揉忍的發疼的腹肌,得意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