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7
“什麽兔子,這是狐貍,狐貍!是我先捉到,要送給梅表姐的!還給我!”那人掙紮着,“你們是什麽人,敢這樣對我,知道我是誰嗎?”
薛慕極不做理會,摸摸狐貍的絨毛,仰臉看着四哥白皙的脖子,想扒了毛做成圍巾圍上去,又暖和又漂亮。
那人被無視,又叫喊說,“你快放了我,給我磕頭認錯,要不然,我讓平江侯收拾你們!”
薛慕極從兩世的記憶裏搜索,沒見過這麽一號人物。他非常疑惑的問,“你是……誰啊?我爹憑什麽幫你收拾我?”
那人對着薛慕極看了一會兒,又看着薛慕極身後的薛懷咎,秀氣的眉頭皺起來,“你不會是……極表弟吧?”
表弟?薛慕極依稀記得,被馮欣硬拉着試穿生辰禮服料子的時候,馮欣說過幾句話,大體意思是他舅舅派了敬寧世子來慶賀他的生辰。
“馮?馮駿?”薛慕極嘴角有點抽,“你是敬寧世子?”
那人立刻點頭,大喊,“快放了我,你手下擰的我胳膊快斷了!”
薛慕極揮揮手,扶風跳上樹不見了。
薛慕極把狐貍給四哥,上去扶了把這位馮家表哥,“真是對不住,我沒見過你。”
馮駿狼狽爬起來,狠狠瞪了薛慕極一眼,他比薛慕極大整整七歲,也是年少就受封世子,馮家唯一的嫡子,全家捧着養的寶貝疙瘩。人生中頭一遭,被一個小個頭戲耍的如此悲慘。
他剛到平江地界,還未見姑母,在平江城郊看見一只金黃色的狐貍,想起之前薛家表姐很喜歡帶絨毛的動物,薛家世子大壽,薛表妹定也會回來給弟弟賀壽的,就讓跟随的下人們先走,自己追着狐貍一路進山,想要捉回去送給表姐做禮物。
誰知遇上了薛侯府的小世子。
他一把推開薛慕極,冷哼說,“把狐貍還我。”
薛慕極白他一眼,他看在這位表哥姓馮的的面子上,好心扶他,這馮表哥竟然不領情,“不給,這山是我家的土地,我家土地上跑的動物,也是我家的!”
“胡說,是我先看見的,這狐貍是從城門外被我追着跑來這兒的!”說完要去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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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懷咎向後一個側身,避開馮公子。
馮家世子第一次來姑姑家,以為薛懷咎是薛侯府的下人,呵斥到,“給我,薛慕極,你再耍賴,咱們去姑姑那兒評評理去!”
薛慕極擋在兩人中間,“不給,不給,就不給,四哥別給他,我喜歡這狐貍,我要捉回去養着玩。你愛告狀就去啊,我就是不給。”
誰怕誰啊!這裏可是他的家!一個外人還造反了不成?
馮世子還要糾纏,薛慕極打了個響指,扶風把馬兒牽回來,提着馮世子上馬,馬兒帶着支吾亂罵的馮世子,很快穿過樹林消失不見。
“唉,真麻煩,”薛慕極邊摸着狐貍的毛,邊無奈自言自語,“馮……馮駿,敬寧侯世子,原來是就是他啊!”
大靖國有四大侯府,他們平江薛侯府,他母親的敬寧馮侯府,關系比較密切,還有不太打交道的花間謝侯府跟碧雪岑侯府,四大侯府的祖先都跟随先帝打江山的功臣,先帝登基為皇帝後,還恩四家,封為侯門。四大侯府都不養兵,安心地方經營生意,為雍都的國庫提供着源源不斷的金銀財富。可以說,支撐起整個大靖的經濟骨架。
其中,馮家與雍都的牽扯,是最深的。當朝嘉霖皇帝過世的祖母姓馮,過世的嫡母皇後也姓馮,若不是李家皇族死絕了人,攝政王陸钰掌權,恐怕李家這一任的皇後還是得姓馮。薛慕極的生母馮欣,若不是與薛侯情投意合,早年成親,多半是要被送進進宮裏的。
薛慕極的原身,遠在平江,自然不知道這些,但原身裏的靈魂謝漫星知道,不僅知道,還對這位馮家世子記憶猶新。
當年在被困在劍裏的時候,謝漫星聽沈初碎碎念叨過一件喜事,素蓮公主嫁了人,驸馬爺就是馮家的世子馮駿。他當時高興的在劍裏沒黑沒夜的睡不着覺,盼着沈初再說說姐姐的幸福生活,可沈初就說了那麽一次,就再也不提,讓他非常郁悶。
本來離着喜事發生,還有三四年的時間,他還想幾年後以平江世子的身份去喝一杯姐姐的喜酒,沒想到,他提前見到了馮世子,還是在不怎麽友好的情形下。
就一眼,薛慕極就讨厭這人,他姐姐是天下最美好的女子,這人一百個配不上他姐姐。謝驸馬被馮駿英俊的外表跟還算可以的家世蒙過去就罷了,陸钰怎麽也眼瞎?千挑萬選給姐姐相了這麽個養尊處優的大少爺做驸馬啊!
還有沈初那白眼狼,想當年他吃過多少姐姐煮的面?睡過多少次姐姐鋪好的被窩?聽過多少次姐姐講鬼故事?眼見他姐姐嫁給這樣一個人,竟然還敢到他的劍跟前來碎碎念報喜!
薛慕極把手指掰的咯嘣響亮,就盼着馬兒忽然發瘋把這人扔下東崖一了百了,雖然馮駿從血緣關系上是他的表哥。
也不知道是怎麽走下山的,怎麽做到馬車裏的,再擡頭,人已經站在薛侯府門口。
薛慕極甩開腦子裏的不舒服,薛懷咎懷裏抱着小狐貍,薛慕極才沒有那個閑情逸致養動物,想起來要把小狐貍的皮毛剝了做圍巾呢。
小狐貍露着水汪汪的眼睛,好像已經預感到自己凄慘的命運。
薛慕極大致比劃了一下,狐貍還小,做圍巾是不是有限不夠長啊,要不,等養大了再做?他摸了摸金黃色的絨毛,這皮毛不多見,因為大小不合适浪費掉太可惜,他忽然有想起來自己送禮總是送不對,不知四哥想不要圍巾,于是指着小狐貍問道,“哥,你喜歡嗎?”
薛懷咎一路上抱着小狐貍,暖暖的,毛色漂亮,他從未見過。他天生與動物親近,家裏無論是人養的還是野生的貓貓狗狗,都喜歡粘着他。聽薛慕極這麽問,多半是要他養下,于是點點頭。
薛慕極沒有緣由的好高興,揪着小狐貍的耳朵提起來,邊進府上,邊吩咐下人們準備個籠子,既然哥哥很喜歡這毛色,那就等養大一點兒再做圍巾吧。
兩人向着春曉院走,薛慕極好像聽見個熟悉的聲音。原來馮世子比他早回來,或許已經跟馮欣告過狀了。
看看,原來是長房的夢蝶院。薛侯府裏,長房的院子是如此分配,爹娘住一起,他自己住春曉院,而他的哥哥姐姐們,與被老太君強制娶進府來的姨娘們,都住在夢蝶院。
夢蝶院相對偏些,但面積很大。薛德忠當年娶姨娘,權屬被逼,是因為馮欣沒有孩子,是為了讓老侯爺安心咽氣。如今,他與愛妻恩愛,薛慕極又受封世子,他不願意見這些女人,幾次想要給些錢財打發他們離開,都因為老太君堅持反對作罷。
薛慕極前面有三個哥哥和一個姐姐,同父異母,幾個孩子都是馮欣養大的,能上學後才回去跟親母。如今在平江各處薛侯府産業幫助經營,不怎麽回府上住。他們年歲相近,與薛慕極最少的差出十歲,沒有什麽共同語言。薛慕極過去很少與他們講話,而他們也只是出于對世子的尊敬與薛慕極客氣往來。
因着生辰,幾人都被叫回來給薛慕極賀壽。
聽夢蝶院裏,馮駿說道,“梅兒,我本來有個禮物送你的,半路被你弟弟給搶走了。我去找姑姑理論去,等着要回來再送你。”
薛慕極恍然,之前馮駿一口一個梅表姐,說的是她四姐薛梅啊。薛梅是薛德忠唯一的女兒,具體是那個姨娘生的,薛慕極記不太清楚,平時跟着她的親大哥幫忙家裏生意。
聽馮駿又說,“你這麽溫柔的解語花,怎麽會有那麽霸道的弟弟。你之前說他幼稚,我還當你說着玩的,今天見了,太不講道理了。梅兒,咱們三年沒見面了,我真是想死你了。我想到你茶飯不思,夜不能寐,已經要活不下去了!我借他壽辰,才求爹能來平江一趟,就是為了能再見你。梅兒,此間沒人,你快讓我親上一親。”
薛慕極側臉,看自家哥哥沒有任何表情,真有定力!聽着這番話,他可是全身雞皮疙瘩都起來。
薛梅的聲音冷冷傳來,“走開,離我遠一點,你的花言巧語再不能騙我。”
“梅兒,你氣我嗎?我對你是真心的,我這輩子只愛你一個,你信我這次。只要你點頭,我就去求姑姑,給你妾的名分,你的出身,做不成世子妃,但我保證,你一定是是我馮駿此生最愛的女人!”馮駿說着抱向薛梅。
薛梅使勁甩開,說,“馮世子,這裏是平江侯府,你再這般糾纏,我就喊人了。我不怕把你我的醜事說破,我曾經喜歡過你,但你的花言巧語,騙我一次,騙不得我第二次。”
馮駿不依不饒,“王侯世家,哪個主子不是三妻四妾,子嗣成群?你爹那麽愛我姑姑,不也娶了你娘生了你嗎?你何必那麽介意我有個兒子?那小子的母親只是個風塵女子,連我家門都進不得,你就是因為她,就離我而去嗎?我是敬寧世子,未來敬寧馮侯府的主人。你以為,你能找到比我還好的人家嗎?”
薛梅怒道,“若我認識你的時候,知你是馮家世子,就根本不會與你私會定情。我從不求富貴,只求夫君能一心一意待我,而你,那一句話是真的呢?妾?我薛梅不得寵,但也是薛侯的女兒,你這般想法,是看不起我們平江侯府嗎?”
“梅兒,你先別氣,姑姑嫁來平江,我們就是自家人不是?咱們這叫親上加親。我怎麽會看不起平江侯府呢?”
薛梅冷笑不做聲。
馮駿接着說,“我倒是想娶你做世子妃啊,可這由不得我做主,馮太後在世的時候,可是給我指婚知畫公主做世子妃的。雖然這些李家人,都在十幾年前的皇陵事故裏死絕了,但公主死了,再接個公主,是大靖的規矩,誰也破不了。現在皇族裏,就剩下一個素蓮公主。他陸钰要天下太平,還得哄着我們馮家,小皇帝對他言聽計從,多半得把那公主指給我。我聽說,那素蓮公主懦弱膽小,量也不敢管我。梅兒,你嫁給我,我定寵你勝她,你全當她個傳宗接代用的擺設。”
薛慕極險些一頭搶倒在旁邊的磚牆上,好在身後的薛懷咎扶了一把。
他心中熊熊烈火燃燒的無比旺盛。
薛慕極從沒有如此氣憤過,豈有此理,這等畜生,還想癞□□吃天鵝肉當驸馬!當齊安長公主府的牌匾白挂的嗎!當他這個弟弟是死的嗎!
雖然謝漫星的确是個死的,但誰讓他的靈魂重生回來。
他本以為姐姐與敬寧侯府結親,還能與他更近一層,馮欣是馮駿的親姑,他這一世重生成馮欣的兒子,借着馮家的梯子,還能再喊素蓮公主一聲姐姐。誰知道,馮家的世子,竟然是個比水性楊花還花的極品。感情真嫁給了這位,以姐姐那老實性子,定然被這人渣糟蹋欺負。
馮世子說着說着,想起三年前與薛梅的纏綿之事,突然拉住薛梅的手,往臉上貼着就想要親吻。
薛梅沒想到馮世子會糾纏若此,她早就放下那段感情,不想與這種渣男有牽扯,她甩着手大喊,“你放手!放手!我要喊人啦!”
畢竟是女子,馮駿用力箍住薛梅的手腕,不僅親手,還摟過來親她的脖子。
高高撅起來的紅唇還沒有親上細膩柔滑的肌膚,馮駿只覺得有人重重踩上他的腳背。
馮駿疼的松了手,剛剛低頭,左眼就挨上一拳,直接仰倒在地。
馮駿眼冒金星,恍惚看清是剛剛遇見的平江世子,他支撐半臂想要站起來,“你打我?你敢打我!!!”
“你背地裏說我壞話,欺負我姐姐,我打你怎麽了!”薛慕極抓着馮駿,他身體矮小,力氣不夠,索性直接騎在馮駿的身上,壓着他不燙他起來,揮舞雙臂,一拳又一拳操持上去,“我打死你,你這個不要臉的,你有別的女人,還有孩子,竟然還想要騙我姐姐,娶我姐姐!你這種人竟然也能做世子!敬寧侯怎麽生出你這種敗類兒子!”
馮駿拼命閃躲,因為距離太近,還是挨了好幾拳。薛慕極是用上全力的打,還都是沖着臉打。旁邊薛梅被這一幕驚呆了,剛剛還險些被輕薄的而害怕的她,被從門口沖出來的薛慕極吓得,呆呆的站在原處。
“別以為你小我就要讓你!我要還手了!”馮駿畢竟已經成年,人高馬大的他比薛慕極強壯無數倍。他兩手抓住薛慕極完全沒有章法的亂捶,坐起來翻身把薛慕極摔在地上。
薛慕極立刻爬起來又撲上去,馮駿這時候已經找到重心,半條腿還跪着,“我對你姐姐是真心的,你個小孩不懂瘋什麽瘋!”
“真心!你說沒用,讓我挖出來看看它真不真!你敢嗎?”薛慕極手上力氣太小,被馮駿按住,馮駿想起剛剛無緣無故挨打,心裏也氣,從小到大誰敢跟他打架?可他也知道薛慕極是姑姑的老來子,連帶他爹敬寧侯爺疼他甚多,所以才一讓再讓,但這次是薛慕極先動手的,這小孩欠教訓。
他想着想着,握起拳頭就要打上去,只覺腦後被什麽棍子一類的給重重的打了一劑,嗡嗡的響,劇痛無比,抱着頭倒地,嗚嗚慘叫救命。
一只金黃絨毛的小狐貍,從他身後鑽出來,狠狠的咬住他的手指。
被扶風強制拉出戰區在旁邊,還在手腳亂舞拼命向前撲的薛慕極,一邊掙紮一邊叫好,“使勁兒咬他,咬死他,狠狠的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