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幕後主使
薛懷笛吓得跳起來,“弟弟你說什麽呢,我放狗?怎麽可能?那狗不是掃把星放的嗎?”
“不是他。”薛慕極很肯定。
“那你看見是誰了?”薛懷笛緊張追問。
“你呗……”薛慕極玩味一笑。
薛懷笛裝傻,“跟我沒關系,世子你從哪裏聽說的這些?咱們前些日子得罪過那掃把星,你忘了,你搶了他的書,還當着他的面扔進雀湖裏?他這是在報複!再說,我怎麽會放狗咬你,弟弟你講講道理,別說咱倆親近,就你對我的了解,我哪有這個膽子?”
“恩,你是不敢,”薛慕極見對方舒了一口氣,轉而說,“但算你一份,不冤枉你,是不是?昨天你在懲戒堂,我母親問你的時候,你說了謊,冤枉四哥,是你說,你親眼看見四哥放狗咬的我。你是唯一的認證,當時狀況那麽混亂,只有你還顧得上看一看咬我的是誰的狗。我娘也是看你與我親近,才相信你,還動了杖刑,屈打成招。”
薛懷笛神色慌張,解釋說,“我……我沒有……那狗确确實實跟着那掃把星身後的。”
薛慕極逼近他,“你說謊,你根本什麽都沒看見,狗之所以跟着四哥,因為四哥天生就跟動物親近,你把罪過全推給四哥,以為天下太平了是吧?以為狗死了,就沒人知道事情的真相了嗎?那條惡狗的主人,分明就是你,是你把狗牽進院子來的,是也不是?”
“我……我……我……”
薛懷笛憋了半天我字,沒有憋出別的話來。
“三哥,我來替你說,那天我應你的約,到常林院找你逗鹦鹉,經過春燕亭,有一只狗忽然從紅木林裏鑽出來,把我給咬了,我驚吓過度暈過去。而你,追過來,發現被咬的人是我,生怕被人知道狗是你的,你正慌亂不知道該怎麽解釋,結果恰巧四哥從那裏經過,我那時候已經被父親抱走,而他,根本不知道此間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圍了這麽多人,莫名一只狗又跟着他。你想着,終于有個冤大頭撞過來頂你的罪,反正他是掃把星,誰都不喜歡他,他解釋也不會有人愛聽,所以就跑去攔住他,硬說狗的主人是他。”
聽薛慕極說完,薛懷笛直接跪下了,薛慕極說的是全部事實,他冤枉了人,心裏總說是過意不去,晚上才偷偷去小雜間看看情況。
他騙了侯爺夫人還有老夫人,這罪過加起來,他在薛家祖宅裏就待不成了,可能會被母親打包送去舅舅那兒,開元北疆苦寒之地,他可不想去。
他拽着薛慕極的褲子腳,幾乎是哭腔,“世子,我不是故意的,我明明拴着那狗,還是用鐵鏈子拴着的,可我就走開一會兒,真的就是一會兒。二哥來找我,一起去看大哥的畫,我就把狗鏈子拴在樹上。回來那狗就不見了,拴狗的鏈子也不見了,之後,我聽春燕亭那邊尖叫跟犬吠,估計那狗咬到人了,我跑過去,正趕上侯爺抱着你回院子,我怕的厲害,這狗,怎麽就咬到你了呢?”
薛慕極心中有數,這位哥哥天生膽小,放狗咬他是絕無可能,他剛才只是唬他而已。
“你與我那麽要好,難道不知道我怕狗嗎?明知道,你還把狗往院子裏帶?”薛慕極最氣的,其實是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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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懷笛委屈啜泣,想到什麽說什麽,“我常去六姨娘娘舅原老板的船上買小玩意兒,昨兒看見那狗,原老板讓我牽着玩一會,說溫順得很,不咬人,我牽着順着集市轉了一圈,回來原老板的船開走了。我總不能把狗給他扔在街上吧,就牽回府,栓的牢牢的,準備過幾天船靠碼頭再還回去。哪裏知道會發生這些事兒啊!”
“笨蛋,我是被人家當刀子使啦!”薛慕極打個哈欠,困死了,一個晚上沒睡好。
“誰要害人?”薛懷笛大驚,這可不得了,這等事要告訴侯爺才行。
薛慕極搖搖頭,說,“這都是你們二房的事兒,我最無辜了。”
看對方一臉茫然,他拍拍手,妙音把一串白石耳墜送到薛懷笛面前。
薛懷笛大呼,“這不是父親年前賞給六姨娘的嗎?怎麽在你這裏?”
很好,這下,薛慕極人證物證都齊全了。
薛慕極溫和笑笑,語重心長地說道,“三哥,我被狗咬的那時候,我的暗衛一個鬧肚子,一個跑竹林子看你大哥畫畫去了。”
薛懷笛張大了嘴,扶風扶雲他見過,功夫在侯府那是數一數二的。
“我查了查,扶風鬧肚子,是因為吃了你六姨娘房裏的丫鬟送的蘋果。至于為什麽,你親大哥清早晨不睡覺,卻蹲在竹林子裏畫畫,我不知道。你知道嗎?”薛慕極閃閃桃花眼。
薛懷笛細細想,好像是二哥說要一幅青竹圖,參加什麽流水詩會,纏着大哥好幾天,大哥才給畫的。
他從沒聽說,平江地界,有這麽個詩會。
二哥還非拉他去品評下,大哥畫哪個角度好看。
他去看畫,才把狗拴在樹旁。
兩人眼神對上,柳暗花明,心照不宣。
二房內宅鬥的雖狠,但薛懷笛不怎麽關心,畢竟他是嫡子,蕭小姐無論得不得寵,蕭家的條件擺在那兒,夫人位子誰也動不得。六姨娘是二哥薛懷瑾的親娘,娘家是走船的,與很多大商賈有利益牽扯,在七個姨娘裏,身份算上等。二哥性情比他還要軟綿,随了父親,花心無比。
細細想來,他最近好像真的與二哥有過一次争執。
那天二哥喝了酒,耍酒瘋要強迫酒家彈琴賣藝的良家姑娘,被他撞見,實在太丢人,就随手抄起一桶泔水給他從頭澆到腳。
然後二哥好幾天沒與他講話。
本以為氣過就好,畢竟道理在他這兒,他沒放在心上。
結果,薛懷瑾竟然牽連上世子來害他。
六姨娘與原老板,也從旁幫兇。讓袁老板把狗給他,讓他不得不把狗牽到院子裏,再引得他把狗丢在一邊,然後弄斷鏈子,放狗咬世子,同時六姨娘找丫鬟趕走世子的暗衛,世子受傷,侯爺與夫人自然會追查狗是誰牽來的。
若不是他機靈,找人頂了罪,現在挨杖刑,還被罰在小雜間抄經的就是他。
薛懷笛氣的拍桌子,“太過分了!”
“知道了吧?本來要害的人是你,你運氣好,腦子也轉得快,倒黴的才是四哥。”薛慕極拍了拍好友的肩膀,說,“你現在知道誰是幕後主使,你準備怎麽做?”
“自然是與六姨娘跟薛懷瑾當面對質!”薛懷笛恨恨道。
你豬嗎!
“對峙個啥?狗已經死了,你指望它詐屍跳出來說誰放的它咬人?那丫鬟,已經與管家贖了身,趁天黑出城回老家成親去了。還有你二哥,你覺得他自己會承認嗎?”
薛慕極早讓妙音盯着人,六姨娘精明,賞給丫鬟的耳墜丢了,她就早早把人給弄走,省的留下隐患。
薛懷笛氣的臉通紅,但的确沒有證據與證人啊。
難道讓他生生咽下這口惡氣?
“這口氣,弟弟幫你來出。我有辦法,不過要過幾天才能見着成果。到時候,你什麽也不要說,權當看個熱鬧。”薛慕極勾勾手指,讓薛懷笛湊近,“不過,明兒,你得先去求二叔,甭管用什麽,哭也好鬧也好上吊也好,先讓二叔放了四哥,叫徐大夫去看看傷口,再讓廚房,做點好吃的,給他補補身體。”
叫薛懷笛去求,合情合理,薛懷笛是二房的嫡子,關心自房弟弟,再平常不過。而薛慕極去求,太過顯眼,大房與二房的地位懸殊,他堂堂平江世子,為家裏最不受待見的二房的庶出孩子求情,道理上,怎麽也說不通,那不叫求情,那根本叫做命令。假使二叔心不甘情不願放了人,隔天,又會重新找個理由捉回來撒氣。
薛慕極也是為薛懷笛考慮,這個二房嫡子沒有壞心眼,雖然冤枉了人,也是情急之下找不到別的辦法,至少,他還知道晚上去看看情況,要不然也不會被薛慕極碰見。薛懷咎被哥哥冤枉,平白挨了三十板子,将來報複,薛懷笛可能得用項上人頭去還。若薛懷笛求情放薛懷咎出來,薛懷咎或許可能不會把同房兄長趕盡殺絕。
再者,薛懷笛與薛懷咎的關系,比自己這邊親上一層,如果從他入手,也許能更快的與薛懷咎建立美好的友誼關系,化解自小的積怨。
“你不是很讨厭他嗎?”薛懷笛覺得薛慕極被狗咬過後,對他家那掃把星格外的上心。
掃把星的綽號,是薛慕極起的,薛慕極最喜歡欺負的人也是他這個倒黴弟弟。然而現在,薛慕極一口一個四哥,聽起來還挺親熱。
薛慕極唯有苦笑的份,還不是因為自己是薛侯府的嫡子嗎?還不是因為從前這身體的靈魂閑的沒事總愛犯賤欺負人家嗎?
化解未來大理寺卿的仇恨與怨氣,也是他這個平江世子的責任好吧。
送走了二房三哥,薛慕極聽見公雞打鳴的聲音。
原來,已經過去一夜。
他揉揉眼睛,實在太困,他要補眠。
被狗咬的好處是不用上課,父親母親大概已經派人,與先生們說了假。
滾上床,摸着屁股還是疼,他翻身趴下,抱着被子,很快就進入夢鄉。
夢裏,他夢見姐姐,夢見父親,夢見沈初,夢見陸茜,夢見很多很多親戚,可他們都不說話,只是用平淡的眼神看着自己。他們離着自己很遠,自己與他始終隔着一條線,怎麽走,也越不過去。
走着走着,他覺得有人在身後拽他的袖子,聽着耳邊嗡嗡,好像是薛懷笛的聲音,“世子,世子!五弟,不好了!不好了!掃把星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