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你們嫂子
葉飛瀾往病室那邊看了一眼,茍晟果然已經化好妝、穿好衣服,提前躺在病床上了。他似乎對演戲這件事有種別樣的執着,即便沒有一句臺詞、一個表情,動作也只有片尾那一個,但是敬業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
如果他今天還像往常一樣,趕在五點之前來到片場,那麽這張便簽一定不會有第二個人看見。可誰知道他今天偏偏就起晚了呢?
主人……
這種“暧昧”到極點的稱呼,不被人誤會才怪,說不定還會誤會他有什麽特殊的癖好……
葉飛瀾嘴角抽搐了一下,一個一個掀開保溫罩。
桌子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早點,從北方習慣的豆漿、豆腐腦、油條、包子、油餅、煎餅果子、八寶粥、玉米粥,到蘇式的各色湯面、蟹黃小籠包、粢飯團、蜜糕、生煎包、玫瑰包、小馄饨、煮幹絲和白粥,還有廣式的蝦餃、叉燒包、燒麥、腸粉、榴蓮酥、蒸鳳爪、艇仔粥、蛋撻和茯苓膏,還有各色的小點心。
雖然已經過了不短的時間,已經沒有熱氣了,但是手摸在碗壁上,還是溫溫的,初夏的時候,就這種半涼不熱的早點,吃起來剛剛好。
不知道為什麽,雖然在剛才還在嫌棄茍晟總給他惹麻煩,但是在看到滿桌食物的這一刻,心底裏卻浮上一絲淡淡的溫暖。
有點兒感動。
也有點兒懷念。
小時候家境不好,唯有在過年的時候,母親才會整治一大桌子的菜,繼父也罕見地會給他一個笑臉。那個時候,他每年最期盼的時候,就是過年,甚至天真地想過,如果天天過年就好了。
但是後來有了弟弟,繼父會把所有好吃的菜都堆在弟弟面前。他就連過年這一點點小快樂也失去了。
雖然後來他衣食無憂了,想吃什麽就能吃什麽了,但卻早沒了那個心情和興致。
多少年了。有多少年……都沒見過這麽多食物了。而且是為他……為他一個人準備的食物。各種食物的味道升騰而起,濃烈的、鮮甜的、清香的,帶着淡淡的溫度漂浮在空氣裏,誘人垂涎。
葉飛瀾昨天就沒怎麽好好兒吃飯,今天早上為了能趕在開拍之前過來溫一下臺詞,也沒在酒店吃早餐,這會兒聞到食物的香味,幾乎完全無法抵抗。
看在吃的份兒上,朕就勉強原諒你吧,小狗子。
葉飛瀾拿筷子夾了一個蝦餃,咬了一口,皮口感柔韌爽滑,餡鮮而多汁,咬一口,一種清鮮的滋味湧進口腔,瞬間就讓人有一種難言的幸福感。
他兩口吞掉一只蝦餃,招呼着大家一起過來用早餐。一頓熱熱鬧鬧的早餐吃過,工作人員都對“葉飛瀾的女朋友”好感爆棚,紛紛要他把嫂子帶過來見見。
葉飛瀾漫不經心地指了指病室的方向,用半開玩笑的口吻說:“你們早就見過了啊,他就躺在裏面,昨天不還上微博頭條了嗎?我和你們嫂子在車裏‘激情擁吻’什麽的,特別勁爆。”
所有演員和工作人員:“……”
吃完早飯,工作人員瞬間忙碌起來,布置現場、打光,群演提前演習走位,主演紛紛上妝,抓緊時間最後溫習臺詞。
今天上午要拍的第一場,是一場重頭戲——申钰發現了江炜銘的秘密,帶了幾個手下跑到療養院大鬧一場,碰掉了蔣皓軒身上的管子,和随後趕來的醫護人員發生了激烈的沖突。療養院方面立刻通知了江炜銘,他心中焦急又不安,飛車趕來,卻在病室門外的走廊裏和被保安強行押走的申钰相遇了。
申钰披頭散發,整個人都處在一種近乎歇斯底裏的瘋狂狀态,但是看到他,卻奇異地安靜了。
他們站在走廊裏遙遙相望。
申钰就那麽看着他,愛意、恨意,失望、絕望糾纏在一起,眼裏湧出淚水,又被她伸手擦幹。她将手上的戒指□□下來,摔下他腳下,冷冷道:“江炜銘,我會讓你付出代價!”
江炜銘臉色灰敗,在原地站了一會兒,走到搶救室外。玻璃窗裏,醫護人員正在緊張地搶救,而他的愛人,臉色蒼白、無聲無息地躺在床上,緊閉着眼睛,就像是死去了一樣。
他感覺自己心,像被人狠狠揪了一下。
痛得撕心裂肺。
絕望像海水一樣,鋪天蓋地地将他淹沒。
江炜銘在門口站了很久,主治醫生推開門,告訴他病人已經脫離危險,但是有可能再也醒不過來了,讓他做好心理準備。
“再也醒不過來這個消息,對于江炜銘來說,相當于他心中最後一個希望破滅,所以他剛剛聽到那一瞬間近乎是迷惘的,緊接着才一點點反應過來,眼中依次劃過痛苦、絕望,但是還強撐着對醫生說了一聲‘謝謝’,等醫生和護士都走了,眼淚才一下子湧出來,貼着牆滑倒在地上,開始是無聲抽噎,然後是壓抑的哽咽……”徐導說,“這場戲是一鏡到底的,你注意一下表演的層次感。感情要很濃烈,但是因為江炜銘向來委曲求全的性格,表演要相對往內收一點,明白嗎?”
葉飛瀾點點頭:“明白。”
但其實他心裏并不是那麽有把握。
這是一場高潮戲,相當考驗一個演員的演技。若是放在往常,這樣一場戲并不算特別難,但是昨天發生了那麽多亂七八糟的事,今天又沒能提前來片場找感覺,這些事情相當程度上把他從電影的情境裏強行拖出去,變成了另外一個人。這對于一個依靠入戲來表演的演員來說,幾乎是災難性的。
然而他已經沒有更多的時間去重新體會和摸索了。
“《情非得已》第133場第三鏡第一次,Ac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