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獅郎）論三無如何理解愛

第43章 這是你（三）

日番谷冬獅郎在旁邊站着，見到有彌坐在地上怔怔地看着那已經冰冷的小狗屍體，想了想，便硬着頭皮走過去，蹲在她的面前：“有彌，先回去吧。”

他伸手牽起她，有彌被隊長拉起來，她再次感覺到隊長的大手有些微粗糙的感覺，尤其是握刀的位置有着厚繭，雖然死神大多都有這種繭子，但隊長的特別明顯。她看了看自己的手，白白嫩嫩的，忽然鼻頭一酸。

自己，還未夠努力，還不行，還不足以保護誰。

很想保護同伴，很想保護很多人。她想起自己已經失去的人：她希望保護阿白，希望保護親人，希望保護同伴，最希望保護隊長。

隊長牽起她的手後，舉步艱難，他想了想，便開口對有彌說：“我也很多次因為自己的弱小，只能眼睜睜看着同伴受傷，甚至，傷害了重要的人。”隊長的聲音平穩。

有彌不說話，只毫無表情地看着前方白皚皚的雪地。

她感覺到，一塊大石頭忽然壓在她肩上，重得幾乎要令她窒息，有彌面無表情地思量着隊長的話，她有些蒼白的臉和雪白的頭發幾乎要和旁邊乳白的雪融為一體，她閉眼感受了一會肩上的大石，然後再緩緩睜眼。

她貌似明白了。

一點點。

…………

……

回到浦原商店，有彌見到在門邊候着和甚太一同堆砌着雪人的小雨，小雨笑着回頭對有彌打招呼：“歡迎回來！有彌小姐，中午飯已經煮好了……啊咧，你不是去遛狗的嗎？小燈丈呢？”

有彌本來要邁的步伐頓在原地，她停在原地，在雪地上踩了一個深深的腳印。小雨看她和隊長的臉色都不對勁，便沒了先前的活潑，她幽幽地問：“怎麽了…？發生什麽事情了嗎？”

日番谷冬獅郎看着她，然後站前一步：“那頭狗在路上遭到敵人襲擊，死了。”他蹙眉道，然後把手插在衣袋中，背過有彌，打算先她一步進屋。有彌把視線放在隊長的背影上，見他沉默穩重的背影遠她而去，令她忽然想起隊長在剛才的雪地裏的那些話。

這時候，有彌站在原地，回看了一眼錯愕的小雨，微微低頭，毫不含糊地說：“對不起。”她思緒紊亂，到底是對小雨說，對小狗說，還是對誰道歉，她也分不清楚了。

有彌站在原地，微微歪頭看向旁邊的狗屋，就這樣靜靜地看着，不言不語。小雨就在旁邊，甚太聽到了有彌和日番谷隊長的話，也知道不對勁，兩人皺眉，一下子湧上來的情緒令站在原地的三人也無法說話。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甚太，他吞了口唾沫，走上前，蹙眉看着有彌，“別太傷心了，沒有人會怪責你，那頭狗也是……”

甚太說了一會兒，感覺不論怎麽說也不對勁，怎麽說也不合時宜，有彌看起來也不為所動，她還是看着那間狗屋，大約停頓了五秒左右，才慢悠悠地回過頭來，她輕輕地說：“…是我沒有保護好小狗。”

甚太愣了愣，站在原地，他知道無論如何，有彌也是不能緩和過來的了。而那個平日看起來最疼愛她的日番谷隊長，似乎也打算讓有彌一個人面對。

甚太張了張口，又搖搖頭。回過頭，有些粗暴地扯起小雨，然後匆匆忙忙地進屋裏去。小雨知道甚太的用意，但也不忘回過頭對有彌說：“有彌小姐，別一個人在外面呆太久哦。”

…………

……

在大家也離開了以後，有彌一個人走近狗屋，然後跪坐在狗屋的面前。怎麽辦呢？她問自己，心裏頭空空如也，不論怎麽用力，也想不到，自己下一步應該怎樣是好了。

她就這樣靜靜地跪坐在原地。

直到，她感覺到臉上忽然被冰冰涼涼的東西觸碰，才仰頭看了看。

是雪，白花花如棉絮一般的雪，前幾天的雪都在夜晚裏下，令她都沒能看見。那如同羽毛一般軟軟的雪落在四周，她伸出手，便能接到一片雪花，雪花很快就在她掌心融化，變成一滴晶瑩冰涼的水珠，随着她手臂滑下，就好比淚水那風淡雲輕的流下。

當那冰涼的水貼着手臂的肌膚滑到手肘，那伴随着的涼意透過肌膚要直接竄進她的心內，顫抖了四肢百骸，身體內的血液似乎也在凝結，有彌感覺到這裏四周的空氣遽然下降，她孤零零地跪坐着，伸手摸了摸自己毫無知覺的臉。

就這樣捏自己的鼻子和臉，似乎也感覺不到痛楚。

她深深地凝視着那空蕩蕩的狗屋，仿佛一瞬間，能看到那小小的黑狗，在裏面探出頭來，朝她充滿朝氣地吠叫一聲。

有彌閉了閉眼，再次睜眼，眼前空空如也。

……差不多應該起來了吧。

她終于提起了一些精神，伸手把狗屋屋頂的堆積的白雪仔細地拍下來，在留意到自己身上粘着的雪顆後，也不忘把它們細細地拍下來。低低頭，站起身來，最後看了一眼狗屋，便走回浦原商店。

回去吧。

不應該這樣發呆的。

…………

……

她拉開店門，裏面的暖流撲面而來，令她毫無知覺的肌膚帶來了瞬間的安慰。她僵硬的身體軟化下來，她輕輕呼了一口幾不可聞的氣，慢悠悠地把鞋子脫下在玄關擺好，就一個人徑直進入房間。

她感覺自己出奇的平靜。

不是沒有傷心，不是沒有痛楚，她很傷心，也很痛，但是心房卻寧靜得猶如毫無波瀾的湖面，即使是落葉落下的聲音，她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對不起呢。

對不起。

她伸手揪住自己胸前的衣料，閉了閉眼。

心髒很痛，很痛，鼻子也好酸。

她看着自己帶着薄繭的手，白白的，這雙手，早上還是在撫摸着那充滿着精神的小家夥，然後中午，就手攥着刀，親手把一頭由那小家夥變成的怪物親手解決掉。牠的身軀漸漸和雪地一般刺骨的冰冷一樣。

她撫着胸口，認真地閉眼問。

——燈丈，是我太弱了嗎？

燈丈沒有回答她。

…………

……

“深足！為什麽要把有彌的小狗殺掉嘛！”靜氣得直跳腳，今天和深足大人外出，見到有彌後她瞎興奮了半天，後來深足大人竟然話都不說就攻擊有彌，她那時候沒有吭聲，但見到有彌因為失去小狗而哭了，回到家就有些莫名的憤憤不平。

她跟在深足的背後，後者漫不經心地打着呵欠，瞄她一眼，略帶磁性的聲音有些不滿地問：“你要幫着死神嗎？”

靜呆愣幾秒，頓在原地，很快又蹙眉吼道：“才不是！但是你沒看見嗎？有彌十分傷心！”那瞬間她也吓到了，就這樣，還沒有十分鐘，那頭小狗就從虛化中安靜下來，奄奄一息，而有彌跪在小狗面前，瞬間散發出連她也感受到的濃烈悲傷。

“傷心又如何？反之死神能了解我的痛楚嗎？”

深足坐在稍微有些殘舊的皮革沙發上，把雙腳擱在茶幾上，随手把旁邊的厚皮書本拿起來，勾起輕挑的唇角笑道：“我不過是以牙還牙而已，今天路過那裏，看到那丫頭那麽悠哉悠哉，就順手攻擊她玩玩看，我本來的目标才不是那頭狗，不過那頭狗跳下來直接被銀刀命中，也是自找的。”

他說罷在衣襟內把幾把鋒利的銀刀拿出來，靜看了一眼，只好嘆息，銀刀裏面灌輸了旅次特地研究的‘暗示’和‘催眠’力量，除了有特別的攻擊功能，在命中目标後會擾亂對方的靈壓，比一般的小刀還要致命。

假如靈體死後身上還插着這把小刀，就會瞬間加快虛化的速度，并且獲得強化的力量的‘暗示’和‘催眠’，再加上深足大人自身所擁有的能力是死神無法掌握的，基本上，深足大人的力量再加上小刀，以及旅次的各種發明，便足以完美地統領一支軍隊。

她有些不安，按住自己的胸口，在深足的庇護下其實她還沒有親手殺過一個人，其實她也沒有正面看過他們在現世所引起的騷亂，有時候會控制虛和死神戰鬥，但是，她總是有一種心悸的感覺，有一種突兀的罪疚感，總感覺自己背叛了什麽一樣。

她總是很不解，為什麽身為破面的部下的她會對于傷害屍魂界那麽那麽的愧疚。靜沉默了一會兒，想了想，痛楚…深足大人的痛楚是什麽？驀然把這想起來後，靜就嚷嚷道：“說起來，深足大人你根本沒告訴過我你為什麽要攻擊屍魂界嘛…”

深足仰臉把她臉上的表情打量了一番，又悠閑地低下頭。

“不想告訴你。”深足埋頭看向那本厚厚的書，他稍微停頓了幾秒：“怎麽了？如果我不告訴你，你會去投靠死神那邊嗎？別傻了，我可是破面，而你是我的手下，就屍魂界那食古不化的規矩，你只會死在他們的道理上。”

沒想到深足大人會忽然把話砸到她身上，靜只是傻傻地看着他，而她很快就暴跳如雷：

“深足大人！你太過分了，竟然這樣…”這樣…這樣不相信我對你的忠誠，靜的淚水在眼眶內打轉，後來仰頭半分鐘，淚水已經失去了蹤跡：“我才不會背叛！而深足大人懷疑我，實在是太過分了！”

她背過身，然後沖進自己的房間，把門狠狠帶上。

旅次在隔壁房間，繞了繞亂蓬蓬的頭發，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那家夥真是滿滿的小女孩脾氣…不過幸好這次不是沖進我的房間，不然研究又要被推遲上不知多久了。

他繼續在鍵盤上敲打着程式，偶然就把身旁的儀器舉起來搗鼓……可弄了不足幾分鐘，他的手又凝滞在空中，他蹙眉把儀器放下，死魚眼十分不滿地看向牆壁——仿佛能把視線直穿過牆壁看到隔壁房間的她一般。

她抽泣的聲音細細碎碎的傳來，向來耳朵特別靈敏的旅次無論如何都不能無視那丫頭的哭音，他把手提電腦合上，感覺特別心煩，便站起來伸了懶腰，繞繞背脊。

……嘛，先停下來去洗個澡泡一個泡面吧。

要不是那丫頭打斷了他的思緒，他也不記得他餓了呢。

上次從她那裏偷來的拉面放在那裏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