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獅郎）論三無如何理解愛

第44章 騷動（一）

……

有一種，稍微令人不安的感覺。此時此刻的有彌正靠在牆邊打算稍稍休息一刻，但剛剛閉眼，卻遽然感覺到一股躁動的感覺，實在突兀因此吓得她不敢再次閉眼過去，她看了看時鐘，現世的下午五時四十五分，剛剛好是黃昏的時分。

她留意到自己的房間的唯一一扇窗戶，薄荷綠色的窗簾外有燈黃的暖色在間隙漏到房間之內，是日暮的顏色。

她脫離義骸，然後沖出浦原商店。

把店門敞開一刻，外頭寒冷的風直接竄進她的衣襟，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在外頭鋪天蓋地的白雪已經被黃昏渲染成刺眼的金黃色。瞭望山際能發現一大顆烈紅的太陽懸在天邊，漫天的紅霞鋪蓋在天穹，那紅紅橙橙的顏色肆意包裹着空座町，為冬日更添幾分暖意。

——五時四十八分。

有彌在店門小心翼翼地踱步至浦原商店前空地的中央，腳步輕得沒在路上留下任何的腳印。一陣如刀般銳利的風兇狠粗暴地把她的頭發撩起，衣袖灌進了風，那股冬天蠻橫的風令人差點想要退縮。

那陣風，感覺就像是野獸的吼叫一般，是血盆大口裏面的腥氣，充滿着殺意，令人毛骨悚然，令人感覺到逐步靠近的危機。有彌挺直了腰杆，往前邁了一步。

她需要…需要再感覺清楚一些。

她剛剛要擡步，忽然就被一個從心底浮現的問題凝住了腳步，腳懸在空中，她遲疑了半秒，之後退了一步。

——為什麽自己會與別不同，為什麽會感覺到這些突兀的東西？

不，現在不是想自己的時候，她應該…先去找隊長。

她扭身，回到浦原商店，然後随便抓住浦原，問他：“隊長…在那裏……？”

浦原見有彌面露急色，便料到她一定是發現到什麽特別的事情了，他回答：“隊長外出了，你是感覺到什麽奇怪的事情了嗎？”

有彌頓了頓，點頭：“有一種……不安的感覺。”

不安…的感覺呢。浦原摸摸胡渣若有所思地看着有彌，然後說：“去商店街找隊長吧，他應該在那邊附近巡邏。”

有彌乖巧地點點頭，然後在店內使用瞬步，瞬間不見了身影。浦原想了想，雖然他不打算參與戰局…他還是走到有彌的房間，朗聲把裏面的義骸叫出來：“義骸君，請把有彌小姐的手機拿給我。”

他來代替有彌發出通知的短訊吧。

……淺井有彌那家夥…不懂得通知別人吧。

………………

…………

——五時五十二分。

她筆直往商店街沖着，逆風而行。看着路上的橙黃已經漸漸褪色，知道夕陽已經接近西下，仿佛提醒着她大地的溫暖将要消失一般，令她下意識希望趕上在太陽下山前找到隊長。

說起來，每次遭到襲擊或者發生奇怪事件的接近空座町的商店街，那是代表犯人的根據地就在那附近嗎……？

鋒利的風劃着肌膚而過，仿佛能在她身上割出傷口來一般，把她的臉打得生痛生痛。有彌感覺到燈丈的溫度貌似漸漸變得熾熱，是因為燈丈也想要提醒她要小心嗎…？

——五時五十六分。

她到達商店街，她站在最高的一棟商場俯視着下頭的人流……能來得及在太陽下山前找到隊長嗎？她側頭彌望被日光染紅一片的山頭，上面的紅雲已經褪色大半，最後的光被吞沒後，她有預感事情就會發生了。

——五時五十九分。

商店街的街燈已經陸陸續續點燃，燈黃的一排街燈，此時街上已經沒有什麽人流，大家都已經早早回家了，雖然偶有幾個人經過，但是都腳步匆忙，想要馬上回家。也對…最近發生了那麽多奇怪的事件，空座町自從踏入冬季，夜裏已經非常少人外出了。

她稍稍分神。

——六時正。

“吼——嗚——！”一聲奇怪的叫聲充滿氣勢地劃破天際，有彌頓了頓，但是除了那聲叫聲，她就聽不到或者感覺不到其餘的奇怪氣息，有一瞬間，她甚至以為那聲怪聲是她的錯覺。

空座町又寂靜下來了。

夕陽已然西下，最後一絲金光被灰白的厚雲覆蓋淹沒，如合上厚厚的書皮，空座町的光已經被冷冰冰的街燈取締。有彌蹙眉感受着那聲怪物的叫聲的來源，她從高樓上跳下，穩穩地站在人行道中央，此時她的身旁已經沒有人。

在她屏息的一刻，忽而，就有一道光束往着天空發射，在冰藍的光束以最快的速度往空中奔馳然後爆炸後，便瞬間有如流星雨一般四處散落，她眯眼細看，感覺到那些像流星一般的顆粒，是奇怪的藥一般的東西。

……在那些藥粒散布在空座町的附近後，她感覺到四方八面的虛開始往商店街趕來。

那奇怪的光束帶着的藥粒是……。

她記得她在真央靈術學院學過！

有一種物質是有吸引虛的特性，這是…這是滅卻師專用的練習用虛餌，在向着天空發射後，就會吸引很多的虛，可以作戰鬥練習用，也可以引誘虛的出現。不過因為太危險，而且使用伴随着非常多的風險，一般人都不會買到那麽多的虛餌。

是誰惡意發射這種虛餌，答案非常明顯。

有彌的內心瞬間浮現出靜友善的摸樣…她搖搖頭，不知為何，她還是不能把靜和這些壞事聯系起來。

有彌的體溫漸漸和身旁的氣溫一同下降，她心頭空落落的，她能聽到自己胸腔的那緊張的心髒的跳動之聲，她還是未找到隊長，而現在已經有非常多的野生虛靠近着空座町，因為虛餌之多，絕對能把附近町的虛都吸引到這裏來。

她把燈丈撥出來攥緊在手中，蹙眉跳到一旁較高的屋頂去，這樣能擴闊她的視野範圍。

她蹙眉看着遠方。

在靠近，浩浩蕩蕩的虛在靠近商店街中心。

……

忽然，她身後有着奇怪的聲響，滋滋的就像是閃電的聲音，她回過頭，竟然見到商店街的終于憑空出現了一道漆黑的裂縫，裏頭有生物就要走出來，從那幽黑的間隙之間，她能感覺到令人絕望的黑暗與恐懼。

那裂縫裏面的，到底是什麽空間？

她聽到疑似盔甲碰撞的哐啷哐啷的聲音，也聽到什麽被拖行着的噪音，還有低啞的叫聲，她不能分辨，那到底是人，還是動物，還是什麽…？各種奇怪的聲音交雜着，她感覺到死亡的氣息在朝着她靠近，她蹙眉退了一步，有一種‘不妙了’的感覺。

前頭有着奇怪的裂縫，後頭是大規模的虛的軍隊。

她伸手舉起燈丈。

時間上應該來得及，凝聚空中稀薄的靈子，應該能夠組成一顆不大不小的燈玉，先把後頭的虛搞定，再來研究這道詭異的裂縫。

“吼——嗚——！”在她的燈玉凝聚得直徑接近有手臂長的時候，那漆黑的間隙裏面就傳出了一聲震耳欲聾的叫聲，和虛的叫聲非常類似，卻和虛鳴不同，像是單純的叫聲。

有彌因為那聲鳴叫而感到非常痛苦，稍微分神刀尖的燈玉就凝聚失敗，在那瞬間産生了靈子的爆炸，她被爆炸轟得掉在地上，臉上馬上被靈子劃傷了，她摸了摸臉頰上的血液，又蹙眉看着那裂縫，來不及了，裏面的東西馬上就要出來了。

有什麽東西要來了。

她能用燈玉把裂縫吸收掉嗎？

她再次站起來，往後跳了三步，與裂縫拉出了五米的距離，她單手舉着燈丈，然後一手凝聚着赤火炮。

使用赤火炮的話…

“赤火炮……赤火炮…赤火炮，赤火…炮……”她感覺到自己的雙腳開始發抖，她使用自己的靈力用赤火炮攻擊着燈玉，燈玉的原理是吸收四周的靈子，現世的靈子稀薄，如果不使用赤火炮将力量增加，恐怕就來不及凝聚出一定規模的燈玉。

但是靈子兩方面的流失，令她幾乎要站不穩了。顫抖着雙手，直到右手掌心開始滲出血來，直到嘴裏湧出一口腥甜，她才把右手垂下。

…………

遠方的日番谷冬獅郎與亂菊一同趕着過來，他們身上用作感應虛的通訊器已經吱呀吱呀的叫着，他們知道虛都朝着商店街趕去，他們一路來的時候已經解決了接近十多頭虛。

“那是有彌！”松本指着商店街中央站着的有彌，日番谷冬獅郎也馬上朝着她的手指看過去，那的确是淺井有彌，瘦瘦的身影，左手高高舉着燒得和烙鐵一般紅的燈丈，而刀尖上，有着一球像是虛閃一般的火球，他記得有彌解釋過，那是燈丈的絕招——燈玉。

燈玉越滾越大，有彌的右手不停使用赤火炮攻擊着燈玉，他見到一切的攻擊都融進了燈玉，有彌的右手開始滲出了殷虹的血液，順着她白皙的手臂流到手肘子，她瘦瘦的身體也在脆弱的顫抖。

日番谷冬獅郎的眉頭往眉心靠攏……淺井有彌…你在做什麽！

他和松本見到有彌把燈丈用力往前揮下——

他們這才發現，有彌的身前五米處有一道不容易發現的一人高的裂縫，因為天色昏暗，而且他們把注意力都放在有彌的身上，所以發現不了那道如同黑洞一般的黑色空間裂口。

“隊長！不好了，有虛正接近有彌！”

“松本，你馬上去通知其他人趕來，我去掩護淺井。”他沉聲命令道。

他曾經告訴過有彌最好不要在商店街使用燈玉，因為燈玉的破壞力實在很大，一不小心有可能會把現世的建築物破壞掉，而且是硬生生吞噬出一個洞口，完全是會把空座町的人類吓死的。

……

有彌的燈玉沉重地摔在地上，然後筆直沖向裂縫，剛好就那樣擱在了裂口前，她馬上使用燈丈往空中劃了一刀：“爆——！”

她必須來得及保護自己不受那巨大爆炸波及：“圓閘扇！”有彌用手在空中畫了一個圓。

那道藍色的幽光在空中成了一道猶如琉璃般的圓圈，卻在不足一秒後狼狽地碎裂。……糟糕了！有彌瞪圓了眼睛：她餘下的靈力已經不足以制造一道防護罩，這下，她應該躲不開燈玉的爆炸波了——

她想了想，馬上舉起燈丈。

“笨蛋——！”日番谷冬獅郎帶着愠怒的聲音令她一愣，她知道是隊長來了，卻沒打算回頭：“躲開！隊長。”

她舉起傷痕累累的右手，雙手緊緊地攥緊了燈丈。

“你才該躲開！”

日番谷冬獅郎一手把她揪起來，馬上跳到高樓之上，隊長的速度之快，理所當然地趕在燈玉爆炸前躲開了。他們兩人在高空看到燈玉爆炸的一刻，瞬間商店街兩旁的建築物的玻璃窗都瑟瑟顫抖，幸好是靈子的爆炸，否則，這裏的一切都會被爆炸的風毀壞掉。

有彌的靈子爆炸球，竟然能轟動到空座町的建築物，可見有彌靈壓的強大。

果然是虛和死神的女兒嗎…她的體質果然是特別的，他蹙眉。他的手還是緊緊抓住有彌，他在蹙眉思考着的時候，竟然感覺到有彌在顫抖。

“怎麽了？”他依舊是皺着眉頭問她。

“沒有……消失，那道空間裂縫。”她顫抖着回答，又一手指着下面接着說：“馬上要有不好的東西…要從那裏面出來了。”

日番谷冬獅郎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

的确，那道裂縫還在，怎麽可能？！淺井有彌的攻擊也不足以動搖它半分嗎？

他不能像有彌那樣感覺到她恐懼的事物，但是也知道那樣東西的來頭不小，是非常危險的裂縫。

他知道她已經沒有餘下的力氣戰鬥了，右手流淌着的血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她唇瓣旁邊的血紅也能令他知道有彌已經不能支撐下去了。

“我下去，你在這裏休息一會，”他冷靜地說：“別嘗試來拖後腿。”

有彌搖搖頭，左手緊緊攥緊隊長的衣袖：“不，隊長，那裂縫裏面的東西…不像是虛，我也不知道是什麽，但是很危險…”

他知道她在緊張他。

他微微嘆了口氣，伸出手，揉了揉她的頭發，柔聲道：“不用擔心，你已經很努力了，接下來就交給我吧。”

寬厚的大手溫柔的把她的頭發揉亂了些許，給了她一些安定的力量，有彌呆看着隊長，終于，緩緩地松開手。

放手吧，然後相信隊長。

…………

一眨眼，隊長已經消失在她的眼前。

她從樓頂看下去，忽而，在滋滋的聲音增大後，那道裂縫瞬間擴大，從裏頭，呼着粗氣的怪物似的東西出來了。

像是一支軍隊一般，它們全部身穿盔甲，她看不清楚它們身上的表情，但是分明身上有被炸傷的燒焦的痕跡，絕對是燈玉造成的！

但是，它們卻全都不見得被身上的傷影響，邁出裂縫後，邁着穩健的步伐，朝着隊長走去。

它們的臉上都戴着一致的面具，這和虛不同，虛的面具都是帶着細微的不同的，這些怪物都有爪子和疑似動物的奇怪特征，但是它們的身高卻和正常人都差不多，像是被改造的虛。

但……

怎麽可能……明明她已經用盡了全力去攻擊。

它們也的的确确受傷了…

卻不死…

……這是一支不死的軍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