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方學景暈暈乎乎的将近睡着的時候,方好學就走了進來,方嬸立刻站起來,看向自己的丈夫,壓低聲音問道:“怎麽樣?”
方好學搖搖頭,道:“你先出去吧!有事我叫你。”
“嗯。”
“對了,給正雅打個電話,看她這兩天好好吃飯了沒?上學別遲到。”方正雅是方二叔唯一的女兒,比方學景小一歲。這次方二叔回老家,并沒有帶着她一起回來,怕耽擱學業。
“放心,我知道的,我已經打過電話了,我媽照顧着她呢!”方嬸重重的點點頭。
門輕輕的敲了敲,“請進。”方好學走過去開門,方嬸順勢離開。
“同志,我侄子在休息,您看。”
“能叫醒嗎?我們這邊也不方便等太久…”兩個穿着警服的人對視一眼。
“好。”方好學點點頭,轉向床邊,“學景,學景…”當着外人的面,方好學也不方便叫他的小名。
方學景其實一直沒睡着,只是保持着一種迷迷糊糊的狀态,在方好學進來的時候,就已經醒了,聽到方好學叫他,方學景才睜開眼。“叔。”
“學景,等一下這兩位同志問你問題,你要好好回答知道嗎?”
“嗯。”方學景輕哼了一聲。
“沒事,放輕松,就随便問問。”其中拿着記錄本的警察微笑着看向方學景。
等到警察問完問題,方嬸已經吃了飯并帶了飯回來,給方叔吃。方學景現在只能吃特定的病號餐,所以并沒有他的飯。
方學景等到方好學吃完飯,道:“叔,我什麽時候能出院?”
方好學僵了一下,“傷筋動骨一百天,你好好養着就行。”
“嗯。”方學景雖然有些焦躁,想要趕緊好起來去對應記憶中的種種景象,然後去尋找現在的茅山弟子,想要搞清楚自己為何重生,想要找回掌門玉佩,想要……
“乖寶,你怎麽醒過來之後就一直沒有問過你父母?”方好學低着頭,臉上的肌肉有些顫抖,似乎不知道該怎麽說出口。
方學景愣了一愣,想到自己确實是沒有想起問這件事情,怕被人懷疑,也就道:“我知道,我看到了。”
車禍中,他的記憶裏确實是有這具身體的父母受了不可治愈創傷的畫面的,方父直接撞破車窗飛了出去,玻璃血漿濺了一地,方母則是直接被斷樹穿透胸口,他都看到了所以才一直沒有問,他畢竟并沒有原主那麽感同身受,所以也僅僅是記憶而已,竟然忘記一個孩子在遇到車禍之後是不可能不關注自己父母的情況的,難怪方二叔懷疑。
方學景不自覺的眨了眨眼,眼底有些擔憂,怕被人懷疑什麽。
“哦。”方好學倒是真的沒有懷疑,只是怕自己侄子郁結于心,将心事都放在心底放出什麽事情出來,所以才想挑破這件事情,讓他發洩一下。
“萬事有我呢,你別多想,你還是孩子,什麽事兒交給我來處理就成,你要是心裏難受,也跟我說說。”方好學低着頭,“別悶在心裏。”
方學景轉頭看了一眼他,記憶中原本儒雅溫和很有氣質的成功人士方二叔,此刻卻顯得有些蒼老和疲憊,低着的頭顱頭頂正對着方學景,上面已經有了幾根白發,不知是因為幾年沒見方二叔他真的蒼老了,還是因為這些日子的疲憊勞累。
方學景皺了下眉,“叔,我能照顧好自己,你也要好好休息。”
方好學猛地擡頭看向方學景,似乎有些驚訝,眉頭卻又突然顫了顫,目光中閃過一絲心痛,嘶啞着聲音道:“你還是孩子,不用這樣的,你要是心裏不舒服,等你好點了,想哭想鬧都成,你放心,有我呢!不會讓你沒人管。”
方嬸聞言突然擡起頭來,不複剛才事不關己的态度,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又低下頭去看着自己的手機,并沒有說什麽。
方學景并沒有注意到方嬸的态度,即使是注意到了只怕也會無視過去,只是看着方好學,“叔,你別太累。”不知道是不是身體上的血緣真的能影響方學景的情緒,看着方好學的模樣,方學景也有幾分心酸,至少比起記憶中虛無缥缈的父母,面前這個二叔,才更加的讓方學景覺得實實在在。
“唉。”方好學悶悶的答應一聲,兩個人都沒有在說話。
又過了一會兒,方好學就被一個電話叫了出去,直到晚上才回來,方學景知道,車禍之後,而且還是人命官司,方好學本就會忙的焦頭爛額,能待在醫院裏的時間畢竟是少。
就這樣在醫院裏躺了兩個月,方好學也不會跟方學景談案情查的怎麽樣,不過看着方好學的臉色,方學景也知道只怕案情進展的不順利,方好學終于是憋不住問方學景,“你知道你爸媽還得罪了什麽人嗎?”
方學景搖搖頭,“除了我告訴警察的那些,我想也只有生意上的人了,畢竟,很多人以為我爸是騙子。”
方好學的臉色有些不好看,因為方父在他眼裏真的就是一個騙子,什麽封建迷信的東西,他一個高材生從來都沒有信過,更別說方父本身也沒有什麽本事,只是略懂皮毛,懂點老一輩封建迷信用的規矩罷了。
若是方父老老實實的只是接點紅白喜事的活,賣賣紀念品,他也不會這麽的厭惡方父的工作,但是方父心大總想發財,老是做些坑蒙拐騙的事情,今天騙人說給人幾千塊做個轉運珠,明天又幾百賣出個逢考必過的符,更有甚者幾個月前他還在電話裏聽方父喝醉了吹噓自己八萬塊賣掉了一個桃花瓶,說是能吸引桃花,當場把他氣得在電話裏罵了方父一頓,完全沒有給自家哥哥一點面子。
現在想想……
方好學猛地站起身,瞪大了眼睛,案子他一直都是跟進盯着的,警察也不會傻到真的不懷疑是因為方父騙人被人尋仇,早就把方父騙人的那些案子查的底掉,怎麽他卻不記得警察去查了這宗八萬塊的桃花瓶案子呢?而且這個時間段也很敏感,瓶子賣出去沒一兩個月,方父就出事了。
方好學一手抓起旁邊的提包就要走,突然又停下來回頭看向方學景坐下,“你知道你爸幾個月前賣掉了一個桃花瓶嗎?說是賣了八萬多。”
方學景想了想,點點頭,“有啊!我爸那段日子老是跟一個來旅行的小年輕在一起,說是什麽富二代要好好的賺一筆錢,後來還賣給他一個瓶子,多少錢我就不知道了,聽說有小十萬塊,其實那個瓶子只是我爸在舊貨市場淘的贗品,當成假古董買回來的。”
為了騙人,方父經常去買一些看着古舊的贗品回來,方學景和方好學都知道這件事。
“那生意成了嗎?對方信了?你還知道什麽都說說。”
方學景疑惑的看着方二叔,“叔,要不要叫警察,我再細說?”
方好學目光中閃過一絲不确定,擺擺手,“你先跟我說,告訴警察的事情咱們再說。”
八萬塊的詐騙案,在這個小縣城根本不算是小事,在方父做生意的詐騙案裏也算是大案,時間段又這麽敏感,方父同樣到處吹噓,不可能沒人知道,警察就更不可能不知道,那麽為什麽這案子卻從頭到尾沒有被查過呢?仿佛被警察集體無視了。
若不是他突然想起來這件事,只怕真的就揭了過去,所有人還都當他不知道這件事呢!想到這,方好學突然頭皮一麻,目光鄭重了些,看向方學景,“你快說說,一絲一毫的都不要漏下。”
“恩。”方學景将自己知道的都說了一遍,确認的表示這生意最後是做成了的,因為方父後來帶着全家一起吃大餐,這是賺大錢之後方父的一貫表現,為了表示自己厲害,方父喝醉之後還拿着那個富二代和他的合影照片給方學景看過,說就是這人傻錢多的小子買走的,方父還誇大其詞的說賣了小十萬塊,是筆大生意。
方好學呼吸有些急促,問道:“這事你爸跟其他人說過嗎?”
即使是騙子,方父也有幾個鐵哥們知道方父的水準,知道方父只是一個騙子而已,不過兔子不吃窩邊草,大家都沒有被方父騙過,而且方父出手豪爽,幾個人和方父的關系還是不錯的,經常聽方父吹噓他的‘豐功偉績’。
方學景猶豫了一下,點點頭,“可能吧!我爸和他的那些兄弟喝酒不帶着我,不過以前什麽事情那些叔叔都是知道的。”
“你有那些人的電話嗎?”方好學站起身來,嚴肅的問道。方好學瞧不上方父的那些狐朋狗友,自然沒有聯系方式。
“有qq。”方學景淡淡的道。
“好。”方好學點點頭,這些人自從方父去世之後就不聯系了,方學景在醫院躺着他們也都沒來一次,只是被警察找了幾次錄口供,聽說還在外面說方父的壞話,說死了都不安生,害的他們進了幾次局子,方好學雖然憤怒,但是到底自己都手忙腳亂,沒工夫也沒辦法收拾那些人。
方好學要了聯系之後就準備出門聯系對方。
“叔,真的不用告訴警察嗎?”方學景問道。
方好學臉色變化了一陣,回身用點力按住方學景的胳膊,“警察查到現在都查不出來,還指望他們什麽?!而且要是真的是那個人,他能為了八萬塊殺人,那是什麽人?!倒時候警察沒證據不管事,卻打草驚蛇讓他知道我們都知道了,都懷疑他了,你以為那種狠人不會對付我們?!”方好學臉色鐵青帶着些恐懼,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方學景。
“乖寶,這件事就爛在肚子裏,我不讓你說,你就不能說,人死如燈滅,咱們活着的不能為了走了的人落入危險之中,你懂嗎?”
“那叔,你為什麽還要聯系我爸的朋友?”方學景目光淡然。“你要查什麽?”
方好學眉頭緊皺,很是糾結,“我就是問問,我不甘心,萬一不是呢?這都是咱們瞎猜的,我也只是怕萬一,為了安全先不告訴警察,我就是先問問看,哪有那麽狠的人呢?對啊!哪有這麽狠的人……”方二叔不停的咽口水,不停的重複最後一句話,似乎想要說服自己。
方學景也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沉默了片刻,才道:“那叔,你小心點,查不出來就算了,活的人最重要。但是要是查出來,你一定要告訴我,現在不報仇,我也得知道仇人是誰。”
方好學皺着眉頭糾結了許久,最終還是重重的點點頭。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