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章
“媽媽媽媽，洋娃娃生病了……”
小典典抱着她的洋娃娃跑過來的時候，我正坐在某個國家某個鄉村的某幢別墅院裏，喝我的玫瑰香茶。彼時陽光正好，隔着大捧大捧的郁金香暖暖地曬進來。
“來，媽媽幫她看看病。”我放下手中的杯子，摟着懷中的小胖妞笑，“娃娃怎麽了？是不是吃得太多拉肚子了？”
“沒有沒有，才只吃了一小杯牛奶，一塊CHEESE蛋糕，一塊曲奇餅幹，半邊蘋果而已……”
“哇，是不多，看來還可以再吃點……”我撫着女兒絲緞一般的頭發，故意逗她。
“啊，烏拉，媽媽萬歲！LUCY嬸嬸剛剛正好烤了草莓蛋卷，我去吃喽……”
我笑着看她跑遠，重新端起我的玫瑰香茶。
香氣撲鼻，濃郁深沉。
這五年多，什麽都變了，包括這杯茶！
我對這茶的偏愛也近偏執，每天不喝上那麽濃濃的兩杯，連覺也無法睡得着。這樣的怪僻連四歲的女兒也心知肚明了。以至于我牽着她的手走出*市機場大廳時，她問的第一句話便是：“媽媽，這邊有玫瑰香茶麽？”
“寶貝，媽媽不知道。”我攬過她的小腦袋，嗅着她身上特有的香甜味。
“那我們到這裏來幹嘛？”小典典一臉的不解。
“媽媽……有一些重要的事情要辦。等辦完，咱們就可以安心回去喝玫瑰香茶了。”
我捏捏她的小胖手，對她，抑或對我自己說。
隔天的早晨，我去了西郊監獄。正是周日探視時間，接待室中排得滿滿的人。我費了好大的功夫，才在一個角落中看到對面玻璃後毛小娟的臉。
“小娟……”我萬分激動，卻只看到玻璃後面毛小娟空張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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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了這麽多年，經歷了那麽多事，在面對最好的朋友時，我依然無法做到鎮定自若。爸爸說，成大事者，必先穩定住自己。大喜大悲，皆不外現于形。可見，我距離成大事還有那麽遠的距離。爸爸泉下有知，一定氣得死不瞑目了。
我在旁人的指點下，才拿起了手邊的一個電話機。
“小娟……”
我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我和我最好的朋友，竟然會以這樣的方式見面……
“月月，你怎麽回來了？什麽時候回來的？”
“昨天。”我的手指無意識地劃過玻璃，“小娟，你瘦了……”
毛小娟笑得艱澀，“有嗎？我自己覺得還好。在這邊……吃得好……住得好，生活過得還可以……”
我突然語塞。我這次回來，不能說和毛小娟一點關系也沒有。如果不是聽說她因為受賄锒铛入獄，也許，我最終還下不了回來的決心。
“對不起，小娟……”
“你有什麽好對不起我的，又不關你什麽事。是我自己的問題。”面對我的愧疚，毛小娟反而顯得坦然。
“可是，我聽說，是安旭……最終向紀委檢舉了你……”
“你和安旭早就沒有關系了，幹嘛自己給自己找難受。”
毛小娟的勸慰等于是間接承受我剛剛的話。我的身子微微一顫，捏話筒的手下意識地收緊。
“對了，小典典呢？”毛小娟顯然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
“交給LUCY幫我帶着呢。她太淘，我簡直害怕帶她出門。”
“快滿4歲了吧？”
“嗯，下個月滿4歲。”我嘆了一口氣，“吳铎就是在去年她生日的前一天去世的。”
“月月……”
我沖毛小娟勉強地笑笑。
“我沒事兒，最困難的時候早就過了。只是有時候想起來，會覺得自己也許真的是個災星，跟誰在一起誰倒黴。你看，我爸，吳铎，還有你……”
“不許你這樣說自己。吳铎是意外，你爸是突發疾病，至于我……是自作孽！”毛小娟的臉上閃過傷痛，很快又換上一副輕松的表情，“對了，你這次回來，有和安旭見面的打算沒？”
我低頭沉默了片刻，再擡頭時，已是一臉微笑。
“當然有。也許明天，我就會去安氏，見見安總，談談生意。”
“月月，你真的要和安氏合作開發城中心商業街？”
“看吧，談得攏就合作；談不攏……”我嘴角微一彎，“就競争！”
“月月，你變了很多。”毛小娟怔怔地看着我，“我覺得，你都不是我認識的那個柳月月了。”
我再度一彎唇。
“是嗎？也許吧。至少，以前的我想有一個媽媽，現在的我，自己是媽媽了。”我擡腕看了看表，“時間也不早了，我也該回去陪小典典了。下周有時間我再過來看你。”
我已經站起來，卻看到毛小娟還在拍玻璃。我再度拿起電話。
“月月，我的事真的跟安旭沒關系。即使最後……我的入獄……那也是我咎由自取，你千萬別因為去恨他……真的，月月，其實他是個好人。你走這麽多年，他一直很照顧我……”
我沖眼圈已經微紅的毛小娟淡淡地笑。
“我知道，小娟。不過，請你記住一件事：這次我回來，有好多的事兒要辦。和他，不過是生意上的合作與競争。将來……”我咬了一下唇，還是決定把話說完，“将來，如果我們之間真的有什麽，也是我們兩個之間的事，與其他人無關！”
“月月，月月……”毛小娟拼命地叫，“你要報複他嗎？報複安旭？報複當年的那些事……”
我什麽也沒有再說。我只是放下電話，沖還在拍打玻璃的毛小娟揮了揮手，轉身，些微僵硬着離去。
小娟，你提的問題太困難，讓我如何回答你？
我和安旭之間，隔着那麽多人和事，又豈是簡單的“報複”兩個字能夠概括的？
我打開車門，點火，松剎，轟油門……車如離弦的箭，飛馳而去。我打開車內CD，任邁克爾傑克遜的聲音在小小的空間中震耳欲聾。
我需要這樣的瘋狂。因為，這次我回來，本來，就是一場瘋狂之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