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章
他很久都沒有說話。我閉了眼,聽他低沉壓抑地咳,聽他微微的喘氣,聽他的手指無意識地在我的床邊摩梭。
仿佛是一個世紀那麽久……
“月月,沒有你想像中的……複雜,她……只是我的好朋友。”
他,字酌句斟。
我睜開眼,看着他的臉。然後,笑了。我不知道自己當時咋就那樣成功地轉型成了“影後”,可是當時我真的笑了。我不僅笑,還沖他微微地點頭。
“我沒想多複雜。我只是希望,以後有機會,能見到……你這位好朋友。”
我記得這是我再度翻身以前,最後對他說的話。他在我身後再度一陣嗆咳。翻身之際,我看到他雙眼下的青黑,我看到他喘不過氣的艱澀,我也看到他蒼白扭曲的臉……
可是,我突然真的不心痛。我滿腦滿眼,剩下的,都是昨天下午那一幕。
我的心已經沒有感覺了,也許,昨天下午,就遺失在**咖啡館外了。
毛小娟曾經說過,我是一個熾熱的人。
“熱的時候能把人給燙暈羅……”她的普通話總是帶着一些東北味,“我一直很好奇,像你這麽熱情的人,一旦恨一個人會是怎樣的?”
我記得當時回答她的答案是“我不知道”。因為,從小到大,我是那樣陽光真摯的一個人。我不記仇,即便和人吵架,能在心裏維持氣的時間最長不會超過24小時,所以,我沒有恨過一個人,從沒有!
可是,現在……
對安旭,我不知道心底那種感覺叫什麽。
他守在我身邊,給我端來熬得粘稠的粥,甚至一小口一小口吹得冷熱合适時,喂進我嘴裏。燒退以後,我說了句嘴裏沒味,想念**的蜜汁豬肉脯了,他一大清早,穿越大半個城市,把還冒着熱氣的豬肉脯放到我面前。我假裝睡着的夜晚,他輕輕地坐到我身邊,小心地理開我拂在額前亂七八糟的發,很久很久地注視我……
可是這樣的溫柔這樣的貼心這樣的關切,帶給我的,不是曾經的開心幸福,反而多了一種我說不上來的東西。如同,他看人看事的目光,總是隔了一層朦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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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些無法入睡的夜裏,我總是緊閉着眼,聽他輕輕地從我床邊站起來,輕輕地推開門,輕輕地走出去。我知道他又去過道裏吸煙了,也許一支,也許兩支,也許,更多……那些低啞逶迤的咳,那些總是撲面而來的濃濃煙草味,根本不需要我對他的行蹤再作揣測。可是,我沒有動,我挺屍般躺在床上,不睜眼不活動,宛若熟睡一般。我的大腦飛速地轉,我不斷地想,我其實并不了解他,從來就不。我們認識到現在,甚至,我已經嫁給他,做了他的妻,成了他孩子的母親,可是,他從來沒有對我說過他的過去。就連他的家庭,我也僅僅知道幾年以前雙親先後亡故,他孑然一身,直到遇到我這麽一條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信息。我還是結婚前從吳铎那裏知道他曾經顯赫的家庭,特別是他的父親,那個名字,還在我很小的時候,便如雷貫耳了。那天晚上,我向他求證,他只是颔首以對。
“怕吓着你。”
這四個字便将我打聽過往的好奇打消了個七七八八。
現在想來,這一切的一切,不過都是為了掩蓋那一段過去,我不知道卻那樣想知道的過去。
如果沒有什麽,他何苦這樣苦苦隐藏?如果有什麽,我又當如何?
日日夜夜,我便在這樣的懷疑與不安中輾轉。我迅速瘦了下去,他,也一樣。
我不止一次讓他回公司去忙,不要管我。事實上,我覺得我需要一個安靜的空間和時間,好好地去想清楚一些事情。從10來天前雨中見到那一幕的那一天起到現在,發生的好多事都太突然,我需要一個時間,一個人安安靜靜地想。
當然,這樣的願望成了奢望,他整日整夜地守在我身邊,我哪怕有一小聲的低咳,他也會緊張半天,非得讓醫生過來瞧了說着無事才作罷。
這樣往日讓我如斯陶醉的緊張,如今卻成了壓在心頭更多一些的懷疑。
唯一一次的安靜時光出現在我臨出院前的頭一天下午。他先前接了一個電話。我剛剛午睡蘇醒。還來不及睜眼,就聽到他壓低了聲音說了一句:“我到外面接。”
我知道我住院的這一段,他的手機基本關機,公司有要緊的事兒,總是康童到醫院裏給他商量。這個電話,顯然很不一般。
我微微睜開眼,只看到他閃出門外的那一個背影。我又一次挺屍在床,直到聽到他很小很小的動靜。
我驀然睜眼。
他正推開門。隔着不小的距離,我能清楚地看到他臉上的擔憂和難過。
“怎麽了?”我很自然地問,卻在他臉上看到一閃而過的慌張。
“沒什麽。公司……有點事……”他的笑來得很快,看着卻惡心。
我真的惡心起來,一掀被子便往衛生間裏沖。等到我撐着馬桶外圈連酸水都吐不出來的時候,才發現,背上有人在輕輕地拍。
“月月,看着你這麽難受,我……”
他的臉上滿是真誠的關愛,我真想不通,這樣的他到底能有什麽秘密,要這樣千方百計地瞞着我。
我轉過身,靠在他懷裏,聽到那顆心髒依然如往常一樣跳動着,我忽然又沖動起來,我摟着他的腰說:“旭,我們是夫妻,有什麽事都可以一起面對……你不妨坦率告訴我,到底出了什麽事兒?”
說完,我就仰起頭看他。他的臉是灰白的,表情卻是我熟悉的深沉,除了沒有和我對視,他幾乎就是我熟悉的那個安旭。
“沒有。”他說,聲音如面上的一般寧靜,“別胡思亂想,我什麽事兒也沒有。”
我聽見自己的心開裂的聲音,很清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