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章
“我不走!”我聽見自己異常堅定的聲音。
安旭不知道的是,我柳月月也有自己擅長的事。那就是,有條件要上,沒有條件創造條件也要上!
我的目光迅速地在室內逡巡了一圈,的确沒有再發現一樣可以坐的東西。沒關系,站就站着吧,站着還可以将低處的一切觀察得更仔細。
我的反應顯然又一次出乎他的預料。我看到他的眉微微地蹙了下。他有些費力地擡起頭來,眼神有些散亂。
“你是一個女孩子!”沉吟了片刻,他說。盡管控制得很好,可我依然在裏面聽到了無奈。
“我還是你的秘書!”
“你也看到了,我現在沒什麽事了……”
“你就裝吧,我看你能裝多久!”
既然作了這個決定,我就豁出去了。讓我選擇被開和眼睜睜看着他一個人在這樣空蕩蕩的房間裏忍痛到天明,我情願選擇前者!
“柳秘書……”
“我去給您拿藥……”
“我的手機在響,車來了。”
“您自己犯的錯誤只有您自己去解決。”
很小的時候,嬷嬷就說,我性格中的執着是優點也是缺點。現在,管它是什麽,反正從小到大,我決定的事,我就幾乎沒變過。現在,對着他,當然更不會!
他挂斷電話的時候,我已經拿着他的藥。
“我真的懷疑……”他沒有接我遞過去的藥,而是眯起眼,仔仔細細地打量我,越打量似乎面色就越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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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不會以為我是外星人吧?”
我瞅着那目光心裏不發虛是不可能的,可是我得硬撐着,不然,這前面的工作豈不都白費了?
“我知道您心裏想的事兒。我不就比您以前的那些秘書更勇敢一點嗎?還有,可能還要聰明一點……”
我趁着他楞神的間隙,已經順利地把藥放在他手上,接着還遞上了那杯水。
“這勇敢我就不贅述了,這聰明吧……比如說這藥……這一客廳,除了您坐這沙發,這旁邊擱書的架子,就剩您對面這個小櫃子了。我想,這裏面一定有您常用又重要的東西……我想,這藥也應當屬于這個範圍,對嗎?”
我想我已經用我“話痨”的本事把他弄得一楞一楞的了。因為,在我說話的過程中,他已經下意識地把手中的藥塞進嘴裏,還喝了一大口水。
“我确認您的确沒事後,我自然會離開。當然,如果您強行要求我離開的話,我也會遵照執行,不過,按照職責,我一定會給康總打通電話以後才離開……”
我拿過他手中的杯子,小心地放到一邊。
“釜底抽薪了?”他向裏踡了踡自己的身子,額上再度布滿薄汗,“這個世上,能正面威脅我的人,五根指頭都數得過來,你在挑戰我的底限!”
“我沒有。我只是在盡本分。”我盯着他煞白的臉,“還有,胃痙攣不要用手去硬抵,會惡化病情的。”
我說完這話,成功地看到他的目光由犀利而迷蒙了。這是我要的效果。我竊喜着。
“柳,月,月……”他咬牙切齒,一字一頓,“我怎麽會選了你,你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他叫我名字的時候,我已經做好了迎接風暴的準備,可是我發現我似乎錯了。他不是生氣,他的表情越發迷蒙,他狠狠地眯起了眼睛,可我在裏面只看到了霧氣沉沉,他後面說的那一句話徹底低下去,如同夢呓。
我大着膽子向前走了兩步,在他腳下席地而坐。我仰起頭,也放低了聲音。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從哪裏冒出來的。從我記事起,我就知道我是孤兒,沒有人要的孤兒,我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更不知道我為什麽會來到這個世界……”
“柳秘書……”他低頭,目光對着我,臉上說不出來是一種什麽樣的表情。
我狠狠地搖了搖自己的頭,猛然清醒過來。現在不是我自怨自憐的時候,我的職責是照顧他,不是讓他來憐惜我,照顧我。我瞬間換了個口氣。“安總,我有人事檔案,如果您對我的出生和經歷好奇,明天上了班您可以詳細去了解。不過,現在,我覺得您最需要的,是休息……如果您堅持不願意去醫院的話。”
他盯着我看了半晌,表情漸漸柔和。
“你真的要在這裏陪我?”
“這是我的職責!”
室內突然安靜下來。我似乎聽到他嘆了口氣。
“我的房間……在那邊……”
仿佛過了好久,他指了指客廳過道的東面。然後,撐着沙發搖搖晃晃地站起來。
我再次大膽了一次,我搶在他前面站起來,輕輕地,伸出手,觸到了他的胳膊。
他一驚,瞪大了眼睛看着我。我以為他會拒絕,可是沒有。他迅速垂下眸,任由我攙了他的胳膊往前走。這一次,吃驚的,是我。
“您在發燒?”觸手所及,燙得驚人。
“胃病犯了的時候,我一般都會發燒。”他淡淡地說,如同告知我吃晚飯一定在吃中飯後面那樣尋常。
我心裏那個氣啊……
我迅速地扶穩他。事實上,他強撐了那麽久,到這個時候,幾乎已經沒有辦法讓自己站穩。從客廳到卧室短短的那麽一截路,他全身的大半重量幾乎都壓在我身上。
“您家裏有其他的藥嗎?”
我迅速地扶着他進卧室的床上躺好。下意識地尋找着。
他指指床邊上一個乳白色的櫃子。我打開一看,好家夥,從藥品到儀器,一應俱全。
我兌好生理鹽水,又在那一堆瓶瓶罐罐中找了點柴胡加到裏面,再簡單地弄了個輸液架。紮針的時候,卻稍稍猶豫了下。當年學習的時候,最怕就是這個。現在,拿着針頭,我竟有些發抖。
“給我吧。”他原本閉了眼在休息,半天聽不到動靜,突然睜開眼,向我伸出手來。
“什麽?”
“我自己來。”他指指我手中的針。不等我反應,已拿過去,迅速紮進自己的左手背。
我不知道這樣的熟練源自何方,但是那一刻,我承認我的心又酸了。我在他床邊坐下,突然什麽話也說不上來。
“你要是還不願意走,就陪我說會兒話吧。”他半閉着眼,輕輕地說,“一個人輸液,真是很寂寞的一件事。”
我承認我要哭了。那些藥品那些器具那紮針的熟練動作,一一地在眼前浮現,我仿佛已經看到那些寂寞的夜晚,半盲的他就這樣搗鼓着自己……
“說……說什麽……”我聽見自己濃重的鼻音。
“什麽都可以。比如,你的經歷……”他停了下,帶着幾不可聞的喘息,“你知道我眼睛不好,我難得費時間去查你的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