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章
樂華有些尴尬地幹笑了兩聲，也端起自己的杯子喝了一大口。
“安總，我是不是讓你有些勉為其難了？”
“沒有什麽難的。該喝的酒我一定會喝，該做的決定，我也早已經做下。你應該知道，我從來就不是一個會輕易改變自己決定的人！”
場面再度尴尬下來。
“安總，您這麽不依不饒，該不會是因為我吧？” 說話間，坐在我對面的女人也端了酒杯走過來。
這算什麽？圍攻？我雖然沒有搞懂這場面上那些具體的事情，可是這大概的端倪也或多或少地嗅出了幾分。敢情為了那什麽的一塊地，這舊時的兄弟下屬搞起“車輪戰”來了。我，豈能袖手旁觀？
不過，這一次我吸取了剛剛冒冒失失站起來的教訓，而是轉過頭去，面對安總，露出八顆牙齒。
“安總，您第一次帶我出來，怎麽着，也得把我好好地引薦給在座的各位領導，還有……這個姐姐……”我似是無意地指了指那個已經端着杯子站在他右邊的女人。
安旭略一沉吟，沒說話，也沒表态。
這是我預料中的，也是我要的态度。我端起面前的酒站起來，沖着那個叫易丹的淺淺一笑。
“易姐姐，您也聽到剛剛安總教育我的話，讓我跟您好好學學。我想，今兒個這正好湊得巧，讓我先跟姐姐，從這杯中之物學起。我是剛來的新人，很多規矩不清楚，要是說錯了什麽話，做錯了什麽事，也只有麻煩姐姐多擔帶。我敬姐姐！”
說着，不等那個略微驚詫的女人表态，我已把杯中的酒喝去了三分之一。
說實話，我這點酒量還是吳铎那個死人，硬給灌出來的，頂滿天，也就半把來斤的量。可是，今天，這個場面，我豁出去了。
吳铎那個死人是怎麽說的來着。
“這酒桌上，誰占了先機，誰就贏了一半了。”
現在，我占了這個先機，我喝了那麽多，一口下去，差點沒把我眼淚給逼出來。MD，什麽的茅臺啊，跟我以前喝的那些歪酒沒什麽區別，一樣的辛辣難受！趁着這勁兒，我還得再激将激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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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您該不會看不起我吧？”
話到這份上了，那易丹也只得很勉強地笑笑，端起自己的酒喝了一大口。沒我喝得多，可我也不能在安總面前太過分了不是？所以，我笑笑坐下。
“謝謝姐了，有姐這個老師，我想我很快就會成為一個合格的秘書的。”
說這話時，我瞥了一眼身側那人，他的臉除了比剛才白點，一如既往的平靜，真不知道在想什麽。
“好了好了，我們這又不是茅臺贊助的拼酒比賽，你們一個個都幹嘛呢？這我讓許局長煞費苦心點的一桌好菜，你們一個個的不好好品嘗，就鬧着這酒喝有什麽意思？樂華，易丹，還不回來坐到自己座位上？”
直到朱市長招呼着。那兩人才如機器人一般往自己的座位上去了。
酒席似乎再度回歸到正常軌道上去。偶爾，朱市長和許局長還會對桌上一兩個精致的菜做出點評價。我喝過那三分之一後，頭就有些發暈。原本這個量不會這樣的，想是一口下去喝得太急。于是我只能埋了頭拼命吃菜。
“安旭，城南那塊地，你拿得那麽辛苦，就為了去做那些個費力不讨好的項目？”
又吃了一圈菜後，朱市長再次把話題轉回到開始的那個上面。
“朱市長，多謝關心。”安旭端起酒杯，撐着桌面站起，“這一次，是我單獨敬您的，感謝您一直以來，對我，對安氏集團發展的支持和厚愛……”說着，他杯中的酒下去了三分之一。
他甚至沒有和朱市長碰杯，便喝下去了。後來我才知道，安旭敬別人的酒從來不和別人碰杯，因為，他一般看不到對方的杯子到底在哪兒。
朱市長默默地端起面前的杯子，喝了一小口，微微嘆了口氣。
“安旭啊，如果不是*市目前的財政收支的确困難，我也不願意來勉強你。作為我來講，建廉租房安置城市困難群體和建娛樂城給城市創收無疑手心手背的關系，哪一面不是肉啊……”
“是啊，安總，今年我們局收支差額大得很，政府那邊，哪個地方不用錢哦，我這個財政局長即使再會算賬，沒得進項，也無可奈何啊，您老就體諒體諒……”
一直沒說話的許局長居然也開了腔。末了，還端着自己的杯子屁颠屁颠就過來了。
“其實我倒有個想法，可以既不讓安總為難，也能夠為*市財政出點力，只是，怕……”樂華也湊了熱鬧。目光一直停留在安旭身上。
“這裏都不是外人，樂總請直說。”朱市長眼睛都放光了。
“城南那塊地那麽大，建廉租房綽綽有餘。我嘛，回去跟規劃師研究下，縮減縮減娛樂城的總規劃，想來，也沒什麽太大問題。只是不知道安總覺得怎麽樣？”
安旭又喝了口酒，算是對許局長有個交待之後，才慢慢開口。
“我要建的廉租房是容積率保證在5以下的舒适型廉租房。我在參與這塊地的投标書上就曾經說過，我希望，能用這塊地為*市所有買不起房甚至租不起公租房的人們打造一方安樂的窩。直到今天，這個信念依然在我心中，不僅沒有消亡，反而愈加強烈。所以，樂總，我想你就不用費那個事兒了。如果你真想為*市政府做點貢獻，還有很多的地段與空間可以考慮，你不如多用點心思在那上面。”
安旭的聲音并不高，平平淡淡的，甚至，還不時夾雜着一兩聲輕咳。可是，我發誓，我的大腦被那幾句話震得嗡嗡作響。如果他不是我老總，如是不是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如果不是……我真想沖上去，沖他的臉，狠狠地親上一口。
他哪裏是吃人不吐骨頭的資本家？他根本就是一個大，大，大好人嘛！
我第一次有“廉租房”這個想法還要追溯到在孤兒院生活的時候。那時，我們院旁邊就住着一大群吃低保的人，沒有工作沒有生活來源，僅僅依靠政府每月發的那點低保金苦苦度日。我們院旁邊是*市最老的一片棚戶區，每家每戶的“房子”僅僅用木板隔開，冬冷夏熱，但凡下雨裏外一樣大。所以，每每讀到杜老頭的《茅屋為秋風所破歌》的時候，我就會情不自禁地想，什麽時候，能真正有“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的房子呢？後來上大學了，知道了這個城市的确有一種房子是專為低保戶準備的，學名叫做“廉租房”。由政府主導，開發商承建。政府只象征性地收很少一點的租金，讓他們幾乎免費地住到裏面。不過，因為房屋的性質是這樣的，所以，承建商們幾乎是節儉開支到極致。現在屹立在這個城市的廉租房要不是位置偏僻，大多處在城鄉結合部，要不就容積率奇高，一幛樓裏恨不得住上個幾百千把戶……
可是，現在，安旭用的，是城南中心區域那塊位置交通都絕佳的地，還要把它建成容積率在5以下的真正小區房——他該要下多大的決心，才能做這樣的決定啊？
我死死地盯着那張臉，心裏忽然跳動的東西，連我自己也說不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