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章
事實上,從安旭表過那個态以後,那一晚上,再沒有人提及關于那塊地和關于安旭與樂華合作的事。可是,喝酒的名目卻多了起來,頻率也明顯高了起來。
中國的酒文化就在于此。無論你是欣賞一個人還是痛恨一個人,無論你是想完成一件事還是要拒絕一件事,無論你跟酒桌上的人關系好還是壞,似乎統統都要歸結到那一小杯酒中。
我已經記不清楚自己喝了多少杯,而安總又喝了多少杯,雖然我還竭力地維持着表面上的鎮定,可是我的大腦早已亂成了一片。
就是在這樣的紛亂中,不知是誰提了個猜拳的建議。說是剩下的酒也不多了,幹脆“手上過”,大家也公平。
這算什麽公平?安總的情況,哪裏能做那個?
我一股熱血上湧,剛想站起來反對,衣服卻被安旭牢牢地拉住。
我轉頭看他,他略垂了眸,蒼白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我同意。只是,你們都知道我的情況。我所有的拳,只能由柳秘書代勞。不過,如果她輸了,酒,我喝!”
我忽然明白了他的想法。如今我已經喝得七葷八素,再和那幫人硬拼下去,也許并不能好好地走出這裏。而猜拳,畢竟勝負有個概率……再說,他還搶着說了酒的去向。
好在,從小在孤兒院裏和一大幫狐朋狗友們練就的本事到這兒終于派上了用場。我一個頂倆兒,“殺”得那些壞人“抱頭鼠竄”……
暈暈乎乎中,那些酒似是終于消化完畢。他們消了大半,剩下的,全進了安旭一個人的肚子。開始的時候,我不還和他搶,他低頭過來,一句話就堵了我的嘴。
“女孩子,醉了就失态了。”
我不知道自己當時算不算醉,算不算失态。我能做的,只能是一撸袖子,又伸出手去。
那四個人是在說過一番客套的話之後陸續走的。雖然大腦已經不怎麽聽我指揮了,但那些諸如“安總真是可敬可佩的大善人”、“希望我們後會有期”、“祝安總廉租房項目勝利竣工”……之類的一語雙關卻一個不落地落在我的耳朵裏。
我看到,由始至終,安旭的表情都是那樣:不笑,不說話,只是靜靜地注視着一個又一個在他面前經過的人。
“好了,柳秘書,你能自己站起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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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最後離開的許局長的身影也消失在大門外的時候,安旭張于側過頭來,沖我說了一句。
我這才發現,他的額上有一層細細密密的汗,整張臉白得極度的不正常。
“你……怎麽了,安……總?”說話時,才發現剛剛還伶牙俐齒的我居然舌頭都直了。
“我沒事。”他說,汗愈加地多起來。
“您……是不是哪裏……不舒服?”我搖搖晃晃地撐着桌沿站起來,整個包房卻在眼前狠狠地晃動。我一個不穩,差點摔到他身上。
“你自己小心!”他拉住我,聲音中帶着幾絲疲憊,“我已經讓小劉過來接我們。他現在應該馬上就到了,你自己坐下再休息會兒吧。”
不知道是不是我喝醉了,我的膽子似乎大了起來,再加上神經中天然具備的那點“二”化,我居然搖搖晃晃俯到他身邊,繼續直着舌頭對他說:“安總,你……今天……可真帥!”
我想我肯定瘋了。連這樣的話也囫囵着出去了。可是,反正頭都開了,他也一定早把我當醉鬼了,我就索性當一回醉鬼,把那些話掄開了講。
“您……知不知道……我雖然……來的時間……不長,可我……佩服你……你……你是個好領導……好,好人……您知不知道,……剛剛,剛剛……您說的那一席話……那叫個……帥啊……可是你知不……知道,你有一條……不好,您……那臉啊,比……撲克牌……還臭,你說說,您明明……好好的一個人……那麽……善良,那麽……替人着想,那麽……關心下屬……你明明……就是一個……好人嘛……為啥……要擺那麽張臭臉……給我們看,讓我們……全都……對你……敬而遠之呢?還有,還有……”我胡亂地揮動着自己的雙手,搖搖晃晃地在他身邊踱來踱去。我看不到他的臉,只看到他挺得很直的背,和襯衣上面那一截比姑娘還要白的後頸。那個時候,我根本就顧不得他是我老板這個事實了,我只管趁着那份酒勁,說着那些事後想起來甚至有些莫名其妙的話。
“看您……平常那些言行,您就……應該是個……熱情的人,可您……幹嘛……非要……擺出那麽一副……拒人于千裏之外的……冷臉……我還就真不信了……您就……不渴望……溫暖,不渴望……熱情……不渴望……周圍的人……記着挂着關心您……可……您總把自己罩在……那麽個面罩……下面,誰,誰看得清您的臉啊……您活得……真實點……行不?”
如果不是小劉及時進來,我不知道那晚上我還會說出些什麽離經叛道的話來。事後很多年,每每我想起這件事,心裏都會窘得慌。天知道自己那一天是怎麽了。當然,彼時我也不能預計,就是這一晚,讓他和我的人生差不多都改變了。
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我居然睡在一個陌生的地方。
淡藍的天花板,淡藍淺花的窗簾,淡藍色的床……
慢着,這個地方咋這麽眼熟呢?
我掀開被子一骨碌坐起來。當然,第一個本能的反應是看身上的衣服。
乖乖,昨晚那身桃紅的小禮服早已不見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套半新不舊的淡藍的小碎花睡衣。
□□、非禮、□□……
一瞬間,那些在媒體雜志上對單身女人醉酒後果的各樣報導在第一時間內迅速充斥了我的大腦。我伸出雙手,抱緊了自己的腦袋回憶。
從昨晚小劉進包房開始……
我記得,安旭似乎讓他過來扶我,然後,我就踉踉跄跄地跟着小劉走了。那麽安旭呢?他好像依然坐在那裏,我似乎還跟他說過什麽,可是他後來起來沒有呢?是他跟我一起坐車走的嗎?車上,我是不是還跟他說過什麽?我怎麽會在這兒?這是哪兒,為什麽我會覺得這麽的熟悉……
我從床上起來,慢慢走到那一扇門邊,“嘩啦”一聲拉開門。
那幅“山水畫”赫然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