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章
三瓶“茅臺”端上來的時候，我算是真正明白自己今晚的職責了。下午和曾珊分手的時候，她千叮咛萬囑咐的，無非精簡成一句話：安總的胃不好，酒能避則避；實在避不了的，我這個秘書當“舍身而上”！
3斤白酒，6個人，人平半斤——在我的範圍內！再說，這酒還不一定喝完……
可是，還沒等我把賬算過來，朱市長已經發了話：“安旭啊，我看今晚我們換個喝法。把這三瓶酒都開了，拿六個杯子出來，把酒均分了，咱誰也不占誰的便宜。只不過，你來晚了，這平分之前……”
“我先喝三杯！”
話音一落，邊上已有服務員開了一瓶酒，拿過日常用的那種小杯給安旭倒上。
“再拿兩個杯子過來，一起倒吧。”安旭示意。服務員依言倒滿了三小杯。安旭穩穩拿起，一一倒入面前的大杯中。不待我反應，已一口幹了。
“好，不愧是安總！”
席上除我之外其餘四人神色迥異地叫着所謂的好，我卻只偷偷瞥了一眼他的側臉。并看不出什麽異常，只是似乎更白了些。
剩下的酒真的按朱市長的提議平均分成了六杯。趁着我方是客照例先選的慣例，我好歹在其中挑了一杯水平線略低的酒，輕輕擺到安旭面前。又怕被那一幫人看上去就不像人的議論，我順勢又把那杯水平線略高的酒端到自己面前。
“看不出來柳秘書，酒量如此之好，又是如此照顧我們安總啊……”
如果有針線，我想我一定沖上去縫住了這個陰魂不散的易丹的嘴。可是，我沒有，而且衆目睽睽之下，我除了有些尴尬的笑，什麽也做不了。
安旭是聽到易丹的話，才把目光投注到他面前和我面前的酒杯上的。只眯起眼看了一眼，他便伸手端過我的，放到他自己面前，再把自己面前那杯倒了一半進我那只酒杯，剩下的才端到我面前。
“安旭老矣，尚能酒否。”他說，也不知這話是說給我的，還是對面那個紅眉綠眼的女人。
最後還是那個朱市長出來調節了氣氛。
“開席了開席了。這酒啊，跟工作一樣，講究的就是個能者多勞，所以，我們不用太計較，不用太計較……”
酒席自此似乎才正式開席。那朱市長許局長也許是看到安總提前喝了三杯酒，也不好意思再來勸，一開席，倒真的只是說笑吃菜，像極了一個其樂融融的晚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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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市長，這城南的地，你恐怕得給我們個最終的說法吧？”
也不過就和諧了幾分鐘，那個被叫作樂總的人擱下了手中的筷子。話雖對着朱市長說的，目光卻朝着安總。
“這原本就是今晚叫你們過來的原因。”朱市長也擱下筷子，用一邊的毛巾擦了擦自己的手，目光同樣投向安總。
“安旭，我前幾天跟你提過的那個想法，你考慮得怎麽樣了？”
“朱市長，我的想法上次就跟您說過。安氏已經好多年不跟其他公司合作開發項目了。”
他的話音剛落，我注意到坐在我對面的樂總臉黑了下。我還在琢磨着那到到底代表什麽，就看到朱市長的眉頭同樣皺了下。
“安旭，你和樂華好歹也是一個院裏長大的，又做了那麽多年兄弟……”
“對不起，朱市長，我和他，十年前就不是兄弟了！”
“啪”的一聲，易丹手中的酒杯腳跺在桌面上，生生從杯身上脫離開來。剛倒的酒在杯中蕩漾了兩圈，終是漾了一些出來。
“不好意思……”易丹笑着瞄了一眼我身側的安總，招呼一邊的服務員，“麻煩換個杯子。”
“看來我們丹丹有點迫不及待了……”樂華站起來，在朱市長身邊輕輕一颔首，“朱市長，不好意思，我已經太多年沒和安總見過面了……”他微一頓，目光在我和安總的身上迅速掃過一圈，淡淡笑着，笑得我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雖然安總不把我當弟弟了，我這麽多年還是一直惦着他這個哥哥，所以……如果朱市長不怪我唐突的話，我想先去跟哥哥好好喝兩杯。”
“呵呵，你們多年沒見，這也是人之常情，我怎麽會怪罪你。”朱市長微一點頭的間隙，樂華已經端着酒走了過來。
“安哥，我知道當年做兄弟的，的确有很多地方做得不好，這麽多年來，也沒臉回來見哥哥，如果不是有幸娶到了丹丹……”他莫名其妙地停了停，臉上的笑容有些異常地燦爛，“我今天……可能也沒勇氣站在這裏。來，哥，我敬你這一杯……”
安總坐在那裏，絲毫未動。現場突然就安靜下來，甚至連呼吸都聽得清。
樂華也不說話，只是把杯子往前再遞了遞。
安總依然沒接。
我的手心再度出汗。
“安旭，我可聽說你的肚量比舊時宰相都還要大，像以前，你連……那誰……”朱市長不着痕跡地瞄了一眼安旭，“那誰”也就模糊過去了，“幾次三番……也都能原諒，這兄弟一時糊塗做了點錯事，你咋就那麽糾結呢？”
我完全不知道朱市長在說什麽，可我卻明白，那每一句都是針對安旭的。因為，我分明看到他一貫霧朦朦的眼睛射出異常陰戾的光。可也僅僅只是一瞬，那份陰戾便被蕭索所替代，那樣深沉的蕭索，看得我渾身一震。我幾乎沒有再思考，迅速從自己的座位上站起來。
“坐下，柳秘書！”
我還沒有來得及當一回“英雄”，身側的聲音便響了，輕輕冷冷，咂人的寒。
我幾乎還沒有反應過來，那人已端起自己面前的酒，狠狠地喝了一大口。不知是不是喝得太急，酒剛下去，便忍不住掩嘴輕咳了兩聲。
我站着，他坐着，俯視的視線清晰地看到握杯的幾根手指，青筋凸起，指骨嶙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