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
上班第一天居然會這樣輕松，實在大大出乎我的預料。可是我卻不敢到我最愛的淘寶上亂逛。誰知道那個坐在“山水畫”裏的人什麽時候突然就竄出來。
無聊至極的時候，我打開曾珊剛留下來的那個文件夾。那是一份關于安氏企業的完整介紹，我從頭開始認真學習。
“小丫頭，這麽認真？”康童敲我桌子的時候，我的目光已經停留在某一頁上N久了。
“康……總，”我慌忙把資料一合，七歪八倒地站起來。
“別這麽拘謹。”康童笑。
說實話，這個康總，從資料上看，年齡應該和安總差不太多，可人家那春風滿面的樣子，比起裏面那個，看上去起碼年輕10歲。
“我不是安總，也不是曾秘書……”他居然做了個鬼臉，“快下班了，我提前來接你們曾秘書。她……有條件早點走，你幫她再守下。”
我還來不及想清楚這之間到底是怎麽回事，康童已經轉到另一邊進了曾珊的辦公室。
我再也沒有心情看那些資料，我抓起鼠标胡亂地在屏幕上點了幾百圈之後，“山水畫”升起來了……我這才發現，天居然已經黑盡。那邊的窗外，燈火點點。
安總差不多走到我跟前時才看到我。
“還沒走？”
他戴了另外一副眼鏡，無框的，窄鏡片，更襯得他那張臉清矍有形。他的唇緊緊抿着，有些蒼白的臉看上去格外嚴肅。
如果有點笑容，一切就完美了。
我一邊慌亂地收拾着桌子，一邊胡亂地想。
“快……快了……”
他也許只是問問，并沒指望我回答。就像我們見面第一句話總愛問人家“吃了沒”一樣。因為，我沒有看到他因為我的話停留下來，而是按着他自己的節奏，慢慢越過我的桌子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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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總，”我不知哪根筋錯位了，突然問出很愚蠢的一句話，“您……您這是下班了？”
他站住，轉過頭來，目光卻不曾停留在我這邊。
“快八點了，你也早點走吧。”
“我……我這就走。”
我直到這時才覺得自己剛剛問的那句話要有多不靠譜就有多不靠譜。我慌亂地埋下頭去，也不知道他看到我臉上的紅沒。我只聽到他的腳步聲，慢而滞重。
擡起頭來的時候，我只來得及看到他的背影。不知怎麽的，我忽然覺得那個背影是如此的孤寂。
“安總……”我又做了一次傻事。
這一次，他連頭都沒有回。
“還有什麽事嗎？”
“我……我……我收拾好了……”
話一出口，連我自己都聽不下去。我只得抓起自己的包就走到他那裏。
“我……我有點記不清專用電梯的地方了……”
關鍵時刻，我并不算差的頭腦終于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如果安總不在，我想我一定掐着自己的大腿為自己這點“臨危反應”大聲叫好了。
“跟我來吧。”
安總沒有看我，只是擡腳走在前面，我亦步亦趨。
說實話，我曾經以為，在這樣的時間裏，他獨立行走會很困難。畢竟，他雖然是個“四眼”，也不見得比我這“二眼”能靈光到哪裏去。我邪惡的小心思甚至已經想好了“孤身救主”的橋段。
可是一出門我就發現自己錯了。且不說那明晃晃的燈把過道映得如同白晝，單單前面那個走得雖不快卻步伐穩健的男人就讓我知道我不過又一次在大腦裏演了段“白日做夢”。
嗯，不是白日，現在，天已經黑了，可以做夢了。
“柳秘書……”
遙遠得如同天籁的聲音讓我知道我又一次神思不屬，我趕緊滿臉堆笑。
“在，安總……”回答完美得如同大學課堂點名。
他依然面無表情。
“這就是電梯間，希望你記牢了。”
他說，手指在哪裏按了下，電梯門開了。
“明天讓曾珊給你留個指紋。”
這是電梯關上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電梯裏的燈比過道上的更亮。我其實不喜歡這樣的強光，微眯了眼，靠在離他最遠的一個角落。
他背對着我立在電梯門的左側，背挺得筆直，安靜得如同一個鬼魅。
電梯平穩下降着，連牽繩的聲音都聽不到。我忽然有些後悔自己的“一時沖動”。
突然，我頭頂上的光明滅了兩下。我還來不及想這是怎麽一回事，電梯裏便全黑了。
“啊……”我發誓，我已經竭力地控制自己了，可是小時候的經歷讓我還是禁不住發出一聲尖叫。
“不要怕，應該是突然停電。”密閉黑暗的空間中，我能看到他迅速地轉過身，準确地走到我身邊。我聽到他打了電話，準确地告知了對方我們所在的樓層，我甚至能感到他的右手碰到了我的左手。微涼，卻讓我的心迅速地暖過來。
可是我的呼吸依然急促着。我相信，如果現在有燈光，他一定看得到我蒼白似鬼的臉。
“這部電梯第二次把我關在裏面了。”他突然說，平靜的聲音在黑暗的空間裏分外清晰。
我懵懂地擡頭。我的眼睛已經适應了黑暗，我甚至能夠清楚地看到他的眼鏡邊緣。
“不過只是很短暫的時間……利用這段時間調整下心情，其實也不錯。”
他居然滔滔不絕。
“我……我其實不是害怕。”我的“話痨”因子終于被他帶動，“我……小時候在孤兒院，不算聽話……常常違反孤兒院的規章制度……嬷嬷們的處罰就是把我丢進一間為‘頑皮孩子’專門準備的黑屋子裏……有時，她們會隔着厚重的門，用森冷的聲音講述巫婆的故事……”
“所以，你現在膽子才那麽大……”他突然打斷我，“從來沒有人說過我是色狼……”
還好是黑暗中，他看不見我的臉。我把自己往電梯深處又縮了縮。
“對不起，安總……”
“呵呵……”
他居然在笑，可惜我看不到。他笑起來是什麽樣的呢？如果，再沒有眼鏡……
他的眼睛細細長長的，應該很好看……
“以前，我喜歡一個人開着車去郊外，有好的風景，我也喜歡把它拍下來，還真像一個’攝郎’……”
“那現在呢？”
說完我就傻了，我真想狠狠地抽上自己兩嘴巴。
好在電梯的門适時打開了。一股亮光射進來。我适應了片刻，才看清楚電梯居然停在了一層樓的下面，要回到地面上，需要有人拉一把。
“先把她拉出去……”
身側的聲音有些喑啞。
他一定是生氣了！
我又窘又怕，不等上面的人伸手，已經一手撐了地面，想把自己弄上去。
可是我忘記了，我不是穿着牛仔T恤平底鞋的無業游民了，我現在是身着标準OL套裝5厘米高跟鞋的辦公室高級文秘……我空有一身爬樹上牆的本領，卻尴尬地滞在那裏，上不上，下不下。
突然，我的小腿被一雙手握住，微涼的觸感，卻似有無窮的力量。
“你們……接一下……”
他的聲音比剛才愈加喑啞，還帶着明顯的喘息。
我終于被上拽下推着弄了上去。
“安總，您沒事吧？”
我還來不及拍掉身上的土，就聽到工作人員有些變調的聲音。我瞬間轉頭。
安總捂着嘴跪倒在我剛剛攀爬的地方，前胸劇烈起伏着，呼吸如同破風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