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橫推歲月鏡頭,又是一年盛夏之夜。
今晚是Eleven Girl一年一度的活動日,酒水全部半價,搖號抽取終極大獎。
今夜,注定全場爆滿。
曲形吧臺的一端,剛坐下一個女子。
碎劉海,遠山眉,薄薄的唇瓣微微上揚。清秀的面龐染上緋紅的淺色,一分青澀稚氣,兩分成熟知性。略顯蓬松的側邊魚骨辮,閑散地搭在右肩,慵懶中透着精致優雅。露出的小巧耳郭,黑白搭配的休閑服,都透着不解風情、中規中矩的氣息。
她眉眼含笑,坐在僻靜的角落裏,看着這場狂歡盛宴,清清淡淡,溫溫婉婉。好像與己無關,又好像十分眷戀。
這時從後臺轉出個身影,是個相貌陽光的小夥兒。只見他咧嘴一笑,露出兩顆小虎牙,盡顯乖張俏皮。
他欣喜地喊道:“嫂子,你來了!”
田笑收回視線,笑着點頭:“今晚的人好多啊!”
阿陽朝人頭攢動的方向望一眼,啧啧兩聲便開始一個勁兒地恭維:“何止今晚,平常人也多。自從咱這酒吧改了名,生意是一天比一天好。嫂子才華橫溢滿腹經綸,好多年輕的小姑娘都沖着你寫的那本書,不惜千裏迢迢地趕來,就為沾一沾嫂子的好運氣,嘿嘿,以為能邂逅個帥哥什麽的。”
最後一句話的口吻突然陰陽怪氣,田笑一聽就知道他又給自己加戲了。果不其然聽他道:“可惜,像咱越哥這麽優秀的男人哪那麽好找,就剛剛,跑來一個小姑娘一臉失望地跟我哭唧唧,說這裏沒有她好的那一口,再也不來了,敢情把我們這裏當相親角了,嫂子你說這不是找茬兒嗎?”
田笑不置可否,只将眉眼低低笑開。
自那場騷動過去,已有半年的光景。田笑背後中的那一刀,沒有傷及內髒器官,在及時搶救下,撿回一條命已是不幸中的萬幸。雖沒觸及要害,卻也傷了神經,醫生說需要調養幾年。這樣一來,她不得不暫時擱置繼續讀研深造的計劃,轉而在家休養生息。
在家閑置,身體是舒坦了,但心又該往哪兒擱?
許是從小結下的緣分,她這一生注定要與書與文字糾纏。将心鋪滿在那一頁頁白紙黑字上。
那不到五個月的記憶,是兩厘米厚的随寫本載不下的瑣碎故事,也是她筆端訴不盡的柔情蜜語。田笑想把那些故事整理出來,裝載成冊,放在枕邊,手邊。閑暇時翻開,便是一個安靜的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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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安靜裏,有她的清歡白茶,也有她的脈脈等待。
江曾不知道什麽時候從裏面鑽出來,在兩人還未察覺時,猝不及防地給了阿陽一記爆栗。“混小子,就知道聊,你要渴死咋家笑笑啊!”轉而對田笑和顏悅色道,“笑笑,喝什麽?農夫山泉兌娃哈哈?”
兩個連續的短問句換來一時沉默,緊而他就被嘲笑了——
幾個月前,田笑因為趕路趕得匆忙,到酒吧時口渴得厲害。當江曾問她要喝點什麽時,她笑彎了眼,說來一杯混合礦泉水,最好是農夫山泉配娃哈哈。
別提江曾當時的表情有多憋屈。
阿陽撐着他的肩旁,笑得直不起腰。沒想到田笑臨時起意的一個玩笑給了他這麽大的打擊,至今記憶猶新。
田笑還是點了那杯冰凍草莓雪碧可樂。她覺得,在這個特殊的日子就該喝它。
去年的這個時候她和他還是素未謀面的陌生人了,不到一年,這間酒吧竟然成了她記憶裏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世事難料……含上吸管,田笑不禁陷入回憶,眼神不知不覺變得溫柔。忽然想到了什麽,眉眼間的笑意滿得幾乎快要溢出來,田笑興致盎然地盯着眼前的兩人問:“他還有什麽小癖好啊?”
此話一出,江曾和阿陽皆是一愣,面面相觑後是哭喪着一張臉求放過的表情。
田笑是個老實人,竭力要求筆下的人物必須做到實事求是。自打她寫書以來,有事沒事兒就逮着江曾幾個人八卦高越。連小時候收到過多少情書,暗戀過隔壁班的哪個小姑娘都要扒拉出來見見光。
虧得大家私下裏還商量着少在她面前提起那個說走就走、頭也不回的男人,誰知道最不忌諱的就是她,還提得比誰都勤快,趕着往槍口上撞似的。
為了豐滿她筆下男主人公的形象,以及滿足她那點小心思,幾個大男人每次都像八婆一樣聚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嚼着另一個男人的舌根。就連中途回了一次國的高舒不閑事大地也橫插了幾腳。
也正是這些零零碎碎的記憶片段,田笑才知道了那許許多多不為她知的秘密——
原來那未來得及處理的手背傷口,是為了教訓那個欺負過她的黃毛。
原來那天晚上沒事兒先跑了幾圈的真相,是他幫她趕跑了操場上踢足球的人。雖然田笑不是很理解這幼稚的做法。
還有他有個小名叫骨頭,只因為他從小就喜歡吃。
他不讓江曾告訴她中獎的事情,是因為看見了随寫本上密密麻麻寫滿了的酒吧常識,知道那是田笑第一次去酒吧,卻自作主張地不想她再去那種烏合場所。
江曾還說,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高越喜歡在晚上騎着大摩托出去兜風。江曾因為擔心,有好幾次跟蹤過他,卻無一例外地跟去了田笑的學校。
“有時候他是去找你,但有時候他就一個人漫無目的地閑逛。說是閑逛,卻不知不覺就站在了你住的公寓對面的走廊下,望着一個方向,一站就是很久。”
“越哥想事情的時候習慣抽支煙,好幾次我看見他習慣性地拿出煙盒,卻又很快被他放回去。我當時就納悶兒,雖然越哥煙瘾不大,但他想抽的時候絕對不會壓抑自己。”
“但有一次他沒忍住,點了一支,卻也只抽了一半,就被他扔進了垃圾桶。我以為越哥這是要離開了,但他走到一個十字路口站了一會兒,結果又折回來,依然站在那個位置繼續發呆。”說到這裏江曾開玩笑道,“當時我就懷疑越哥是不是腦子有病。”
“後來有一天他什麽也沒解釋,就讓我去調查幾個人,幾個無關的男人。調查過後我才發現,那幾個人活動的範圍就在你學校附近。”
“後來徹底摸清了他們的底細以及經常出入的地方,越哥就帶着我和幾個兄弟直接找上門,将那幾個人教訓了一頓。雖然越哥從始至終都沒告訴過我原因,但我也能揣摩出一二,是跟你有關。從那以後我就明白了,你在越哥心中的位置不一樣。也漸漸明白越哥那些奇奇怪怪的行為,所以我才問你知不知道他會抽煙這種問題。也許,他跑到十字路口只是為了吹吹風,吹吹身上的煙味。那時候的越哥,大概是抱着一份僥幸心理,怕你突然從公寓門口走出來吧……”
田笑安靜地坐在一面落地窗前聽着,面前擺放着一個綠皮本和一支鋼筆。當時窗外的陽光正好,打在她身上穿的那件他們初次見面時的白色連衣裙上,泛起一層不刺眼的淡淡光芒。一枚鑲嵌數字11的笑臉項鏈親昵細膩地貼在她的胸口,她的眼神越來越靜谧溫柔——原來他會抽煙,卻從不在她面前抽……
這麽多個原來,成了田笑樂不可支的無盡探索,卻苦了那一幫爺們兒。
能不苦嗎?搜腸刮肚連高越喜歡穿紅褲衩的私密事兒都給抖了出來,哪還有什麽料可爆。
再想一想這輕飄飄的文字跋山涉水是何其容易,說不定今兒個發到網上,明兒個遠在他方的人就已經看見了。
哥兒幾個經常挂嘴邊的“社會我越哥,人狠路子野”的話不是吹的。那有仇必報的男人,不僅小心眼,整起人來還忒帶勁兒。
他們這些做小弟的哪有福氣去消受啊!
為了跳過這個硬坎兒,江曾不着痕跡地笑着轉移話題:“笑笑,恭喜你順利畢業啊!”
“恭喜恭喜。”阿陽附和。
“本來你畢業那天我們打算去給你送花,結果有事耽擱,錯過了。”江曾抱歉道。
“有你們這份心意就夠了。”田笑笑道。
“笑笑,你下一本書什麽時候出啊?”江曾緊接着問。
田笑估算了一下:“應該快了。”
“那哥兒幾個得給你捧捧場。”
“那是必須的。”
江曾和阿陽一唱一和,笑得合不攏嘴,連牙床都若隐若現。
趕在畢業前,田笑出版了她人生的第一本書——《你是我的星星,我是你的月亮》。
書名被蘇茜從頭嘲笑到了尾。而其他一概保持沉默或是昧着良心恭維這個書名起得多麽文藝清新的人暗地裏都無一例外地酸得一個比一個牙疼。
但田笑視若無睹地仍然堅持使用這個名字。
因為別人的不解,正好成了了解的人獨一無二的秘語。
她相信,高越會懂。
那一夜無心說出的故事,像冥冥之中的天意,無聲無息地将他心底觸及。
“嫂子,我能提個意見嗎?”
阿陽突然插嘴進來,打斷了田笑的出神,也不等她反應,猴急地問道:“這次的卷首語可不可以讓我也插一句啊?”對于這種走文藝路線又充滿愛情酸臭味的書籍本來跟一天到晚除了工作就知道打游戲的阿陽八竿子打不到一邊,但為了給田笑捧場,本着試一試的好奇心态翻了翻,結果一翻就翻到了底。并且當衆有感而發道:“這還是我認識的那個越哥嗎?在我們這是冰山,在笑笑那裏簡直就成了冰激淩……”
逃不過真香定律的阿陽從此打開了新世界大門,一發不可收地跟他青梅竹馬的女朋友要了30個G的小說資源,逮着時間就抱着手機在那看小說,還看得一臉癡漢,導致這兩個月視力嚴重下降,有一段時間經常眯起眼睛看人。惡心得江曾一度揚言說給他買只導盲犬。田笑也曾一度懷疑是不是自己把這孩子引入了歧途……
田笑的話依舊沒有出口就被人搶了先去。“就你?上不了臺面的文化還想插一句卷首語,能有點自知之明不?”
聞言,三人的視線齊刷刷地甩過去,只見蘇茜邁着一雙大長腿,扭着那玲珑有致的婀娜身姿,長發飄揚,眉眼意氣,宛然一副大姐頭的氣勢碾壓過來。
蘇茜成功上岸,考上了本校的研究生。正因為如此,她被導師早早地叫進了實驗室幫忙。好在暑假裏不忙,空閑時間多。
還沒走近,包就被她扔上了吧臺,再一兩步,順勢坐上了田笑旁邊的位置。一撩頭發,對着兩個看傻眼的男人,笑得風情萬種:“美嗎?”
一時沒緩過神的兩人本能地點頭,接着就被蘇茜那張兇神惡煞的臉和亮相的拳頭吓回了魂。
這女人真是翻臉比翻書還快。
兩人尴尬,聳肩的聳肩,咳嗽的咳嗽。阿陽的腦子這回轉得倒快,臉色一變,不服氣道:“我的文化怎麽呢?”
“對啊!怎麽就上不了臺面呢?”江曾幫腔,轉向阿陽的目光也順勢醞釀出幾分欣慰來,“好歹也上了半學期的高中啊!”
在這話中,阿陽的臉是徹底垮了下去,卻逗樂了另外兩張笑臉。
“獻給所有初吻還在的女孩這種話,不是誰都可以想得出來的。”蘇茜拍上田笑的蝴蝶骨,笑得那叫個春風得意趾高氣揚。
田笑第一本書的開篇之語,獻給所有初吻還在的女孩,是蘇茜死皮賴臉插上去的。
田笑的文筆細膩,與轟轟烈烈大起大落壓根兒就沾不到邊兒。平鋪直敘,娓娓道來才是她活了二十幾年的本色,卻也動了不少人的情。後邊跟着她要簽名的粉絲還是有那麽一小撮的。
而打入粉絲內部的蘇茜,一直以來擔任着書友讀後感的反饋任務,以及沒事兒就唠唠嗑,與粉絲們扒一扒田笑的那碼子事兒。
其中就有粉絲不滿,抱怨說故事裏沒有卿卿我我恩恩愛愛的場景,不逮勁兒得很,時不時還是要來點臉紅心跳少兒不宜的激情畫面才有滋有味。
當時守在14寸電腦屏幕前的蘇茜正在喝咖啡,輕描淡寫的瞄了一眼,卻是不那麽輕描淡寫的噴了個滿屏。
電腦的慘烈下場,究其根源,其罪魁禍首就是田笑還未送出去的初吻。
沒實踐哪兒來的經驗寫嘛!
幾經周轉,就有了後續的那一句帶着報複性的開篇卷首語。
也因為這句話,在田笑身邊的圈子裏延伸出一個極有争議的話題——高越到底行不行。
這是一個值得深思的問題。
比如說現在,江曾咧嘴不屑道:“不輕易奪走女孩的初吻,是所有紳士的原則。紳士我越哥,人帥有原則。”
蘇茜“呵”笑一聲:“沒談過戀愛就沒談過,有必要在這裏故作姿态,裝逼嗎?”看穿一切似的斜眼瞥他,“問個簡單的問題,你知道女孩子說我不要是什麽意思嗎?”
“我不要不就是我要,你們女人啊就是麻煩,不能坦誠一點,非要忸忸怩怩搞得那麽複雜。”
蘇茜向田笑攤了攤手:“你看看,同一個世界,同一個男人。我要是你女朋友,反手就是一耳刮子。”擡手就作了個扇人的動作。
見江曾一臉有話要說,蘇茜壓根兒不給他機會:“哎,我可警告你,注意言辭,別讓我們本就不深厚的友誼再雪上加霜……”
江曾也算是個老油條了,但在蘇大小姐面前一樣沒轍,用大小姐的話說還是太嫩了!
田笑淡淡地笑着,手指輕輕摩挲吸管,耳邊聽着蘇茜嘴不閑地數落吧臺裏面穿得衣冠楚楚的兩人。她想,這實實在在、真真切切的人與物,是高越帶給她的羁絆。
包括那個叫做青青的女人。
那場群架之後,青青就消失了。三個月前的一個巧合,田笑在去醫院複查的路上再次遇見了她,卻是沒了先前的光鮮亮麗與冷豔孤傲。
兩人在附近的咖啡店坐了半個小時,扯了些當下,更多的是往事。
對于高越,她說了很多個抱歉。
青青自嘲似的說她與高越的相遇只是個偶然——剛上高一那會兒由于性格乖張,她沒交到什麽朋友。一到放假就直接回家,有一天放學路上,她看見有個男生穿着跟她一樣的校服躺在街邊的椅子上一動不動。她不在意,只是路過他身邊時不經意地瞟了一眼,卻發現他臉紅得出奇。
她停下來,過去踢了他一腳,卻沒有反應。手湊近額頭,是吓了她一跳的滾燙溫度。搖不醒他,就想拍屁股走人。
後來連她自己都記不起來,為什麽沒有扔下他不管不顧。還跑去最近的藥店,買了退燒藥,再去便利商店買了瓶礦泉水。等她回去,他還躺在那裏。她當時就納悶兒,長得這麽帥氣的男生,怎麽就沒有人管?
這就是他們的相遇。
後來的事情田笑大概也知道些,只是沒想到,高三那年青青意外懷了孕。而搞大她肚子的,田笑也算見過,就是那場群架的肇事者,被江曾叫做王明的男人。
田笑置身其中的那場群架,鬧得很大。通過警方幹預,涉嫌尋釁滋事的人都被抓了。聽說那酒吧的老板因縱容王明肆意挑事,也被關了幾天。
而這些對于田笑來說,都已經無所謂了。她在意的是六年前的那個晚上,高越在得知青青懷孕後不顧後果地去找王明算賬。就是在那場街頭群架中,高越犯下了這輩子他都無法原諒自己的錯誤。
那個因為嬉戲打鬧突然沖出的小女孩,就那麽意外地撞上了他的刀尖。
那一刻,他無能為力,他束手無策,他萬念俱灰。
而那天,正好是他十八歲生日。
“王明騙了我。”青青說得簡單也落寞。她連高越出獄的日子都不知道。那晚酒吧裏的意外重逢,她猝不及防,也狼狽不堪。
“一開始我把他當作炫耀工具,但時間久了,我也看不明白,他似乎一點兒也不在意我怎樣對他,”青青苦笑道,“說出來你可能不信,雖然在一起三年,但連我自己都搞不清楚,他對我的好到底是出于喜歡,還是感激……”
當聽到這句話時,田笑輕輕垂下了眼眸,想起了高舒跟她說過的一些話。
他說,高越從小就缺愛,也很會忍耐,沉默寡言是他對外界的冷漠,然而內裏卻偏偏固執得要學飛蛾撲火。明明就不懂愛,卻執迷不悟得比誰都要犟。
遇上青青是他叛逆反抗的開始。為她抽煙逃課,為她打架賭博,甚至因為她的一句話,不惜與家裏鬧翻也要籌錢為她開一家酒吧。
然而誰又知道,他越是反抗,卻越覺得孤單。對什麽也動不了心,也忘記了怎樣從心底微笑。他無論如何,也找不到一處安心的落腳處。
“自從他爸媽離婚後,小越就再也沒有拿起筆畫過什麽。但是有一天我在家裏發現了一本素描本,”高舒語氣輕松地開玩笑道,“我猜應該是他一個人偷偷跑去書店買的,我翻開看了看,上面什麽也沒有,但誰知道現在是不是依然一片空白。畢竟,他動搖了……”
高舒最後說道,遇見青青,他學會了叛逆。遇見你,他學會了如何去愛,所以他才有了那份重新拿起筆的沖動。
是啊!會因為一個笑,而義無反顧地出手幫助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也不嫌麻煩的一路尾随,就算雨下得再大也要坐在樓下一夜,就為了還給她一支鉛筆。
田笑又怎會不知道,他不管怎麽裝漫不經心,嘴上說硬話,最後的最後,一定是溫柔相待。
他,就是個大傻瓜。
“跟你講這些沒別的意思,只是經歷多了,有些事情也無所謂了。”青青望着窗外有些出神道,語氣裏透着些微不可捉摸的哀傷。
“那你為什麽不離開王明?”田笑還是問出了這個一直困惑她的問題。
“還能因為什麽,”她把視線轉移到田笑臉上,突然咧嘴笑得很開心,仿佛這個問題的答案明擺着一樣。許是看出田笑越來越困惑的表情,最後她收斂了笑,語氣裏透着違和的活脫:“當然是為了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