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田笑低頭玩手機,信息剛發到一半,身邊的座位就被人粗暴地霸占上了。
她還沒來得及擡頭,一股難聞的酒精味像發了瘋般,直往她鼻孔裏鑽,刺激得呼吸道極度不适,沒咳幾聲,便紅了臉頰。
蘇茜要是見到她這副丢人現眼的模樣,絕對會嗤之以鼻道:“田笑笑,你沒救了!”
還沒等她緩過來,一道嘎嘎嘎的公鴨嗓乍起在耳邊。
“妹子,一個人喝不寂寞嗎?哥哥來陪你。”
額……這老套的搭讪方式連田笑這初出茅廬的小菜鳥都不敢恭維地想吐槽一句。
不過話說回來,縱然她瘦不拉幾,相貌不出衆,整個人散發出一種與四周格格不入、極不搭調的氣息,但至少她還是個——雌性。
所以一旦遇上口味獨特,或是病急亂投醫的變态,她還是岌岌可危的。
總之,田笑是遭遇了人生中頭一次被調戲,但打心底地覺得厭惡。
她以平生最快的反應速度起身,跳下高腳凳,再以最快的頻率連連後退幾步,才幸免于那只伸過來的鹹豬手。
“我不認識你。”她皺眉警惕,借着五光十色的燈光,看清楚了來人的模樣。
男子二十五六的樣子,卻顯滄桑,頂了一頭許久沒打理過的枯燥黃毛,一副尖嘴猴腮刻薄相,發黃的病态面色,一看就知道這人生活作息極其不規律。
看一眼就讓人倒胃口。
黃毛撲了個空,粗魯地啐一口,似是很不滿意,借着酒勁兒想要繼續糾纏。
“認不認識有什麽關系,來這裏就是為了交朋友……”
“誰跟你交朋友誰腦子有病?”這不假思索的話從田笑嘴裏說出來,一時間她和黃毛都愣了……
Advertisement
咦,這話的口吻怎麽這麽像蘇茜?
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啊喂!田笑憋足了一口氣,眼看着黃毛被刺激得本就不好看的臉色是越發的不好看,且站起身的手腳也利索了起來,田笑正要拔足狂奔,卻不及被人好整以暇地橫插了一腳。
田笑愣在原地,作起跑狀。
黃毛站起一半的身體,被人連拍帶壓輕而易舉地按了回去。
随着男子不緊不慢的步伐,搭在黃毛肩頭的手環繞半圈,從空中劃過一條弧線,落在了吧臺上。男子姿态随意地坐上還殘留有田笑餘溫的位置,擡臂支頭,曲起食指就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地敲打。
整個動作一氣呵成,看似散漫,卻是麻溜兒地不帶絲毫遲疑。
貓捉老鼠的游戲似乎就這麽被他輕而易舉地中斷了。
黃毛幾乎是愣了足足十秒之久。畢竟在這樣的烏合場所鬧事,多少得掂量一下自己有幾斤幾兩。
要撒野就得有撒野的資本。
當然,不怕死的除外。
像田笑這樣有自知之明的人就很聰明,惹不起還躲不起嗎?剛擡起想要遠離是非的腳,腦中忽有燈泡乍現——
陪了她三個月的随寫本和三年的自動鉛筆還擱在吧臺上了。她不忍心,也不能就這樣棄它們而去了。
猶豫一瞬,她還是乖乖地呆在原地,用一副可憐巴巴的眼神望着背對她而坐的男子。
然後就不知道然後地陷了進去。
白色Polo衫,黑色九分休閑褲,褲腳卷邊,是那麽的恰到好處,随意又好看。黑白搭配的衣飾修身得體,襯得他的背影幹淨又利落。
但是,那近乎刮光頭的發型就有點煞風景了啊!
當然,也不影響田笑看得出神發愣。
不知道為什麽,在這麽吵鬧的環境下,她心底沒來由的生出一點孤獨感來,連帶着眼裏的背影都單薄起來。
田笑是個情感敏銳的女孩,雖然在二十年的人生裏大多都是沒心沒肺的狀态,但也不能阻礙她敏感的神經發燒發情。一個不留神,就牽扯出連她自己都不明白的情緒來。
她将這種不明不白的情感歸于靈感的來源。
她有随筆記事的習慣,偶爾靈感來了也會創作一番。且筆下的文字一向細膩,細膩得讓蘇茜看一次起一次的雞皮疙瘩。
然而她卻渾然不覺,自己的文字正在被一個陌生男人直勾勾地玩味欣賞。
“找死啊!小子,警告你別多管閑事。”
黃毛被人莫名其妙地擋了桃花,本就一肚子窩火,竟然還被□□裸的無視,這窩火一蹦三丈高,直接竄飛了他的天靈蓋,将僅存的一點顧慮也燒了個一幹二淨,登時怒目圓睜,站起身來就扯開嗓門大聲叫嚷道。
田笑被這一聲大叫大吼震得硬是後退了半步。驚吓過後,是滿臉的擔憂與焦慮,畢竟那人是在為她伸張正義。
盡管此情此景是爛得不能再爛的老梗兒,但站在當事人的立場來看,或多或少還是得懷揣點兒颠簸過來又颠簸過去的心情才算正常。
“嘿,你怎麽知道我是來找死的。”黃毛無賴,男子帶了笑的口吻似乎有過之而無不及,還要更無賴,而且還無賴得理直氣壯嚣張更欠收拾。
田笑:“……”
聽聲音,是個年輕人。
也許是不喜歡被人俯視,視線轉移的同時,那人也漫不經心地站了起來。
男子本就漆黑如墨的眼眸,在暗沉的光線中更顯濃重,明明眼中含了笑,卻看得人無端的寒毛倒豎,心都沉落了幾丈。
黃毛似被他身上渾然天成的凜冽氣質震懾到了,瞬間弱了幾分底氣,但仍不甘心,氣急敗壞道:“呸,別以為老子怕你……”
不安分的手剛伸到一半,就被男子鉗住了手腕,咯吱一聲細響,痛得黃毛霎時變了臉色,卻也硬氣的沒吭一聲。
田笑一邊心急如焚地關注着局勢,一邊很有自知之明地把自己估量了一遍——小女子手無縛雞之力,不宜上前火上澆油,就這樣隔着四五步的距離“隔岸觀火”才是上上之策……就算她想上前,腳也像灌了鉛一樣,沉甸甸的根本擡不起來啊!
黃毛想縮回手,卻又掙脫不開,咬牙切齒的又揮出另一只手……落了個一樣的下場。
田笑:“……”
被碾壓了。
“痛嗎?我還沒使勁兒了。”男子一臉促狹的笑,仿佛碾死一只螞蟻一樣不費吹灰之力,與臉色難看又吃力的黃毛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男子忽地眼神一狠,黃毛終于承受不住兩處手腕傳來裂骨般的劇痛,叫出了公鴨嗓,嘴裏□□着求饒:“痛痛痛……兄弟,我錯了,再也不敢了,放過我吧!”
田笑:“……”
當壞人就這點覺悟嗎?
“不懂這裏的規矩以後就別來了,還有……”男子的語氣很淡,淡得像問人吃了飯沒一樣尋常,但就是這樣一副漫不經心的口吻卻聽得黃毛頭皮發麻,四肢發冷。
就連田笑都感受到了一股殺人于無形的壓力,差點兒把膝蓋跪給他,頗有種剛出了一個賊窩,又上了一艘賊船的感覺。
不過這個念頭很快就被她抛諸腦後了,因為她覺得這樣想她的“救命恩人”很是缺德。
“……兄弟別亂叫。”男子輕飄飄地掃了黃毛一眼,那一眼似含着更冷的威脅警告,轉而目光落在了田笑臉上,像在詢問她——放不放?
田笑茫然地眨了眨眼——看她這副人傻單純樣就不是個狠角色。
她遲疑了一會兒,朝他點了點頭。
忽然意識到自己表情木然很不禮貌,在他移開目光前,田笑趕緊滋出一口小白牙——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他最後移開的眼神……好像在看智障。
黃毛解脫了之後,保命似的連連後退了好幾步,卻不着急離開。一臉吃了翔的表情十分窩囊難堪,甩着兩只紅一塊紫一塊、痛得發顫的手腕,神色不明地睼了一眼兩米開外的田笑。
田笑被他盯得渾身不自在,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就在她以為他賊心不死,随時暴起發難的時候,突然一位高挑火辣的美女不知道從哪裏殺了出來。
一雙粗跟恨天高被她踩得蹬蹬作響——這聲音不是耳朵聽到的,僅通過視覺傳達。
卻不料一個突然的蹩腳,再來一個陰差陽錯的側倒。
完美撲街。
黃毛的褲子就這樣在衆目睽睽之下毫無預兆地……淪陷了!
短暫的過度後,是此起彼伏的爆笑聲。趕巧遇上音樂暫歇的空擋,離得近的紅男綠女十有八九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來。
然後是笑聲、吹哨聲一浪高過一浪,直到被聲勢浩大的音樂淹沒。
但田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因為在戲劇的一幕發生的前一刻,不知道什麽時候靠過來的男子一個錯步轉身,剛好擋去了她的視線。
田笑欣賞了一眼那僅隔了十厘米遠的寬闊背影,視線不自覺地上移——他是有留光頭的癖好,還是年紀輕輕就寸草不生了?
一閃而過的念頭很快被她的好奇心壓下去,她想挪步探頭,看個究竟。
卻被一聲玩味又清冷的嗓音阻止。
“褲子掉了,你想看?”
他後腦勺長了眼睛?田笑呆住。
緊接着,傳來黃毛罵娘的聲音,以及那位不幸摔倒的美女哎喲喲的叫嚷聲。
像田笑這種平生沒經歷過什麽大場面的人,臉皮薄得跟一張紙片一樣,滴一滴紅墨水,就能浸染一大片,就差做個框架糊燈籠諾。
光是用耳朵聽一聽,面上都能飛出兩片紅霞來。那要是親眼目睹,還不得做個十天半個月的噩夢。
是人都要臉皮,黃毛也不例外。
承受不住衆人的異樣眼光與嘲笑,他一路罵罵咧咧地逃離了現場。
這場糾紛就這樣尴尬而又戲劇的結了尾。
田笑一向知恩圖報,從不吝啬謝謝二字。她剛想上前感激涕零一番,卻被人搶先一步。
看兩人聊得投入,她不好意思打擾,就想着繞過去,拿被她落下的東西。不料男子突然側身,唇瓣合動,是一樣清冷又有磁性的聲調。
“借用一張紙。”
說完也不等田笑回應,直接坐回吧臺前,新翻一頁,另一只手在衣領處滑過,取下一支鋼筆。
行雲流水的幾筆,見好就收。
田笑都還沒有心裏準備,就聽見撕拉一聲——她的随寫本被“撕身”了。
男子将撕下的一頁紙遞給對面的人。那人笑着接下,說了一聲回見,還朝田笑禮貌地點了點頭,便混入了分不清誰是誰的人群裏。
警察?不知道為什麽,田笑有那麽一眼覺得那人一身正氣凜然,就像穿上了警察制服一樣的威嚴感覺。
這時男子轉身,靠在吧臺上,玩起手中突然多出的zippo打火機。
那打火機是新款設計,曲線流暢,通體黑亮。即使是在昏暗的燈光下,也能看出金屬光澤的流度。
指尖靈巧滑動。
翻蓋,火輪轉動,打火,扣蓋。
動作流利幹脆,又不失風度。
一翻一扣,似漫不經心,又像無聊的消遣,每一聲都像落在田笑的心尖兒上,差點兒亂了她的心率。
一時無處安放的視線無意中掃到吧臺內,不知道什麽時候又來了位調酒師,她條件反射地噎了一下,仿佛這副新面孔時刻在提醒她——她吓跑了一位小哥哥……
不知不覺間,她人已經磨蹭到了吧臺前。
“剛才,謝謝你啊!”她的聲音放得很甜,而刻意提高的聲度,是她在表達誠意時給自己壯的膽量。
像是沒有聽見,又像是不想搭理她,總之過了好一會兒,男子才從打火機的消遣中抽神出來,微微擡頭。
漆黑如炭的眸子在暗處也是極亮。
一改剛才輕佻浮薄的态度,男子臉上沒有笑。視線從田笑臉上若有似無地掃過,不鹹不淡地說了一句:“規矩辦事,與你無關。”
語不着調,表情也冷漠,但這些都不影響田笑的眼前一亮。
剛剛逆光站得遠,她只能看見一個模糊的輪廓。走近就着光才知道,他長得……好帥。
信手拈來的詞彙量,也不及她失神得來的兩字。
濃黑淩厲的眉毛,一雙通透明晰的眼睛,黑眸極亮。鼻梁英挺,唇瓣淡薄。微微上揚的嘴角,彎出張揚而又冷酷的弧線。
是幹脆利落又桀骜不馴的帥氣。
一張很年輕的臉,卻渾身散發着深沉的氣質。深沉得就像一個無底洞,掉下去只有無休無止的墜落。
給人不到安全感。
但,又很特別。
似乎他身上有一種清晰分明的特質,就像黑與白,光與影一般,即使糅和在一起也是泾渭分明清晰可辨。
兩人就這樣沉默着,許是男子被她看得不耐煩,忽然轉過臉來,整個人的氣質變了,那股流裏流氣又回到了他身上,眉梢眼角都像挂着點輕浮痞氣,亮透了的眸子像追擊獵物般直逼她:“帥嗎?眼睛都看直了,要不要小爺賞你親一口?”
最後的一字一頓,用他低沉酥啞的嗓音說出來,極具誘惑暧昧,勾得田笑心魂蕩漾,一時找不到東南西北,甚至雙腿有些搖搖欲墜站不穩。
反正田笑是差點兒給他跪了,不得不承認在求饒這一方面黃毛比她有出息。
也不得不承認同樣是調戲,長得帥的人那啥……诶,她的原則底線了?
說是這樣說,男子卻沒有動手動腳,田笑不知道從哪裏找來的自信,感覺他沒有那麽龌蹉的惡意——這多半是他幫過她,先入為主有了一層好感。
所以她調動了身上為數不多的幽默細胞,禮尚往來地把玩笑開回去:“就是因為賞心悅目,我才忍不住多看幾眼。”頓了頓,她又笑眯眯道,“親一口就算了,我沒那個嘴福,嘿嘿……”
男子:“……”
他這算調戲沒成反被調戲了嗎?男子挑了挑眉,沒說話,像是失去了興趣,又恢複了愛搭不理的冰塊臉,微擡下巴朝一個方向看去。
反應了會兒,田笑才發覺不對勁兒,眼睛一眨,遲疑地也跟着看過去,一眼就望見剛剛撲街的火辣美女。她正被一個男人小心翼翼地圈在懷裏,似乎還在為剛才的小插曲生氣,握着小拳拳,撒嬌似的錘打男人的胸口。
……
不知道為什麽,田笑瞬間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要她謝她?
按理說來,那位性感美女是誤打誤撞幫她出了口惡氣。可真要去謝她,怎麽想都有點奇怪。而且……
“怎麽,不敢?”像是看出了她在想什麽,男子收了打火機,嘴角上揚而眉眼卻無笑意地打趣她。
田笑表情堅定:“我還是謝你吧!”
這話意外惹得男子一聲嗤笑,但表情還是很冷,冷得不近人情。
他掀了掀眼皮:“你難道沒看出來,我也不是個好人?”
田笑不知者無畏,第一次孤身一人悶頭紮進這烏七八糟的地方,也第一次遇見像他這樣、這樣又帥又冷又痞又深不可測、似乎不像個好人卻又做了好事的人,她應付不來啊,此時的心情真是應了蘇茜經常挂嘴邊的一句話——在線等,十萬火急。
不管怎樣,就算沒有情誼,但禮義在,田笑仍客客氣氣地笑:“不是好人,但也不是壞人。”
“你怎麽就知道我不是個壞人?”他盯上田笑的眼睛,聲音裏夾帶了絲笑意地反問她。
“壞人會幫我嗎?我又沒什麽值得可圖的,撈不到好處,所以我覺得你不是一個……嗯。”
聽到可圖那裏,男子目光動了,毫不遮掩的飛速将她從上打量到下,緊而目光又悠悠往上擡,最後停留在了她十分欠□□的胸前,幾不可察地挑了挑眉,似是十分贊同她的話,的确沒什麽值得可圖。
直到聽見她那一個“嗯”,他愣了愣,被硬生生地逼出了個生疏的無語表情來。
不知道是察覺到她瑟縮的不自在而出于識趣,還是純粹的對她不感興趣,男子的目光在她身上逗留了一小會兒就挪移到一邊涼快去了,順便送了她兩個字:“天真。”
這時一個人影嗖地沖了上來,拽住田笑的胳膊肘,二話不說就往一邊拖。
光線暗,且事發突然,田笑一臉懵逼,還以為黃毛去而複返,豁出去了地要報複她,救命卡在喉嚨裏還沒來得及喊出口,一道熟悉的聲音就先擠進了耳朵裏。
“不是叫你別輕舉妄動嗎?”
蘇茜一副怒其不争哀其不幸的模樣,一邊訓斥,一邊警戒地看向那一臉淡漠的男子。
她打了半天電話沒人接,要不是深知她有關靜音的臭毛病,恐怕她早就報警了。在這花花綠綠的人群裏掃了一大圈,才在萬花叢中尋到那一點毫不起眼的綠。
仔細一瞧,身邊還有個男人。
再定睛一看,警戒心蹭蹭蹭地直往上冒紅……砰,炸頂了。
第一直覺告訴她,那個男人很、危、險,她們惹、不、起。
所以她也顧不上趕路趕出來的急促呼吸,一個百米沖刺,自以為把田笑從狼窩裏給拽了出去。
“我沒有輕舉妄動。”
田笑見是蘇茜,懸着的一顆心終于落了地,滿臉都是“你終于來了”的解脫。
“那他是怎麽回事?”
蘇茜壓低音量,朝男子的方向努了努嘴。
“他啊……”田笑便将剛剛發生的事情簡單地描述了一遍,言辭經過潤色加工,寥寥數語也很具有沖突美感性。
蘇茜簡單消化了一下,仍是朝她沒好氣道:“你還不是輕舉妄動了。”
“是別人輕舉妄動。”田笑一本正經地糾正,繼而又吐苦水,“那個時候我都快吓死了,以後說什麽也不來這地方了。”
蘇茜恨鐵不成鋼:“你真是白活二十年了,成天戰戰兢兢日謹一日,怎麽就不見你多長個心眼兒呢?”這話她都說了三年了,自己都煩,緩口氣,“算了,你多長十個心眼也同樣出門找不到東南西北。”
“你姍姍來遲,不是該好好反思反思自己嗎?”田笑直勾勾地盯着她。
“我不是臨時有事……哎,不說了,我的錯,行了吧!”蘇茜沒力氣跟她貧嘴,看見她人還完好無損,就阿彌陀佛謝天謝地了。虧她一路擔驚受怕,生怕她被拐賣到哪個犄角旮旯裏去了。
額頭上幾顆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掉,七月的溫度,動動腳拇指都知道有多騷裏騷氣。
“幸好今天沒化妝。”蘇茜熱得心煩,将手裏的包往田笑懷裏一扔,兩手撲騰起來,“這天氣太悶熱了,感覺要下大雨。”停歇一口氣,轉身望向吧臺,“不行,我得喝點東西。”腳還沒邁開,胳膊就被人扯住了。
“下大雨?”田笑憂心忡忡,“下雨不好打車,而且我們也沒帶傘,還是趕緊回去吧!”
蘇茜被這理由瞬間震驚到近乎體無完膚,愣在原地活活就跟雷劈了般。以為她是在開國際玩笑,可看她一股腦兒沖向吧臺,拿起東西就往包裏塞的樣子,又覺得這可能不是個玩笑。
“有你這麽折騰人的嗎?我馬不停蹄大老遠趕來,連屁股都沒坐一下,一口水都沒喝上,就要走人?”
蘇茜跟上來,恨不能用一指禪猛戳她腦門兒。
“可我已經坐了一個多小時,也喝了一個多小時了啊!”田笑眨巴着一雙月牙眼,說着大實話,繼續補刀,“而且你最近不是老叨叨自己胖了嘛,就當減肥,反正你又不差這一夜……一夜銷魂。”
蘇茜:“……”
蘇茜誰都不服,就服田笑一本正經地說一本正經的話。
田笑推着她就要走人,突然想起什麽,停下來回頭望去,沒看見人,便一心催促着眼前不情不願的蘇茜:“別磨蹭。”
“行,田笑笑,算我上輩子、上上輩子、上上上輩子欠你的。”
“那疙瘩怎麽樣呢?”燈光昏暗的角落裏,剛來的帥氣小哥一屁股坐塌了半邊沙發。
“沒啥動作,看來今晚又是來消遣的。”穿得彬彬有禮的服務生扔下手機,往一邊挪了挪,抱怨說,“李叔也真會給我們找事做。”
“都叫叔了,給你找點事那是看得起你,再說別人穿的那一身制服比你的這一身……嘿,不知道高級到哪裏哪。”帥氣小哥從桌上随便拎了瓶啤酒,與他碰了個瓶,直接對着吹了。
“再高級,也一樣是為人民服務啊!”服務生咧咧嘴,露出一顆小虎牙,突然一臉賊笑,“哎,剛聽哥兒幾個說你被一個小姑娘調戲了,還特慫地跑了……”
“跑”還沒出口,後腦勺就結結實實挨了一巴掌。
“袁農平爺爺喂飽了你們,腦子不長,嘴巴倒是碎得稀巴爛,你們就是這樣工作的,啊?!沒一點職業道德,扣你們工資信不信?”
服務生摸着後腦勺,敢怒不敢言,一臉菜色地向着一邊小聲嘀咕:“又不是你發工資……哎哎哎,又想打我,我什麽也沒說……對了,越哥人呢?”
“你說呢?”小哥翹起二郎腿,沒什麽好聲氣,像是起了心地吓唬這剛成年的毛頭小子,又說,“他現在就是頭餓狼,逮誰就咬,沒準兒現在在哪尋獵物了,剛還挺身而出英雄救美……”
“英雄救美?你別騙我,越哥是……那種人嗎?”
“嘿,說你還不信,別人胡謅你偏要信,你小子缺心眼缺到了□□裏。”
……
“那你說那美人有多美。”年輕服務生不依不饒。
“這個……”小哥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還真不好說。”
“說不出來就說不出來……”
“你懂個錘子,錘子,錘子……”三個錘子是從小哥的牙縫裏冒出來的,順便連拍了三個後腦勺,急得服務生臉紅脖子粗,狗急跳牆一樣抱着腦袋躲一邊去,回過頭跳腳道,“你這暴脾氣,一輩子找不到老婆。”說完一溜煙跑了,留下那小哥在原地炸火。
“龜孫兒,老子先滅了你的根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