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徐幼微看着他, 轉動腦筋轉移話題, 大眼睛忽閃一下,“可是……你還說我小家子氣了呢。”
孟觀潮想了想,也承認, 話是重了些, 可那不是太窩火了麽。
徐幼微離他近了一些, 認認真真地商量他:“以後, 別這麽說話, 好不好?”
他看着她。絞得七/八分幹的長發, 用銀簪松松地束着,雙唇粉嫩嫩的,穿着粉紅色寝衣, 整個人看起來也是粉嫩嫩的。那份美, 活脫脫的出水芙蓉。
此刻,那單純又認真的神色,讓他想起了她央着自己吩咐李嬷嬷準許她做針線的時候。
要多可愛就有多可愛。
他意識到,想跟她置氣吵架,大抵是不能夠的事情。
他笑起來,展臂把粉嫩嫩的人摟到懷裏,語氣分外柔和:“我那不是讓你氣着了麽。有人惦記我, 你卻還有閑情見她。擱你你會怎麽想?”
徐幼微解釋道:“我只是想探究一下原由。心裏有數了,才能引以為戒,避免重蹈覆轍。卻不想,落到你眼裏, 變成另一回事。”沮喪之後,腦子清醒了,也就有了合情合理的解釋,而不再是心慌意亂之下地随口敷衍。
孟觀潮嗯了一聲,并沒因她無意間跑題而忘記初衷,“應該早跟我打個招呼。真讓我窩火了好幾日。你自己說,該不該好好兒哄哄我?”
她哄他?權靜書那根線斷掉了,她心裏沮喪得不行,還不知道找誰哄呢。但是,對上他熠熠生輝如黑寶石般的眸子,感受到那眸子裏的溫柔和笑意,心就柔軟得一塌糊塗,“哄人啊……”還是哄他這樣的大男人,“從沒試過,給我支支招兒?”
孟觀潮認真地想了想,“我這人吧,從沒老老實實地被人欺負過。今兒想嘗嘗那滋味。”說着,讓她坐在自己身上,手就不安分起來。
“……”他被人欺負?此刻這是誰欺負誰呢?——天生就沒長被人欺負的那根兒筋。她心裏又氣又笑,身形則因着他的不安分下意識地掙紮扭動,雙手撐在他肩側。
孟觀潮勾低她,“怎樣?”
“真窩火了好幾日?”她問。
“廢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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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幼微斂目,不由比較起同一件事在前世今生的差別。
在前世,他瞧着她給孟文晖納妾,那妾室還是她的好友,心裏定是氣得不輕吧?氣孟文晖不是東西,更氣她居然讓權靜書如願了。
為着她明面上的成全那對男女,他忍着權家帆的過錯,默默地看着她逆來順受。
放在心底的人,過得一日不如一日,明面上始終被冷落怠慢。而問她願不願意離開的時候,她說不。
得氣成疼成什麽樣兒?
心念數轉,她吻一吻他的唇,身形掙了掙,“你……等一下。”
孟觀潮順勢放開她。
徐幼微坐直身形,低下頭,靈秀的手遲疑着尋到系帶,輕咬一下唇瓣,手勢輕巧地挑開衣帶,褪下寝衣,現出裏面的淡粉色肚兜。
白皙的肩頭、手臂,與那淡粉色相互映襯,顯得嬌弱,惹人憐惜。
随後,她就有些不知所措了,擡了眼睑,帶着點兒羞窘看他。
這之于她,已經很不容易了。孟觀潮心裏熨帖至極,怕她冷,坐起來,将她抱在懷裏,逸出低低地喟嘆之餘,牢牢的吻住她。
他自然絕不是貪/欲之人,一個月有半個月要與她相安無事,餘下的那半個月,又會因為晚歸甚至徹夜不歸,只剩下幾日與她溫存。
這回事,不該想的時候,就算她在自己懷裏,也無绮思;而在可以的時候,只要她在眼前,簡直就是沾火就着。
也是夠邪門兒的。
他的手繞到她背部,熟稔的解開那一根根纖細的系帶。
徐幼微覺得頸間一空,連忙擡起手來,按在鎖骨下方,阻止那輕巧的衣物下滑。
孟觀潮笑起來,側頭吻了吻她耳垂,“唱哪出呢?”
她悶了一會兒,悶出一句:“燈,太亮了。”
他笑得更歡,反轉身形,将她安置到床上,視線灼熱地在她身上流連,“踏雪撷梅,不如這猶抱琵琶半遮面。”
徐幼微沒好氣地抿了抿唇。
伴着她的喘息,窸窸窣窣一陣之後,孟觀潮又低低地說:“出水芙蓉,不如芙蓉出水。”
“……”徐幼微過了片刻才反應過來,“孟觀潮,你小時候……是不是做八股做出毛病了?”
好些文文雅雅的詞句,被他這麽一倒騰,就成了暧昧至極的意思。要命。
他笑着啄了啄她的唇,“都餓得有小脾氣了?”
“……”徐幼微擡腳踢他,卻讓他得了方便,偏又得了便宜還賣乖:
“別煞風景。大不了,等會兒,往死裏咬我就是了。”
“……”徐幼微騰一下紅了臉。繞彎兒或是直白,都讓她招架不住。
“那才是你的殺手锏,讓我舒坦得想死的心都有了……”
徐幼微覺得全身都在發燒了,勾過他,用吻堵住他的唇。
他輕輕地笑着,熱切地回應。
……
四更天了,他終于罷手,慵懶餍足的大貓一樣,擁着她。
徐幼微強忍着睡意,說起先前的話題:“以後還會那麽說話麽?”
“盡量。”孟觀潮歉然道,“在軍中待的時間久了的人,肚子裏墨水兒再多,平時也懶得咬文嚼字,越不是外人,說話越不過腦子。”
“那可不行。”徐幼微柔聲道,“夫妻之間,傷人的話說多了,就會成為心結。有了心結,便會生出隔閡。”
孟觀潮斟酌片刻,“好,答應你。橫豎又不會見天兒地有人要做我的妾室。”
“……”徐幼微無語得很。
“真的,我記下了。下不為例。”他笑着拍拍她的背,柔聲承諾。
“這還差不多。”
孟觀潮和她閑聊:“昨晚,我做了一個夢,醒來之後,心裏還高興得不行。”
“什麽夢?”
“夢見我們有孩子了,是個和你一樣漂亮的女兒。”
徐幼微反對:“夢是反的,我要和你一樣好看的兒子。”
要兒子?他想要女兒,想得都做夢了好吧?孟觀潮不接這話茬,“醒來之前,正在給女兒取乳名,叫寶兒好不好?”
徐幼微不自主地認真地陪他胡扯起來:“要是兒子,就叫寶哥兒?”
他微微蹙眉,“要兒子做什麽?怪難管教的,趕上一個我這種性情的,有你哭的時候。”
徐幼微訝然,“這叫什麽話?合着你壓根兒不想要兒子?那怎麽傳宗接代啊?”
“要個女兒就行,留在我們跟前,我拐個最出色的女婿到家裏來。一樣的。”
“……”徐幼微翻身背對着他,“你給我一邊兒涼快着去。大半夜的,竟說些瘋話。”她也是閑的,搭他話茬做什麽?
他笑着追過去,“咱這小身板兒,不是不禁折騰麽?”
“不是在調理了麽。你少犯渾,等我好了,要多生幾個孩子,什麽時候被你氣得找不着北了,讓孩子們替我修理你。”
他哈哈地笑,将她身形板過來,“行啊。那就生一個兒子,三個女兒——跟林漪加起來,四角齊全了。”
徐幼微啼笑皆非,但是轉念想到他算是獨自長大的,有表姐妹、勝于手足的朋友,卻沒有至親的姐妹,想要女兒也是情理之中。她笑着,與他十指相扣,不介意讓他在憧憬之中更愉悅,“但願能讓你如願。”
沒幾日,新任順天府尹範從文就任,而權家帆,已經和家眷在流放途中。
強權之下,花飛葉落,只需一場風兼雨。
權靜書的事情,苗維、常洛、原沖自是不會告訴任何人,權家那邊,又算是第一時間就封鎖消息,因此,外人都未聽聞。
原四夫人過來與徐幼微閑談時道:“流放而已,權靜書怎麽就會尋了短見?”
徐幼微只是道:“我也不明所以。她倒是得空就到卿雲齋找我說說話,但也只是說些閑話,是否有難處,我也看不出。”
原四夫人便聽出來,二人交情一般,要麽就是權靜書一頭熱,上趕着攀交情,還沒個眉目,家裏就出事了。她釋然一笑,岔開話題:“我公公婆婆這一陣,高興得不得了,原由你也曉得。”
徐幼微笑着颔首,“上次和我婆婆過去串門,聽原伯母提了幾句。”
“這兩日,見到老五就問,什麽時候能上門提親,要不要他們幫忙。”原四夫人笑道,“老五就說,人家看不上我,等到明年正月之後,你們再可着勁兒幫我也不遲,眼下什麽都別做。”
讓親人幫襯,怎麽還有時間的限定?徐幼微若有所思。
進到十月,身在外地的大老爺辦差得力,同時上折子、寫信給孟觀潮,說可以另外安排人手接替他,不然他只能請一段日子的假——長子成婚,他不可能不露面。
孟觀潮讓他回京複命,此後以郎中職在戶部行走。
大老爺回到帝京幾天後,到了孟文晖與逢三小姐的婚期。
孟府西院張燈結彩,在吉日前兩日就熱鬧起來,東院則只是敷衍地做了些表面功夫。
逢氏進門當日,孟文晖酩酊大醉。
認親時,徐幼微照着府中慣例,賞了逢氏厚重的見面禮。
喜事過後,大老爺每日都會到外書房或卿雲齋找孟觀潮,原由還不少:孟文晖請封世子的事、孟文晖的差事、還在诏獄的逢舟。
孟觀潮只給他一句準話:入冬時,逢舟就能放出來了。至于孟文晖的事,一概不準。
大老爺急得氣得暈頭轉向,一次索性說:“要是這樣的話,我不如把這國公爵位送給你!”
孟觀潮失笑,“好像你能做主似的。”爵位而已,先帝、皇帝先後幾次要賞他,他都婉言謝絕了——犯得着搶別人的?
逢氏嫁進孟府半個月之後,這日來到卿雲齋,正式求見徐幼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