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教訓人的劍修
堂中其他人并未聽見喻識的話,封弦卻聽到了,生怕他心氣不佳一時胡來,忙道:“你同小輩較什麽勁?”
喻識把筷子碼整齊了擱在碗上,眼皮也不擡:“誰讓他欺負我們家小孩,真不懂事。”
這邊不懂事的盧往仍舊不依不饒:“我說的不在理嗎?你們雲臺門也不過靠着第一劍修那一脈,可喻識早就死了。門派一垮,這後輩弟子的教養上,自然也是不濟。趁着年小轉投扶風山,還能謀個出......”
“盧往!”蘇徹氣得面紅耳赤,“輸給你的是我,和我師門,和喻前輩有什麽關系!”
“我是想讓你們雲臺弟子清醒清醒。”盧往把玩着腰間配劍,“喻識已死了百年,第一劍修也該換換人了。還以為你們雲臺是往日的第一仙門?”
“這小孩說話還真刻薄。”封弦出口評價,一錯眼瞧見喻識陰沉面色,又慌道,“你幹嘛,可別動手!”
喻識不屑:“這還用動手?”又問:“他們扶風山的莊慎掌門還活着嗎?”
“活得好好的,精神抖擻。”封弦摸不着頭腦,“問這個做什麽?”
喻識似笑非笑地一挑眉:“替他管教管教孩子。”
喻識悄悄捏了個訣,咳了一下,聲音立即變得蒼老渾厚。
于是他使了個腹中傳音術,更加大聲地咳了一聲,堂中正在争執的兩夥人突然停下,盧往倏然住口,愣是當場怔住。
喻識心道,看來莊掌門這些年越發變本加厲了,這積威深重,遠勝當年。
喻識語中裹挾着肅然的怒意,開口喚道:“盧往。”
扶風山莊掌門脾氣火爆,教訓弟子之前,最喜歡沉郁頓挫地喊一聲全名。盧往讓這兩個字吓得雙腿一抖,連帶着扶風山的在場弟子,還沒見着人,就立刻規規矩矩起來,垂頭站得筆直恭候。
喻識就勢訓斥:“你略有些長進,就四處顯擺,扶風山的劍法是讓你學來炫耀的,還是讓你學來欺壓旁人的?”
盧往只覺得掌門的聲音極近,仿佛就在身後,卻不敢回頭尋找,也掌門不知何時來的,聽了多少,只好飛快地老實認錯:“弟子不該,弟子知錯了。”
喻識不放過他,又呵斥:“你跪下!”
當着雲臺門的面,盧往本不肯服軟,但他實在怕掌門怕得緊,想着頑抗還不知要怎麽挨罰,頓了下,還是端正跪下了。
喻識接着道:“給雲臺門的諸位弟子道歉。”
盧往有些急了:“掌門——”
“盧往!”喻識的語氣更加嚴肅了些,“你方才認的什麽錯?”
盧往只咬着唇不說話。
喻識索性晾着他,扶風山的弟子戰戰兢兢地不敢擡頭,喘氣都不敢大口。
倒是雲臺門莫名其妙,風聞莊掌門待下嚴苛,果然,這連人都沒瞧見,就吓成這樣。
既是替他們出氣,蘇徹等人也不會多話。堂中愣是又靜得落針可聞,盧往到底撐不住,一顆心慌如擂鼓,艱難開口:“是我錯了,原是我一時情急,口不擇言,不是有意欺淩雲臺門的諸位道友,還望各位道友不計前嫌,加以諒解。”
咬牙說完,耳朵根都紅透了:“弟子一定認真反省,嚴加自律,請掌門寬恕。”
喻識心道這嚴師還是有用的,稍稍滿意地“嗯”了一聲:“你既然有悔過的心思,就饒了你這次。回去後到省身堂領罰,下不為例。”
盧往下意識要應聲,卻猛然醒過神,騰得一下站起來,一腔火氣直沖天靈蓋:“扶風山根本沒有省身堂,誰敢戲弄我,滾出來!”
喻識一頓,心道不妙,說順口了。
盧往耳朵根還紅着,這次是給氣的。先瞟了蘇徹一眼,頗為輕蔑:“諒你也不敢。”目光掃視一周,就盯在了喻識二人身上。
封弦用胳膊肘怼了怼他:“你惹的爛攤子,自己收拾。”
喻識大大方方地捏訣将聲音換回來,收了腹中傳音術,開口笑笑:“你還挺怕你家掌門的麽。”
盧往恨不得一劍劈了他,一時氣急敗壞:“你們兩個是什麽東西,也敢來管我的事!”
喻識想了想,只能聳聳肩:“倒也不是什麽東西。”
這樣子落在盧往眼裏,便又是挑釁,盧往幾乎要破口大罵,到底還顧及些許身份顏面,按捺了一會兒,刷得一下拔出劍來。
喻識無奈地沖封弦一挑眉,意思是,你看,真不是我要動手,現在的小孩一個比一個氣性大。
封弦懶得理他。
喻識理了理衣衫,就要站起來,門口卻突然又來了一人,聲音甚為熟悉:“盧師兄,你這是在做什麽?”
盧往回頭,語氣驟然平和了三分:“陶師弟。”
陶頌身着扶風山的道袍,立在門口微微搖晃的琉璃盞下,都是一樣的衣裳,偏顯得他更為打眼。白衣玄帶,修眉俊眼,蕭蕭肅肅,出衆地恍如蒹葭叢裏的芝蘭玉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