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寵嗎
今夏有預感,應亦丞出去後,唐景珩一定會對自己說點兒什麽。
于是她盯着手機靜觀其變,暗自裏豎起耳朵抓取空氣中細微的動靜。
等了好一會兒,就在她懷疑唐景珩是不是跟着應亦丞出去的時候,冷不防,花廳裏響起‘撲哧’的笑聲。
今夏循聲看過去,跟那雙毫不避諱打量着自己的桃花眼對個正着。
她尴尬的抿了抿唇。
中計了……
唐景珩坐在她斜對面,是一個不失男人優雅的坐姿,眉目裏醞着笑意,語态自若道:“少爺随時回來,所以我長話短說。”
今夏:“……”
行吧,你說,我聽着!
從她亮晶晶的眸子裏得到允許的信息,唐景珩便道:“他家裏的情況沒有你想的複雜,難點無非在于:應亦丞堅持完成四年學業,公司誰來管,能不能服衆、管好……麻煩點還會涉及到繼承人血統純正的問題。說起來挺可笑的,但都是他會面臨的東西,只有早或者晚的區別。我說這些不是為了讓你體諒他、包容他,你也還小,也是被你爸爸媽媽捧在手心裏寵大的,沒必要委屈自己。不過要是覺得真的累了,沒必要跟他這兒耗着,分手的話——果斷一點。”
今夏才剛見着應亦丞,雖然放了狠話,到底虧在年紀小。
“你在勸我跟他分手麽?”她問得不确定。
但想,連應亦丞的發小都不看好他們,這就沮喪了。
唐景珩見她六神無主的,被誰欺負了似的,頓時感到罪孽了?
“不是,你別聽話只聽一半兒啊,我是想告訴你,心裏不舒服就給那家夥臉色看,沖他發脾氣,發完翻篇,實在翻不過去,要分就果斷幹脆的分,拖拖拉拉對大家都不好。”
今夏把抱枕塞在懷裏當盾牌,幽幽的盯着他,“你在這方面好像挺有心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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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景珩露出個不得已的苦笑,“不怕你笑話,哥哥我跟我那祖宗糾纏不清十幾年,這方面我是博士級別。”
今夏眼珠子微微一轉,“你祖宗是喬昕麽?”
唐景珩自裏向外透着風流的臉皮陡然僵滞,笑容逐漸崩壞,“應亦丞告訴你的?”
只要她敢說個‘是’,或者點一點頭,他能立刻沖出去把應家順位第一的繼承人活活掐死!
今夏把頭搖得像撥浪鼓,“我們宿舍有個追星達人,她說喬昕當着全世界明戀的匿名人士一定是她身邊跟她走得很近的人。”
而好巧不巧,今夏通過應亦丞認識他們,排除法一用就猜到了。
根本不費力氣。
今夏還虔心誠意的給他總了個結,心思裏掂量着,說:“沒想到你就是喬昕單獨開微博小號記錄了整整四年的S先生……”
唐景珩好氣又好笑,“對不起讓你幻滅了啊!”
今夏勉強撇撇嘴,“這也沒什麽,‘喜歡’本來就是一件莫名其妙的事。”
這話不知道在安慰他,還是自己。
唐景珩就借機問:“你有沒有後悔過?”
“當然有啊!”今夏周身氣息都變了。
後悔的事情可多了!
不該初次見面就将應亦丞定義為‘缺乏生活能力’的人。
不該多管閑事沒收他的飯卡,不該興沖沖的拉他參加兩個社團,不該從開學就和他捆綁活動……
最不該的,就是答應和他從朋友發展為戀人!
聽她小老太太似的碎碎念了一大堆,唐景珩風度翩翩的笑了,“看不出你對少爺有很深的怨念。”
今夏很氣,“早知道是這樣,萬聖節他說什麽我都不會答應。”
唐景珩潑她涼水,“哪兒有早知道啊,醒醒吧姑娘。”
今夏将懷裏的抱枕箍緊,在沙發裏縮成一團,孩子氣的可愛。
唐景珩好笑的睨着她,十分肯定地說:“我就不後悔。”
“我要是能有你那麽灑脫就好了。”感情狀态一團糟的今夏,對唐先生表以羨慕之情。
唐景珩舒展在沙發裏,笑得胸腔發顫,“聽到你這麽說,我打心裏替少爺高興——證明他機會還很大。”
今夏登時警覺!
眼前的人是應亦丞的發小啊,你怎麽能對他掉以輕心?!
由是在這時候,唐景珩忽然認真道:“關鍵在于,今夏你有沒有弄清楚在你和應亦丞的感情裏,你真正想要的是什麽樣的結果。而結果通常需要很久可以才會知道,中間存在着相當漫長的過程,對于那個過程,你做好經歷它們的準備了嗎?”
今夏被殺了個措手不及。
唐景珩對于感情的灑脫,來自于他對過程的坦然。
其實他也沒有做好準備,人在面對真實的感情時,永遠不可能做好準備。
只因為,唐景珩在他的感情世界裏,不論結果、不計過程,也不管那樣的過程中會發生多少甚至讓他難以承受的‘不好’——真到了那個時候,他也會強迫自己接受。
如此自虐的灑脫,今夏連比較的資格都沒有。
她後知後覺。
這天是年後應廣慶第一次去醫院做系統的身體檢查,項目很多,飲食上也有諸多要求,索性住醫院裏了,最快明天下午才回來。
今夏沒能見着老人家,唐景珩也一樣。
不過在晚飯之前,她有幸見到了幾位微博熱搜上的常客——秦識和他的未婚妻紀寧寧,以及唐景珩的祖宗喬昕。
人到齊了,唐景珩主動請纓,上樓把睡夢中的重霄弄醒。
全員到齊的發小聚會,從晚飯開始。
整個相處的過程,伴随着經由歲月升華出的舒适與随意。
今夏聽他們互相開着無傷大雅的玩笑,某一個點的集體內涵,無需言語表達的眼神互通……她置身其中,是參與者更是觀察者。
尤其應亦丞的反映,跟在學校裏是兩種截然不同的狀态。
他會主動參與到聚會的話題裏,眼角眉梢的放松,對今天到來的人不需要絲毫防備,笑容未曾間斷過。
今夏很慶幸,如同這世上大部分情侶在相戀後,迫不及待想要了解對方的全部,并讓自己成為其中重要的一部分。
于是在這一天,她美夢成真的融入到應亦丞的生活裏。
但在同時,她又感到些許難過。
因為她知道這樣的‘融入’只是暫時的,本質上,她和他的感情仍舊岌岌可危。
而且這樣的融入,沒準會在将來某一天成為回想起來都會難以自拔的記憶。
今夏患得患失。
唐景珩等人于晚上十點多告辭。
今夏跟在應亦丞身後,站在應家闊綽又氣派的大門口目送幾輛車駛離,有那麽一瞬間,恍惚自己成為了這豪宅的女主人?
嗯……女主人?
你在想什麽?
今年一部大總裁偶像劇都沒看,怎麽腦子就壞掉了?
今夏認真和心底不明就裏的錯覺做着思想鬥争。
應亦丞将視線從遠處收回,側首看向她,輕輕地一笑,“應付他們一整天,累了吧?”
他的聲音令今夏莫名局促,閃爍的眼神在平和的他面容上掃過,迅速收回,不知在回避什麽……
“還好,不算很累。”勉勉強強的回答罷了,她開始為此刻的獨處感到尴尬。
應亦丞停下斟酌了一瞬,“想聊聊嗎?就我們兩。”
他從年前開始生病,先是上呼吸道感染,炎症引起高燒,之後一直反複,同時還要兼顧高強度的工作,國內外的飛……
能徹底康複才怪了。
今早他又發了會兒低燒,吃了醫生給的特效藥,好歹恢複常溫。
但身體疲乏是肯定的。
以上,都是今夏在這一天了解到的情況。
她不認為此時的他是适合談話的狀态。
垂着腦袋猶豫片刻,再度擡起頭時,今夏向他展露出久違的笑容,“今天就不聊了,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再說。”
應亦丞穿着一件過膝的羽絨大衣,雙手揣在暖和的口袋裏,颔首将擔心自己的她望住,半眯起眼笑得溫順,“這麽體諒我,不怕我恃寵而驕嗎?”
今夏瞬間收起笑容,“病了那麽久,哪怕是普通朋友都會體諒一下,但你堅持的話,我就不會顧及你的身體狀況和內心感受了,畢竟我也不知道談下來的結果是什麽樣,你別說我欺負病人就好。”
應亦丞表情變老實了,點頭妥協,“好,明天談。”
看今夏的架勢,他确實需要養精蓄銳……
這時,又見黑夜裏,一輛轎車從遠處唯一的道路緩緩駛近,停在噴水池前。
後座車門打開,忙了整日的應尋提着公文包走下來,擡眼将階梯上的二人略作掃視,旋即,發出嘲諷的冷笑:“你們竟然還沒分手?”
今夏一愣。
應醫生你好像很期待我們分手啊?
應尋踏着冰涼的石階來到兩人跟前,回答她心中的疑問:“沒錯,我是全世界最期待你們分手的人。”
今夏露出個遺憾的表情,持續無言中。
這些天積攢了不少怨氣的應尋斜了她身旁的應亦丞一眼,加強語氣對她說:“只要你跟這家夥徹徹底底的分手,他就沒有回去念書的理由,我也不用頂着‘來争奪家産’的惡名給應家當高級打工崽。天知道每天睡不夠5小時的我有多想念C大混吃等死的校醫生活,這種生不如死的感覺,你能體會嗎?”
今夏看他的表情變作同情。
也只有同情……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夏:男人不能寵,該虐的時候還得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