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多情螺絲刀
正月初七，神話中女娲造人的日子，現實中亮哥和董雪的戀愛三周年紀念日。
今天沒什麽任務，比較清閑。
因為昨個兒陰了我們一把，不長毛也比猴精的夏迪深谙打一棒槌給一棗兒的道理，所以今天沒發布新的任務，讓我們在公司待命。
辦公室裏仍舊只有我和亮哥、小敏三人。其實假期已經結束了，但由于春節期間沒什麽項目，剩下幾個同事的家都比較遠，有個在春光明媚的海南島，還有個在白雪皚皚的大興安嶺地區。而領導們向來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只有在我們犯下了極其嚴重的錯誤時，才會從天而降罵我們一頓。所以公司依舊冷冷清清，沒幾個活人。
早晨十點剛過我就開始寫今天的日記，而小敏正在努力把他的自行車改造成電動車。
“哥兩個，實在不好意思。五分鐘後我媳婦兒要來看我，還麻煩你們回避一下。”亮哥站起身抱歉，臉上卻沒有一丁點“不好意思”的表情。
“回避？！”小敏停下手中的活兒，一臉油污地擡起頭，“難不成你和董雪想在我們辦公室裏白日宣淫？”
“淫你妹！今天是我跟董雪戀愛三周年，我要送份禮物，制造點浪漫，你們倆在一邊看着不是顯得我很傻逼麽？“
“你就不能重選個地兒？”我郁悶，日記寫了一半，“要讓老黃知道，你不想幹了？”
亮哥拍了拍身邊的一個大箱子，立刻發出“砰砰”的沉悶聲，說：“禮物太重了，我拎不走。給點面子啦，明天哥請你們吃飯！”
“我不走。”小敏低頭繼續擺弄他的自行車。
“我也不走。”我繼續我的日記。
我瞥見亮哥無奈地看着我們，一臉尴尬神色。
“咚咚”，敲門聲。
“我能進來嗎？”一位全身上下穿得毛茸茸的美女站在辦公室門口，董雪。
“滾！”亮哥拍案而起，沖着我和小敏吼道。
我倆落荒而逃。
......
我和小敏一路奔跑上了樓，然後直接用身體撞開了夏迪辦公室的門。
夏迪坐在位置上盛氣淩人地看着我：“你想幹什麽，還有沒有一點規矩？”
“少廢話，快打開電腦，讓我看看我們辦公室的監控視頻！”我直奔主題，無視了夏迪的狐假虎威。
“公司的監控只有黃總和馬總能看，這是規定。”
“打開，讓我們看看。”小敏面對自己的媳婦兒，終于發話了。
“哦，好的。”夏迪開始開電腦調視頻。
我站在小敏旁邊得意洋洋，自己也終于徹底感受了一把狐假虎威。
公司不愧是專業做監控系統的，至少我們通過夏迪的電腦，清晰地看到了此刻我們辦公室裏的亮哥和董雪。
“丫頭，記得我們剛戀愛的時候還在上大學呢，這一晃三年就過去了。”亮哥把董雪拉到小敏的位置坐下。
我們幾個偷窺者暗自高興，聲音也還算清楚。
“是啊，都快結婚了。”董雪一手托腮，臉蛋和亮哥的鼻尖無限靠近，略帶撒嬌語氣地問，“你給我準備的禮物呢？”
“就在這個屋子裏，你找找看啊。”
董雪環顧房間一周，最後把視線定格在小敏改裝一半的電動車上，伸手去摸：“是不是這輛自行車啊？你想把它改裝成電瓶車送給我？”
“別碰我的電動車！！”我身旁的小敏大驚，失聲喊了出來，只可惜聲音再大也不可能被董雪聽到。
“頻臨乓啷”！一陣破銅爛鐵落地的聲音，小敏的“電動車”瞬間變成了一堆零件。
“格老子的！”小敏喃喃自語，“過會兒把錄像拷給我，這筆賬肯定要跟亮哥算的，讓他賠我一輛自行車，哦不，電動車！”
夏迪在一邊撇嘴，輕聲對小敏說：“明天我送輛新的雅迪給你。”
小敏回頭瞪夏迪一眼：“你的錢不是錢？”
我回頭瞪他倆一眼：“能不能閉嘴？看電影呢！”
亮哥臉色頗為尴尬，拉着驚魂未定的媳婦兒說：“那個是小敏的垃圾，他今天組裝玩具用的。看！你的禮物在這兒呢！”
說完亮哥指着自己位子上的超大號工具箱。
“你們猜裏面是什麽？”我問後面的一對姐弟情侶。
“一箱玫瑰，或者是洋娃娃？”夏迪問。
我搖了搖頭：“我剛剛偷偷拎了一下，起碼有三十斤。”
“我知道了！”小敏一拍大腿，“肯定是一輛折疊式自行車！”
我和夏迪破天荒地異口同聲地沖小敏吼道：“別提自行車了！”
小敏聳聳肩，說：“看看不就知道了。”
畫面中的董雪正在打開那個大箱子。只見董雪用一把精致無比的小鑰匙插在了箱子上的鎖孔裏，“咔嚓”一聲之後，箱子就被徹底打開了-----
董雪愣住了。
我們這邊，眼球掉了一地。
整整一箱的螺絲刀！！
各種各樣的型號，各種各樣的品牌，各種各樣的顏色！我和小敏都是行家，當然看得出其中螺絲刀的優劣。有一塊錢一把的地攤貨，也有七八十塊錢一把的史丹利。最小的螺絲刀不過挖耳勺的大小，而最大的卻粗若兒臂。當然，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整整一箱！足有上百把！
一個男人，拿着一箱螺絲刀作為給自己女朋友戀愛三周年紀念的禮物！
“亮哥--這是--嘛意思？”我人生首次一起懷疑自己的智商和情商。
“他想跟董雪分手。”夏迪推推眼鏡，“鑒定完畢。”
“丫頭。”亮哥站直身子，叫醒愣了神的董雪，正色地說，“這三年來，我們走得很辛苦。無論是家庭條件、社會閱歷、思想層次，我都遠不如你，但我喜歡你，你也喜歡我。或許這正說明了愛情跟任何外在條件都是無關的，但婚姻卻并非如此。”
這個世界安靜了，公司內雖然僅有寥寥數人，但所有人都在聽亮哥的演講。
“沒有人願意自己的愛情無疾而終，也沒有人能夠忍受因為外在的束縛，自己的愛情終究沒能變成婚姻。從大學我追你時，大家認為的‘癞蛤蟆想吃天鵝肉’，到朋友們認定我們倆注定走不長遠的态度，再到雙方父母的竭力反對，我們就好像在走一條鋪滿了螺絲釘的路，割破了腳底，永遠都不知道還能再走多遠。為此我準備了這九十九把螺絲刀，我保證，在以後的日子裏，我會擋在你前面把坎坷的道路鋪平，就算自己千瘡百孔，也不會讓我們的愛情遭遇一絲一毫的危險。”
董雪沉默；我們幾個想笑，卻笑不出來。
亮哥繼續說：“同時，每一把螺絲刀代表一個願望，我會盡力幫你做到。大的大願望，小的小心願。比如拿這把小的，你就可以要求我晚上為你做一道你喜歡的菜；再比如用這把大的，你就可以要求我幾年內攢錢交了房子的首付。當然，不能太過分，這不是阿拉丁神燈，我能力有限。”
“可是--”董雪說話明顯有點傻了，“我不小心用完了怎麽辦？”
“傻丫頭！”亮哥笑了，“你只要留一個最大的，然後對我說：‘我想用這個再換一箱螺絲刀’，不就可以了？”
董雪明顯受不了了，撲倒在亮哥懷裏。
我想笑話亮哥幾句，想想還是算了。
夏迪沉默不言，估計是被感動了。
只有小敏依舊沒心沒肺，不屑一顧地說：“又是騙小女生的虛招子，還不如送輛電動車來得實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