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捕夢網(十八)
留在客廳裏的人也從麗蓮這裏了解到了大致情況,只不過內屋的重點在于巴尼壓力山大卻又不願意在愛人面前顯露,外屋的重點卻在麗蓮和普蘭的“心心相惜”。
柯克在耳機對面目瞪口呆:“這得是關系有多好?”
“所以最初你不肯把普蘭留下的情詩拿出來,是希望能夠幫他們保守秘密?”卡特心情複雜地問道。
麗蓮邊抹眼淚邊點頭:“一個是我愛的人,一個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希望他們任何一個人受到傷害。”
說到這裏,麗蓮忽然畫風一轉:“但巴尼一點也不珍惜蘭蘭!他總對蘭蘭發脾氣,還經常徹夜不歸出去酗酒,就算回來了也總動手打蘭蘭。”
“蘭蘭就是太能忍,我本來以為這次也會和原來一樣,可沒過幾天我就再也聯系不上他了,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我覺得他不會只因為那一次吵架就離家出走的。”
按照麗蓮的說法,她和普蘭兩人就是太能理解對方了,太明白彼此愛着巴尼的感受了,所以普蘭也漸漸接受了她對巴尼的心思。
可後來巴尼開始酗酒,誰也不見,她和普蘭就像兩個獨守空房的天涯淪落人,彼此的理解和扶持反而成了最大的精神支柱。
聽完麗蓮的“理解論”,衆人被噎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這次蘭蘭離家出走巴尼完全不當回事,那是因為他根本就不知道蘭蘭的心理狀态,我才是最了解蘭蘭的人,我知道會出事的,我有很強的預感,真的會出事的,所以我求你們了,一定要幫我把蘭蘭找回來。”
衆人聽着麗蓮說出“自己跟自己的情敵才是知音”這樣匪夷所思的言論簡直淩亂到無言以對,但艾凡對兩人的特殊關系卻早已有了心理準備。
先前他看到兩人在床上的畫面只以為是出軌偷情,可當普蘭的情詩是留給巴尼這件事被證實後,他才明白自己當時看到他們之所以會用道具,不是為了情趣,而是真正的互相安慰。
從巴尼一進門的叫嚣來看他也是知情者,大概也正是三人畸形扭曲的關系讓他無所适從,才不得不天天買醉。
不過說到底這也是別人的私事,他們只需要負責把人找回來就行了。
可往往這種事情難就難在沒有當事人的絕對配合,艾凡根本沒辦法開展工作。
所謂的“絕對配合”,是指當事人能将艾凡看到的信息轉換成明确的線索。
Advertisement
比如就算艾凡看到了普蘭現在身處的房間長什麽模樣,他也不知道這個房間具體的坐标,而熟悉普蘭的人卻很有可能可以根據描述回憶起這個地方。
于是這就涉及到了一個非常嚴肅的問題,也是情報組工作進行最艱難的部分……
麗貝卡接到艾凡的電話時有些被氣笑了:“你們是不是缺了外援就沒法破案了?”
艾凡也很頭疼這個問題:“這次是失蹤案,你知道要在不暴露我能力的情況下完成這件事,幾乎不可能。”
“降靈啊!”
“試過了,他家的人都挺長壽……”艾凡按了按太陽穴。
“那你指望我能怎麽辦,我又不會催眠!”麗貝卡幾乎要咆哮了。
艾凡安撫道:“我只是想問問你有沒有認識的……”
沒等他說完便被麗貝卡打斷了,因為她還真想到了一個人:“是有一個,而且你也認識。”
又于是乎,艾凡便在麗貝卡的引薦下再次造訪了醫院。
而被探訪的主人公對于衆人的到來似乎一點不意外,一副“你們果然來了”的表情。
“過來是想請你幫我們一個忙。”艾凡開門見山。
艾凡雖然從她身上看不出太多,但他發現她的能量磁場比起初見強勢上了不少,應該跟後來麗貝卡給的指點脫不了關系。
克拉麗莎坐在床上望着眼前的探員先生,輕笑道:“是需要我充當催眠師嗎?”
大概是調養得當,現在的克拉麗莎看起來氣色很好,艾凡也沒有繞彎子:“你昨天晚上還夢到什麽了?”
克拉麗莎勾起一個涼涼的微笑:“不是昨天晚上,只是上次分開前我就知道我們還會再見了。”
每個人的能力都不同,麗貝卡早就給他解釋過克拉麗莎的能力了,這會兒艾凡倒也談不上驚訝,非常直接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需要你幫我們處理一下報案人的記憶,把辦案過程中所有涉及到靈異的部分全部去掉。”
克拉麗莎又是一哂:“你們這麽相信我?”
這次紀川倒是接上話茬了,不溫不火便将話給說死了:“術業有專攻,那就拜托了。”
但克拉麗莎答應幫忙也是有條件的——她想繼續她生父的作家夢——她希望能夠全程參與案件,為她準備着手的小說積累素材。
這倒也不是什麽過分的要求,艾凡甚至都不用給頂頭上司沃克申請就能直接準了。
投入新一輪戰鬥的不止有克拉麗莎,還有外派開完會歸來的康納。
“別看她安安靜靜總不吭聲,其實這小姑娘厲害着啊,布萊克的出版社在她接手以後被治得妥妥的,放權得當、用人快準狠,現在是無事一身輕、無限劃水還能撈個盆滿缽滿。”
以上是康納加入戰鬥後帶來的第一手消息。
柯克只覺得自己臉上有些挂不住,明明天天對着電腦查資料的人是他,結果怎麽每次都是經常外派的康納扛起了解鎖人物的大旗。
“所以你是每天都盯着這些人的生活起居嗎?”柯克覺得自己都要腦補出一個天天暗戳戳對着監控的猥瑣大叔了。
康納謙虛地擺擺手:“沒有沒有,我也就是知道一點而已,比如你爸最近想要投資的那套房産其實有點不值,你媽一直攔着是非常正确的選擇。”
柯克:“……”
紀川看着身旁單薄的克拉麗莎,有些擔心她的身體狀況:“現在出院沒關系嗎?”
克拉麗莎邊饒有興趣地打量着此次失蹤案的兩個當事人,邊不在意地道:“沒關系,我一直沒有出院,只是是因為隔壁住着幾個總愛做噩夢的小男孩。”
雖然大多數人都沒有get到這其中的聯系,但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知道克拉麗莎即将解決困擾他們許久的難題。
可即使有了她的催眠,攔在衆人面前的,也還有另一個阻礙——那就是讓兩位當事人接受靈媒這個非人的設定。
要知道其實很多人都是非常堅定的懷疑論者,要說服他們并不容易。
口說無憑,衆人決定采取最簡單粗暴的辦法——用事實說話——可沒想到才開始第一環就尴尬上了。
被要求去拿普蘭私人物品的巴尼被麗蓮攔了下來:“還是我來吧,你根本不知道他最近把錢都花到哪裏了。”
說罷,麗蓮便輕車熟路地從巴尼家裏翻出了普蘭鎖在抽屜裏的戒指盒,對神情複雜的巴尼淡淡道:“其實他早就買了,你不在的時候他會自己戴上小的那只,只怕等全世界都知道了,你也不知道。”
巴尼的酒早被麗蓮一碗湯給灌醒了,這會兒看着被麗蓮捧在手心裏的戒指盒有些愣神,普蘭一直不告訴他,無非是想等一個合适的時機給他一個驚喜,可現在呢?
靜靜躺在內襯絨布裏的那對戒指讓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也不得不說麗蓮挑的這樣東西是相當正确的,幾乎是一挨到戒指,艾凡便感受到了附着在上面的大量情感,紀川那句愛到骨子裏真是一點不誇張:“他尤其喜歡戴着它出門。”
艾凡話一出口便得到了麗蓮的肯定:“是的是的!他只要是出門就一定會戴着它,都快被他當成護身符了。”
“他很愛笑,笑起來有兩個淺淺的梨渦,很熱愛自己的工作,窗臺上放着的那些花花草草都是他的心頭好,他經常在周末的時候把陽臺上的藤椅搬到這邊來曬太陽看書,也經常做家務,會很仔細地處理玻璃窗,拒絕任何污點的存在。”
麗蓮又哭了,邊抹眼淚邊胡亂地點着頭,普蘭趴在玻璃窗上擦玻璃的情形還歷歷在目,就像艾凡說的,他總是對窗明幾淨有一股特別的執念。
後來艾凡又說了許多只有特別親近的人才會知道的事情,麗蓮整個人哭得無法自已,而巴尼就像是在艾凡口中重新認識了一個全新的愛人,他一直沉默地坐在一旁,按着通紅的雙眼,聽艾凡描述那些他知道的、和不知道的。
回憶完往昔,艾凡握住戒指起身朝主卧過去,他在床上躺成了普蘭習慣的蜷縮式,甚至緊緊地貼着床邊,看得麗蓮抽泣得更厲害了,普蘭喜歡貼着床邊睡覺的習慣巴尼也知道。
艾凡繼而将戒指拿到了鼻子底下,閉眸幾個深吸後睜開眼,幾乎讓跟在一邊的人都要忘了他看不見這個事實。
艾凡精準地拿起了床頭櫃上放着的水杯和水壺,對衆人解釋道:“那天他起床給自己倒了杯水,戴上了戒指準備出門。”
說完便站到了衣櫃旁,做出一個拉開衣櫃門的動作:“那天他穿了一件深灰色的上衣和一條白色的褲子。”
忽然一個聲音為艾凡補充道:“是衛衣,帶帽子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