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改完就放第四章……避免東主又寫亂了到時候再鎖文…… (11)
,自然是莊和該挨罰的。”
康樂此時已經重新端坐好,她看了看溫莊和,微微一笑,對太後道:“這是個懂事的好孩子,依我看,不但不該罰,反而該賞一賞,皇嫂您說呢?”
太後仔細審視了溫莊和一番,然後輕輕舒了口氣,招招手,示意溫莊和上前,“是個懂事的,也是個好孩子。莊和,你如果出身再高一些,便是要我收你做義女,再将你許配給珮琛,我也是願意的。只是可惜……”她說到這兒,便對身邊的宮女道:“去把那匣子寶石取過來,讓靖安郡主帶回去鑲首飾罷。”
溫莊和對于太後言下對于自己出身的輕蔑表示已經習慣了,也知道太後這麽說既是在告訴她不要癡心妄想,也是在告誡剛剛為自己說了好話的康樂大長公主不要糊塗。她不動聲色,低垂着眉眼向太後謝恩,也表明态度,“莊和自知出身有限,能得太後多年的隆恩厚愛已經是感激不盡,斷然是不敢有其他非分之想的。”
溫莊和能聽出來的言下之意,康樂大長公主這種自幼養在深宮,見過無數明示暗示的人自然也能聽出來。不過對于太後這種明确的表态,她并沒有多想,因為在她心裏從未有過要把溫莊和認作兒媳婦的念頭。所以她只是笑了笑,并沒有搭話。
太後看了看這二人,也是一笑,溫和地說了一句,“你能這麽想,自然是很知道規矩的,這很好。”
作者有話要說:
☆、不解心
太後留下康樂大長公主用午膳,而溫莊和深知自己身份不足,就老老實實地告退離宮。
馬車行至梁都知名飯莊‘風盛源’停下,溫莊和下車由夥計引着上了二樓一處雅間兒,她拿出一塊散碎銀子賞了夥計,示意他下去,然後才敲敲門,等裏面說了進來,才推門進去。
“你來遲了。”鄭嘉樹也沒擡眼去看溫莊和,只是指指自己對面的位子讓她坐下,“今兒叫你來,是要告訴你,舒坦日子到頭了。吳國襄王穆鴻烈率使團來給太後祝壽,以表友好之意。”
祝壽應該是真的,但是不是真的是為了友好,那就不好說了。溫莊和皺了皺眉,“鄭大人,我在吳國都沒跑了,難不成如今在梁國的地界兒上,您反而擔心我要卷了圖紙跟着人跑了不成?”她略想了一下,“還是說,您怕我跟他裏應外合搞什麽鬼?鄭大人,我為您也算是差點兒把命都留在吳國了,您到頭來還是不相信我啊?”
鄭嘉樹一句話都沒來得及說就被她把什麽都說了,心裏自然不大高興,便習慣地訓斥了一句,“你這也是跟我說話的口氣麽?有沒有點兒規矩?”
溫莊和心道,你地位雖然在我之上,但我手裏好歹還攥着你想要的東西呢,你就這麽跟我說話?但她想了想,還是沒跟他太計較這個,急于争這口氣,“鄭大人,我只是想跟您說,您完全不必要這麽懷疑我。我在吳國的時候,已經得罪夠了吳國王廷,此生恐怕是再無希望與他們合好了。這點,您應該很清楚不是麽?”
這時夥計過來上菜,鄭嘉樹便住口不說,低下頭喝了口茶,等夥計們上完了菜,退出去并關上門了才又說話了,“我放不放心,其實并不要緊,重要的是其他人能不能放心你。再說,我清楚什麽呢?他們說的不錯,你和穆鴻烈當年畢竟是有那麽一段的。”
溫莊和最讨厭別人跟她念叨她和鴻烈的那段兒過去,聽了這話之後自然就不痛快起來,只是為了維持彼此顏面,才沒直接作色,“什麽樣的女人才能連一個害得自己幾乎家破人亡的男人都可以原諒?鄭大人看着我像菩薩麽?但是就算是佛菩薩,也還有降魔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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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說得入情入理,以己度人,鄭嘉樹也不可能原諒一個把自己騙得流落十年的人。但這個的前提是,你并未真的置身其中,也無法估算到底溫莊和對于穆鴻烈的感情有多深。在和花容在一起的那郁郁不得志的幾年裏,鄭嘉樹曾長期在順天府辦差,他那段時間見多了他最厭煩的那種家長裏短,見多了哭哭啼啼痛訴丈夫惡行的婦人在自己丈夫一番泣血的悔過之後就原諒了他。鄭嘉樹曾經問過一個屢屢被丈夫毆打最終殺死了丈夫的女人,你一次次在宗族裏鬧,一次次要離開,但最後為什麽都沒走,為什麽最後會到這個地步?
那個婦人的答案也許也适合于很多被辜負的女人。她說,我舍不得啊,我一看他悔過了就忍不住想也許這次就真的好了,畢竟,我如果離開了他,這輩子也一樣是完了,不如相信他一次……而且,我也希望他真的能改,即使……即使我心裏明明知道他就如同患上了頑疾,這輩子也是不可能好了……不過這次我殺了他,這樣就好了,他再也不會犯了,他可以永遠做一個我心裏想象的那樣的好人了。
自從那次之後,鄭嘉樹就認為,女人這種生物生來就是心軟,生來就是為了妥協和原諒。就算是花容,最後不也是原諒他,不也是說,這都是命,不怪任何人麽?
“女人心軟,也是常有的。”鄭嘉樹嘗了一片兒筍,淡淡地說了一句。
溫莊和再次被這種輕視的口吻激怒了,她想了想,冷笑道:“鄭大人,這世上的确有許許多多心軟的女人,但這不意味着心軟就是可欺。”
鄭嘉樹看了看她,“情到深處,一塌糊塗。這可是千古不易之理啊。靖安郡主怎麽能證明自己的忠誠之心重過愛人之心,這可要看您的悟性和本事了。”
“悟性?想要我交出火器圖紙的設計人,鄭大人就直說就完了,何必拐彎抹角地講這麽多呢?”溫莊和立刻就抓住了鄭嘉樹的重點。
鄭嘉樹一挑長眉,“那好,既然你已經說出來了,那就說說你打算怎麽辦罷?”他停了一下,突然笑了起來,“還是說,你要先聽聽我打算怎麽辦?”
“鄭大人所有,不過是我兄妹生死之事,畢竟,我們除了一條性命之外也沒什麽怕丢掉的了。”溫莊和也笑了起來,“不過就是這麽個玩意兒,也還真是被您拿住了。試問這世上又有幾個人真能做到不貪生怕死呢?”
鄭嘉樹笑了笑,一直憋在心裏的一口氣仿佛終于出來了。他沒再說話,只是又夾了一筷子菜。
溫莊和直勾勾地看着他,沉默了片刻之後,“鄭大人,在我回答您之前,我有一件事兒始終不太明白,不知道您肯不肯為我解惑?”
想了一會兒之後,也許是覺得溫莊和也算是知道分寸的人,不可能問出什麽讓自己覺得尴尬的問題,于是便點點頭,“你且問罷,我聽聽,如果能說,我自然會為你解惑。”
溫莊和似乎笑了一下,“我覺得這事兒是能說的。”她稍作停頓,調整了一下,“我只是想請問鄭大人,鄭大人明知道我現在身在梁國,無論如何都不可能逃脫鄭大人掌握,那大人為何還要此時試探我的忠誠?我如果真和穆鴻烈有什麽約定,那我大可以為了讓您相信我的忠誠,而交上一個背熟了一份圖紙的無關人士。到時候,反而可能麻痹您,讓我有逃脫升天的可能。這不是更糟糕麽?鄭大人是人中龍鳳,為什麽竟然會出這樣的昏招呢?”
鄭嘉樹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他看着溫莊和那個柔和、沉穩的微笑,心漸漸沉了下去。因為他也根本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做出這樣一點兒也不明智的事兒。
溫莊和說得對,他最好的選擇就是時時處處秘密地盯着溫莊和,看着她是否老老實實,如果她有一點兒和穆鴻烈私相授受的跡象,就立刻派人困住溫家的所有人,一并或拿下或誅殺——至于那個火器圖紙的設計人麽?嚴刑拷打之下,沒有人的嘴是真的被縫起來的。
朝堂相關之事,從來不可能是完全光明正大、可以對人言的,就如同這世上總會有一些角落,陽光永遠也照不到。
和鄭嘉樹相反,當溫莊和看見鄭嘉樹的遲疑之後,她心裏頓時狂喜起來。這世上沒有什麽東西是絕對的——包括理智和冷靜。如果她的想法是對的,那從現在起形勢就變了——以前是她和哥哥求着鄭嘉樹,但從此鄭嘉樹的短兒就攥在她手心兒裏,只要手段得當,鄭嘉樹就能成為她最好的一張牌。
鄭嘉樹雖然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出昏招,但他很顯然也意識到了自己目前的劣勢,并試圖解決一下這個窘境,“當日在吳國的時候,你到底算是幫我解決了點兒問題的,我也是看在這個份兒上,想着也幫你一回,也免得以後有人說起來要念叨我,說我過河拆橋。”
溫莊和抿嘴一笑,看上去并不怎麽覺得失望,“鄭大人別擔心,不管別人是怎麽想的,我都不會覺得您是過河拆橋的。畢竟,對于鄭大人,我兄妹一直感激在心。我們都明白,如果沒有鄭大人,我是不可能活着從吳國的刑部大牢出來的。”
但是她沒有繼續逼問,她反而在這個問題上退了一步,“無論如何,我都得先謝謝鄭大人的美意。至于鄭大人剛才要的答案麽……”溫莊和抿嘴一笑,“那是我立身之物,絕不能輕易交給任何人。而且,即使我答應,我哥哥也不可能答應,他恐怕寧可死,也不願意将那人拱手送給大人。”
作者有話要說:
☆、當年魁
溫莊和自問拿住了鄭嘉樹的短兒,心裏自然痛快,也就有了閑情雅致想去店鋪裏看看,問問最近的生意。
說來也是湊巧,她到‘萬珍鋪’的時候,正有一名鄭嘉樹的老熟人在店裏挑選衣料。溫莊和見了她不知想起什麽,突然便眼前一亮,笑着迎過去問候了一句,“許久未見,花容夫人別來無恙?”
若要說溫莊和認識花容的原因,那也堪稱是一段傳奇了。
當年溫莊和初到梁國,一舉殺了意欲僭主之人,一時之間‘聲名顯赫’無人可及。不過鑒于這種‘聲名顯赫’并不是一般意義上的好事,所以國都中的閨秀貴婦人人都怕和溫莊和結交壞了自己的名聲,甚至丢了一家子的臉面——哪怕太後已經明确表現出了對于溫莊和的好感。
然而也有不怕的,這個不怕的人,就是當年還是鄭夫人的花容。
其實大家都明白,花容對于溫莊和也未必就是真有什麽好感,那個時候的接近大概也僅僅是出于對梁國國都那個王公貴族的圈子的叛逆之意——你們越忌諱的人,我越要和她親近。
這也就可以解釋為什麽花容會在溫家兄妹在梁國最初那段尴尬歲月中扮演了‘拯救者’的角色,也不難解釋溫家兄妹最初是怎麽進入鄭家庭院的。不過這個‘拯救者’不但在貴婦之間不受好評,溫端成作為受益者之一,實際上也并不喜歡她。因為如果不是花容當年一次不理智,溫莊和也不必有‘鄭家庭前起舞’這麽一出兒。
不過溫端成是溫端成,溫莊和始終都對花容沒有惡意。至于後來不再和花容來往,一方面是考慮到自己哥哥的态度,一方面則是為了防止鄭家的厭惡。
正因為這個理由太過于明确,所以當此時聽見溫莊和的問候的時候,花容顯得有些吃驚,但她還是很快調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笑着也問候了一聲兒,“的确許久不見了,溫家娘子可也一切還好麽?”
花容并沒有糾結于溫莊和數年來的不理不睬,因為她很清楚,世異時移,如今的溫家已非十年前的那個溫家,而自己也不再是十年前的鄭夫人了。她根本沒有資本和溫莊和計較過去,事實上,只要溫莊和不來找她的麻煩,那她也就知足了。
溫莊和看了一眼她手邊放着的料子,對掌櫃說道:“糊塗!花容夫人親自來看料子,你就如此敷衍?取一些新進的料子來。”
花容淡淡一笑,開口給掌櫃解圍,“溫家娘子別怪掌櫃的。這也是我跟掌櫃的要求的。我今天來看料子是給我家裏那些孩子看的,換季了,該做新衣服了。但孩子多,我手頭兒又的确不是那麽寬裕,沒法兒給他們買太好的。就好請掌櫃的幫我選一些普通的料子。”
這話說得也是十分老實了。花容當年離開鄭家的時候并沒向鄭家索要什麽,只是依靠自己的一點兒積蓄置辦了房子和一些田地,這份兒家底子,如果只是她自己一個人生活,那完全可以過上衣食無憂不必精打細算的日子。但如果再要撫養十一二個孤兒,再找一兩個老媽子幫她照顧孩子,那就不算寬裕了。而且溫莊和只是看花容的那一身粗布衣裙,和樣子簡單的一兩件銀首飾,就知道花容也并不是為了自己好過就會虧待那些孤兒的人。
一時,也不知是完全出自真心還是半真心半虛情假意,溫莊和嘆了口氣,“花容夫人菩薩心腸,只是,這樣兒也實在太辛苦自己了。”
花容笑着搖搖頭,“我幼失怙恃,多年來身不由己,做下了許多讓自己後悔的事兒。如今我還算有幾分能力,就只想着收養這些孤苦的孩子,讓他們以後不至于像我一樣……而且,有孩子們在大家一起說說笑笑,也談不上什麽辛苦不辛苦。就算真要說辛苦,那也是我苦了孩子們了。”
“但如果不是夫人好心,他們還不是得流落街頭生死由天麽?”溫莊和雖然不屬善男信女,但也并非全然鐵石心腸,此時聽見花容這麽說,多少也還是有些感動的。
花容對于溫莊和今天對自己的态度有些捉摸不透,但她既然安慰了自己,那花容也不好意思不領情,“我救了他們,他們也是在救我。只不過,我救的是他們的今生,他們救的是我的來世。”
積德行善,來世圖個善報——這大概就是花容夫人近些年學佛的最大收獲了。
感動歸感動,溫莊和到底還是沒忘了自己和花容打招呼的初衷,“夫人行善修福,不知道肯不肯讓我跟着打打下手,做些善事,也好稍減往日的罪孽?”
花容一愣。
她一直認為溫莊和對于自己殺夫一事是沒有任何愧疚之心的。但今天聽溫莊和提及‘罪孽’二字,仿佛又是頗為悔恨的意思——畢竟除了這一件事兒之外,溫莊和似乎也沒有做過別的能稱之為‘罪孽’的事兒了……花容遲疑了一下,再一琢磨卻又覺得不像。殺人固然作孽,但嚴格意義上講,溫莊和殺的是逆臣賊子,如果說這是罪孽……那可就是大逆不道了。
花容猶豫了一下,“溫家娘子何出此言呢?”
如果她真是在說殺夫一事,那花容是斷然不肯和她扯上關系的。畢竟,一家子的性命不是拿來開玩笑的,如果溫莊和真有這樣大逆不道的‘悔意’,那到時候株連起來,花容還要不要命了?
溫莊和從來沒覺得自己殺夫有什麽對不起人的地方,所以也壓根兒沒想到花容會有這方面的顧慮。于是,她便只是帶上些愁容,自顧自地說道:“我當年少年無知,在吳國惹了孽債……雖然這麽多年過去了,但我心裏頭還是覺得放不下,只想着能有個機會,做些善事,抵去些孽債。”
聽她這麽一說,花容也就放下心來,“溫家娘子有此菩薩心,那便是最好的了。不過,溫家娘子大可不必說什麽給我打下手的話,積德行善這種事兒,是不分主次的。”
溫莊和聽她這麽說倒是不好意思起來了,但都說到這份兒上了,溫莊和也不會退了,便幹脆硬着頭皮承認自己是為了‘積德行善’而來,“夫人教訓的是。只是我能做的也不多,所以想請夫人同意,讓我略盡綿薄之力,給孩子們置辦些衣物和日用之物。”
這倒是好消息,這些瑣瑣碎碎的東西雖然單看都不是什麽很值錢的物件兒,但真要置辦起來卻也不是小數兒。如果溫莊和願意負擔這部分費用,那無疑花容就能節省下一大筆開支,并将節約的這部分錢用于給孩子們改善夥食,甚至也許還能送那些男孩子去私塾念書、收養更多孩子。
然而花容如今向佛向善,卻不等于她是個沒心眼兒的。自己收養孩子也不是第一天了,溫莊和怎麽偏偏是今天忽然想開了,知道往日之非,決定要洗心革面了?這豈不可疑麽?不過花容稍作權衡,就還是決定給溫莊和一個機會,“浪子回頭金不換,溫家娘子有這樣的心,我又豈有攔着的道理呢?”
溫莊和聽見那句‘浪子回頭’,嘴角差點兒就忍不住抽搐,但即使不大高興,她也還是順着花容的話說了下去,“既然夫人肯給我機會,那今兒就當是第一次罷。”說着她轉頭對掌櫃說道:“拿新進的料子來,多拿一些,給花容夫人看過了,就命人送到家裏去。再挑幾套文房用品,也一并送過去。”
花容微微一笑,“阿彌陀佛,溫家娘子菩薩心腸,我先替那些孩子謝謝溫家娘子了。”說着便要給溫莊和行禮。
溫莊和趕緊扶了她一把,“且不說這是夫人幫我,就單說當年夫人于滿城不喜之中對我兄妹施以援手,我此生都該對夫人感激不盡,豈敢受禮呢?”
二人又客客氣氣地說了幾句話,花容便帶着本來是要陪她出來幫着拿東西的老媽子離開了。
那老媽子只是尋常老婦,似乎對溫莊和印象極好,一出‘萬珍鋪’便笑着道:“阿彌陀佛,可算是有個善心人,以後夫人身上的擔子也就能輕許多了。”
花容笑了一下,“是麽?但願如此罷……不過,徐媽,您還是去一趟鄭家,求見鄭大人把方才的事兒都一五一十的告訴他……人心難測,溫莊和的心尤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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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莊和聽了夥計的敘述,揮揮手讓他下去,然後含笑把玩着手上那只象牙雕青鸾的杯子,對侍立一旁的掌櫃說道:“‘天香樓’二十年來第一花魁之名,果然不是靠一張臉得來的。你得好好伺候花容夫人這邊兒,好好地‘看住’了這單生意。有什麽事兒,我都要立刻知道。”
作者有話要說:
☆、遺留物
鄭嘉樹并沒有沉不住氣到會去問溫莊和為什麽要和花容重新親近——畢竟溫莊和是有一個光明正大的理由的。
而與之相對的是,溫莊和也不會自曝跟蹤之實。所以兩個人反而形成了一種奇異的平衡,像是有默契一樣,誰都不提這件事兒。
這種平衡一直保持到了深秋,吳國使團到來,也就是太後聖壽前十天。
鄭嘉樹作為接待人,有些頭疼地看着坐在自己對面的穆鴻烈,“襄王殿下既然來了就該先見過陛下才是,怎麽可以先見溫……靖安郡主呢?這豈非是……”
目無我國國君,不成體統,色亂心智!鄭嘉樹在心裏默默地斥責了一番鴻烈,然後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坐在一邊兒的副使魏景陽身上,“魏大人?”
魏景陽是傻麽?他除非是有毛病,否則怎麽可能這個時候出聲兒說‘殿下您的确應該先去見見人家皇帝,而不是先見老情人’……所以最好的選擇就是,幹脆假裝不明白鄭嘉樹的意思,反正他們也各有其主,即使得罪了也沒關系……這麽一想,魏景陽就更覺得心安理得了。
鄭嘉樹皺皺眉,鴻烈則看着他笑,“怎麽?先見見莊和不可以麽?再怎麽說也是故人,只是敘舊,不算什麽正式見面。”
正不正式按理說都是不可以的。這就譬如你外出辦差回京,既不先求見君王交旨,也無殊恩特許,就自己回家看老婆孩子了。這種事兒不治你一個大不敬罷官免職流放三千裏,最起碼也要連降三級罷?
“襄王殿下是吳國國主派來的使者,代表着吳國國君顏面和吳國上下對我主陛下的态度。而靖安郡主則是我主陛下一臣子。吳國使者先見臣子而後見我主,一是不敬,二是罔顧尊卑,置靖安郡主于不義不忠。故而,珮琛請襄王殿下三思而後行。”鄭嘉樹自認為有理有據,且不談什麽國體國禮,只說如果鴻烈真的喜歡溫莊和,那麽光憑第二條理由,他也該放棄見她。
鴻烈笑了一下,突然做出了一副退讓的姿态,“既然鄭大人都這麽說了,那本王也不為難鄭大人。”
鄭嘉樹對于鴻烈的這種善解人意,不但沒有感覺‘松了口氣’,反而更警惕了起來,“如此,珮琛就在此先多謝襄王殿下諒解了。襄王殿下放心,只要殿下見過了我主陛下,得了陛下首肯,自然不難見到靖安郡主。”他還是給自己留了條後路,溫莊和畢竟是溫家的人,手裏還握着了不得的東西,梁帝很可能因此不願意讓吳國來人見她。
鴻烈當然知道鄭嘉樹的這點兒小動作,但鴻烈并沒有直接戳破,他只是笑道:“不過我得請鄭大人替我帶一句話給靖安郡主。”他微微偏了一下頭,帶着一絲含義不明的笑容,“不知道鄭大人意下如何啊?”
鄭嘉樹看看左右衆人,心道這麽許多人作證,管他說出什麽來,總之也是大庭廣衆之下,不會懷疑自己什麽的。遂便笑道:“襄王殿下請說罷。”
無論是什麽話,待會兒都先帶着人入宮和陛下禀明了,如果陛下允許就告訴給溫莊和,如果不允許……那反正自己也不曾跟穆鴻烈做過什麽保證,也不算違約。
“請鄭大人替我告訴靖安郡主,她給我留下的東西很好,我主陛下非常滿意。”鴻烈說着便笑得更得意了些。
這句話不是說給溫莊和的,而從一開始就是說給梁帝的。鄭嘉樹看了一眼梁國衆人的神色,就立刻意識到了這一點。他看了看鴻烈,“襄王殿下且早些休息罷,明天還要拜見我主呢。”
說罷,鄭嘉樹便起身帶着衆人離開。就在他還在考慮如何将這件事兒跟梁帝說清楚的時候,一出驿站,就見禮部左侍郎文仲遠便立刻上前道:“鄭大人,吳國襄王所言無論是何用意,都事關重大,該上報天聽,由陛下聖裁。”
鄭嘉樹看了一眼文仲遠,心道,看看這做派,就知道這老小子在左侍郎這個位子上幹了十三年還不能晉升,甚至還時不常要被同僚排擠……真是不冤枉。我都沒說話呢,哪裏就排到你了?再說,你這話什麽意思?難不成是懷疑我有意為溫莊和隐瞞,要欺君罔上?光憑着這個,我哪天要真是去陛下跟前兒告你黑狀,你也只能算是活該……
不過總體上來講,鄭嘉樹還算是一個比較坦蕩、不愛攜私報複的人,所以這個念頭也只是在他腦子裏過了一下,就被清理掉了,“自然該當如此,不如就請文大人随我一起入宮向陛下禀報罷。”
省得你到時候還要嘀嘀咕咕怕我有個藏着掖着的……鄭嘉樹心裏暗自搖頭。
就是出于這種考慮,梁帝不到半個時辰後就見到了相伴而來的鄭、文二人。梁帝笑着合上一本折子,“怎麽?見過了穆鴻烈了?他說什麽了麽?”
鄭嘉樹完完整整地複述了一遍鴻烈在驿站所說的話。梁帝聽了之後不禁一愣,随後他看了看文仲遠,“文愛卿帶人去溫家傳靖安郡主來見朕,之後就不用回來複命了,早點兒回家休息罷。”
打發走了文仲遠,梁帝便問鄭嘉樹道:“你有沒有自信待會兒能問出來,溫莊和到底給吳國留下了什麽?”
這不是一個差事,這是一個将功贖罪的機會。所有人都知道是鄭嘉樹把溫莊和帶到吳國的,也就會理所當然地認為鄭嘉樹應該為溫莊和在吳國期間的所有行為負責。而剛才穆鴻烈的話傳達了兩個信息,第一,溫莊和自願留下一樣不知為何的東西,第二,這樣東西對于一個君王來說都意義非凡。然而溫家有什麽東西意義非凡呢?
不言而喻。
如果真是有這樣的事兒,那很顯然,滿朝不滿于鄭家榮寵的人都會把矛頭對準鄭嘉樹,輕則控告鄭嘉樹監管不力,重則很有可能還要說鄭嘉樹和溫莊和一道裏通外國。
而梁帝現在是在給鄭嘉樹一個機會,如果鄭嘉樹能問出溫莊和到底在吳國留下了什麽,那梁帝就可以以一個将功贖罪的名義從寬發落,但如果鄭嘉樹不能,那則無論梁帝有多想保住自己這個表弟,也都難免衆議紛紛了——何況,他也的确需要鄭嘉樹向自己證明忠誠之意。
鄭嘉樹很明白這個道理,所以他必須回答,“臣必然全力以赴,但願稍贖罪過。”
這不僅是為了他自己,也是為了鄭家一大家子人的名譽和前途。
這麽簡單的道理,不但鄭嘉樹明白,溫莊和也明白。本來就溫莊和個人而言,她不是很在意別人家的生死事。但考慮到她剛剛才煞費苦心地尋到了鄭嘉樹的短兒,如果毫不利用就直接做了廢棋,還要連累自己,那她就不得不重新做決定了。
但是如果鄭嘉樹一問她就什麽都說了,顯然也不足以取信于梁帝——甚至還有可能适得其反,讓梁帝認為二人互相勾結,意圖不忠。然而吱嗚不答,則也是死路一條……
“靖安郡主,吳國襄王讓我帶話給郡主,說吳國國主對郡主留下的東西非常滿意。鄭某想問一句,郡主當日臨走之前到底給吳國國主留下了什麽?”鄭嘉樹知道他不能急,但也不能表現得過于冷靜,因為這兩者都容易被君王所質疑。
溫莊和抿了抿嘴唇,她留下的東西無論怎麽解釋都可能造成誤解,但欺騙也顯然不會有好下場。
每一處都是為難,所以她只能賭一回。
她低着頭,“我給吳國留下了四張火器圖紙,和一枚襄王穆鴻烈當年所贈的珊瑚佩。”
梁帝聽到‘火器圖紙’四字時,霍然起身,冷笑道:“溫莊和,你果真該死!”
作者有話要說:
☆、幾分心
鄭嘉樹也沒想到溫莊和突然老實了起來,一下子也有些措手不及,但一陣慌張之後,他還是很快反應了過來,“陛下息怒,不如聽聽溫氏還有什麽話要說。”
梁帝看了一眼鄭嘉樹,然後對溫莊和道:“你倘若說不出個合适的理由,就自己去鍘刀下頭躺着罷!”
這不是在給溫莊和機會,而是在給鄭嘉樹面子。所以鄭嘉樹收到這個信息之後,立刻說道:“臣謝陛下隆恩。”随後又對溫莊和道:“你須得老實說話,要不然誰也救不了你。”
“那四張火器圖紙,不過是半成品,如果吳國真的要按照那四張圖紙來制造火器,最後的成品就會禍及自己人。”溫莊和并不驚慌,“因為那些東西真的做出來之後,火藥容易在膛內爆炸,根本來不
及發射出去。所以即使拿到了,對于吳國而言,也只是有百害而無一利。”
溫莊和說着,臉上竟露出一種光彩逼人的笑意——仿佛她剛剛講了什麽非常值得炫耀的成功往事。
梁帝瞧着她,忍不住微微皺眉,他也許本來要說什麽,但最終還是忍下了,只是繼續詢問,“那你留下的另外一樣東西呢?那個珊瑚佩是怎麽回事?”
“珊瑚佩出現在了它最不應該出現的地方,出現在了吳國國主最怕穆鴻烈出現的地方。”溫莊和低下頭笑了一下,“溫家老宅有一處藏火器圖紙的密室,鑰匙所在之處被我暗示給了穆鴻烈。而後在他帶着吳國國主到密室的時候,吳國人就發現了這個珊瑚佩。這可不就是出現在了最不該出現,且吳國國主最怕出現的地方麽?”
一個君王最怕的是什麽呢?一個君王最怕的就是他的臣民有他心,有非分之想,并且還有有這樣的非分之想的能力——兩國分裂就是再清晰不過的前車之鑒。
更何況,穆鴻烈還是吳國國主的嫡親弟弟,他如果再擁有溫家的錢和火器,那就意味着他不但擁有一定的正統性,還具有推翻自己哥哥的本錢。
溫莊和就喜歡這種讓所有當事人都惶惶不可終日的形勢——越亂對她越好,越亂讓她越開心。
梁帝很快就抓住了溫莊和話裏的一個重點,他逼問道:“你說吳國人發現了這個珊瑚佩?那你是怎麽知道他們發現了的?難不成你當時也在場麽?還是說……這是有人告訴你的?”
溫莊和微微一挑眉,似乎為梁帝這麽快就能想到這件事而感到驚訝,“因為在我離開吳國的時候,穆鴻烈給了我一樣東西——一樣我這輩子都忘不掉的東西。”溫莊和說着,緩緩地從自己的袖管裏拿出了一樣東西。
她緩緩地攤開手掌。
手掌裏靜靜地躺着一枚顏色鮮紅的珊瑚佩。
“這不是他當年給我的那枚,這應該是他照着那枚的樣子重新找人做出來的。”溫莊和将珊瑚佩交給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