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改完就放第四章……避免東主又寫亂了到時候再鎖文…… (3)
臣弟并未聽說此事,并非有意隐瞞。”他遲疑了一下,“以臣弟對莊和的了解,她不是那種随便就出手重禮的人,所以臣弟鬥膽在禦前想問魏大人一句話,不知陛下可否允許?”皇帝似笑非笑地說道:“準了。”
“謝皇兄。”鴻烈得了準許便側轉過身來問魏景陽,“魏大人,你說莊和讓你給側妃帶禮物,那她可跟你說了,她有什麽事麽?”
魏景陽知道鴻烈買溫家祖宅的事兒是瞞着皇帝的,他也知道鴻烈為什麽要瞞着皇帝。做為魏餘歡的哥哥,他不願意給襄王找事兒,但做為臣子他也不敢當面欺君。左思右想之後,他一咬牙,“溫莊和說她想請襄王殿下高擡貴手,讓他們兄妹買回祖宅。”
他對于是自己告訴溫莊和溫家祖宅之事只字未提,不過好在皇帝也沒追問溫莊和是怎麽知道這事兒的。皇帝只是笑着看着鴻烈,“鴻烈,要是不說這個,朕都忘了說你了,你也是的,如果看上溫家祖宅了,那就跟朕說一聲兒,朕賞你不就是了麽?何必還要讓你側妃的家人去買呢?何其費事?”
鴻烈心裏一涼,他萬萬沒想到竟是為了這個,更沒想到會讓皇帝知道。他腦子裏一時閃過無數抵賴的法子,但最後還是跪倒在地,“臣弟隐瞞不報,請皇兄治臣弟的罪。”
皇帝俯下身來扶了他一把,他卻不肯起身,“臣弟自知罪孽深重,不敢起來。”
皇帝也沒堅持,便直起身然後靠在軟墊上,輕聲笑道:“你呀,不過就是處宅子罷了,怎麽就罪孽深重了呢?沒看出來,你現在也學會誇大其詞了。”
“罪人之宅,未經陛下許可便擅自私買,這是臣弟的罪過。”鴻烈胡鬧,但并不意味着他傻,他很清楚自己一王府的性命都在于自己這幾句話之間,而且他和溫莊和的未來也在于此。鴻烈心裏緊張,手心裏也出了冷汗,“臣弟當時滿心只是以為莊和這輩子都回不來了,就想着把她住過的地方買下來,做個紀念。但又怕皇兄知道了要罵臣弟不成器……這才糊塗油蒙了心……求皇兄責罰!”鴻烈說着便磕了個頭。
皇帝看了他許久,才緩緩地道:“如果是一時糊塗那也沒什麽。不過朕不是告訴過你了麽?世上好女子多的是,你不必在一棵歪脖子樹上吊死。你現在可醒悟了麽?”
鴻烈深知此時‘醒悟’意味着承認自己這些年來就是‘處心積慮’,所以只能一咬牙,賭一把,“臣弟實在舍不得。臣弟在她身上花了太多時間了,此時說要放棄……臣弟狠不下這個心來。如果皇兄開恩,那請給臣弟一個機會,讓臣弟再抄一次溫家……”
“你抄他們什麽?他們兄妹倆如今在吳國連一個店鋪都沒有,住的也是租來的院子。有什麽可抄的?”皇帝淡淡地道,“行了,鴻烈,你真的有自己說的那麽喜歡溫莊和麽?你喜歡的是她還是溫家呢?”
魏景陽從旁聽着都是心中一驚。更不必提鴻烈身在其中,“臣弟如果愛的是溫家,那就不會剛才還請皇兄誅殺溫端成了。”
皇帝沉默了一會兒,才道:“起來罷。鴻烈,不要說朕苛責你,你要知道,溫家今時不同往日,他們原本只是個富商。如今卻靠着梁國了。你難道不怕人家說你接近溫莊和,是裏通外國麽?”
聽他這麽說了,鴻烈反而放下心來,知道自己剛才的說辭管用了。鴻烈道:“只要皇兄相信臣弟,那臣弟又何必管別人怎麽想呢?畢竟,皇兄就是臣弟的依靠,臣弟也只需要依靠皇兄就夠了。若皇兄來日處置完了溫家的事兒,還請皇兄看在臣弟癡心一片的份兒上,将莊和賞給臣弟。”
皇帝大笑起來,“好!若處置完了溫家,朕就把溫莊和賞給你也沒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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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大人,我本以為你看在你妹妹的份兒上都不會抖落那件事兒,現在看來,倒是我高估你們兄妹之間的情分了?”從皇帝那兒辭出來,直到出了宮門,鴻烈才打破了二人之間的沉默。
魏景陽道:“王爺也瞧見了,臣不說,陛下也早就知道了,不是麽?”
“魏景陽,你是真傻,還是裝的?溫莊和如今身份不同,梁國人必定盯着她呢,豈會容不相幹的人靠近她,甚至監視她?你們倆見面,最多別人能知道你捧着個盒子出來了,怎麽可能知道你們說了什麽?陛下不過是套你的話罷了。你倒好,竹筒倒豆子,什麽都說了!還把我也咬了進去。”
“可王爺最後不是也坦白了麽?其實即使臣不說,陛下也會懷疑,莊和那麽恨王爺的人為何會突然送重禮。到時候派人查起來,查到這些都不難。王爺,魏家眼瞅着在陛下那兒不得意了,臣可不敢此時再擔欺君之罪。”
只是那麽片刻之間,皇帝就意識到是魏景陽說出的祖宅一事,并據此猜測是魏家人代鴻烈出面買的宅子。魏景陽想想都覺得可怕。
“王爺,保重罷。波瀾已起,風雨不遠。”魏景陽擡頭看了看天空,忍不住低聲嘆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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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點數不多,但也算是東主一個心意,過年沾沾喜氣嘛
☆、許封侯
和談的形勢在一個月後才逐漸明朗起來。一番小心翼翼地相互試探之後,鄭嘉樹率先提出了關于兩國通商事的意見。并提出這部分談判,要讓兩國的大商賈參加。
考慮到不久之前皇帝才警告過自己關于溫莊和的事兒,所以對于這個提議,鴻烈本來是要拒絕的——畢竟,溫家不可能被排除出‘大商賈’的行列。
但作為副使的柳梧是個謹慎人,生平最怕的就是沒能應承上意,所以他思前想後,還是說動鴻烈,先将此事報告君主,然後由陛下做決定。
“襄王殿下如此恭順國主,有王弟如此,實在是吳國之幸啊。恭喜吳國,賀喜吳國。”鄭嘉樹看看坐在左右的自己的副使等一幹人,笑着說了一句。梁國副使等人便也笑了起來,神色間也不知是嘲諷鴻烈的意思多一些,還是應付鄭嘉樹的意思多一些。
鴻烈雖然大怒,但礙于顏面也不好多說,只硬邦邦地回了一句,“鄭大人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嘛。本王可沒這個膽子。”
鄭嘉樹倒對鴻烈攻擊他不敬王命不以為意,反而笑眯眯地道:“為人臣者既已得天恩,若還連一點兒雞毛蒜皮的小事都不敢自己做主,還要待君命,那才是大大的失職啊。襄王殿下以為呢?”
柳梧看兩人之間氣氛有些不對勁兒,便趕緊一面和稀泥打圓場,一面又吩咐下頭人,為保萬全,方才襄王和鄭嘉樹的這番話也要如實上報皇帝。
當天雖然不歡而散,但到了晚上,鄭嘉樹就得到消息,吳國皇帝已經允許大商賈參與通商談判。
“溫大爺去不去倒還兩可,但令妹恐怕不得不去。”鄭嘉樹得到消息後,就立刻讓人叫來了溫家兄妹。
果不其然,溫端成并不想讓溫莊和去見鴻烈。
“如果鄭大人是想借着舍妹和襄王的……來做什麽動作,那恐怕鄭大人要失望了。舍妹之前已經和襄王說了絕話,不可能再有回轉之機了。”溫端成的用心很明白,只要自己妹妹不再靠近那個危險人物,那麽往事他都可以作罷。甚至,如果襄王和朝廷願意寬恕他們,那哪怕今後受些盤剝,他也願意忍受。他和白氏那些人不一樣,在和朝廷争奪這件事上,他有過切膚之痛,所以不會再動那樣不切實際的念頭。
然而溫莊和和哥哥的心又不一樣。
首先,她覺得他們之前對于梁國的用意的猜測完全錯了,梁國不是想帶着他們回來,以求在談判中争取那點兒好處,而是留着他們要有別的用處。其次,梁國也不需要他們老實呆着,乖乖聽吳國的話,相反,梁國也許正需要他們不老實,需要他們的報仇之心。最後,對于溫莊和自己而言,她認為劉白氏說得對,誰也不想做個錢袋子、大倉庫。
白家把梁國君臣那點子心思看透了,也許他們很快就要投靠梁國了,甚至可能是已經暗中投靠——溫莊和可不想眼看着自己的大靠山變成了別人的依仗。最後自己兄妹落個沒人關照。
“哥哥,鄭大人既然都這麽說了,那我就去就是了,反正……看襄王一眼,跟他說幾句話,又不會少我塊兒肉。”溫莊和給溫端成使了個眼色,意思是,別說了,聽他的。
鄭嘉樹看着溫莊和,倒頗有些欣賞的意思,“溫家娘子說得對,去見襄王于娘子也沒什麽損失。而且,溫大爺,即使真有些微的損失,我也還是勸你接受。老人不是說麽?識時務者為俊傑。如今,溫家除了我們之外,還有什麽更可靠的盟友麽?除了我們,這個京城,又有幾個人是不盼着令兄妹死的呢?”
明明白白的威脅,自從回到京城之後,這樣的話溫莊和已經聽很多人說過了。
她恨那種被人威脅的感覺,但又無能為力,只能承受。
“鄭大人,聽說您之前看中了溫家家傳的那塊兒和田玉雕的雙獅玉佩。溫某明天就可将此物送至驿站,只請鄭大人允許溫家只溫某一人參與談判。”溫端成咬着牙同意獻出家中祖傳之物,這倒是讓鄭嘉樹覺得有點兒新鮮,“你當時不是說了麽?那雙獅玉佩那是祖宗所賜,不敢買賣。如今,怎麽?為了你妹妹這麽點兒小事,就願意送給我了?你這回不怕祖宗責怪了?”
溫莊和雖然平日裏跟哥哥有些口角,但這個時候看鄭嘉樹這麽一副‘你要是說不出個好理由,就說明當初是在敷衍我’的架勢,也有些為溫端成擔心,“鄭大人見諒,那雙獅玉佩……的确是祖傳之物,家中明訓,即使家業盡毀,也不許不肖子孫将此物予人以換錢財。”
鄭嘉樹打量了溫莊和一番。鄭嘉樹出身世家,不是什麽很看得上商賈的人,平素裏自然也不怎麽和溫家來往。之前雖然有幾次在自己那個做了太後的姨母那兒撞見過溫莊和,但也只是看見個低着頭的側臉兒罷了。所以嚴格來說,這次還是頭回‘見着’溫莊和。他笑着問道:“溫家娘子,我跟你說話了麽?”
這若是別的名門淑女,大概早就勃然大怒地給鄭嘉樹一巴掌了。但溫莊和自知沒那個資本,便只能忍着。她臉色不變,甚至放低了姿态,行禮賠罪。
鄭嘉樹也懶得多理她,只是向溫端成看去。溫端成忍着氣,“鄭大人,祖宗所留也不過是死物罷了。死物再珍貴,也比不上我妹妹。請鄭大人格外開恩,給舍妹一條生路。溫某願奉上玉佩。”
“溫大爺,我給你妹妹生路,回了國都,陛下給我生路麽?再說,讓溫家娘子去不是好事麽?陛下來之前可跟我說了,只要溫家能成事,可以給你封侯,甚至以後給你女兒賜婚名門。這可是陛下的恩典,溫大爺得好好把握。畢竟,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鄭嘉樹笑道,“只要溫大爺答應我,榮華便可滾滾而來,反之,到時候雙獅玉佩留不住也就罷了,你兄妹的安危如何也很難說。”
“封侯?舍妹何嘗不是位比公侯的靖和郡主,但鄭大人心裏可曾當她是郡主了麽?”
鄭嘉樹似乎對素來溫和謹慎的溫端成的這個反應顯然有些意外,他身子微微向後一仰,頗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溫端成,“溫大爺雖然是商賈,但也不至于不知道公侯之封可以世襲,而郡主之榮只授一人罷?還是說,在溫大爺心裏,祖宗之物不算什麽,子孫後代的福祉也不算什麽?如果是這樣,那我也無話可說了。”
溫莊和看着溫端成,輕聲道:“我得去。”她沒等溫端成反對便對鄭嘉樹道:“但不知,鄭大人需要我怎麽做?”
“首先,把你這身衣服換了,換點兒鮮亮的顏色。”鄭嘉樹看着那身黑就渾身不自在,“其次,放出你的手段來,好好兒地對付襄王,別讓他對你失去興趣。目前來看,你就做到這樣就夠了。這個對于你來說,應該也不難罷?”
溫莊和行了個禮,面色沉靜如水,仿佛完全不覺得被冒犯了,“鄭大人說得對。這些事兒對我來說并不難,但也僅僅是對我來說并不難。”
鄭嘉樹本來都想讓他們走了,但聽見這句話時,突然被勾起了興致,“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你難道是在警告我麽?”
溫莊和低着頭,一派恭順模樣,“莊和不敢。莊和只是怕鄭大人中途改了主意,鬧得我自己沒保住也就算了,連哥哥到手的封侯也飛了。”
鄭嘉樹笑了笑,起身走到她跟前兒,低下頭屈就她的身高,“那溫家娘子……哦,不,應該是靖安郡主,您倒是告訴告訴微臣,您何以有此擔憂呢?難道微臣的信譽不夠好麽?還是說……郡主您打聽到什麽,本不該您打聽的消息了?”
溫端成本來似乎有些疑惑,但此時不知道想起了什麽,竟又有些恍然似的。他看着妹妹,神色中混合着震驚、悔恨,甚至還有一種自我的厭棄。
然而溫莊和什麽也沒看見,她只是低着頭,柔聲道:“‘蘭膏閣’劉氏當家人的夫人劉白氏,那天給我帶來了一盒‘蘭膏閣’的口脂,奇香無比,鄭大人不如給鄭妃娘娘帶回去一點兒,也算是個好玩兒的東西。”
鄭嘉樹當然知道這件事兒,此時聽溫莊和刻意提及,自然猜到她是明白了白氏的心。
他輕聲道:“這就要看郡主的表現了。如果郡主有那個本事,那臣自然不會用白氏那樣的牆頭草。但相應的,如果郡主連這麽點小事都辦不了,那臣也沒別的辦法,只好死馬當活馬醫,試一試白氏了。”他笑了一聲,“反正,也不過就是勾引個男人罷了。對麽?”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年前最後一更啦 東主給自己放假到初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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麽麽噠客官們春節快樂招財進寶
☆、忤逆事
毫不誇張的說,鄭嘉樹一走進房間第一眼就看見了溫莊和。
溫莊和長得本就不難看,甚至還算得上美貌。今日又為了配合鄭嘉樹頭晚所說的話,而特意換上了一件水色繡折枝桃花的雲錦裙子,戴上了整套鑲珠翠的金首飾,實在是耀目極了。
鄭嘉樹覺得自己昨天說的話好像不太對,其實溫莊和不需要勾引男人,她只要換上這樣鮮亮些的顏色,然後安安靜靜地坐在那兒,自然就有無數男人不要命了似的想往上撲。
鄭嘉樹給了溫莊和一個贊揚的眼神,但轉過臉時,卻故意做出了嫌棄的樣子。然後,他擡起頭時就看見了鴻烈的表情。
怎麽說呢?就像一個失明已久的人突然重見光明,幹渴難耐的旅者突然在沙漠中見到遠處的綠洲,那樣的狂喜以至于失态,那樣失而複得又怕得而複失的小心翼翼和慌張。鴻烈看溫莊和的時候,就是這樣的。鄭嘉樹甚至懷疑,此時就算把全天下的珠寶都堆在他眼前,他也會因為這一刻的溫莊和而視而不見。
因為在他眼裏,這世上已經再沒有什麽東西比這一刻的溫莊和更珍貴。
鄭嘉樹不明白為什麽鴻烈的反應會這麽大——這已經超過了他的想象。
他不相信這是因為愛情,因為沒有人比鄭嘉樹更明白,愛不過就是一時糊塗,一時狂熱。
而如果這是愛,那鴻烈就已經糊塗、狂熱了十年,這未免也太久了。
但是鴻烈知道,他現在很清醒,他從未有任何一刻像現在一樣清晰地意識到他對于溫莊和戀戀不忘的原因:因為他從來沒得到過溫莊和——他試圖通過毀掉溫家來得到的那個人,當年反而因此走失了。所以她十年前的樣子,他一直記着,一直忘不掉,一直無法用其他來替代。這一切都是因為求之不得。而這樣的求之不得,挑戰了他作為皇帝的親弟弟一直以來的那種自信,甚至是自尊。他無法接受,這世上有一個人是他運用他此生最信仰、最引以為豪的身份和權力都無法得到的。
這是過去從未有過的,從未有過任何一個人能用任何方式拒絕襄王。這世上只有襄王穆鴻烈不想要的,但沒有他想要卻不能得到的。
十年前,溫莊和就是這樣在不自知中挑戰了他。
鄭嘉樹刻意給鴻烈留了一點兒時間去看溫莊和,但他等了很久也沒等到鴻烈回神——這已經久到讓鄭嘉樹開始懷疑他們算計襄王這樣的人,是否還有意義了。鄭嘉樹無可奈何之下,只能佯裝不悅地清了清嗓子,對柳梧道:“柳大人,襄王殿下還要看多久?”
鴻烈這才回過神來,他緩緩坐正了微傾的身子,“多年不見,仿佛故人依舊。”
溫莊和低着頭,仿佛從來都不認識鴻烈。鄭嘉樹看了她一眼,稍一琢磨,便道:“襄王殿下這麽一說,倒讓我以為那天在驿站見了靖安郡主的人是個膽大包天,竟敢僞裝成襄王的別的什麽人了。”
“鄭大人今兒來,難道是來和本王打這個嘴仗的麽?”鴻烈冷冰冰地頂了回去,“本王那天見的是梁國的靖安郡主,今兒,見的才是故人溫莊和。”
靖安郡主可以是喪家之犬和未亡人,但溫莊和只是,也只能是鴻烈多年前未能得到的那個喜歡桃花和豔色的少女。
鄭嘉樹對于鴻烈突然襲來的言辭有點兒準備不足,他顯然沒想到換了件兒衣服的溫莊和能讓鴻烈變了個人似的。他迅速在心裏權衡了一遍利弊,然後還是笑了。他轉過頭,帶着些漫不經心地吩咐了一句,“那就請郡主給襄王殿下問個好罷。”
溫莊和擡頭看了鄭嘉樹一眼,眼中帶着明顯的不以為然和反對,“鄭大人就是這麽和我說話的麽?規矩呢?”
那樣的輕蔑和不屑,就和昨天鄭嘉樹跟她說‘我跟你說話了麽’的時候的表情,一模一樣。
鄭嘉樹一瞬間就變了臉色。他出身世家,不但是梁國年輕的權臣,還是國主最青睐的寵臣,他什麽時候被人這樣當衆對待過?而且,這個人還是一個商賈卑門出來的女人。
他甚至不用餘光去看,就知道兩國參與談判的許多雙眼睛都在用嘲諷的目光看着自己。但他不用想也知道,這個時候,大局要求他像個臣子一樣向靖安郡主道歉。所以鄭嘉樹不得不忍氣吞聲,不得不站起來,在溫端成擔憂妹妹的目光下和其餘諷刺的神情中向端坐着的溫莊和拱手認錯,“是臣無禮,請郡主見諒。”
溫莊和微微揚起有些尖的下巴,帶着一種不該出現在淑女身上的、類似于錐子般的尖刻,冷冷地說道:“鄭大人知道錯了就好。平時私下裏大家說笑幾句倒也罷了,我也懶得計較,但外人面前如此沒規矩,可是大大有失國體,有損君王英名。鄭大人說,我說的對麽?”
溫莊和就是為了昨天的事兒來報仇的。
鄭嘉樹咬着牙,“臣謹遵郡主教誨,斷不敢有損我國體面。”
“襄王殿下問鄭大人是不是來打嘴仗的,那我也想問襄王殿下,您是來看我的呢,還是來談判的呢?如果是來看我,那現在您就可以回去了。如果是來談判,那現在開始應該正好兒。”溫莊和根本就沒理會鄭嘉樹,而是直接轉向了鴻烈。
鴻烈從沒見過這樣的溫莊和,他覺得新鮮,覺得刺激,“當然是來談判的。今天要和本王談的人,可是郡主麽?”
溫莊和淡淡一笑,“婦道人家不懂這些大事,自然是我主陛下派來的我國股肱之臣鄭大人來和您談了。”說罷,她轉過臉,肅容,卻又帶着點兒會被輕易察覺的不耐煩,對鄭嘉樹道:“鄭大人還不坐下跟襄王說正事兒,難道還要等着我來請您麽?”
這要是換個地方,溫莊和還敢這麽跟鄭嘉樹說話,鄭嘉樹也許都不會管她是不是女人了,早就拖出去讓人用鞭子打一頓了事。但現在不行,他剛才既然低了頭,那就必須一直低下去,直到吳國人全部離開……所以,鄭嘉樹雖然氣得額上的青筋直跳,卻還是做出一副恭恭敬敬的樣子,“是,臣遵郡主訓。”
他坐下,看了一眼對面一臉幸災樂禍的鴻烈,心中更恨溫莊和讓他難堪。
“本王原本以為鄭大人少年得志,難免心高氣傲。但沒想到……原來錯了。鄭大人竟然也是個恭順臣子,對靖安郡主如此言聽計從。梁國有鄭大人這樣的臣子,實在是可喜可賀。”鴻烈心中大快,幾乎将昨日鄭嘉樹譏諷自己的話全數奉還。
吳國衆人一半是真的覺得好笑,一半也是為了附和襄王,聽了鴻烈的話便都笑了起來。而梁國這邊,衆人大約還是在忌憚鄭嘉樹本人和他背後鄭氏一族的恩眷和威勢,便都只是低着頭竭力忍耐。
鄭嘉樹這回臉色卻沒變,他甚至輕輕地笑了,仿佛剛才只是發生了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兒,“怎麽?昨天襄王殿下不是還說這是人臣本份麽?今天就忘幹淨了?尊位者在,則以尊位者之意為我意,這豈非常事?”
鴻烈哼了一聲兒,卻也沒再将心思用在和他争辯這些上頭,“行了。鄭大人,與其擺弄這些唇舌。不如咱們說點兒正事兒罷。通商事,梁國打算從何談起呢?”鄭嘉樹收回了心思,看了副使一眼,示意他拿出梁國之前拟定的文稿,遞給吳國一方,“我國之心甚明。一、雙方關稅各減一半;二、兩國均不得以任何莫須有之緣故阻攔對方商隊和貨物通行。只是不知道,貴國意何如?”
“一、我國關稅最多只減兩成;二、凡商隊攜貨物入境,必須由邊境官員親自驗貨,以保證無有幹礙之物。最重要的是,任何人不得向梁國販賣火器,包括鳥铳。”鴻烈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突然笑了,那一笑就如同初春之風襲來,雖不凜冽,卻帶着一點兒倒春寒。
他在對鄭嘉樹說話,但目光卻緩緩掃過梁國每一個商賈的臉,最終回到了溫莊和這裏停下。
這次,就連溫莊和的臉色都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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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談判無果,在把鴻烈等人送離之後,鄭嘉樹的表情逐漸猙獰起來,他鐵青着臉,轉過身去對溫莊和兄妹冷笑道:“什麽東西?賤商卑門,也敢在我面前放肆無忌?你是不是真的以為自己是什麽正經的貴人了?”
他一指溫端成,“我不打女人,你就替你妹妹受這個苦罷!”
作者有話要說: 因為劇情需要,将在一段時間內嚴重蘇女主
以及請客官們放心,東主的完全不靠譜期已經度過了……現在存稿箱裏有六章存稿,都是過年期間存起來的!!!
☆、念舊義
“鄭大人昨兒才要我放出手段來,怎麽?今兒就要反悔了?”溫莊和突然說道。鄭嘉樹看着她,冷笑一聲,本要說話,卻見溫端成不慌不忙地站到了妹妹面前,對着鄭嘉樹一揖,“溫氏出身不過卑微,若非當日陛下容留,我兄妹恐怕早已暴屍荒野,斷不會有今日之福。是以,草民和舍妹從不敢認為自己是什麽貴人,更不敢拿大。有今兒這麽一出兒,不過是因為昨天有鄭大人的吩咐在前罷了。鄭大人想要得到一些東西,就得容許失去別的一點兒什麽。不舍不得,乃是至理。不過既然惹了鄭大人不高興,那草民願意替莊和給大人賠罪,也願意認罰。”
鄭嘉樹看了看站在一旁的随行官員和商賈衆人,“今日到此為止,都回去歇着罷,明天還有別的事兒呢?”
鄭嘉樹再生氣也知道,如果今天當衆罰了溫端成,吳國人不消半天便可得知,而後自然也會知道今天自己對溫莊和的恭敬不過是僞作……
衆人站在幾步之外,只看見三人神色變幻似乎有些争執,但卻是一句話都沒聽見。此時見鄭嘉樹下逐客令,更加好奇難耐。但有鑒于鄭氏榮寵,便還是作罷,強裝出一副毫不關心的樣子,目送鄭嘉樹帶了溫家兩兄妹離開,便各自散去。
溫莊和一進房間,便再也按壓不住,“鄭大人這是何必呢?難道我們兄妹就不是在為大人辦事了麽?只要此番事成,不但我們,大人不也能在陛下面前增光添彩,更得榮寵麽?”
鄭嘉樹看看溫端成,“溫大爺,您願意低頭,您妹妹可是不願意啊。”
溫端成的表情沒有一絲浮動,“舍妹不懂事,要打要罰,草民願意以身相代。只請大人看在有些事兒非莊和不可的份兒上,饒恕莊和。”
“只有她?溫大爺,你妹妹的确是好人選,但也未必就是唯一的罷?”鄭嘉樹看了看房中仆婢,随手指了一個婢女,“她容貌何嘗不姣好?何嘗不可做此事?”
溫端成見他将自己妹妹與一個婢子相提并論,心中大怒,只是語氣上還勉強維持鎮定,“若她能成事,鄭大人何不直接讓她去呢?這婢子恐怕比舍妹更聽話,更好掌控罷?鄭大人英明睿智,既然在這種情況下還選了舍妹,就說明此事就是非莊和不可。”
溫端成這話說的并不全然是對的。鄭嘉樹在今天之前,雖然選擇了用溫莊和做這件事兒,但其根本原因并不是因為他覺得溫莊和是唯一的選項,而是因為他認為溫莊和是無數個選項裏,比較好的一個。不過今天的事之後,鄭嘉樹改變這個想法了。他雖然不願意,但也不得不承認溫莊和就是唯一的、最好的選擇。
因為除了溫莊和之外,也許再也沒有一個人能如此确切的用自己有限的容貌,引起鴻烈無限的興趣和追求欲。
不過這種認知,鄭嘉樹不打算現在承認——那樣會在談判中陷于不利之地。
“溫大爺是想跟我談條件呢?不過溫大爺要知道,你們的籌碼丢了一半了。畢竟,如果不是你們說回到中原之後就能借着舊有人脈重新開通火器生意,甚至尋機拿回昔日溫家匠人研制的火器圖紙,陛下也不會讓我帶你們回來。溫大爺,火器買賣做不成,你們對陛下來說可就沒用了。到那個時候,你妹妹再在襄王身上建什麽功業,恐怕也不夠讓陛下對你們青眼有加。”
溫莊和想說什麽,但卻被溫端成拉了一把。溫端成不急不躁地應答道:“不過才開始談,一切還未有定論,鄭大人何必着急呢?即使火器生意無法疏通,那圖紙能拿到不也一樣麽?有了圖紙,梁國就可以自己造東西,還省得以後在這上頭依附于吳國呢。”
鄭嘉樹看了他們一會兒,“現在說別的都是沒用的,溫大爺就告訴我一句話,那些圖紙現在在哪兒?我如何能知道這些圖紙不是子虛烏有,不是溫大爺編出來欺騙我主的?”
“那些圖紙就在溫家祖宅,而溫家祖宅如今就在襄王手中。”溫端成信誓旦旦,難辨真假。
鄭嘉樹看了一眼溫莊和,“溫大爺真敢說啊。您就不怕我覺得您是為了讓我幫着您奪回祖宅,所以借着什麽圖紙來诓我麽?”
雖然被懷疑,但溫端成看上去并不慌張,鬧得鄭嘉樹幾乎就要相信他了。溫端成道:“鄭大人相信我,總會有圖紙,但如果鄭大人不相信我,那就絕不會有圖紙。所以比來比去,鄭大人還是相信我比較有利。您說呢?”
鄭嘉樹突然笑了起來,“是麽?溫大爺,我可以相信你,但是如果最後我們什麽都沒得到,你知道你們兄妹,甚至是你女兒會有什麽下場麽?”
溫端成可能是想到了什麽,神色間微微變化,但最終他還是說道:“溫某明白,多謝鄭大人提醒。”如果鄭嘉樹不說話的話,溫端成本來就打算帶着妹妹離開了。但沒想到,話到此處,鄭嘉樹卻道:“溫大爺出去喝杯茶罷,我還有話要跟郡主說呢。”
溫端成幾乎是下意識的,“孤男寡女,成何體統呢?鄭大人如果有話說就請現在講罷。”他差點兒說,我妹妹以後還得嫁人呢。
鄭嘉樹看他那個抗拒的姿态時本來不太高興,但當聽見他說孤男寡女的時候還是忍不住笑了一下,“孤男寡女怎麽了?郡主當日在鄭家庭前一舞,還譽滿都城呢。”
溫莊和突然抓住了幾乎要暴怒起來的溫端成的手,輕聲道:“哥哥出去喝盞茶罷,我和鄭大人在這兒就行了。”
溫端成卻寸步不讓,一把甩開了溫莊和的手,“鄭大人,即使不為了舍妹想,也請您想想您自己的清譽。想想鄭家的名聲。”
“溫大爺這是威脅我呢?”鄭嘉樹一挑眉,但卻并沒露出什麽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