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因寂寞
夏嵬來項目的第三天,劉德婉婷被停職。張未明作為銷售經理,對劉德婉婷當面下達通知的時候,兩人在辦公室裏大吵起來。
左佑一早趕班車去工地,因為今天園林布局裏要做兩排桧柏牆。
他拎着筆記本電腦等在售樓處二樓的辦公室門外,想等裏面兩人吵完了再進去,否則他就要拎着電腦去工地。
他靠在二樓護欄上,距離五步遠,隔着一道門聽了個大概。
劉德婉婷被停職還要被徹查,公司選擇低調處理,沒報警直接把人從項目帶走,是給足了她一個姑娘的面子。
劉德婉婷就一口咬定她是被陷害的,什麽視頻,錄音都不她。張口就罵張未明是個廢物,如果不幫她,劉德婉婷會把張未明睡了她的事兒一起揭發。還揚言自己男朋友也不是好惹的,會讓富原吃不了兜着走。
左佑聽了幾句,突然心生厭惡。
往日躲在角落裏行為放蕩的是他們,如今當面撕破臉皮的也是他們。
他拎着電腦包下樓,想找熟人存放。
既然停職徹查,他猜想這姑娘應該回不來富原了。靠她那個比上帝還牛的男朋友謀個其他生路去吧。前提是,她男朋友不知道自己頭上的綠帽子,堪比聖誕樹那麽高,那麽閃閃發綠光。
李浣紗在會客區正跟客戶算房款和折扣。
左佑最後只能把電腦寄存在前臺,讓銷售幫忙看着。
他拿了自己的安全帽,去工程部找何悠。
桧柏牆是興恒老大郭峰的手筆,這人跟小王莊村長一個德行,就喜歡樹,高大上的樹。
桧柏通常在學校或者大公司樓前看見的比較多,這種樹長的濃密且高大,連成片,有種遮天蔽日的感覺。
左佑想起他們主教學樓前,有四棵桧柏,據說樹齡四五十歲,枝葉從樹根就非常濃密,樹尖長到四層樓那麽高,形态筆直,氣勢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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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多久,沒回學校了?
九月正式開學季,新的人來了,老的人走了。
何悠一嘴叼着煎餅果子,兩手在鍵盤上噼裏啪啦的一通神敲,抽空還掃兩眼來回進出的同事,也不看有沒有錯字。
左佑從他身後站定,伸手指着電腦屏幕說:“7號樓挖槽,還是哇操,你丫這麽交上去,确定不會被臭罵。”
工程部總工程師,用何悠的話說就是“心狠手辣,辣手摧花……”
何悠伸長脖子,臉帖屏幕上仔細看,看清後張嘴就罵:“卧槽~!”張嘴的瞬間,嘴裏的煎餅果子“啪叽!”砸到鍵盤上。
左佑擡手捂眼,沒眼看,智商是硬傷。
何悠:“啊~!越忙越亂,我要趕緊跟你去園區躲會兒,別搗亂,總工今兒估計大姨媽頭一天,逮誰罵誰。”邊說邊敲,沒一分鐘完成,上傳。起身拽着左佑就往工地狂奔。
左佑被他拽的趔趄,喊他:“你行行好,自己大膽兒的往前蹿,放了我,放了我。”
何悠放慢速度,一邊呵斥帶喘一邊還不忘了往嘴裏賽兩口煎餅,“怎麽樣?有沒有私奔到月球的感覺,哥帶你裝逼帶你飛。”
左佑看他往嘴邊遞煎餅,擡手拍了煎餅袋子一下,大煎餅糊了何悠一臉。
何悠剛要擡腳踹左佑,腿擡了一半兒立刻收回,手垂下站直,對着左佑身後畢恭畢敬的打了聲招呼:“時總,早!”
左佑閉了閉眼,睜開眼,換好表情後轉身,也叫了聲:“時總。”
時孑城嘴角帶笑,但是眼神有些困惑,“你倆大早上,跑什麽?”
何悠被問的卡住,比起害怕被總工罵,他更不願意遇見時孑城,這人算得上興恒老二,又跟總工不對付。
左佑看他噎住,幫他回答:“晨跑有助于健康。”
何悠徹底噎住,嚼着煎餅閉嘴悶聲咳了好幾下,就差張嘴噴左佑一臉。
時孑城今天一大早來工地,是來傳達郭峰對近期工作安排的反饋。他剛邁進工程部就看見工程部實習生拽着左佑跑出了工程部,他沒停頓就跟了過來。看兩人打鬧玩笑的樣子,不像只是工作夥伴。
他對何悠說:“例會不參加?”這小子有點礙事。
左佑知道何悠是實習生,參不參加都是總工一句話,但是時孑城過問就有點多管閑事。
何悠正不想跟時孑城待着,但是他也不想留下左佑,最後心一橫說:“園林規劃兩排桧柏牆,我倆過去看看。”
時孑城大步往前走說:“一起吧!”他進過左佑身邊說:“快走一步。”
何悠:“……”只好落後一步,要搞事情?
左佑走到時孑城一旁,指向工程車道說:“時總,我們進工地,您這身,從裏面走一遭出來,就沒法看了。”時孑城襯衫西裝精致且筆挺,皮鞋锃亮,哪哪都不像是要下工地的人,逗誰玩呢?
時孑城順着左佑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一大早正一輛接着一輛進工程車輛,車隊駛過烏煙瘴氣,塵土飛揚,他皺眉問:“習慣了多久?”
左佑還真順着他的話認真想了想,“沒多久。”他唯一記得不适應的是小王莊那條村道,他想起小王莊于是問:“時總,小王莊還拆嗎?”
時孑城看着他笑,他從左佑說話的語氣裏能聽出,這小子跟他混熟了,有事兒都開始直白的問,“還要一段時間,很多沒住處可去的住戶,清完這批人,再清打架擺攤那批。”
左佑豎了豎大拇指,心想:慢成這樣,我也只能假惺惺的豎個大拇指了。
時孑城微微轉頭打量左佑,上身黑色GAP徽标連帽衛衣,兩手揣在袋鼠口袋裏,胳膊肘上挂着個黃色安全帽,仍舊是黑色迷彩褲,系帶皮靴換成了拉鏈皮靴,随性帥氣,渾身缭繞着清新鮮活的氣息。
他又問:“下班從這兒回?”
左佑聽明白他的意思,搖頭說:“不一定。”
時孑城在工程車道的入口處站住,轉身正對着左佑說:“帶你朋友,去我宿舍吃飯,我請客。”
左佑很想直接拒拒絕,但是他怕自己表現的太敏感,更會引起時孑城的懷疑,最近他已經來者不拒,表現的足夠鎮定。他挑眉,擠出笑臉說:“謝謝時總款待,我帶周孟,何悠過去,酒和飲品我們買。”
時孑城表情沒變,眼神也沒動過,就那麽盯着左佑的臉打量,最後轉頭,目光放遠看着十幾層樓上晃動的塔吊,聲音放低說:“我快搞不明白你了,左佑。”
左佑呵呵一笑,說:“那是您想多了。”他說完對後面走進的何悠招手,兩人進了工地。
何悠餘光看見時孑城還站在工程車道入口處沒走,一直望着他們倆的方向。他搓着胳膊小聲嘀咕:“真吓人,瞅啥呢?”
左佑沒回頭,但是他後背發涼,也知道是怎麽回事,挺玄幻,又不是魔幻修仙,怎麽就能真的感覺脊背發涼?
何悠好奇心爆漲,揪着左佑問:“你怎麽認識他?”
左佑想了想怎麽認識的時孑城,第一次約車,第二次小王莊打架,第三次又約車,然後是約飯,不停的約飯,偶遇,然後信息,電話。細思極恐,時孑城的目的再明顯不過,想想他又開始脊背發涼。
何悠推了一下左佑:“問你呢?”
左佑回頭瞅他,拐彎處的圍擋遮住了兩人身後的路,已經看不見工程車道的入口,視線回收,他琢磨該不該跟何悠坦白,這事兒周孟都不知道,而且時孑城從來沒表白過。
一切也只是他揣測而已。
左佑:“工作總碰面,他跟夏總挺好。”編的自己都不信,夏嵬跟時孑城明顯也只是工作夥伴關系,不能更好。
夏嵬這個人不冷不熱的,在左佑認識的這些人裏,他好像也沒跟誰特別好。
不對,跟他呢,算特別好嗎?
左佑的思緒又跑偏了,順着跑偏的思路想了想,兩人有沒有‘特別好’的證據。
何悠也跑偏了,工作碰面都能碰出這種交情?是不是他人際交往方面已經弱到無法挽救了?心塞,心冷。
做桧柏牆的樹,都在三米左右高,先移植,後做型。做特殊形狀的成樹足有七八米高,而且厚實茂密,綠植公司的吊車進不來,成樹又需要吊車栽種,何悠最後還是回了趟工程部去協調建築單位在工地的吊車,避免不了,還是被來大姨媽的總工給訓了一頓。
何悠蔫頭巴腦的回來,還沒走到左佑跟前就抱怨:“濱河項目缺人,非讓我過去,瑪德,我要辭職。”
左佑想笑,辭職,這個詞,他剛來那段時間,這個想法一天冒出來好幾遍。現在工地糙慣了,跟幾個對接單位磨嘴皮子玩也習慣了,一時半兒聽見這個詞還挺懷念。
他哄何悠說:“這個項目有看上的姑娘沒?”
何悠眼睛一亮,笑着說:“告訴你別說出去。”
左佑點頭。
何悠神秘兮兮的說:“孟哥媳婦,”他說完又馬上重複一遍:“別說出去,告訴孟哥,我就完了,我現在不喜歡,都成嫂子了,長嫂如母啊!”
左佑聽他胡說八道更想抽他:“周孟要是聽見你說他媳婦,什麽長嫂如母,你完的更快。”
何悠“嘁”了一聲說:“哪來那麽多好姑娘,劉德婉婷那樣兒的看的我對所有姑娘都心灰意冷了,姑娘家家怎麽這麽黑心。”
左佑不接他話:“濱河區是個旅游養老項目,銷售員倍兒漂亮,放心浪去吧!”
何悠眼睛比剛才更亮了,提高嗓門兒問:“真的?你怎麽知道?”
左佑:“我在那邊兒開過一次會……”電話在兜裏狂震,左佑先接了電話。
周孟上來就問:“我媳婦說你們公告裏挂出來‘劉德婉婷被停職’?”
左佑“嗯”了一聲,他一直想問問何悠建築單位有沒有信兒。
周孟又問:“夏總辦的?”
左佑:“還沒問,不過也就他了。”張未明不指望。
周孟沉默一會兒問:“我和莎莎請他吃飯?”
左佑心想可別,他說:“你這麽明目張膽,張未明會擠兌紗紗姐,他現在也是受害人,劉德婉婷不能把夏嵬怎樣,但是她一時半會兒都得折騰張未明。”
周孟:“行,聽你的,回來再說。”
左佑挂了電話,跟何悠說:“你注意點建築單位的動靜,劉德婉婷被停職,看看‘死胖子’能怎樣。”
何悠興奮的一拍大腿:“快他媽走,換人,我在項目大門口兩邊挂兩個一萬響的鞭炮。”
到中午,太陽太毒,兩人躲在樹蔭裏,端着工地打來的大鍋飯,吃的還挺香。
飯盆是何悠跟做大鍋飯的廚師借的,湊熱鬧過來看樹,也一起蹲樹蔭下面的民工手裏的飯盆,跟他們倆的一個樣。
左佑感覺自己倍兒有煙火氣,還有塵土氣,走路都自帶揚塵,遠看像是仙氣缭繞一樣。
紅燒肉燴土豆粉條,沒有紅燒肉,幸好還有點肉湯肉渣。
五花肉炒尖椒豆片,沒有五花肉,幸好還有點碎肉末。
一個人只能打兩個菜,何悠打了一份米飯,左佑打了兩份米飯。
何悠佩服他這種菜也能吃下兩份米飯。
左佑沒說實話,其實菜不夠吃,菜再來一份,他還能吃掉兩份米飯。一上午四個樣板間,他都爬了一遍,電梯沒開,走的臨電,沒客戶工程也沒開。
他看了看兩旁樹蔭下的民工大哥大叔們,大家幹的活肯定比他多,所以他也不好意思吃的比人家多。
這個時候他就很想夏嵬,烤包子從來都是他吃六個,夏嵬吃四個,葷素搭配的菜他還要吃掉一大半,夏嵬也沒說過他吃的多。
果真,領導還是自己的好!
想誰就來誰,接近下班時間,夏嵬的電話打了進來。
左佑正跟何悠從工地往外走:“喂,領導。”
夏嵬那邊很安靜,聲音也很平靜:“項目停車場,收拾好就過來。”
左佑頓時高興了,說話也帶着笑意:“好!領導什麽安排?”
夏嵬似乎也在笑:“咱們四個過一遍十一房展會方案。”
左佑心理剛冒出來的愉悅,一下散了個光,頓時蔫了,蔫了吧唧的說:“哦~,我馬上出去。”
夏嵬挂完電話,還在笑,心想:不經逗。
他給厲陽和張未明發了信息:八點工行集合。
方案一個小時就能過完,明天他要去陽城,晚上不知道趕不趕得回來。
今晚,他想跟左佑吃晚飯。
左佑蔫了一路,看見快落下的夕陽突然來了靈感。
他走到夏嵬車前,繞到駕駛室的窗邊,夏嵬剛好把車窗降下,問他:“怎麽不上車?”
左佑轉臉對着将落未落的夕陽,朦胧的橘色餘晖裏他抿嘴笑的溫暖燦爛。
他指着西邊落日問夏嵬:“領導,看,像不像鹹蛋黃?”
夏嵬把盯在他臉上視線挪開,順着他的手看過去,落日橘紅,又大又圓,還确實像……鹹蛋黃。他憋着笑,扭頭看左佑的臉,這小子看着夕陽就快流口水了。
他搖頭說:“不像。”
左佑沒想到他不往下接,心理酸苦酸苦的,吸了一天的塵土,中午吃半飽,晚飯沒吃,就去過方案,有沒有人性?
他扁扁嘴,繞回副駕駛上車。
夏嵬看他灰頭土臉的樣兒,直接把車開回了宿舍。
左佑聽了十幾分鐘的歌,越聽越傷感。下車才反應過來,是宿舍。
他看夏嵬,夏嵬說:“換身衣服,帶你去吃鹹蛋黃。”
左佑這會兒給自己酸苦成一坦放臭了的老壇酸菜,對多好的誘惑都拒接。剛想說話,兜裏電話狂震,他看了來電顯,才想起來把時孑城給忘了。
左佑:“時總,我們今晚過房展會方案,不好意思,改天請您撸串。”他才不信時孑城會跟着一幫糙小夥子大街邊兒撸串,早晚會發現不是一路人。
夏嵬皺眉,有人比他還早?
時孑城:“開完會過來。”
左佑:“會開到什麽時候還不一定,哎?要不您來旁聽得了工行32層,營銷部。”他就知道時孑城不相信。
時孑城也沒想到,拒絕他的原因真的是開會,他只能說:“行,改天撸串。”想了想又加了句:“我家烤。”
左佑心想果真猜對了,笑着把電話挂斷,塞進兜裏,擡頭問:“領導先開會還是先吃鹹蛋黃?”
夏嵬沒回答他的話,問:“什麽時候跟時孑城約的?”
左佑沒多想,說:“早上,在園區碰見他,不單約我,周孟,何悠,我們仨。”
夏嵬突然感覺時孑城對左佑是來真的,否則只是想玩玩,就不會費心把左佑在山海市唯一的兩個朋友也一起請去自己宿舍。
左佑看夏嵬好像有事琢磨,沒猶豫就往宿舍走去。
小區裏的石板路,在饑餓的左佑看來,每一塊都像烤的焦香的野豬肉。
他咽了咽口水,低糖了,洗澡會不會暈。
小時候,他跟左肅去大澡堂子洗澡,臨出門他媽都會往他倆嘴裏塞一塊糖。
快到中秋,很想回唐城看看。
夏嵬擡頭,看前面的人,越走頭垂的越低,仿佛越走心情越差。
因為開會取消了幾個人的聚餐?
還是因為他剛才反複的逗弄?
夏嵬,也有點失落,他太不會圍着人讨好。
從前,一直都是屬意他的人圍着他,他從來沒主動過。
也沒一個人,想讓他主動過。
現在有了,哪怕仍舊沒主動多少,還是感覺格外艱難。他太不懂怎麽示好,也沒有時孑城直白。
夏嵬靠近左佑身後聽見他小聲說:“是開會需要換衣服?還是吃鹹蛋黃需要換衣服?”左佑說完轉身回頭找夏嵬,結果人就緊跟在他身後,吓了一跳。
夏嵬:“先吃飯,在開會。”
左佑感覺自己跟個傻子似的,一句話就頹了,一句話又笑了,夏嵬的一句話還真他媽夠有殺傷力。
至少秒他沒問題。
他忍着轉回頭才咧開嘴樂。
夏嵬在他身後小聲嘆了口氣。
兩人就近,在工行對面的餐廳吃飯。一坐下,夏嵬招手把服務員叫了過來,菜單都沒看就說:“鴨黃豆角,鹹蛋黃雞翅,蛋黃湯娃娃菜……”
左佑感覺臉有點熱,是不是剛才洗澡熱水溫度高了?
還想笑,怎麽回事?
他趕緊制止夏嵬:“領導,領導……”
夏嵬堅持說完:“蛋黃南瓜,”他跟服務員說完,看向左佑問:“還想吃什麽?”
服務員頭一回見着這麽點菜的客人,點的都是鹹蛋黃的菜,不怕吃完齁的咳嗽?
左佑把菜單往夏嵬面前一放,說:“領導,不用都是,鹹蛋黃。”說完自己都不好意思,他念叨鹹蛋黃一路,這會兒又不讓點。
夏嵬翻着菜單說:“四個夠吃了,再來兩份米飯,謝謝,快點上。”
服務員帶着對兩人好奇的目光,抱着菜單走了。
左佑趕緊拿起杯子喝水,怎麽還沒吃鹹蛋黃,就感覺口渴?
夏嵬感覺自己又脫離大腦掌控,幼稚了一次,不過心情舒暢。
左佑喝掉一杯水也捋順了思路,他恍然間感覺自己好像對夏嵬要求太多了。
甚至連帶情緒都沒處理,就沖着夏嵬放了出來。
換成張未明甚至是厲陽他都不會這樣。
這是恃寵而驕嗎?
夏嵬‘寵’他了嗎?或許只當他是個肯吃苦,異地調來的員工。
純粹體恤員工?
他想完,感覺需要道個歉:“領導,對不起!”
夏嵬正在心裏分析時孑城,聽見左佑說‘對不起’他愣了一秒,然後問:“怎麽了?”
左佑直白說:“我不是,就是,鹹蛋黃就是玩笑,哎,我……”
夏嵬擡手打斷他:“我也喜歡吃,不用糾結,一頓飯而已。”他說完,想起了時孑城,又問:“你跟時孑城吃頓飯,也會在意吃的是什麽嗎?”
左佑“啊?”了一聲,什麽意思?
跟時孑城吃什麽?他只在意跟不跟這人吃飯。
他說:“吃什麽不在意,跟不跟他吃,吃不吃得下去比較在意。”說完還撇了撇嘴。
夏嵬問:“讨厭他?”
左佑皺眉認真想了想:“讨厭談不上,但是也沒多喜歡,這人太……怪!”他差點說這人太直白,直白就代表他懂了時孑城的意思,怪就怪吧,他可不指望夏嵬能接受大多數人都不能接受的事兒。
夏嵬也順着他的話想了想。
左佑回想了一遍自己說的話,越想越感覺自己也是‘時孑城’。
時孑城這麽對他,他何嘗不是這麽對夏嵬。
他感覺夏嵬對他‘特別’,他喜歡跟夏嵬吃飯,他甚至不想夏嵬走,就留在宿舍,留在項目。
全都是他以為。
那他和時孑城有什麽區別。
所以,是不是夏嵬也覺得他‘怪裏怪氣’的?
夏嵬假裝替他分析說:“國外長大的人,難免比較開放,交朋友的方式有些不同,大可不必在意,”他知道他在模糊時孑城的行為,這很自私,可是不這麽做,他又覺得感情不是用來大度的事兒,“畢竟是甲方,言行上注意,有過激行為随時告訴我。”
左佑含糊聽了,他一直都在想夏嵬怎麽看他,會不會像他看時孑城那樣?
于是,他問:“那我呢?領導。”
夏嵬笑笑,他想了想其他人眼中的左佑,又把自己眼中的左佑拿出來看看,他說:“你,你很好,”他說完特意觀察了左佑的表情,果真等着被誇,他繼續說:“工作認真,态度積極,完成的不錯,又肯吃苦,雖然有時候愛沖動,但是也沒作出大亂子,溝通上面欠火候,執行有點死板,以後要懂變通,別拘泥領域,多學多看……”
左佑越聽越像員工考核評語,不自覺的嘴角就彎了,但是沒聽到想聽的,眼裏期待的神情也熄滅了。
夏嵬慢慢說,卻在仔細觀察他的臉,最後加了一句:“長的不錯,招人。”
左佑自覺‘招人’這個詞不是好話,差點脫口而出:招誰了?
沒出口,氣勢就沒了。細數一下,時孑城算一個,李浣紗算一個,平時合作單位的姑娘們也不少,哎!
但是不甘心的又貧嘴說:“領導,長相不是通常都會給工作帶來便利嗎?這應該是加分項,我帶着這張臉入職富原,沒讓您給加工資就不錯了。”
夏嵬仿佛很同意他的說法,笑着點頭說:“所以,我每次來都要買好吃的給你,加工資沒這條,改成飯補吧。”
左佑聽了忍不住的翹嘴角,然後趴在桌子上,仰頭問夏嵬:“那,領導,您這長相,也沒少從公司大領導那兒,領到飯補吧?”
夏嵬有點暈,誇他了嗎?
好像沒有。
但是,怎麽這麽好聽呢?
作者有話要說:
寂寞結束了。
明天回個眸(*^__^*) 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