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因你的回眸
從工行32樓出來剛好九點半,厲陽急着回家哄孩子睡覺,出了大廈直奔停車場。
張未明的手機從八點前一進辦公室就在響,後來被他直接關機,在電梯裏開機後,又不停的響起來。
夏嵬像是沒聽見一樣,三人出了大廈,張未明說了聲“領導,我接個電話。”說完,消失在夜色裏。
左佑眼睛跟着張未明的背影,遠處夜色幽暗,他隐約看見張未明上了小區正門停着的一輛白車。
夏嵬把手蓋在左佑腦瓜頂,強行把左佑的臉搬正說:“別看了。”
左佑被板正臉後,又轉頭看夏嵬,他知道夏嵬也看見了,所以也沒讨論張未明,那就是個糟心的人。
他總感覺,張未明現在想甩開劉德婉婷有點難,明顯正被死纏爛打。
他指着對面24小時藥店說:“領導我去對面藥店,您先回吧。”
夏嵬擡腳往左佑指的方向走,問他:“怎麽了?”
左佑用舌尖頂了頂腮內的潰瘍,疼的“嘶”了一聲,“口腔潰瘍,買個噴霧。”
夏嵬有點後悔晚飯點的都是鹹蛋黃,又想起左佑嗜辣,叮囑他說:“忌辣,忌魚腥,”他想了想沒見過左佑抽煙,于是最後加了一條:“忌酒。”
左佑越聽越認為什麽遵醫囑都是扯淡,他幹脆的說:“那還不如讓我直接忌吃算了。”
夏嵬笑了,順着他說:“那你就忌吃。”
左佑瞪圓了眼睛,一副‘慘無人道’的表情,但是礙于夏嵬是個領導也不敢直說,只能改貧嘴:“行,我改吸食日月之精華。”
夏嵬點頭,學他擡手指頭頂,“快中秋了,鹹蛋黃又大又圓,趕緊的。”
左佑自從下班,冒出句‘鹹蛋黃’,這一晚上總被拿這個詞說,開始還有點不好意思,現在都感覺不痛不癢,沒臉沒皮了。“領導,這事兒能不能過去了?您點一桌子鹹蛋黃,我也吃了,而且你吃的也挺開心。”他說完撇撇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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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嵬搖頭:“過不去了,以後我看見類似今天的太陽,月亮,估摸都能聯想成鹹蛋黃。”
左佑認命的嘆了口氣。
藥店裏買了一只西瓜霜噴劑,兩人又溜達回宿舍。
夏嵬洗漱完出來,就看見左佑一手拿着手機,開着照相功能對着臉,另一只手倒拿着西瓜霜噴劑,噴口正放在嘴裏,手機當鏡子照卻怎麽也找不準,看不清。
“噗~!”噴劑被左佑捏了一下。
夏嵬聽聲回頭,正好看見左佑嘴裏跟冒煙了似的,往外冒黃綠色煙霧。
“咳咳咳咳咳~~,啊~,咳咳咳咳!”左佑把兩手的東西一扔,兩只手捏着嗓子,側倒在床上一通咳,咳得好像下一刻肺就能炸了。
夏嵬蹲在他床邊把他搬正,又扶起來,看見他臉憋得通紅,趕緊給他拍背,另一只手把那只藥劑拿起來看。
原來藥瓶裏是粉末,黃綠色的粉末味道非常沖鼻子,夏嵬拿開一些,距離自己遠點。
左佑捏着嗓子,咳一聲說一句:“領導,救護車,快~!”一手伸出,狀似垂死掙紮。
夏嵬被他逗笑了,打了一下他伸到臉前的手,問:“噴嗓子眼兒裏了?”
左佑兩手捏着嗓子,怪聲怪調:“紙筆,遺書,我要留遺書,無良企業雇傭童工……”
夏嵬覺得好笑又好氣,小屁孩沒一點正經事兒,擡手又把左佑給扒拉到,按回床上,站起來去客廳倒水。
左佑被按到“噗嗵”一聲,砸床上,又是一陣咳。
夏嵬進來,把水遞他面前說:“喝了,笨的你!”
左佑“撲棱”一下坐了起來,跟床上有高彈力彈簧一樣,瞬間直起上身,雙手接過水,一口倒進嗓子眼兒裏。
夏嵬伸手要阻止:“哎!”
左佑沒用一秒,一杯水連牙齒和嘴唇都沒沾着,直接倒進嗓子裏。随後兩手抱着杯子倒床上,又是一陣要命般的咳。
夏嵬拿拇指和食指撐着太陽穴揉,他怎麽那麽想把人拎起來抽一頓屁股呢?
熊孩子,太讓人操心,煩死了!
左佑這次咳是因為水把糊在扁桃體和氣管上的藥粉,沖掉了,水卻嗆了他一下,但是比藥粉強多了,至少不難受。
他起身,盤着腿,額頭墊在床上,雙手手心向上放在耳邊,給夏嵬作揖,“領導,受我一拜,救命之恩……”
夏嵬大手“啪”的一下拍在左佑弓起的背上,手收回時又扯了一下他耳朵,要不是領導架子還在,他真想上手好好收拾一頓。
左佑貌似很舒服的“哎?”了一聲,側臉貼着床從下往上看,沒起身,手背到身後指着夏嵬拍的位置說:“領導,再賞兩巴掌,舒坦。”
夏嵬笑着一屁股坐在左佑邊上,兩只手“噼裏啪啦”在他背上一頓拍,拍完低頭看把臉皺成包子的人問:“夠了嗎?”
左佑皺着整張臉,艱難的吐出一句話:“好功夫,奇經八脈具斷,此乃神功。”大拇指緩緩豎到夏嵬鼻子尖地下。
夏嵬控制着沒張口就咬,他扒拉開鼻子尖下面的手,把人推起來坐好,好奇的問左佑:“你以前是不是噴一次這玩意兒,就叫一次救護車,寫一遍遺書?”
左佑皺着的臉上,雙眼瞬間睜開,知音難覓的看着夏嵬雙眼欻欻放光,“領導,沒看出來眼觀過去和未來,您這是神功第幾層?”
夏嵬看着他耍活寶,順着他說:“九層,馬上就能降妖除魔,老實點啊!”
左佑擡手捂眼“诶呦!”叫了一聲,背靠牆上,要往後躲。
夏嵬覺得好笑,伸手點了一下他胸口說:“中招都捂胸口,你捂眼睛有用嗎?”
左佑趕緊把手又捂在胸口上,解釋說:“先防止閃瞎雙眼,”他看夏嵬拿過噴劑,示意他坐近點,他擡屁股蹭着床坐到夏嵬邊兒上,又貧嘴問:“大師父,那您看看我是哪路妖魔?什麽時候能得道升仙?”
夏嵬一手按在左佑頭頂,板正他的臉面向自己,又搬着他的頭仰起來,“張大嘴。”
左佑“啊~!”一串長音由高到低,最後消音,他雙眼只能瞪着天花板的方向,還能掃到夏嵬撐在他額頭上的手心,他把眼睛翻成白眼總算看清夏嵬大手有多大,一只手罩住他整張臉不成問題。
左佑心理受傷,身材好,手大,估計打飛機都比一般人快。
哎,人比人氣死人!
夏嵬眼睛掃過他縮在口腔裏的舌頭,又在腮內側找潰瘍點。
左右擡手,食指伸進嘴裏點:“啊啊~~則裏,啊~還有則裏。”他跟個啞巴和磕巴的結合體一樣,張着大嘴邊說邊指。
夏嵬眼睛掃過他說話時跳動的舌尖,和兩邊因為張大嘴撐薄的嘴角。牙很白,幹淨又整齊,但是有一顆蛀牙。以前沒發現,上牙槽的右側還有一顆虎牙,他不自覺的手指已經敲在虎牙上,說:“豹齒,你是頭小獵豹,撒個歡兒,耍個寶行,得道升仙算了吧!再不老實,早晚有人收了你。”
左佑“啊啊啊,嗚嗚嗚!”夏嵬剛噴完一個潰瘍點,他又要咳。
夏嵬反應很快,單手推着他的下巴往上一合,趕緊提醒他:“憋住,不準咳,一咳嗽,粉末都得吹跑。”
左佑瞪着眼,生憋着沒咳,大氣不敢喘,給自己憋的淚花暈出來兩汪。他擡手擦了一下眼睛,這一擦,小獵豹看起來特別可憐。
夏嵬抿嘴笑,食指勾了勾他下巴說:“張嘴,給你可憐的,忌辣吧?”
左佑堅決不行:“不忌,打死我吧!”
夏嵬大手罩着他的腦袋往後一掰,“那你就接着叫救護車,寫遺書,等你挂了,解剖出的肺都是黃綠色的。”
左佑被他這句話給惡心到了,張着大嘴咽了咽口水,“額森!”
夏嵬噴好,又給他合上下巴,問:“沒見你吃糖,怎麽有蛀牙?”
左佑蹦下床,把張着嘴分泌出的唾液吐到馬桶裏,從裏面喊:“我也沒見您天天練功,您都神功第九層了,我上哪說理去。”
夏嵬靠在自己床頭,閉眼樂。
他心想,以後如果有左佑,每天應該都會吵吵鬧鬧,雞飛狗跳的過。
好像,也不錯。
中秋這天是周四,左佑眼裏的每個人都在盤算着過節。
厲陽跟左佑輪流值班。左佑家是唐城的,厲陽就在中秋這天值班。公告上排班出來,夏嵬就告訴他,自己開車回津市,順路把他送回唐城。
左佑的忐忑和不安來得猝不及防,卻又好像是蟄伏已久。
他不想讓夏嵬在這一天送他,不只是夏嵬,周孟或者侯岳,他都不想在距離唐城越來越近的時候看見。
于是,他買了火車票。
夏嵬很疑惑卻沒深究,把前一天買了帶在車上吃的零食給了左佑,先他一步開車上了高速。
左佑拎着夏嵬買的零食坐公交去火車站。他看了看袋子裏的東西,牛肉幹,蘇打餅幹,開口松子,咖啡,還有一瓶紅牛,他猜紅牛是夏嵬給自己買的。
夏嵬還真願意,繞個大遠送他回唐城。
從山海市到唐城,最快的火車只要半小時,最慢一個小時也能爬到。
左佑從中午在宿舍收拾東西就開始恍惚,大腦跟壞掉信息洩露了一樣。不論多麽久,久到他三五歲的事情,都開始樁樁件件的往外冒。
還無章法順序可言,五歲,十五歲,八歲,十八歲……他就這樣大腦混亂了一路,全屏幾年下來本能習慣,出了唐城火車站,坐上95路公交車,直到站在師大家屬院大門前,看見這些年都沒換過的保安,他才意識到自己真的回家了。
連續四年,只有每年除夕這天他才回來,除夕當晚回,初一一早走,停留時間最長的一次也沒超過12個小時。今天距離今年的除夕還有好幾個月,他卻回來了。
進不進去?
保安從亭裏出來,站在大門口側面看着門前立定不動的小夥子,防範意識突然加強。
這一個大院裏住的都是退休的老幹部,老教授,突然冒出個年輕人,眉頭深鎖,沉着張臉夠吓唬人的。
兩人對站了幾分鐘,左右被身後嘈雜的馬路上一聲刺耳的鳴笛給驚醒,擡腳往裏走。
保安上前一步,擡手擋住問:“請問,找誰?”
左佑笑着叫了聲:“蘇大爺。”
保安“诶!”了一聲,開始上下打量左佑,還是沒看出來,于是問:“你是?”
左佑擡手指着遠處一棟四層聯排樓說:“我住322,左肅是我爸。”
保安驚訝的“啊!”了一聲,又打量了一遍,一拍大腿,像是終于知道左佑是誰了,一臉驚奇繞着左佑轉了一圈,手指點在空中跟帕金森一樣,“花生啊?你是左教授家的兒子,你小子上學那會兒白胖白胖的跟顆花生仁兒一樣,在哪裏搞的,又黑又瘦,快回家讓你爸媽看看,要心疼死喽!”
左佑心理揪了一下,會心疼?
保安又說:“好多天沒見左教授和虞教授了,回去吧,中秋正團圓。”
左佑跟保安微笑點點頭,往322走。
主路直走到頭,就是322,這棟四層樓住了三戶人家。其實每棟四層都是兩戶,一二層和三四層分別是一戶。他高二那年,他們家為了買市中心的房子,把二層給賣掉了。
他媽當時很高興能買到唐城市中心那麽好的房子,兩口子折騰很久脫了關系才拿到的號,五六年前的房地産沒有現如今這麽供大于求的體量,特別是三四線城市。
他爸左肅和他媽虞思彥都是師大的老師,工資待遇都很好,但在當時要買一套市中心房價最高的房子,到最後也只能把家屬樓二層給賣掉。
他媽從買了就一直說,那是買給他的婚房,以後不論從哪裏上大學,畢了業都要回老家結婚和工作,不能離他們遠了。
如今,卻背道而馳。
後來他确實也去住了,似乎也就只有他去住過。高三被攆出家門那一年,他一直獨自一個人住在那裏。
“篤篤篤,棒棒棒。”
左佑敲了一遍,又用拳頭捶了一遍門。耳朵貼在門上聽,屋裏什麽動靜都沒有。
他下了樓梯,出小院,上二樓,去敲鄰居家門。
他剛爬上二樓,門就開了。
左佑趕緊叫了聲:“三姑。”
女人五十多歲素淨樸素,眯眼看了看上樓來,慢慢走近的小夥子,然後“哎呦!”一聲,擡手攥拳捶了左右一下,“死小子,跑哪去了?這麽多年不回來,你還記得有我這個三姑啊?”
左佑嘿嘿一笑:“三姑,你還是這麽大勁兒,再來一拳,我保證碰瓷。”
樸素的女人擡手又捶了兩下說:“快來碰我的瓷,一年到頭兒都見不着你個混小子,就你爸媽放心把你撒外面不管,我這成天惦記,是不是哪個漂亮姑娘給我們花生拐跑了。”
左佑笑的一手支撐着樓梯護欄,心想,有姑娘能拐跑他,他就不至于無家可歸了。
他問:“三姑我爸媽沒在家,鑰匙留你家了嗎?”
女人手從門框邊兒摘下一把鑰匙遞給左佑:“說是去南方旅游,沒有個把月回不來。”
左佑聽後,心理竟然松快許多,“三姑我回家洗洗,一會兒上你家蹭飯。”
女人胡撸左佑的後腦勺,樣子不舍又寵愛,“混蛋小子,不來還指望我給你送去。”
左佑開門進屋,站門口又立定不動。
所有陳設都沒變,這些年,仿佛冷凍了這個空間。
越是這樣,他感覺離開的時候就是昨天,疼的更加真切,被不理解的也更真實。
左肅端坐沙發正中,厚實有力的手掌一下重過一下拍在沙發扶手上反反複複說那句:不正常,不正常,這不正常。
看了不知道多久,直到眼眶又熱又疼,左佑才擡腳進屋,他坐在左側的沙發上。
這是規矩,左肅坐正中,虞思彥坐左肅右手邊兒,而他要坐左肅左手邊兒。
旅游,南方,那是虞思彥的故鄉。
看來,沒有他這個不正常的人,那倆人過的也不錯。
生活本該如此,沒了誰,你都要重新整裝上路,癱死在路邊,只能腐化成路上的一灘泥。
“叮!”
手機提示音在安靜的屋子裏響起,聲音被放大了好幾倍,左佑吓了一跳,趕緊拿出來。
夏嵬:到了嗎?
左佑臉上有了進屋後的第一個表情,嘴角勾出極淺的弧度,短暫到沒有一秒,又消失。
左佑:已經在家了【葛優癱.jpg】
夏嵬:明天什麽時候回?
左佑:還沒看票,不會遲到。
夏嵬沒再回信息,左佑握着手機盯着黑屏,感覺手機殼上傳來的溫度非常暖。
中秋節,他還不會沒眼力的去別人家蹭團圓飯。
他回了自己的卧室,每年回來都是原樣,搞的他每次感覺都像是穿越回了16歲那年。
牆上斜貼着幾張機車海報,靠近窗邊的書架框上挂着他16歲那年最喜歡的棒球帽,床頭櫃上擺着一個機器人模型。
還有楊清遠畢業那天送他的禮物,夢工廠動畫片《馬達加斯加》裏的獅子亞歷克斯和胖河馬格洛麗亞的模型。
左佑走過去摸了摸胖河馬的圓肚子,心裏晦澀不堪。
楊清遠那時候說他再胖下去就跟胖河馬是一種體型,只不過胖河馬是深棕色,他是白胖白胖的。
其實,高二時候他不算胖,只是因為骨架小,長的又沒什麽棱角,皮膚又白,稍微胖一點,看着就比其他人胖很多。
現在可好,曬得黑了不說,膚色還不均勻,他不再是胖河馬,他現在是那只拼命活躍自己的斑馬馬蒂。
他拿出手機想把模型拍下來,手機解鎖後,屏幕是他和夏嵬的聊天對話框,他直接點開對話框的相機拍了張照片,随後又發給了夏嵬。
發完後,他覺得自己有點莫名其妙。
正對着屏幕想要不要撤回時,夏嵬也發了張照片過來。竟然也是模型,《龍珠》裏的悟空,身後翹着尾巴,手裏拿着棍子,眼睛還是鬥雞眼。
左佑握着又升溫的手機,“噗嗵”一下趴到床上。
床單幹淨的一點灰塵都沒有,他仔細嗅了嗅鼻尖的氣味兒,清新,幹爽,被褥蓬松柔軟。這種感知,讓他不自覺的眼淚就留了出來。
時間接近六點,左佑出了自己的卧室,他要去市中心看看他的‘婚房’。
去書房撕了張便簽紙,他把今天的日期和這一刻的具體時間寫在紙上,整張便簽紙除了代表時間的數字就只有幾個點。
便簽條貼在大門裏側,如果有人回來開門就能看見。
他沒跟樓上的鄰居打招呼,如果他上樓打了招呼,一定會被拉進別人家熱熱鬧鬧的團圓飯裏。
是節日,也是假期第一天。公交車上的人很少,車子離開師大家屬院站從大學區經過,呼啦啦上來一群學生,大都是中秋節沒回家,成幫結隊去市中心玩的。
左佑坐在倒數第二排,看着車廂裏擁擠卻熱鬧,他突然感覺自己也算過節了。
電話狂震他很少能堅持過五秒,這次是狂震第二遍他才接聽,從自己構建的熱鬧裏突然清醒,他慌慌張張接的太突然,都沒看是誰。
左佑:“喂!喂!誰?”
夏嵬:“……”電話那頭鬧哄哄的,還有報站廣播,顯然不是在家,他咳了一聲。
左佑問完誰,覺得傻死了,趕緊看了一眼屏幕,捂着眼睛,無力的呼了口氣,太慌張了,他也清了清嗓子說:“領導,節日快樂!”
夏嵬:“不是在家嗎?”事出反常必有‘妖’。
左佑沉默了幾秒,低落的心情,讓他根本沒辦法應付夏嵬。他想了想實話實說,夏嵬也未必能捕捉到什麽。“我不住在爸媽家,我自己單住。”
夏嵬從他長長沉默裏猜了個大概,左佑應該跟父母的關系不好,是他想的那樣嗎?他既希望是,又希望不是。“明天早上,我回山海市,過唐城,接上你,別買火車票了。”
左佑低低的“嗯”了一聲,又沒了話。
夏嵬心想這太不像平時見了他就貧嘴,耍寶的左佑,他又問:“吃月餅了嗎?”
左佑閉着眼仰頭,然後又睜開眼看窗外的月亮,說:“不愛吃那玩意兒。”
夏嵬笑着問:“鹹蛋黃的也不愛吃?”
左佑仰頭呵呵傻笑,他想,夏嵬個小氣鬼,愛矯情,吃了他四盤鹹蛋黃做的菜,還總提個沒完。他笑完,心理的冷氣好像散的差不多了,又覺得夏嵬真好,今天要不是有夏嵬的短信和電話,他大概會冷個透心涼。
左佑想了想鹹蛋黃的月餅,餅皮甜的,餡卻事鹹的,應該不怎麽美味。他問:“領導,你喜歡吃什麽餡的?”
夏嵬等他一句話等了差不多半分鐘,他甚至都仔細聽起了公交車報的站名,他說:“鮮花,火腿。”
左佑聽見火腿,胃很配合的給了個信號“咕~!”但是他又好奇鮮花火腿配一起是個什麽味道,他問:“鮮花火腿這個聽起來跟五仁月餅和韭菜雞蛋月餅有一拼,領導,你愛好夠獨特。”
夏嵬在電話裏一直笑,笑夠了說:“去你的,鮮花是鮮花,火腿是火腿,還得是雲腿。”
左佑情緒也好了不少,聽見雲腿才想起來,侯岳好像也愛吃這一口,他貧嘴說:“別不承認,大街上抓一把大老爺們兒,估摸沒一個敢承認自己愛吃鮮花月餅的。”
夏嵬:“那你抓的那一把大老爺們兒裏,正好落了我。”
左佑頭頂在車窗上,公交車就沒有避震這個功能,幾站下來,他都快輕微腦震蕩了,左佑嘆口氣說:“是呢,怎麽就落下個愛吃鮮花月餅的大老爺們兒呢?”
夏嵬:“你到家把定位發我,明早愛吃鮮花月餅的大老爺們兒要去接愛吃鹹蛋黃的小夥兒。”
左佑幾乎沒聽夏嵬貧過嘴,夏嵬說話通常也很精煉,像這麽長長一句跟工作無關,純為了貧嘴的話,他真是頭一回聽,頭頂着車窗越笑越覺得可樂。順便腦補出一幅畫面:一朵鮮花坐在駕駛位開車,一個鹹蛋黃坐在副駕駛位上流油。這畫面,簡直了!
夏嵬:“開心了?”
左佑笑聲一下收住,但是眉眼嘴角挂着的表情沒變,他又仰頭看了看又大又圓的月亮,“謝謝,領導,到家我發您定位。”他想到夏嵬要下高速,再上高速,于是又說:“領導,要不我明早打車去高速入口等您?”
夏嵬沒回他的話,直接說:“發我定位,打車不用付車費嗎?”
左佑:“領導,我打車是單向,行吧,回家發您定位,回頭請您吃烤包子,撸串,羊湯大餅,魚頭火鍋……”他報菜名報的,自己直流口水,最後捂着肚子嘆了口氣“哎~~~!”
夏嵬正在笑,左佑是個貨真價實的吃貨,或許20出頭的男孩子都愛吃,他記得他像左佑這麽大不顧及身材也愛吃。
聽見左佑嘆氣,他也停止了笑。按理說,一般要是家裏的中秋團圓飯,吃的都不會差,甚至大魚大肉時令海鮮,寓意好的菜要堆滿桌。
怎麽聽這一聲嘆氣,像是饞的不行了?沒吃晚飯?
公交車到站,左佑擠開人群下車,跟夏嵬說:“領導我到家了。”
夏嵬挂之前又囑咐他一遍:“回去發我定位。”
左佑挂了電話,走地下通道過街,出了通道直接從側門進了天洋小區。
經過社區超市,左佑想起夏嵬說的鮮花月餅,進超市找了一圈。估計是過節前很多天就開始賣月餅,導致現在斷貨,或者明天也賣不出去了,根本就沒多進貨。
左佑最有挑了兩塊,一塊玫瑰月餅,一塊蛋黃月餅。
買完出來,往回走,他想自己大概神經了。
以前從來不吃月餅,小時候勉強吃,最近幾年都不吃,今天卻買了兩塊。
還是鮮花和鹹蛋黃。
左佑又擡頭看了看鹹蛋黃,呸,月亮月亮,那特麽是月亮。
他站在電梯裏想,現在大街上抓一把大老爺們兒,他說不定就是能被抓到,還正好拿着鮮花月餅。
荼毒啊!他被夏嵬給荼了。
作者有話要說:
回眸回眸……
衆裏尋他千百度,
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11.11】今天更新會很晚,大家不要等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