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家有賢內助
風敬威護送着定國公夫人上馬車先行,趙元嵩被風敬德小心翼翼扶上另一輛馬車,緩慢跟在其後。“将軍,你生氣了?”任他怎麽講話,風敬德都不搭理他,趙元嵩後知後覺發現男神情緒不對勁。
風敬德沒出聲,只用黑沉眸子盯着他。
得,還真是生氣了。趙元嵩抿唇,忍着身上疼痛,伸手去拽他衣角,“将軍,別生氣了。”
“別動,你老實點,還不嫌疼麽?”風敬德無奈将他手按住,調整姿勢,将他小心固定在懷裏,防止馬車的颠簸讓他身上更疼。
趙元嵩反思自己哪裏做的不好,會惹了将軍生氣。細想崇明殿中場景,好像他家男神之前神态悠然,并不需要他去營救的樣子。趙元嵩試探道:“将軍,我不會給你添麻煩了吧?你是不是另有安排?”若是他擅自做主,影響了将軍,影響到定國公府,那就不好了。
“沒有,別多想,你需要休息。”
風敬德沒有別的安排,他今日完全是在賭。從長陽關回來前,定國公曾與他私下說已交出帥印的事,風敬德賭皇上為了平衡各方勢力,不會處死他。但他不能保證自己一點皮肉傷都不受,最好的結果是按軍法被鞭笞,再蹲幾個月的大牢。
趙元嵩的做法無疑是錦上添花的,他不僅在皇族面前賣了個好,還将禍水東引,讓蔣派顯得越來越冒進。加上有韓易白之事在前,來年,皇上很可能對蔣派進行打壓。
得到風敬德回應,趙元嵩放下心,但當他們回到家,等着他的是黑着一張臉的白大夫。“哼,你是成心想砸我白廣津的招牌吧,不讓動非得動,嫌自己命長啊!我告訴你,你這身體要是保養不好,以後全身是病。”白大夫手起手落間,将他頭頂與肩背上的銀針全部起下,之後又取來事先準備好的熱藥包給他熱敷。
“知道了大夫,謝謝大夫!”趙元嵩趴在床上,壞心的想:這人真是的,每次上門都要一百兩,嘴巴還這麽毒,估計除了他,也沒人請他看病了。
“你是不是在心裏罵我呢?哼,你那小眼睛一轉,我就知你在想什麽,這次藥裏多加二錢蓮子心,讓你好好洩洩火。”
趙元嵩:“……。”得,俗話說得罪誰也別得罪大夫,看來是條真理。
風敬德被免職的消息飛速在京都傳開,茶樓裏的說書先生又找到一條新段子,說了一場鐵漢柔情,變相歌頌皇帝陛下的寬仁,這真是個美好結局,這封箱收官之作讓說書先生狠狠賺了一筆,高高興興回家過年。
年三十除夕的早上,鞭炮聲聲響,定國公府內挂起大紅燈籠。定國公也在接到飛鴿傳書後從長陽關啓程回京,預計初三四就會到家。阿慶與大樹這兩倒黴催的,被派去西嶺村接福根母子來京,因制甲一事,也因那村子被匈奴洗劫後,他們孤兒寡母生活上有困難。
趙元嵩傷情不宜移動,無法正月初二回娘家,定國公夫人派王管家前去送禮,将理由說明。按理來說趙元嵩受傷一事在京都傳的沸沸揚揚,就算定國公府沒給他們送信,他們也應派人過府詢問看望,可是,長樂侯府仿佛從來沒出過趙元嵩這人,就連那日在崇明殿內,長樂侯都沒多看趙元嵩一眼。
定國公夫人一邊整理年禮,一邊與身邊丫頭閑聊,“你們說這事鬧的,沒有親娘的孩子,總是過得這般苦。”
“可不是啊,世上只有親娘會想着自己的子女。”浮花想到自己娘,紅了眼眶。斷雲看到了,背着定國公夫人,用口型叱道:“哭什麽哭,大過年的,招夫人不快麽?”浮花馬上把眼淚憋回去,笑道:“不過,從今以後二少夫人有夫人疼,以後就不會苦了。”
“是啊,是啊,我得好好疼他才是。”定國公夫人笑道。
他們都不知,這話被前來請安的萬氏與馮翠兒聽個正着,萬氏被氣得臉上失了笑容,馮翠兒更是不服氣。
李遠行從他爹那裏聽說趙元嵩受了重傷,一直想去看他,正月初四,正是走親戚串朋友的時候。今年朝堂局勢有變,定國公府失勢,門庭冷清下來,他給定國公府送拜帖,應該不會招來督察府探究。
禦史大夫看他抓心撓肝的模樣就來氣,直接将人轟出書房。李家大公子問道:“父親,小弟一定是去看趙元嵩了。現在與定國公府交好,好麽?”
禦史大夫哼道:“有什麽好不好的,不過是一起胡鬧的幾個小纨绔而已。”
李家姑爺拆臺道:“岳丈大人剛剛不是贊那趙元嵩多智近妖麽,怎麽這會兒又說他是個纨绔了?”
禦史大夫:“多智近妖就不是纨绔了?你殊不知這纨绔才是最難搞的啊,哎,對了,如果有機會你們也可以與他交好,他有膽子直面匈奴人,還能獻出制甲秘法,怎麽看這小纨绔都不簡單。”
李家姑爺:“……。”十分搞不明白岳丈大人的腦回路。
李遠行拜訪時,趙元嵩剛喝過藥睡下。他被請到偏院喝茶等候,在風敬德鋒利如刀的目光洗禮下,他連喝了三碗茶,最後,他實在堅持不住,與風敬德說:“長纓将軍如果有事,可以先去忙。”風敬德卻回了他一個:“在下無事。”然後繼續陪他坐等。
趙元嵩醒來,李遠行總算見到人。“哎,你不知道,特別尴尬啊!”趁四下無人,李遠行小聲向他抱怨。
他那慫樣逗得趙元嵩直笑,“将軍沒那麽可怕。”
“切,也就你這麽覺得。你信不信,要是蔣正奇單獨面見風将軍,他一句話也不敢說的。”李遠行撇嘴,打開從不離手的扇子對着胸口猛扇。
“哈哈,好吧好吧。對了,遠行哥,我的傷還沒好,有些事想請你幫忙。”
“咱倆誰跟誰,什麽事你說。”
“我之前不是和唐家借了六百匹騾子麽,恐怕要在年後還了,而且騾子有一部分死傷,請你幫我去問問,他們需要怎麽賠償。還有一事,是我那家挨着柳絮胡同新裝修的店,初六開業,你有空幫我去看看。”
“行,你放心吧。”
當晚,定國公與馮玉林到京,天罡軍也從長陽撤到屏錄,定國公府裏一片歡騰。定國公到家只簡單洗漱,就過來看趙元嵩。見他精神還不錯的樣子,長長松了口氣,一個勁誇他好孩子。
一切都很好,直到正月初六,商業街開市。趙元嵩那間名為歡悅樓的賭坊開業,竟造成半條平安大街擁堵,被五城兵馬司的于校尉找上門。“哎呦喂,四少爺您看這事鬧的,都是誤會,那行腳商看您那‘歡悅樓’的名字,還以為是妓-坊呢,而且那柳絮胡同就在旁邊。您看您樓裏的夥計把人給打了,怎麽着也得給人家賠點醫藥費吧?”
說這話時,風敬德就站在他身後,于校尉感覺如芒刺背,抹了抹額頭冷汗,強調道:“這是那行腳商的意思。”
古代娛樂少,趙元嵩開的這間賭坊與別的賭坊不一樣。一樓是普通的喝茶吃酒閑扯淡的地方,其中除了說書的,還有幾家雜耍藝人客串表演。二樓還是賭,卻與傳統賭藝大不相同,除了賭石、賭古董外,還多了一項與柳絮胡同姑娘玩投壺的小賭。也正因這個賣點,開業第一天就招來這麽多的人。
“我不信我的店夥計在客人進門前沒提示過他們,而且出堂的姑娘身邊也都跟着龜公與小管事,我不信那行腳商想接近她們沒人攔。”趙元嵩挑眉似笑非笑看他,“于校尉是不是有事沒說啊?”
于校尉突然感覺背後寒氣凜凜,猶如有刀在刮。他哭喪着臉道:“得,四少爺,我就實話和您說了,是蔣家大公子在您那找事。”
“蔣正隆?”風敬德突然出聲,吓得于校尉一哆嗦。
趙元嵩側頭看向雙手環胸靠在廂門邊的将軍大人,除了生氣,其他時間将軍大人真的一點也不可怕啊,他們怎麽都怕将軍?
“是他。”于校尉點頭。這位蔣正隆是蔣丞相嫡長孫,身上有功名,比趙四爺纨绔百倍,他可是能玩出人命的,于校尉可惹不起他。
“不是吧,那大哥一向看不上我們這些小的,怎麽有空找我麻煩?”纨绔也分等級,據說蔣正隆那幫人中有皇子撐腰。他今日跑去歡悅樓,會不會是因為年前在崇明殿中的事?
風敬德冷哼一聲,揚聲吩咐道:“安哥,你帶一隊府兵去看看。”
今日注定很熱鬧,李遠行又一次登門,趙元嵩還以為他也聽說歡悅樓的事,原來他是帶來唐員外的回複。
唐員外說現在市面上一匹騾子十八兩到二十五兩銀不等,趙元嵩小小年紀去邊關也是為國為民。他給打個折,死了的騾馬一匹十八兩,輕傷的就算了,重傷的九兩一匹。兩件古董他挺喜歡,給他折個五千兩,如果損失小,唐員外還願意倒補給他銀兩。
唐員外已經夠厚道了,在商言商,趙元嵩知道自己那兩件古董最多只值四千多兩,而唐家六百匹騾馬,總價值差不多有一萬八千兩餘。
李遠行聽說歡悅樓出事就告辭了,趙元嵩粗略計算死傷騾馬數量,騾馬不是戰馬,在戰場上受到驚吓會亂跑,此次損失馬匹大概有一半,除去用古董抵押一部分,可還要付出三千兩銀才能銷賬。他嫁妝不多,一時間有些愁。當風敬德弄明白他在愁什麽後,直接抱出他們定親時,趙元嵩送他的黑漆器小木匣。“給你了。”
趙元嵩納悶,這匣子不是自己送給将軍的麽?裏面最多一百多兩銀子,根本不夠啊!可當他打開匣子,從裏面直接彈出厚厚一疊紙,趙元嵩拿起一看,不得了,最大一張面額竟高達萬兩。趙元嵩吞吞口水,話不經大腦:“将軍,你哪來這麽多錢?不會貪了軍饷吧?”
風敬德眸子沉了沉,他一字一頓道:“這是薊水郡送來的體己!”
“啊,哈哈,将軍,我說錯話了。嘿嘿。”
風敬德無奈,伸手想揉他頭,就在這時,廂房外傳來匆忙腳步聲,随後安哥聲音響起:“将軍,歡悅樓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