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家有賢內助
劉賢左忙命令身邊侍衛:“快去将那騎兵追回!”
韓易白:“侍郎大人?”劉賢左品階低,卻是監軍,韓易白表面上對他禮讓有加。
“不管如何,先将局勢控制再說。”劉賢左回道。他耐心向陳縣令了解詳細情況,并派出士兵前去調查核實。得知全部真相後,兩人表情相當詭異。
韓易白帶着恨鐵不成鋼說道:“風将軍重情重義,可無诏回京……是要被殺頭的啊,唉,他糊塗了!大丈夫頂天立地,何患無妻?”說真的,為了媳婦丢掉性命真的值麽?
劉賢左沒接話,眸子閃過瘋狂。多麽好的一個機會啊!先有趙元嵩小纨绔無令向百姓索物,後有風敬德無诏回京,定國公還私下調來天罡軍供他兒子驅使。數罪并罰,就算他們守住長陽又如何?如此藐視皇權,他們風家不被抄家,也得賠上幾條人命。而他舉薦有功,準能加官進爵。
劉賢左有直達天聽的權力,他回驿館立刻寫起密折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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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管家帶着阿慶、大樹,護送風敬德他們回京。天氣還挺好,沒再下雪,他們日夜兼程,終于在針灸失效前趕回京都。
風敬德無诏回京,還要借用宮中禦醫,這事勢必會驚動皇帝陛下。故而,他們在離開長陽關前,飛鴿傳書給定國公府,請定國公夫人從中周旋。
督察府探子無處不在,定國公夫人與娘家兄弟們商量後,一不做二不休,讓事情公開。在這幾日找上幾位常來往的官家夫人哭訴自己做了個可怕噩夢,說她在夢裏看到丈夫與二兒子滿身的血,兇多吉少。定國公夫人端莊穩重,從來沒這般失态過,大家好奇同時,都來安慰她。
定國公夫人一直哭,從風敬德對長陽關的執念講起,他在新婚就出了征,又談到小纨绔對夫君思念成疾,偷偷跑到長陽去尋夫。定國公擔心他們兩小夫夫,又覺得小纨绔之舉不妥,便向皇上揍禀後,帶兵去尋人等等。她邊說邊哭,把自己驚慌無助表現的淋漓盡致,重點誇大風敬德與趙元嵩之間感情,說得好像兩人是梁山伯與祝英臺,被王母娘娘分開的牛郎與織女。
京都人都愛八卦,更何況還是感人肺腑的愛情故事,頓時讓一衆深閨裏的夫人小姐們欷歔不已。八卦快速流傳,沒過多久皇宮裏的人也聽說了。皇後娘娘招定國公夫人進宮,以寬慰勸導為由,暗中探聽八卦真相。
而就在這時,定國公府有人來報,說二少夫人在助守長陽關時,救定國公重傷病危,二少爺帶着二少夫人回京求醫。
“什麽?嵩兒救了将軍,重傷病危?這……”定國公夫人驚慌起身,忘記身邊還坐着皇後娘娘,“将軍與德兒沒事?”
丫環斷雲臉上挂淚,悲戚道:“是的,奴婢聽王管家說,當時匈奴人用投石車攻城,二少爺出城迎戰去了,大帥正好站在城門樓下指揮百姓避險,一個沒注意,差點被活埋。幸好有二少夫人在大帥身邊,他用身體擋下斷梁碎瓦,卻被砸傷了頭,流了好多血。嗚嗚~~”
“真的出事了!我的夢……那孩子,原來應在那孩子身上了。快,快回去看看。”定國公夫人方寸大亂低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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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被洗過腦的皇後娘娘一聽,心疼無比,抹着眼淚道:“他定是為了長纓,才會這般奮不顧身,真是個至純至孝的好孩子,快讓禦醫過去看看。”
定國公夫人等的就是這句話,忙從震驚中回神,向皇後娘娘謝恩,随後帶着禦醫焦急趕回府中。她的焦急也不是全裝出來的,在聽說是趙元嵩舍身救了定國公後,她對小少年的心疼更多了幾分。那孩子的确是個心性純良的,從私生子過繼為嫡,這種身份在權貴圈中并不好混,他小小年紀想要進入這圈子,也只能與那些不入流的纨绔一起。
定國公夫人嘆息,之前她還不太樂意讓兒子娶他,如今看來,白馬觀道長算得真準,他水命天乙貴人,旺夫,旺全家。如果沒有他,定國公真出事,整個定國公府和十萬天罡軍該何去何從?皇帝與定國公是親表兄弟,尚可給定國公府留幾分顏面,對風家三個孩子,隔着輩分,可談不上有真感情。趙元嵩救了定國公,于風家來說,是救命之恩,于整個定國公府來說,毫不誇張地講,那可是十來萬人的救命之恩呢!
定國公夫人用手帕擦了擦眼角,一到家,馬上請禦醫随她去小夫夫院子。
皇後娘娘懿旨,禦醫院派來的是最對症的那位禦醫,他不敢馬虎,拔了趙元嵩身上封氣脈的針,為他做全身檢查。
最後,禦醫無奈對風敬德嘆道:“尊夫人就醫太晚了,又有傷寒之症并雜,如果只是外傷導致顱內出血,還可用天麻、三七、草烏、血竭等,熬煮加以黃酒送服,再以金針輔助活絡通脈,另配活血通絡藥劑便可治愈,可如今……恕下官冒昧,尊夫人已是撐不過今晚了。”
聽罷,風敬德眼前一黑,幸而有安哥在一旁扶着他。禦醫見狀大吃一驚,忙從藥箱中取出金針,刺入他頭頂。風敬德睜開眼,喉頭裏竟有咕咕聲,一條血線從他唇角溢出。
定國公夫人也好不到哪去,腿有些軟,被斷雲幾個丫環扶着坐到座榻上,她看到兒子唇角的血,捂臉低泣起來。
禦醫夫妻兩人伉俪情深,見此,既感動又無比同情,他取下風敬德頭頂金針,勸道:“風将軍節哀,在下無能……尊夫人之症也許只有前朝被奉為神醫的白文彪能治了,唉,可惜了……白家人早被抄家流放了。”
神醫……白姓?等等,是那個人!
風敬德重新打起精神,穩住身體,喊貢多進來,讓他去找南城那位曾為趙元嵩治療過的大夫,如果他沒記錯,那位碰巧也姓白。怪不得上一世他能治療霍亂,原來他是神醫後代。
醫生挺忌諱病人看完這大夫又去看另一位大夫的,但禦醫也能理解家屬此時悲痛心情,他并沒怪罪,讓身邊跟班小太監收拾好藥箱,又說了幾句安慰話便準備回宮了。定國公夫人忙讓王管家送人,王管家自會準備好謝禮、馬車,妥當得将禦醫送回去。
在衆人焦急等待下,貢多扛着白大夫奔了回來。白大夫口中罵罵咧咧,但在看到奄奄一息的趙元嵩後馬上禁聲,他奔到床前,號脈,翻眼皮,撬開牙關看舌頭,又扯掉病人身上被子,摸他的胸腹與腳趾頭。一套動作一氣呵成,表情專注而嚴肅,沒了之前市井樣。“藥箱,快,準備燭火!”
看得定國公夫人一愣一愣的,幾名丫環更是被他态度感染,緊張得屏住呼吸。
貢多馬上遞出藥箱,安哥去點蠟燭。
白大夫進入忘我,快速從藥箱取出銀針,對趙元嵩展開急救。銀針在燭火上燎過,在空中劃過一道閃光,白大夫手速極快,不一會兒,趙元嵩臉上、胸口、下肢均被刺了針。他又要來筆墨寫下藥方,不計前嫌對貢多吩咐道:“快去抓藥,抓回來,不要煮,直接上鍋用黃酒蒸三刻鐘,再将熱藥渣裹在布巾裏送過來。”
定國公夫人見他動作迅速,直接下了處方,有條不紊安排工作,心中燃起希望,忙站起來恭恭敬敬問道:“大夫,我家嵩兒怎麽樣?”
誰知白大夫一個勁搖頭,“時間有些趕,不知能不能救活。”
定國公夫人只覺得天地都在旋轉,退後數步,又跌坐回榻上。風敬德更是心如死灰,半跪到床邊,輕輕握住趙元嵩的手,喃道:“元嵩,元嵩……”他一遍遍輕喚,每一次停頓,仿若泣血。
一個時辰後,貢多提來散着白氣的大食盒,食盒打開,腥辣的藥草混着黃酒味,嗆得人咳嗽。
白大夫快速拔掉病人正面的針,吩咐風敬德、安哥:“你們把病人上衣脫了,剩下的針不用管,翻過去,背面朝上,托住他的臉,讓他脊椎與身體保持一條直線。”
情況緊急,風敬德讓安哥不用避嫌,兩人快速按大夫吩咐辦事。白大夫已從他藥箱下層夾縫中,抽出兩根如發簪長短的烏金針,在燭火上來回燒了燒,烏金針變成赤紅,然後,他快、準、狠得将粗-長-烏金針插-進趙元嵩頸後大椎中,看得定國公夫人幾個齊齊發出驚呼。
“閉嘴,我需要安靜!”白大夫頭也不回叱道。
人命關天,定國公夫人沒與他生氣,示意丫環不要出聲。
白大夫施完針,将食盒裏熱騰騰的草藥包提出,直接覆在趙元嵩背上。他看了眼風敬德,叮囑道:“脊椎筋脈最多,你手絕不能移動分毫,成不成就在此一舉了。”
風敬德:“知道了!”
白大夫重新為趙元嵩號脈,又開了副藥方,命貢多繼續去抓藥,“生龍骨先煎,其他一起下,大火煮兩刻鐘,然後濾掉藥渣,再文火煮一刻,最後倒入黃酒,點燃端過來。記住,中間不能讓湯藥上的火滅了!”
“是。”貢多馬上去辦,幸好定國公府內就有府醫與藥房,不用出府抓藥。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簡直是度日如年。期間,貢多端來煮好的湯藥,白瓷碗中的黑色藥水上,燃燒着一層青藍色火焰,帶着焦糖與酒香,火焰要是小了,還需再往碗裏加黃酒,也多虧貢多手穩,在加黃酒時,沒将青藍火苗澆滅。
風敬德額上的汗,一滴滴順着他剛毅下巴淌下,托着趙元嵩腦袋的手已麻木,但他沒移動分毫。
突然,床上的人嬰咛一聲,身體伴有輕輕顫抖。風敬德目光灼灼,帶着興奮,眼睛一眨不眨望着他。
定國公夫人聽到聲音,猛然從榻上站起,她不敢靠前,全然不顧大婦儀态,踮起腳,伸長脖子,密切觀望病人情況。
白大夫大步走到床前,除去趙元嵩背上藥包,快速拔出烏金針,示意風敬德與安哥将人翻過來,飛快起掉其他小針,複又用針刺向他膻中、神庭、百會、承靈、後頂、天沖、玉枕、風池、天柱等穴,幾乎将他的頭紮成刺猬。“快,拿藥來。”
貢多遞上藥碗。
白大夫一口氣吹熄上面火焰,掐住趙元嵩兩腮,迫他張嘴,将藥直接灌了進去。
誰知藥剛下去,趙元嵩整個抽搐起來。
“糟糕!抱住他,穩定住,別碰到針!”白大夫手起手落,又是幾針,也急出一頭汗。
幾位女眷何時見過這麽兇險的救人過程,心髒“砰砰砰”地響,全都跳到嗓子眼。
作者有話要說:
以下與正文無關:
趙元嵩醒來,看到一屋子的人,一臉茫然,”你們是誰啊?”
風敬德……。“我是你夫君。”
趙元嵩松驚恐狀:“你有病!我是男的,你也是男的!”
母親大人住院,請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