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長陽關之戰
長樂侯府裏“雞飛狗跳”。
自趙二小姐聯合郭家表少爺陷害自家兄弟的醜事爆出,侯夫人落了個教女無方之過,母女倆被罰閉門思過,長樂侯一直宿在通房丫頭屋裏。見夫人失勢,兩通房心思漸大,平常一直躲在後院刺繡彈琴,今日相攜出來到沉香閣欣賞冬日暖陽。
胖堂嬸也帶着女兒出來曬暖,她是正妻身份,當然不願意與兩通房分享屋子,便因身份高低貴賤吵了起來。
侯夫人聽到這消息,氣得內分泌失調,臉上起了好多豆豆。她被禁足,管家權落到史萬生手中,史萬生就是史大管家,因行事周全辦事利索深得長樂侯喜歡。
“嬷嬷,你說那個史萬生該不會與侯爺……”史萬生三十來歲,相貌普通,但是特別會說話,會哄人高興,辦事能力也好。
“哎喲,我的夫人啊,您不是氣糊塗了吧?”趙嬷嬷皺起額頭,一字擡頭紋深深将她老化十歲,“可別瞎想,容易和侯爺離心。”
侯夫人撫了撫胸口,也覺得自己多心了,那兩作死的通房正美得翹尾巴,她可不能自亂陣腳。
長樂侯書房中,族長趙宗啓正在對着趙守城發脾氣,“你當自己是元望那年齡啊,沒事多什麽嘴。”
“族長,我知道錯了。”他與趙元嵩關系出了五福,本不用去送親,當時他腦子一熱,覺得可趁機多認識一些權貴,為女兒找個好人家。
長樂侯趙守義也黑着臉,冷冷瞪着坐在一旁默不出聲的庶三爺,“你怎麽不攔着點?”
庶三爺痞痞一笑,“小弟什麽身份,怎麽能勸得動正統少爺們。”
“你!”趙守城便是以庶三爺身份不夠硬要跟着送親,長樂侯當初沒反對,如今庶三爺就拿這話頭來堵他的嘴。“這事關系到長樂侯府,關系整個武陽趙氏。皇上真要怪罪下來,你以為你和你娘能脫得了關系?”
庶三爺無奈聳肩:“小弟知道脫不了關系,但小弟的話真不管用啊。”
長樂侯被他這滾刀肉氣死,又有下人跑來禀報沉香閣中沖突,這等同于火上澆油,他氣得直接摔了茶杯。
族長趙宗啓大發雷霆,指着長樂侯罵:“你是怎麽治家的?這時還鬧出家宅不寧之事!”然後對着一衆小輩無差別罵道:“還不嫌亂是吧,滾,都滾!”
“六叔,這裏是長樂侯府。”長樂侯也受夠了,族長仗着自己輩分,總愛喧賓奪主。“不是您發號施令的地方!”他堂堂朝廷三品,得不到相應尊重,在自己家還被人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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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宗啓正為自己最喜歡的兩個晚輩憂心,哪裏注意到自己口吻,被長樂侯落了面子,當下更氣。“行,這是長樂侯府,不是武陽趙氏地盤,我走!從今起,元吉他們的事也不用你費心。”
長樂侯沒挽留,早想與這幫拖後腿的親戚斷絕關系了。
趙家人不歡而散,庶三爺在回自己偏院途中,被一小丫頭叫住,說花姨娘有請。
庶三爺斂去臉上笑意,眼中閃過抗拒,還是随小丫頭去了花姨娘處。
花姨娘一改之前又聾又瞎,睜着渾濁眸子,一臉癫狂:“多麽好的機會,只要殺了使臣,長樂侯府就完了,你為何不動手?忘了你妻兒是怎麽死的了麽?”
庶三爺嘴唇蠕動,沒回話。
“別和我說不想牽連無辜,你這軟性子如何能成就大業。”
“阿娘,如果那樣做了,長樂侯府固然土崩瓦解,但您也……”
“哼,別為你的軟弱找借口,你就是翅膀硬了,不聽我的了是吧!”花姨娘扯斷手中念珠,往庶三爺臉上丢。
庶三爺垂下頭,掩去眼中痛苦。
“元嵩那孩子定不會像你,明日他回門,你讓人将這封信交給他。”
“阿娘!”
“趙守禮,你的命是我給你的,你只要聽話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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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崇明殿內,皇帝陛下放下手中折子,掐了掐眉心,“洪俞還跟着平南王世子麽?”
“回陛下,洪都尉還在跟。”李公公躬身道。
“嘿,長樂侯家這兩日挺熱鬧啊。”
李公公想起市井傳言,跟着笑了,“大街上都在說長樂侯不會教兒女,一個纨绔,一個蛇蠍。”
皇帝陛下拿起禦案上兩份折子對比,沒頭沒腦地喃喃道:“朕是将她嫁南平王府好呢,還是去東夷和親好呢?”皇家适婚公主早就出嫁了,宮裏現在最大的公主只有九歲。
李公公:“……不管是嫁哪裏,她一定能完成陛下對她的期望。”
“這倒是。”皇帝陛下捋胡子,突然問:“蔣祯那裏可有消息?”
“回陛下,太常令萬大人近日與蔣丞相走得比較近,三皇子也經常出宮拜會外祖。”
皇帝陛下冷笑,用手指輕輕敲擊禦案,“三皇兒孝心可嘉,這萬博野倒是可笑,定國公府正經親戚不走,卻往丞相府裏跑。”
李公公眼觀鼻鼻觀心,雙手垂立,沒有插言。
“榮錦啊,讓于榮盛請萬博野去他那裏喝喝茶吧。”
“是。”
禁軍統領于榮盛,暗中職位為督察府大都督,手下探子無數,遍及北軒南轅。當日下午,太常令萬大人在家中失蹤,吓壞一家老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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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平十二年,農歷十二月初十,又一場鵝毛大雪覆蓋了整個京都。
今天是四少爺趙元嵩回門的日子,長樂侯府大門前的紅燈籠還沒撤下,史管家吆喝小厮将大門前積雪清掃幹淨。因新兒婿上門,侯夫人與趙二小姐解禁。當天一早,侯夫人處理了兩通房,為了不落下善妒口實,又馬上讓身邊兩個水靈的大丫頭補位。
在富貴人眼中,通房這種東西好比現代充氣娃娃,身契在手,她想打便打,想殺便殺。夫君不會為了一個道具和她生氣,被提了位分的兩大丫頭還要千恩萬謝的對她叩首。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榮枯咫尺異,惆悵難再述。……
定國公府馬車抵達,前後十二名府兵騎着高頭大馬護衛。這排場已經很小了,怎奈今日出行的權貴太少,定國公府出來的兵又各個英姿飒爽。這事到了說書先生口中,竟變成長纓将軍男妻要回門,見天降大雪,十分不喜,這可怎麽辦呢?沒關系,長纓将軍抽出腰間佩劍,對着老天一斬,雪停了。走吧,咱們輕車仆減,快去快回。
坐在茶樓與美人聯絡感情的平南王世子:“……。”
某趙姓美人眯起狹長丹鳳眼,很好掩飾住不屑。
長樂侯府木蘭院正屋內,三名丫頭圍着趙蘭芝打轉。“快點,今天我要梳朝雲髻,帶那套紅梅玉翠頭面。哼,我要漂漂亮亮的,看他趙元嵩憔悴不堪。”
趙二小姐身邊丫環新換了一批,各個垂眼閉嘴、目不斜視。
“風長纓不會喜歡男人的,絕對不喜歡。那小雜種也就之前得意,如今一定被打落塵埃,只剩下外強中幹。呵呵呵呵。”
三名丫頭飛快動作,生怕二小姐一個不滿意,大巴掌糊下來。
趙元嵩與風敬德走進長樂侯府正廳,長樂侯夫婦已坐在上首,趙二小姐一身淑女風姿,腰背挺直,只坐了小半個椅子,眉眼恭順,目不斜視,儀态優美得體。庶三爺也在,他臉色蒼白,神情倦怠,好像沒睡好。
說要一直住在長樂侯府,等小輩們春闱的族長及一幹堂兄弟卻沒出來。趙元嵩心下奇怪,看了看跟在身後的小伍,小伍會意,把禮物遞給史管家,借口有事要與在門房等候的府兵說,退出正廳。
衆人說了幾句客套話,留下吃了頓飯,便起身告辭了。沒有人跳出來找茬,這讓趙元嵩有點不适應,他臨走前忍不住多看了趙二小姐幾眼。
“看什麽,走了。”風敬德一身凜冽之氣外放,明顯不喜歡長樂侯府。他嫌棄趙元嵩走的慢,直接将他抱起,大步離開。
在別人眼中,他像極吃醋夫君,嫌男妻看了其他女人。
趙蘭芝咯吱咯吱咬牙,手中手帕已被她扣脫了絲。
“回去的路上小心點,注意安全。”庶三爺代長樂侯出來送兒婿,他看着趙元嵩的目光特別溫柔。
“三叔今日怎麽了?”
“沒什麽,因使臣之事,族長一氣之下帶着元吉他們到外面去住,趙守城也離開了。”庶三爺笑了笑:“長樂侯很生氣,我很高興,高興得一夜沒睡罷了。”這和小伍探聽回來的消息差不多,趙元嵩沒有懷疑。
只是他的笑容帶着苦,趙元嵩以為他想起庶三嬸和绮兒妹妹。“不行,分家吧,趁族長還在京都,找個借口。”
庶三爺搖頭長嘆:“他不會放人的,除了盡孝道,他還會找其他借口。”
“為什麽啊?他幹嘛非要把你們當人犯一樣扣押在侯府呢?”
庶三爺只是嘆氣,什麽也沒說。“快走吧,趁着天還好,不然一會兒又下雪了。”
告別庶三爺,趙元嵩坐在馬車中一直在想這個問題。
“在想什麽?”風敬德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嗯?哦,我在想三叔的事。”趙元嵩将之前庶三爺對他說的都告訴風敬德,“你會嫌棄我的身份麽?”
風敬德搖頭:“當然不會。”上一世,他隐隐猜到趙元嵩身份,今日才得到驗證罷了。
趙元嵩放下心,吐出一口氣,“至于三叔……他身上疑點重重,所說的話句句屬實,卻又透着違和。但不管怎麽樣,他與花奶奶曾幫過我,我想幫他們脫離長樂侯府。将軍,你說,如果我請三叔負責京都的煤炭銷售,他以後出了名,會不會被封個官當,到那時,他可不可以脫離長樂侯府呢?”
“可行。”上一世,煤炭販賣要比這一世晚五年,也是趙守禮做起來的,看來是趙元嵩在後面出的主意。
一聲蜂鳴,風敬德撩開車簾往外看,神情嚴肅地對趙元嵩說:“有人一直跟着咱們,一會兒你坐在馬車正中,不要怕,小伍會進來保護你。”
“出什麽事了?”
“外面有個黑衣蒙面人,跟了咱們很久,恐是來者不善。”
趙元嵩:“……”大白天,到處是雪,穿一黑衣,這人是有多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