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長陽關之戰
風敬德從馬車暗格中抽出一柄劍,下車前又叮囑他千萬別亂動,最好坐中間,敵人有重箭也傷不到他。
待小伍鑽進車中,趙元嵩忍不住撩開車簾,觀察外面情況。
“主子,不要暴露。”小伍擡手阻攔。
“我擔心将軍。”
趙元嵩微皺眉,黑葡萄大眼因焦急已經染上水光。小伍默默收回手,抽出綁在小腿上的匕首,将趙元嵩擋在身後,全神防備。
車外十二名府兵下馬分散在四周,貢多持劍立于馬側,風敬德走出包圍圈,正面與黑衣人對決。
目測那白日、下雪天、還穿黑衣的刺客,身高九尺餘,塊頭比中原人粗壯,臉上蒙黑巾,黑巾鼓鼓囊囊,看不出臉型,頭上戴瓜皮帽,兩鬓光禿,貌似還是個禿頭。
兩人沒有過多言語,直接開打,劍與刀相擊,撞出嗆嗆脆響。男神身姿矯健,劍花挑起,把黑衣人逼退數步。
趙元嵩看得雙眼放光。
京都治安一向很好,五城兵馬司大多分別管理各城區秩序,如有特殊情況也會相互借調。大白天,街上持刀劍拼殺的還真沒有,路過幾名行人被吓了一跳,轉身就跑。
午後時分,因大雪,街上行人并不多,街道兩旁開門營業的商鋪也沒幾家。可就是這麽一條空曠街道,不出一盞茶時間,竟從四面八方跑來幾十個吃瓜群衆,這些人是之前跑走的人帶來的。
他們指着對戰的風敬德興奮道:“看,那是長纓将軍吧!”
“你怎麽知道那人是長纓将軍?據說長纓将軍十多歲駐守邊關,很少回京。就算今年駐京,也是軍營定國公府兩頭跑,很少上街的啊!”
“前幾天長纓将軍大婚,你沒上街看啊,怎麽還不認識長纓将軍?”
“人太多,距離太遠,我哪看得清長纓将軍長相!哎,聽說長纓将軍有三頭六臂之能,一劍能斬停大雪,那瘦高個真是長纓将軍?看上去可沒黑衣人強壯!”
“啧,對付這種人,長纓将軍哪用得上三頭六臂之能,幾劍下去,那人準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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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元嵩揉揉自己耳朵,暗嘆耳力好也麻煩。不過,聽到這麽多人誇他男神,他還是很自豪的。
“啊呀呸!”随着黑衣人一聲大吼,趙元嵩與吃瓜群衆的目光都被吸引過去。只見黑衣人手持大刀向下一砍,掃起地上大片積雪,一個回身,大刀舉起,帶着能掃蕩一切的氣勢,他的雙眸射-出宛如野獸般的兇狠之光。
趙元嵩驚叫出聲,想推開身前小伍沖過去,可小伍就是紋絲不動,還安慰他道:“主子放心,将軍沒事。”
果不其然,劍與刀撞出火花,風敬德只倒退一步,而黑衣人卻被震破虎口,握刀的手脫力,大刀掉到地上。
黑衣人連連後退,突然昂首對着天空發出嚎叫:“啊嘔~”
悠長的嚎叫響徹整條街巷,四周屋頂上,如鬼魅般人立起一群持刀黑衣人。
“天啊,狼嚎,是匈奴人!快逃,匈奴人進京了!”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吃瓜群衆們四散逃離。有機靈大膽的,順腳躲進開門營業的店鋪內,幫着老板一起挂門板,還時不時從門縫中向外偷看。
十二名府兵鋼刀出鞘,密集收攏隊形,嚴陣以待。貢多則上前幾步,與風敬德保持一定距離,方便救援。
趙元嵩不由按住小伍的肩,身體向外擠,他想一直看着風敬德,如果有人敢傷他,他也要跳下去救人,就算死也在所不惜。
“主子,小心!”就在這時,車前黑影一閃,小伍将他向後一搪,手持匕首與突然蹿到馬車上的黑衣人展開纏鬥。然而,小伍并不是那人對手,幾招過後,黑衣人一手攥住小伍持匕首的手腕,一手橫切向他頸側,小伍撲通一下倒地,墜入黑暗。
車外傳來貢多的呼喝聲,這黑衣人并不受影響,動作極快地向趙元嵩伸出大手。
趙元嵩駭然瞪大雙眼,對上他死寂雙眸,那裏沒有一絲活人溫度,非常可怕。大手已伸到他眼前,趙元嵩強忍驚恐沒有閉眼,下一秒,他清清楚楚看到他小臂內側的三葉火蓮紋身,一封輕薄的信從他袖中掉落。
黑衣人迅速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下腰,勾起小伍掉在車裏的匕首,扛住貢多沖過來刺向他的一劍。兩人你來我往,內力外放,刀光劍影下,馬車車廂四分五裂,拉車的馬匹嘶鳴着驚逃而出,十二名府兵的馬也随在其後。
“元嵩!”遠處傳來風敬德咆哮,趙元嵩來不及回應,骨碌碌地滾下馬車,摔得七葷八素。
黑衣人見狀,虛晃一式,躲開貢多,蹿上屋頂消失不見。
另一方向,屋頂上的黑衣人見風敬德不再攻擊同伴,發出幾聲短促狼嚎,跳下去幾個,将那打紅眼的黑衣人拖走。風敬德沒空管他們,沖到趙元嵩身邊。
總是慢一步的五城兵馬司終于出現,兩名校尉帶着五十來人,團團将整條街圍住。
趙元嵩被風敬德扶起,他大手在他身上摸索,耳邊傳來風敬德緊張聲音:“哪裏受傷了?”
趙元嵩揉揉被磕到的頭,“将軍,我沒事。”兩名校尉已經下馬向這邊而來,趙元嵩飛快撿起飄落在地上的信,毫不避諱将之塞進懷裏。
其中一名校尉與趙元嵩是舊識,他視線來回在他們身上掃過,“哎喲喂,四少爺,風将軍,怎麽是你們?礙事不礙事?要不要看大夫?”
“謝了,于校尉,我們沒事。”趙元嵩笑得恰到好處,他指了指壞掉的馬車,漫不經心地道:“不過,還是有件事麻煩你,幫我們找輛馬車吧。”
“好,好,馬上去辦。”
風敬德低頭看了眼氣質大變的趙元嵩,唇角微揚。
趙元嵩向他眨眼睛,好像在說:在外人面前必須得裝。
另一位校尉對風敬德與趙元嵩一拱手,客氣道:“卑職聽說有匈奴人潛進永安,剛才截殺風将軍,不知可否請兩位随卑職回衙門進行調查。”
還沒走遠的于校尉聽聞馬上退回來,“唉唉,我說老弟,風将軍及家屬剛經歷一番刺殺,急需回府休息壓驚,有什麽事咱們過兩天再問。”
“可是……”
“沒有可是,現在全城封鎖,咱們最重要是排查民房,盡快抓到歹徒,不要讓無辜百姓受牽連。”于校尉明顯更會辦事,得到趙元嵩一個贊許眼神。
于校尉暗中得意,推了拍檔一把,“快去找輛馬車來,送風将軍他們回府。”
随着他的話落,定國公府另一大隊府兵騎馬而來。領頭的隊長見到風敬德,跳下還沒停穩的馬,幾步跑過來,單膝跪地抱拳道:“二少,标下來遲。”
“起來吧,派幾人追回受驚馬匹,如有傷人毀物,均由定國公府賠償。”風敬德吩咐道。
“是。”隊長毫不拖泥帶水,起身向跟來的人下達命令,後牽來兩匹馬給風敬德。
風敬德轉頭謝過于校尉兩人,又指了指馬車殘骸上躺着的小伍,“麻煩兩位叫個車。”
“将軍放心。”于校尉颔首。
風敬德上馬,俯身将趙元嵩撈到身前,“駕!”以缰繩為鞭,打馬揚長而去。他身後快速跟上一隊騎兵,前後拱衛,自動形成防禦陣式。
于校尉扯了扯身上輕甲:“這才是真正的軍人啊!咱們也就這身行頭好看。”
另一位校尉也跟着一嘆,揚聲叫小兵去找馬車,回頭對于校尉道:“別看了,走吧,去追查匈奴之事。”
剩下的定國公府兵善後,有名小隊長走過來,與于校尉他們客氣道:“兩位還有需要在下協助的地方請盡管開口。”
“沒有,沒有,您忙。如遇問題,我們會去定國公府拜訪。”
風敬德與趙元嵩回到家,定國公夫婦、風家幾兄弟已等在大門口,趙元嵩看到他們眼睛一熱。
“嵩兒,怎麽了?你受傷了?”定國公夫人馬上問道。
趙元嵩搖頭,“沒有,娘,我沒事。”淚水卻撲簌簌往下掉。
“還說沒事,怎麽哭了?”
趙元嵩又哭又笑,往風敬德懷裏鑽了鑽,想把臉藏起來。“就是……有爹娘和兄弟疼,真好。”
風敬德想起他私生子身份,以及在長樂侯府被冷落的過往,心有動容。摸了摸他頭頂,将他抱下馬。
定國公夫人母性大發,更是心疼進心坎裏,上前幾步,想給人擦擦淚,“不哭啊,娘以後疼你。”
“卧槽,這小子……哎呦,疼,三少,你踩我幹嗎?”鄧勉從小死了爹娘,挺能理解這種感動,只是本能吐糟他一男人掉金豆,卻被風敬嚴踩腳板,還被瞪了好幾眼。
被鄧黑子這麽一鬧,傷感瞬間消失,趙元嵩紅着臉對定國公夫人歉意笑笑,乖得不得了。
“唉,這孩子!”
大家坐下聊了聊遇刺的具體情況,風敬德否認刺殺:“我猜那人應該是東夷使臣,并不是真想殺我,只是比試罷了。我刺傷了他左臂,他右手虎口也在打鬥時裂開了。如不意外,皇上為了安撫民心,會盡快送走東夷使臣。明日早朝,他可能會談與東夷合作,下嫁公主之事。”
大家都認同這個推斷,最後定國公點頭:“那你們先回去休息,待明日看看具體情況再說。”
趙元嵩跟風敬德回到他們的院子,他摸了摸懷裏的信,決定不隐瞞:“将軍,我覺得黑衣人不是一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