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5內宅女人太可怕
趙元嵩從睡夢中醒來,看着床頂紅帳發了好半天呆。他睡覺一向老實,極少動窩,旁邊沒有睡過痕跡,卧房內只有他一人。五個大字赫然浮在腦海裏,将軍沒回房!!!
他果真是被娶回當擺設的麽?想到此,他心裏別提多難受了。
“吱吖”一聲,廂門被推開,風敬德一身藏青束腰短打單衣,滿頭汗珠的回來了。“醒了?”
“啊,嗯。”風敬德開門帶進一股寒氣,趙元嵩拽過被子往身上裹。哎呀,他才發現自己只穿了件紅色中衣,昨晚他明明在外面書案上寫東西,怎麽回到卧房的?他昨天沒喝多少酒,還不到斷片的程度,是男神幫他脫的衣服?
風敬德看他臉上驚疑不定,最後紅潤紅潤的讓人移不開眼,只好扯下一邊床帳将人掩住,再回身到門外要水,不一會兒,小厮們擡着大木桶進來,身後還跟着幾名端着洗漱用品的丫頭。領頭的是名跛腳漢子,他身材不高,束着高馬尾,臉上有道長刀疤,看起來挺兇厲。他幫小厮一起将木桶放下,手臂上的肌肉透過單衣顯現出有力的弧度。
“這是安哥,今後房間裏缺什麽都可以找他。”
“好。”趙元嵩看出安哥從前是名軍人,這使他一下子想起自己翻修的那間賭坊,正需要這種人,當下與風敬德提了提。
在他們談論的過程中,安哥眼睛越來越亮,看來他的想法已博得了他的認同。
風敬德:“你需要多少人?”
“暫時十至十五人,如果以後生意好,規模擴大還會加人。”
“行,安哥去安排吧。”風敬德揮手讓人都出去,之後走到床邊掀開半掩的床帳,一把将趙元嵩抱了出來。
“哎呀,将軍?”
“……長纓。”
趙元嵩張嘴,半響:“……将軍。”
風敬德無奈,将軍就将軍吧。将人放到座榻上,指了指木桶:“洗澡。”
洗澡?洗澡!被放在桶邊的趙元嵩紅着臉東瞅瞅西瞧瞧,就是不敢看風敬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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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敬德動了動手指,沒忍住,擡手撸毛。“書案上那份計劃是怎麽回事?”
說起正事,趙元嵩忘卻羞窘,“将軍看可行麽?如果真找到那批礦,咱們定國公府可就發大財了。”
風敬德被他一句“咱們定國公府”戳中了心,仿佛木桶內騰出的袅袅熱氣全都流進他心裏。“可行,要我派人去尋礦麽?”
“再等等,我要先回趟紫山書院,找秦先生借游記,把具體地理位置再确認一下。”
“好,就聽你的。”
定國公府某處耳房前站着兩位女子,一人頭挽高髻婦人打扮,一人梳着雙平髻,頭上插金蝶步搖。“大嫂,你說真的?”
婦人:“妹妹,這事我還能說假,你問問下人們。昨晚夫君他們談事談到天色漸亮,害我等了一宿。”婦人執袖掩唇打了個哈欠,“要不是一會新人過來敬茶,我定是要多睡會的。”
“也就是說,他們并沒有,嘻嘻。”姑娘一笑,頭上金蝶仿佛活過來一樣。
“翠兒姑娘,你這是?”婦人擺出詫異,一臉莫名。
馮翠兒一跺腳,嬌嬌道:“大嫂~我先走了。”
婦人靜靜立于原地,望着她消失在門口。“大少夫人,這樣就能成?”她的心腹婢女從耳房內出來,遞給她剛裝好的暖手爐。
“一點一點來……”婦人話語未盡,輕輕微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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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有所控制,昨晚二皇子帶使臣光臨定國公府,最後被趕走一事還是傳了出去。茶館裏的說書先生都已連夜将之編成故事,今日一開場,定要來個滿堂紅。
平南王世子歐陽卓宇連夜對皮貨商洪俞進行調查,發現他沒問題後,今日約在茶館談生意,聽到說書先生誇張的故事,沒差點把口中茶湯噴了。“風敬德化為大力金剛佛,将虎背熊腰的蠻夷人徒手丢出府門?”昨日他走得早,并沒看見二皇子車隊。
洪俞:“有些誇張了,但事實也差不多。邸下覺得風長纓此舉如何?”
歐陽卓宇失笑:“能如何,不過是覺得敵人上門,失了武将的面子罷了。”
洪俞不經意道:“相傳風敬德是個心高氣傲,眼中容不得沙子的,但我總覺得他并不是如此。”
“哦,何以見得?”
洪俞搖頭:“直覺。”
“直覺,那是什麽?我只知‘古有孟母三遷’,反推則是環境對人的影響很大。定國公府一門‘忠’君之臣,從太-祖時期封賞不斷,他從小生活在光環下,會高傲無可厚非。那些傳言,我倒是信了七、八分。”他口中的‘忠’帶着愚忠之意,平南王曾經想交好定國公府,卻被第二任定國公風朝陽怼了回來。
過剛易折,善柔不敗!他覺得定國公府的人就是太死心眼兒,才會死那麽多人。
洪俞點頭,沒再評論。
說書先生已說到長纓将軍男妻會神法,一揮手就能讓人暈厥倒地。
說得越來越離譜了,歐陽卓宇着實好笑,便與洪俞聊起長樂侯府人。“按理說,長樂侯出自武陽趙氏,也是百年世家了,聽說這教兒女的方式,可真不敢恭維。”歐陽卓宇搖搖頭,笑看他:“兒子花名在外,京都有名小纨绔,府裏二小姐前不久也傳出不夠端莊,虐打下人的醜事。”
洪俞:“哈哈,在下走南闖北,這些卻是不知情。”
“也是,你不常在京都。”歐陽卓宇心想,還是要親眼見見才知這些傳聞是否屬實啊。
茶樓外一片喧華,歐陽卓宇尋聲從窗戶下望,竟是位美貌白衣少年被惡霸當街調-戲。少年眉目俊秀,粉腮紅唇,眼波流轉中帶着柔美,堪比戲園子裏的旦角。
歐陽卓宇眯眼,頓時對此人起了興趣,招手叫來一旁站着的無須中年人,“榮利,去看看。”
“是,世子爺。”中年人一直伺候平南王世子長大,他一擡眼便知他心思,叫上幾個護衛下了樓,準備英雄救美。
不一會兒榮利小跑回來,附在歐陽卓宇耳朵說了幾句,歐陽卓宇面色越來越古怪,“你說他叫趙元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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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木桶被撤掉,連帶着窗邊座榻小幾上的合卺酒壺也被撤了下去。昨日他們已在外面喝過交杯酒,這壺擺在這裏不過是應景,呃,因是男妻,也許裏面裝了些助興之物,喝不喝也沒關系。不過,趙元嵩第一次結婚,他想把所有都做好,只求個長長久久美美滿滿。
“看什麽?想喝?”風敬德将他的臉扭過來,“昨天還沒喝夠?”
趙元嵩一愣,明白風敬德是指裏面裝得只是他們喝過的酒。“原來是清平白呀。”
風敬德挑眉,“聽起來你好像很失望。”
“啊?沒有沒有。”
“乖,你還小。”大夫有醫囑,補藥從明日要開始喝。
趙元嵩突然非常生氣,撲過去扯住風敬德手覆上他某處,“誰小了?我過了年就十五了,別人家十四、五結婚多的是,我怎麽就小了!”
風敬德眼神閃了閃,動動唇,抽回被抓着的手,撫上他頭頂,“乖,時辰到了,随我去敬茶吧。”
趙元嵩一臉委屈吭叽:難道這就是男神整宿不歸的理由?
趙元嵩随風敬德走進大堂,定國公及夫人坐在首位,馮玉林一衆男士坐在定國公下首,大嫂萬氏抱着兩歲的小娃娃,與馮翠兒坐在定國公夫人下首,她們身後還站着伺候的丫頭婆子,估計是專門為小娃娃準備的。
趙元嵩還沒見過馮翠兒,不免多看了幾眼。這姑娘一身七分袖的棉錦夾襖,外套玫紅色織錦長比肩,金燦燦的蝴蝶停在她發間展翅欲飛,把她眉目淺淡的臉趁出幾分生動鮮活,讓年長之人看了無不感慨青春年華似水流年。
趙元嵩只知定國公有三子,昨天嫁過來才認識鄧勉與馮玉林。這位坐在女眷席的姑娘,趙元嵩自動将她劃歸到風敬德的妹妹之列,對她更多了幾分和善。
“哼,看什麽看。”姑娘扭頭看了他一眼,聲音極小含在唇間。
趙元嵩動動靈敏耳朵,有些莫名其妙,他剛進門就惹人不高興了麽?
“好,好,好。”定國公一身儒士袍,大馬金刀坐着,看着小娃娃笑得極開心。他身上衣服顏色與定國公夫人菱角紋長棉裙相互輝映,兩人坐在一起貴氣天成,沒有任何暧昧,都能感覺到他們之間濃深感情。
馮玉林臉色不太好,還是昨天那身,大嫂萬氏則換了件淡雅的藕荷色拖地裙,頭間插着簡單的白玉蘭發釵,之前逗着小娃娃叫定國公與夫人爺爺奶奶。剩下的風家年輕一輩,不畏嚴寒,套着夾衣,一身威武,笑看小娃娃奶聲奶氣外往外蹦字。
衆人見他們進來,停下話頭笑看他們。趙元嵩與風敬德一起上前,跪在丫頭準備好的蒲團上。馮翠兒從椅子上跳起來,特別熱心道:“二伯母,我去幫二哥哥他們端茶。”也沒等定國公夫人回應,轉身跑出去。
“哈哈,翠兒這孩子真是,讓丫頭做就好啦。”定國公夫人對着定國公與馮玉林慈愛笑道。
一旁的萬氏低頭逗孩子,心裏卻在想: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自己争着幹伺候人的活,也沒誰了。就這麽個玩意兒,還以為自己多漂亮,一心想嫁進定國公府!一等國公府,沒幾分體面,是想進就能進的!
定國公府男人都寵女人,馮翠兒沒來時,萬氏是小輩裏最小的女性,受到的關注也就多了些。自從馮翠兒來後,定國公夫人俨然把她當成親閨女,萬氏地位明顯下降。
馮翠兒不是個聰明的,暗示幾句,她就能幹出讓人想不到的事來。萬氏輕輕撥弄小娃娃頭上呆毛,微微輕笑。
馮玉林嘿嘿笑道:“她娘死得早,家裏又有我與延亭兩男人,這些洗洗涮涮的事她都包了。”
想到邊疆的清苦,定國公夫人鼻子發酸,“難為這孩子了。”
說話間,馮翠兒已端着托盤回來,她将托盤傾斜一個角度,方便風敬德端茶,“二哥哥,請。”她眉尾微挑,側着臉,眼裏探出小勾子,輕輕一笑,有幾分羞澀爬上她的臉。
定國公夫人終于發現不對,她不知翠兒抱着這種小心思。少女情懷也可以理解,但她不能接受一個姑娘家當衆勾引男子,這種行為惡劣得可以浸豬籠了。她本還為小姑娘心疼,這時卻惡心的不行。
定國公夫人世家大族出身,父親為兩朝丞相,家教甚嚴。雖嫁給武夫,有很多都不太講究了,但某些是原則問題,她不會容忍半分。最起碼,女人該有女人的樣子,就算不得已流落紅塵,也要有傲骨。
趙元嵩的情敵探測小雷達也跟着響了,可沒等他想到應對之法,風敬德已目不斜視端起茶,轉手遞給趙元嵩。在他又想端另一杯時,馮翠兒馬上撤手,将托盤轉到趙元嵩這邊。
趙元嵩見狀,似笑非笑看她一眼,将手中茶又還給風敬德,親手去端剩下那杯。可是,茶杯剛入手,手上便傳來蜂蜇似的火辣疼痛。趙元嵩吸了口涼氣,忍着疼避開人,堪堪将茶杯丢到不會傷到人的地方。
“怎麽了?”風敬德單手持茶杯,另一手去拉趙元嵩的手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