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4獨守空閨是什麽鬼
十四歲小少年頭次經歷這種事,連成人心裏都會含糊,他當然擔心。不過,在想到風敬德後,他的所有擔心被抛到九霄雲外了,沒辦法,對他家男神,他有迷之自信與崇拜。勇猛的将軍,大英雄啊,沒有把握他能這麽幹?
正如趙元嵩所想,風敬德不會做沒把握的事,他将東夷使臣丢出大門,與苦哈哈跟在後面的鴻胪寺卿道:“大人不必憂心,有些人太給臉面,就要上天。于私,下官維護的是家風,于公,下官弘揚的是北軒之威,想必皇上不會怪罪您的。”
鴻胪寺卿聽出風敬德的話外音,臉上苦悶一消而散換上笑顏,他拱手道:“風将軍高義。”
風長纓的話外音是他會把所有過失全攔過去,皇上如要直接降罪,自己頂多帶着妻兒卷鋪蓋走人,回老家吃自己,絕對死不了。皇上如果給自己機會解釋,自己可以将風長纓的話照搬,則是一篇洋洋灑灑的振我國威之華美文章。大國者,以禮待之,以武震懾,才有六合臣服,八方來朝。絕不能被蠻夷牽着鼻子走,适當時要給他們一些顏色看看才行。
鴻胪寺卿對風家人徹底服了,他們有情有義又不失傲骨,面對上頭人的刁難,更會變通周旋,不屈、不彎、不折,行事自成一系。以家事喻國事,以小事論大章,講述一個淺顯道理: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
鴻胪寺卿等馬車的禮物卸完,才帶着剩下的禁軍馬隊離開,二皇子則提前一步回皇宮了。
東夷使臣還是少年,光腳大草原上飛奔時,沒少從父輩人口中聽說風家人事跡,贊他們是被虎神眷顧的男人。加入慕容圖單于營帳後,他多次與中原将軍交鋒,并不覺得他們有多厲害,所以才對風家人有所質疑。此次有幸來到中原并看到活的定國公,他實在沒忍住挑釁。怎奈他如何撩撥,人家就是不搭理,他終于逮到話頭,準備撸袖子幹架,沒成想這個穿得像天邊紅霞的男人,拳頭那麽快那麽硬!
他覺得自己并不是打不過他,如果前後左右沒那麽多人圍着他、瞪着他,他一定有獲勝機會。唉,只能說形勢比人強,他還有任務在身,不能鬧得太厲害,萬一惹惱了北軒皇帝,不嫁公主了怎麽辦!
東夷使臣不甘不願随着鴻胪寺卿離開。
風波過後,賓客陸續告辭,幾位與定國公交好的武将氣憤難消,“他-娘的,這幫蠻夷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犯我邊關,抓我婦孺,皇上竟允許他們入關,還跑來京都!這是要把戰死的千千萬萬同袍置于何地啊?”
“呵,皇上自然有皇上的用意。”
不知誰不陰不陽說了這麽句暗諷的話,瞬間讓大家頭腦清醒了。哎呦我去,皇上這是成心惡心定國公府呢吧,他老人家從前就因定國公反對他出兵南轅,而将定國公手下最得用的将軍調去守憐江渡口。如今他們這麽多人一起與東夷使臣幹架,将人趕出大門,想想後背一陣發涼。
衆人你看我我看你。
“哈哈,法不責衆嘛。”某将軍勉強擠出樂觀臉,其他人也跟着呵呵笑。
宵禁将至,最後一波人也相繼離開,趙元嵩與風敬德一起将他們送出大門。再回來,風家幾員小将與馮延亭全都聚在定國公身邊,風敬德見之,低頭對趙元嵩道:“我先送你回房休息吧。”
趙元嵩擡頭,挺善解人意搖頭謝絕,“我認得路的,自己回去就行,将軍放心,正事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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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着光,風敬德眸色幽幽,濃黑如夜又深沉如井,仿佛能吸走人的魂魄。他摸摸趙元嵩的頭頂,這才放心轉身離開。
火紅的燈籠挂滿屋檐,失去喧嚣與熱鬧的定國公府,在紅光的映照下仍保持一份喜慶。趙元嵩在回新房的路上,正好碰見送女客回來的定國公夫人與大嫂萬氏:“孩子,今日……唉,委屈你了。”
趙元嵩搖頭:“娘,我不覺得委屈。”
可能定國公夫人還沒做好心理準備,被他喊得一愣。萬氏見了,在一旁挑着眉毛道:“弟……元嵩弟,咱們是國公府,雖是武将世家也要講大族之風,你應該稱呼母親。”
“哎,不用,這樣叫着親近,元嵩……嵩兒,就喚我‘娘’吧。”兒子們長大了,為了裝老成,好久沒人叫她一聲娘了,突然聽到這麽親親熱熱的一聲,她真沒反應過來。
外界人都說趙元嵩是個小纨绔,可從他今日表現來看,她覺得那些很可能是誤傳。第一次見面,他是個乖巧樣子,現在還是乖乖巧巧的,不過倒是聽說他在喜宴上随機應變放倒了胡言亂語的馮玉林,為自己,也為了定國公府臉面,雖行為過了些,倒是可以原諒。
難得有這份心啊!
萬氏一聽,馬上改口:“也是,家裏現在元嵩弟弟最小,叫母親一聲‘娘’不為過。”
趙元嵩點點頭,又叫了一聲娘。
定國公夫人拉過他的手拍了拍,“你是個好孩子。”
察覺到萬氏時不時掃過來的視線,趙元嵩也不好轉頭盯着她看。跟着她們走了一小段路,聊了兩句,定國公夫人說:“那爺幾個有事要談,估計早不了,你們回去休息吧,今日都忙了一整天。”
“是。”趙元嵩與萬氏一同與定國公夫人道別,離開前,萬氏又不着痕跡看了他好幾眼。趙元嵩覺得奇怪,也沒多理會,畢竟他是男妻,不好與女眷走的過近。
回到新房,見小伍與貢多大冷天還守在主屋門外,便讓他們趕快回去休息。他推開房門,映入眼簾的是中廳壁桌上一對龍鳳呈祥喜燭,牆上挂着一幅喜鵲登梅報喜圖,火紅的喜意四散,讓他不禁勾起唇角。
這就是男神的房間,不出意外,今後也屬于他了。之前進來并沒仔細參觀,這時總算有閑暇。主屋分三大間,東側卧室以廂式推拉門與中廳隔開,西側為開放式書房。西側牆邊高高書架上貼着好幾個喜字,一排排兵書擺放特別整齊,成卷陣法圖、地圖插在牆角大邑瓷撣瓶裏,黑漆木書案在蓮花高腳銅燭臺的多只紅燭映照下,覆上一層詩韻,酸枝木的一套筆架,上面挂着型號大小不一的毛筆,旁邊除了鎮紙、硯臺、朱砂泥,還有兩方銅印,小的上面是長纓之印,大的上面竟是風家族徽——虎嘯圖。
趙元嵩馬上将銅印規規矩矩放回原位。族徽印章一般用于機密文件上,堪比虎符一樣重要,把它這樣随随便便地放在桌子上,真的可以麽?
趙元嵩微蹙眉,盯着那方印章看了好久,好想把它藏起來。他承認自己沒安全感,恨不得将重要東西刨坑埋在別人都不知道的地方才安心。不過,這東西放在明處,是不是說明風敬德對他沒防心,根本沒把他當外人啊?
趙元嵩笑了笑,拿起印章哈了口氣,在旁邊的宣紙上蓋了一個戳,一只張着大嘴的虎頭,威風凜凜中帶着一點點可愛。
看完西側間看東間,想到那裏是卧房,趙元嵩心髒變成一只小兔子,他深吸好幾口氣,才讓它稍稍安靜下來。推開廂門,入眼是滿目的紅,同樣是每個家具上貼了喜字,牆角高腳燭臺上的火苗輕輕搖曳,把整個房間染上朦胧色。鎏金勾勾着嫣紅床帳,帳尾流蘇直垂地面,與床內堆成小山的紅錦被相互輝映。男妻床上沒有花生、大棗等物,卻有共用的長枕,中間游過鴛鴦戲水,兩側糾纏金色連理枝,寓意纏纏綿綿恩愛一生。
趙元嵩伸手摸了摸,風俗上這枕套應該由他阿娘親手繡成,可他阿娘已過世,也不知這是誰繡的。
室內很安靜,窗邊座榻小幾上擺着一壺酒,梅花粉彩酒壺旁放着兩只纏了紅繩的雙耳酒杯。
想到那是什麽,趙元嵩的臉更紅了,一屁股坐在床上向後倒去,用寬衣袖掩住自己臉,擋住一室的紅,又用手摸摸自己發燙的臉,更是不好意思。累了一整天,他在床上滾着滾着開始犯困,半睡不睡間,突然想起東夷使臣,大腦瞬間清醒。
東夷之地有連綿大山,除了貴重木料還有豐富礦藏,其中就有煤炭和青色打火磷石。趙元嵩敲敲腦袋,那些礦的具體位置實在想不起來了,不成,他必須抽時間回趟書院找秦先生,把他整套游記借過來看看。
成為定國公府的人,就要為定國公府着想,定國公府一家子都是大英雄,雖沒看出他們缺錢,但誰也不會嫌錢多是吧。他一骨碌從床上爬坐起,跑到西側書房鋪紙磨墨,将之前自己早想好的皮貨生意、茶葉、陶瓷發展,以及這次的煤炭、礦産開發、收購等等列在紙上。
呃,發展這些,運輸是個問題,他要自己開個镖局,還是委托別人家來做呢?
趙元嵩想哪寫哪,不一會兒宣紙上堆滿了字。
要是東夷人能接手挖礦、運輸的活計就好了,用糧食、布匹與他們換,估計他們也會樂意。
寫着寫着,他眼皮越來越重,犯起瞌睡。等風敬德回來,便看到一只睡在書案上的花貓,那一臉一袖子的墨,也不知他是怎麽弄上去的。風敬德走過去想叫他去洗漱,見他手邊放着幾張寫滿娟秀小楷的紙,僅一眼,他便抓住重點,拿起來飛快浏覽,暗驚于這裏面的信息。
前世成為北軒首富的趙四爺,原來從小就有賺錢的本事啊!
風敬德将這份計劃放下,将他抱回卧室,親自服侍他擦洗寬衣睡下。後回到書案前,将計劃謄抄一份,加蓋族印,又用蠟油密封好。做好這一切,他靜下來想了想,把密信放在案頭,并沒叫人立刻送出,而是轉身回卧室換了件單衣,離開了新房。
定國公府的人也喜歡八卦,天剛大亮,仆人們都在傳新夫人獨守一夜空閨!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有事請假。謝謝上述廉潔給的鼓勵,也謝謝看文的所有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