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2外族使臣進京
京都人喜歡八卦,他們心中一直猜測風敬德并不是自願娶男妻,馮玉林的大嗓門,頓時引來周圍賓客關注,燃起他們熊熊八卦之魂。
趙元嵩感覺有一縷縷視線在暗中打量他,他轉頭看過去,人家仍是高貴氣派,繼續喝酒吃菜。
就算對象是男妻,馮玉林這話也太糙了,風敬德當下冷臉:“馮副統領,注意你的言行!”
馮玉林是老定國公義子,風敬德應尊稱他一聲叔。今日他為了維護男妻,當衆不給他老馮留面子,看來是真生氣了。馮玉林也不好發作,繼續裝醉,端起酒杯非要與趙元嵩喝酒,“來來來,不醉不歸。”
離得近,趙元嵩注意到馮将軍半耷拉的眼皮下閃過的精光,便知他是故意為難自己。他視線再從在座賓客臉上掃過,清楚看到他們掩藏起來的鄙夷與輕視。是了,當下男兒以入仕為己任,都抱着“學成文武藝,賣于帝王家。”的偉大思想,他一男人嫁另一男人,就是自甘堕落,就會被人輕視。
趙元嵩緊了緊拳頭,努力勾起抿直的嘴角,攔住風敬德為自己擋酒,與馮将軍碰杯。一旁看出氣氛不對的某将軍充當老好人,拉着馮玉林的胳膊哈哈大笑:“哎喲,賢侄莫氣,老馮這是喝多啦。”他這話說得沒什麽誠意,主要是想給兩方遞個臺階,賣馮玉林一個好。
“馮将軍是大英雄,這點酒怎麽可能醉,侄婿對馮将軍欽佩已久,應再敬馮将軍一杯才是。”趙元嵩笑着回身從專門端酒的仆人手中拿過一酒壺,仆人張了張嘴,見趙元嵩笑得別有深意,馬上把到嘴的話咽了下去。
“來,侄婿敬您,願您身體安康,馳騁沙場,成為永世大英雄。”趙元嵩将酒杯雙手舉過頭頂,深深拜下,态度要多恭敬有多恭敬。
馮玉林微愣神,沒想到他這小子還有幾分胸襟,接過酒喝了,爽朗笑嘆:“哈哈哈,好酒。”
風敬德知道他是為了自己才對馮玉林禮讓幾分的,當下心中溫暖。可當他們與這桌所有賓客敬過酒後,馮玉林突然溜到桌子下,抱着某将軍的腿,爹、哥的亂叫,還要大碗酒,說小杯喝着不痛快。他這麽一鬧騰,洋相百出,驚了一衆賓客。
風敬德馬上轉頭去看趙元嵩,只見他眨了眨黑葡萄眼睛,一臉茫然與無辜。
趙元嵩為了不讓人看出他心虛,挺挺脊背,正面迎上風敬德黝黑眸子,絕不退縮。風敬德唇角展開一閃而過的笑意,伸手胡撸他的頭。趙元嵩心裏這才松了口氣。
看着撒潑打滾的馮玉林,趙元嵩心裏暗笑:沒想到馮将軍酒品這麽差,這下他比自己更丢人了吧!別以為是長輩就可以故意找他茬,他現在可是定國公府的人,抹黑他等于抹黑定國公府,他今後再也不會放任毀他名聲的人,敢惹他的,他會讓他們嘗嘗後果。
手指尖突然被掐住,耳邊傳來風敬德略帶沙啞的低音:“小狐貍,別笑,會露馬腳的。”
趙元嵩臉上一紅,馬上咬住嘴唇,特無辜的望着風敬德。風敬德滿眼笑意,又一次伸手胡撸他頭頂。
“我剛看到了什麽?”馮玉林的吵鬧引得更多人關注,隔了幾桌遠的鄧勉扯着風敬嚴衣袖,示意他看風敬德他們,“那真是咱們二哥?”卧槽,摸頭,好辣眼睛,這還是他那擁有一身傲骨的風二哥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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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弄錯重點了吧。”風敬嚴微皺眉,輕嘆:“二哥竟允許那小子胡來。”
“你什麽意思?”給新郎的特殊用酒,是他與風敬嚴一起弄來的。
定國公夫人擔心喜宴上武将衆多,都太能喝,她二兒子一人要與上百人碰杯,不喝死也得喝趴下,傷身不說,還不能洞房。實在不放心,就找來鄧勉與三兒,讓他們想辦法。風敬嚴混過江湖,知道一些旁門左道,所以弄了一壺加了料的酒,以備不時之需。
“你覺得呢?難道弄倒馮叔的是二哥?或者你覺得那小子搞小動作能避開二哥?”風敬嚴白眼,他真為這蠢兄弟智商擔心。
“當然不會,二哥是誰,他才不會搞小把戲……”托盤上另有一壺特殊酒,只有定國公夫人,他們兄弟兩人和兩位新郎知道,得,根本不用猜,就知道是誰做的好事了。
“是吧,所以你看,這小纨绔敢當着二哥面搞小動作,肯定是個不簡單的。你以後少惹他,小心被賣了都不自知。”風敬嚴語重心長勸道。
鄧勉心裏還是有些不服氣,嘟囔着:“什麽啊,他這小人行為,二哥都不阻止他。”
“你懂什麽,快吃你的炸魚。這麽多賓客,你知裏面有沒有督察府的人。有些話能說,有些話不能順便說,還用我教你。”
這邊,馮将軍還抱着某将軍腿不放,打開一切想要攙扶他的手,委屈抹眼淚,急得他兒子馮延亭在一旁打轉轉。
馮将軍真醉了,所以之前所言會是醉言。就算皇帝得到什麽消息,也不能多想,誰會和一喝醉的武夫置氣。風敬德點了馮玉林睡穴,讓馮延亭與仆人一起将他扶走休息。
“馮将軍這酒量真不行,在邊關沒練出來啊。呵呵”主桌上,衛尉令對定國公笑道。
風朝晖:“是啊,邊關清苦,沒酒喝,這老小子好不容易回趟京,唉,太得意忘形了!”
衛尉令可是管宮門的頭頭,他本想與衛尉令套個近乎走走關系,把馮延亭留京都發展。在衛尉令手下謀個閑職,過一年半載,再調其他部門機會也就大了。可馮玉林這老小子鬧笑話,還讓他怎麽開口向人家推薦馮延亭。恨不能讓他介紹馮延亭比他老子穩重,絕不會貪杯誤事吧。唉,這老小子最會關鍵時候掉鏈子。
定國公府大門口突然傳來看門小厮的大聲唱報:“二皇子殿下駕到,鴻胪寺卿攜東夷使臣來賀!”
得到準信的王管家,來到定國公身邊與他耳語幾句。風朝晖輕捋胡須,眼中閃過厲芒。誰人不知風家人率天罡軍與匈奴常年作戰,對蠻夷有天生的厭惡,皇帝陛下竟讓二皇子帶着東夷使臣來風家,是想惡心他,還是其他幾個意思?
風朝晖想不通,尋思着抽空問問老妻其中關鍵。人已經到門口,不高興也得笑着去迎接。
前有禁軍開道,側有銀甲護衛,四匹馬拉的豪華紅木馬車,車廂雕金紋,車蓋墜琉璃。後面跟着輛略小的馬車,朝內二品官員規制,雙馬拉車。再後面是裝禮品的馬車,一車绫羅綢緞紅珊瑚等,有禁軍護衛将其護在中間。
隊伍在定國公府門前停下,占了整條白虎東街。小太監搬來紅木下馬凳,二皇子一身霁藍色金絲皇子袍,腳踩飛雲錦緞屢,踏着下馬凳步下車碾。剛散了沒一會兒的吃瓜群衆們,又一次聚在一起開聊。“哇,這就是北軒十傑中的二皇子呀,看他那張瓜子美人臉,看他那對英氣的劍眉,舉手投足間全是皇家人的氣派。”
“哎,你們看那車賀禮,真夠厚的,皇上帶定國公府真好。”衆人附和驚呼。定國公府這場喜事能讓他們說半年。
二皇子沒架子,他率先與迎出來的風朝晖執晚輩禮。“風元帥,孤給您道喜了!”
“哈哈,下臣謝過二殿下,下臣給二殿下請安。”風朝晖躬身,帶着身後一衆集體行禮。
這位殿下沒有顯赫母族,沒有皇帝陛下偏愛,還能獲得朝中不少大臣支持,能與太子分別進入不同部門掌了實權,是不容小觑人物。
風朝晖與二皇子接觸不多,不過聽說他是皇子裏最平易近人的。
東夷使臣與鴻胪寺卿從後面馬車下來,他看到活的定國公,哈哈大笑着跑過去,站在二皇子身邊蹭拜禮。也不知他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笑得一臉沒心沒肺。“你就是北軒戰神啊,哎呀,久仰久仰。”他還想伸手拍拍風朝晖的肩。
鴻胪寺卿這個氣,剛想去拽人,二皇子卻甩來淩厲眼刀,他只好作罷,先與在場的其他官員行拱手禮,後不動聲色退至二皇子身後。他真弄不明白上面人是怎麽想的,竟仗着蠻夷人的勢滅自家人威風。
風朝晖笑容冷了下去,腳一撤,躲開東夷使臣蒲扇大手。他只看二皇子:“二殿下快裏面請。”
沒拍到人,東夷使臣也不尴尬,他興趣盎然看着一衆中原官。
趙元嵩第一次見到東夷人,從秦先生的筆記中,他知道東夷人為大奧東遷遺民,與古匈奴、高麗混居,領地東起沿海,北到白神山林,西到鮮卑山脈,南到雪嶺。他們也是以游牧為生,因北方沿海冬季慢長,他們有時也會搶奪他族,與匈奴一樣兇殘,在災年無糧時還會殺兩腳羊吃。
面前這位大漢身高九尺多,臉上大胡子,頭上小辮子,脖子上挂着一圈獸牙,裹着外翻灰狼皮,一身毛,散出腥膻味。
東夷使臣發現趙元嵩在看他,灰藍色眼睛看過來,那眼神就像狼一樣,透着狂野與桀骜。他對趙元嵩邪邪一笑,伸出大舌頭舔舔嘴角。
趙元嵩頓覺背脊發寒,腳下猶如灌鉛,這東夷人把他當成兩腳羊了不成?風敬德高大背影将他罩住,為他擋住東夷人噬人目光,趙元嵩這才大大松了口氣。
風敬德如一柄飲血寶劍,嗜血、冷冽、肅殺,靜靜與東夷人對視,仿佛随時會進攻一樣。
皇帝陛下打算與東夷交好,故而讓二皇子帶使臣來見世面、沾喜氣,見這位使臣與風長纓之間氣氛緊張,二皇子忙給鴻胪寺卿使眼色,讓他出面解決他們矛盾。二皇子對風朝晖笑道:“那孤就不客氣了,向風元帥讨杯喜酒吃。”
“哈哈哈,應該的,快請進。”風朝晖親自在前帶路。
鴻胪寺卿勉強露出笑容,走到使臣身邊,扯他衣袖,“大人好不容易來中原,一定要償一償我們喜宴。這喜宴有講究,叫十豬三魚一只兔。豬肉不同部位不同做法,豬肺與豬脊切片涼拌是專門給新人吃的。肺主氣,脊肉最好,這兩樣放一起,寓意着婚後沒有不生氣的,但為了好日子,一定要相敬如賓。三魚為鲫魚,鯉魚……”
東夷使臣本還與風敬德比氣勢,一聽說有肉吃,顧不上對手,随着鴻胪寺卿向前走,只在經過風敬德身邊時不服氣的哼了哼。
鴻胪寺卿心裏苦啊,這位爺到底知不知道是來參加誰婚禮的?你來人家蹭吃蹭喝,竟不給新郎好臉看,小心人家把你打出去啊。
風敬德沒空生氣,眼睛留意到東夷使臣腰間彎刀,突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