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新客人
“知風沒說過,我怎麽知道!”猗猗把手一攤:“我只知道,應龍不知道用了什麽法子,讓知風一直陪在他的身邊,和他一起轉世。前八次都平安無恙,一直到了第九世,知風意外化成人形了。”
“然後呢?!”灼灼和裳裳一起睜大了眼睛。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你們都知道的那個人,那個我們都害怕,知風一直在躲的家夥,那個叫“博”的家夥,他是應龍的死對頭,不知道他搗了什麽鬼,應龍魂魄飄散,沒有能順利進入下一世。”
說到這裏,猗猗嘆了口氣,話音中充滿了同情:“我剛碰見譚知風的時候,譚知風就像個白癡一樣,他腦袋裏只有一件事情,就是他要想辦法找到應龍,彌補他的過錯。”
灼灼皺着眉道:“為什麽是知風的錯?況且他要怎麽找?如果三魂都散了,哪兒還能再找得到呢?”
“第一個問題只有譚知風自己知道,至于第二個問題,我倒是可以試着給你解說解說,雖然你聽懂的幾率為零——”
猗猗今晚似乎格外寬容:“應龍的三魂中的天魂和地魂不是一般的強大,受損嚴重的應該只有掌管那一世的命魂而已。”
他頓了頓,繼續道:“後來譚知風總算好了一點,我和他都覺得,應龍還是繼續入輪回,只是他會以什麽方式,出現在什麽地方,那就很難說了。後來我又覺得他或許已經無力轉世,只是會俯在某個倒黴蛋身上……”
“所以我們就一直陪着他在古今中外轉來轉去?”灼灼覺得有點唏噓:“可是一直都沒找到人,譚知風還險些在紐約被變成吸血鬼……”
猗猗:“我以為你要說他在裏約熱內盧差點被黑手黨老大包養……”
裳裳專注傾聽的純真目光讓猗猗和灼灼都心虛的停了下來。猗猗安靜的把灼灼給他倒的茶喝光,手上轉着個空茶盞:“所以這麽多年來,我們一直四處找,這還是第一次,碰到一個讓譚知風這麽失态的人。”
“徐玕嗎?或許只是因為他太可怕了呢?”裳裳臉上仍然滿是疑惑:“說來說去,猗猗你還是沒有告訴我,徐玕到底是誰?”
猗猗徹底喪失了耐心,把茶盞砰的往桌上一摔:“譚知風你怎麽跑了?誰家的小孩這麽晚不睡覺!再不睡我給你講鬼故事了!”
“大半夜發什麽火?”半晌之後,譚知風聞聲下了樓。灼灼已經不知道哪兒去了,猗猗憤怒的盯着他。
“譚知風,你能不能把你那些破事跟他們兩個早點說清楚,不要讓他們動不動就來問我?”看見譚知風下了樓,他氣沖沖的抱怨了一句。
“知道了知道了。”譚知風息事寧人的重複着,“快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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猗猗的身影也逐漸消失,只剩下一團綠色的霧氣。譚知風拉着安靜的裳裳走到牆邊,踩上了吱嘎作響的樓梯。他忽然想起,規矩還沒立呢,算了,沒完成的事情不止一件,明天再說吧。
上樓後沒有多久,裳裳就已經沉沉睡去,譚知風輕手輕腳爬到上鋪,側身躺下,他再次攥緊頸間那水滴墜子,很快,他也在裳裳均勻的呼吸聲中進入了夢鄉。
……
“哎喲我的媽呀……天寒地凍的,你讓老娘去搬白菜……”灼灼和猗猗扛着兩個大筐子進了門,猗猗還沒說什麽,灼灼先撂了挑子,大聲嚷道:“老娘一個身嬌體軟的姑娘家,就這麽跟西禦園那群菜販子擠來擠去,你也忍心……”
灼灼說到一半,一轉頭,忽然對上了陳青驚愕的目光。她俏麗的臉頓時漲得通紅,“哼”了一聲,把後面的話咽下了肚,一拍在旁邊看熱鬧的裳裳:“看什麽,下回你去!”
“暫時沒有下回了。”譚知風從後頭走了出來,道:“過幾天就要立冬,開封天寒,冬天都沒有什麽蔬菜供應,所以,咱們得趁着這個機會把冬天的蔬菜準備好了才成。”
說罷,他和猗猗一起挑起擔子,将那兩大筐白菜一起搬到了後廚。裳裳在那裏忙活着,将菜一棵棵搬進地窖認真而整齊的碼好,然後出來向譚知風彙報:“地窖快滿了。”
“估計以前張老頭不用屯這麽多東西吧。”譚知風摸了摸裳裳的頭:“辛苦你了。想吃什麽嗎?”
裳裳咽了口唾沫,指着陳青:“子衿哥哥吃的那種馄饨,我也想嘗嘗。”
“好。”自從那天徐玕走了之後,譚知風動手給裳裳打了一套矮一點的桌椅,他有空的時候,會坐在旁邊教裳裳識字和算術。這些年來,譚知風注意到裳裳也在長高,就是有些慢,這套桌椅,夠他用一陣子的了。
譚知風去舀了一碗馄饨放在裳裳的小桌上,看他吃的心滿意足,譚知風心裏頗有幾分欣慰。看來,他的廚藝還算合格——半個多月過去,只寫了知風兩個字的牌子仍然豎在外面沒被什麽人砸倒,這個不賣酒的酒館在附近的書生中也多多少少有了點名氣,扭虧為盈指日可待。
這天其實還早得很,晨鐘仍未敲響,店裏只有陳青和他的一個同窗。譚知風認得出,這同窗就是前些日子和他們一起來吃火鍋的,年紀稍長,考入了太學的那名太學生。他姓周名彥敬,字承恭,是山西人,那天同來的三人之中,他似乎和陳青更走的近些,加上喜歡吃譚知風做的湯餅、包子、餃子、各種面食,譚知風幾乎每天都會在酒館裏見到他的身影。
“早上連湯帶面喝一碗真舒服。”周彥敬舀了一勺熱騰騰的湯送進嘴裏,舒服的呼了口氣,放下湯匙,對陳青道:“看不出來,這小掌櫃的還挺有本事呢。”
陳青擡起頭往後看了一眼,隐約瞥見了譚知風的身影,他不禁嘴角上挑,默默地盯着那邊看了一會兒,周彥敬卻又低聲對他道:“……子衿,我得跟你說一聲,太學最近不太平啊,官差隔三差五的來,聽說是開封府的人,把我們挨個問了一遍。說不定,他們還會查到廣文館去……”
陳青這時才收回目光,他還沒開口,灼灼就湊上來問道:“怎麽回事?是不是前幾天跳河淹死的那個家夥……哎呀上次你們說的時候我就覺得蹊跷,是誰幹的?仇殺還是情殺?”
周彥敬苦笑一聲:“一個窮學生,哪裏來什麽仇殺情殺的呢?不知道為什麽連開封府都驚動了。倒是可惜了張本良這人,原先也是我和子衿在廣文館的同窗,挺好一個後生,年紀輕輕就這麽死了,唉……”
“這你就不明白了,你要透過現象看本質嘛,這世上誰沒有點神秘的身世背景和秘密呢?說不定你們說的什麽張本良馬上就要繼承巨額遺産,而他的叔父提前得到了消息——‘生存還是毀滅,這是一個值得考慮的問題!’”灼灼高聲道:“默然忍受命運的暴虐的毒箭,或是挺身反抗人世間的無涯的苦難,通過鬥争把它們掃清……”
說着,灼灼情緒高漲的撩起裙擺,尋找一個樹墩可以讓她蹬着,繼續高談闊論一番,正左看右看,身後忽然有人輕輕拍掌,贊嘆道:“說的不錯。”
衆人擡頭看去,目光都定在了站在門口的這名年輕人身上。這人背着屋外風雪,正掀開簾子往裏走來,他一襲靛藍的交領長衫,腰間系着銀白銮帶,墨黑的長發用一條白帶束起,在身後晨曦的微光下閃着一層朦胧的光。
他腰間墜着一串形狀有些奇特的小塊玉石,帶着白絲穗子,譚知風看不出那玉的好壞,但他覺得,再好的玉在這男子面容的映襯下,也失去了它原本的光彩。
灼灼徹底看得目瞪口呆,望着這年輕人正氣凜然、英俊而溫和的臉,她只覺得一瞬間太陽已經從對方身後升起來了。滿屋子耀眼的金星亂閃,最後又在他身邊化作了柔和而安靜的朝霞。
年輕男子似乎已經習慣了陌生人的凝視。他明亮的眼眸帶着笑意,繼續說道:“姑娘高見,不知你方才那一番話可還有下文?”
譚知風一瞧,灼灼張着嘴站在那裏,一腳踏着凳子,一動不動看着人家的樣子,就知道他只能自己招待了,他趕緊上前道:“客官請坐,今天的早飯是玉延糕和椿根馄饨。您稍等片刻,果子茶點馬上就端上來。”
灼灼已經無法指望,譚知風向牆角的綠蘿投去了一道求助的目光。片刻後猗猗出現在竈邊:“譚知風我不是對你說了嗎,我不上早班。”
“偶爾救一下場也未嘗不可吧。你看看灼灼那個丢了魂兒的樣子。”譚知風一邊小心的把蒸熟的山藥從籠屜裏弄出來,一面回頭對他道:“來的人是個官差,我怕她應付不了。”
猗猗哼了一聲,他睡眼惺忪,搖搖晃晃的端着木盤上幾樣小吃往外走去。
正如譚知風之前說過的,立冬前後,城裏的水果蔬菜供應直線減少,眼前這瓷白的小盤裏裝着的鵝梨、榲桲蜜餞還是前幾日譚知風剛做好的。今天早市上這些果子已經都買不到了。
那客人已經往前走了兩步,在譚青他們身旁一拱手,問道:“不介意我和二位同坐麽?”
陳青在外人前總是有些不愛言語,周彥敬卻和誰都能聊上兩句,他笑着起身還禮道:“敢問這位兄臺尊姓大名。”
“在下不過是一介武夫……,”那年輕人又看了看陳青,見陳青也做了個請坐的手勢,他便端端正正在一旁坐了,繼續道:“免貴……姓金。”
作者有話要說:
小天使們看的還滿意嗎?老暄已經申請了這周的榜單。跪求收藏,跪求留言,如果連榜都上不了……老暄真不知道該怎麽寫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