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不及久伴

第6章

醫院裏的被褥又冷又硬，付玉一下一下的可勁拍着被字，拍松一點唐青應該會睡得舒服點，“好了好了，別拍了，灰都被你抖起來一米高了”唐青在旁邊站着笑呵呵的樂。

付玉一嘟嘴拉開床鋪，唐青半躺在病床上，想了想，又起身示意付玉幫他把手術服脫下來，裏面黏糊糊的背心，讓松懈下來的唐青很是不舒服，脫來脫去都沒脫下來，全包的手術服并不能脫下來。

付玉便出門去找剪刀，正好跟進門的蕭一枝撞了個滿懷，付玉擡眼見是蕭一枝便膩在他懷裏不擡頭，只是緊緊摟着，蕭一枝拍了拍付玉的背，揉聲問：“怎麽了？這幹嘛去啊？”

付玉這才回神要找剪刀，扶着蕭一枝的手臂微微擡頭說：“找剪刀，這不是我哥手術服脫不下來嘛，得使用點暴力手段！”

唐青閉着眼睛在病床上半靠着假寐，蕭一枝拍拍付玉的腰，“快去吧”付玉點頭便出去了。

蕭一枝走到病床邊，一個爆粟砸在唐青腦門上，怒道：“你知不知道作為一個醫生而言，手比心髒重要！雖然是左手，也不帶你這樣胡作非為啊，要是恢複不好！你就必須改行！這麽多年的刻苦都得付之東流了！高材生！”

唐青也不怒，笑着揉揉腦門緩緩道：“手對男人都重要，你懂的。再說當時那情況，我不可能讓李護士去擋刀子對吧，再說了退一萬步，手術不行了，我就退下來當老師搞科研呗，嘿，蕭老師我們一起培養國家的花朵啊”

“你啊，哎，還貧，我可不想你來跟我搶飯碗啊！”蕭一枝說不過他，便一屁股坐在床邊不說話了。

等到餘生得知消息，風風火火的提着水果和付玉一起推門而入，場面有些好笑。病床上唐青瞌眼假寐着，嘴角還挂着得意的笑。蕭一枝抱着腰沒好氣的在一邊幹坐着，像極了只打敗仗的大公雞。

唐青睜開眼，見來人是餘生便笑了笑。餘生把水果籃放在床頭，調侃道：“你丫的也有今天啊，怎麽着就英勇就義了？聽說是英雄救美啊~”

唐青輕笑一聲，打趣的說：“是啊，你說這種好事兒怎麽讓我給攤上了呢，你要不要給我搞面大錦旗啊”

付玉一手把剪刀朝着唐青隔壁的空床位一抛，剪刀啪啦落在被單上，皺眉道：“還有心思開玩笑啊，都這樣了！哎呀不想管你了！我回去值班了”便陰沉着臉走了。

蕭一枝拍拍餘生的肩膀，“兄弟，前方戰場就交給你了”，又轉頭對唐青挑挑眉，唐青一擠眼，算是對上暗號了，蕭一枝便朝着房外追了去。

餘生拿起剪刀咔嚓咔嚓的剪了兩下空氣，了然的一笑，眯眯眼道：“來吧，唐醫生，剪刀play，看起來有點刺激啊”

唐青眼角堆笑，剛剛睡了有半小時，精神頭恢複了一些。便起身一手扶着餘生的肩頭，一手任由餘生從肩頭開始剪開手術服，之前包紮的時候就已經被剪掉了衣袖。滋滋啦啦的布料在剪刀鋒利的刀口下劃拉開一個大口子，餘生便做出一副谄媚的神色道：“怎麽樣，唐醫生，舒心不，嗯？”

唐青右手捏捏餘生的肩頭，壓低聲線充分的配合着，“嗯，很好，繼續”

餘生哈哈一樂，也不鬧了，低眉認真剪起了衣袖。唐青笑得很開心，擡眼不經意間瞟到了在門口已經僵硬到石化的林小童鞋，心裏咯噔了一下，洋裝鎮定，保持着嘴角的笑意問道：“什麽時候來的？怎麽不進來？”

餘生被唐青猝不及防的一聲吓了一跳，握着剪刀也轉身望着林旭。林旭臉上的笑有點僵，來回打量着餘生和唐青，霎時間一股化不開的尴尬感，帶着晦暗不明的眼色說道：“沒……沒多久，就過來看看唐醫生怎麽樣了，現在看到沒事，那我就先走了啊”

雖然林旭覺得他們兩個是在幹正經的事兒，說得也都是開玩笑的話，可心頭就是有點吃味，他倆真是什麽玩笑都能開呢。不想多看一眼多呆一會，轉身就跑了，他聽見身後的唐青在喊他，他卻沒停，大口的呼氣沖進了安全通道，在樓梯上坐了好久，才勉強擠出一個微笑。

…… ……

“老唐，我們好像做了件很不得了的事情”餘生眼咕嚕一轉，唐青也很委屈，望着自己身上被半剪開的手術服，一個袖口已經完全剪開，連同着內搭背心的帶子，斷裂開的衣料耷拉在下腹上，唐青光着個肩膀，胸前盈紅的肉粒，昭示着他的春光乍洩。

餘生盯着唐青的胸肌，一掌拍上去，說道：“兄弟身材不錯嘛”

唐青舉起右手握緊的拳頭，眉毛一挑，“你丫的別太過分啊”

蕭一枝推門進來的時候，正好看着一個衣衫褴褛一個正襟危坐的，別有深意的盯着唐青，唐青皺皺眉推了推餘生道：“得，組織上交給你的任務你已經圓滿完成了，看也看過了，摸也摸過了，你可以功成身退了”

餘生眼角一彎擡擡下巴，“還別說，老魏今天出差回來，應該快到家了，行吧，那你好好休息，這交接給你了，小姨子，我回去給老魏煎牛排”，餘生朝着走過來的蕭一枝一抱拳，蕭一枝不說話只是挑挑眉點頭。

等餘生消失在門口之後，唐青半靠着床，也不避諱他打量的眼神，任由蕭一枝的眼光在自己身上滑來滑去。蕭一枝眼睛粘在唐青的胸口啧啧出聲：“唐醫生，你這有傷風化啊”

唐青笑着拉起耷拉的碎布擋着胸膛，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就有小護士推着車子進來給他挂瓶，唐青便默不作聲的擡手讓小護士插留置針，蕭一枝饒有興趣的望着他。

小護士紮完針，頭都沒敢擡，羞怯的說：“唐醫生，這兩瓶下去，您就可以休息了，有不舒服按鈴就好”，唐青也不遲疑道了謝，蕭一枝的眼睛還是粘在唐青身上一動不動。

唐青單手捂眼嘆出口氣：“怎麽”

“老唐，啧啧啧……”唐青擡頭，兩人視線相交2秒，唐青瞥了瞥眼睛，才慢慢說：“組織的任務還要靠你傳承呢，趕緊的伺候我寬衣”

蕭一枝眯眯眼，挑起一邊的嘴角，笑道：“行啊，爺”

等伺候完唐青穿好病號服，付玉就請好假過來了，“哥，你好點了沒？餓不餓啊！要不然給你買點吃的！”付玉抓着外套随手把包放在床頭，蕭一枝摟過付玉的肩膀，給她揉捏着。

唐青點點頭扯出個笑：“還好，也不是很餓”

付玉擡手調整了下滴液速度，“那你睡會兒吧”說着把枕頭幫他鋪平，拉過被子給他蓋上。唐青很配合的往床上縮了縮，付玉抄着手，左看看右看看一臉狐疑的問：“噫……林旭呢？我讓他來看你來着，沒來嗎？”

唐青不自然的亂瞟了兩眼，不敢看付玉。半天付玉赤裸裸的打量還是落在他身上的，掃眼看着蕭一枝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抱胸側靠在床尾。唐青挑眉，閉上眼喃喃道：“看了就走了呗……”

“……”付玉皺皺眉，事有蹊跷，于是在軟磨硬泡下逼着唐青講了一遍細節，蕭一枝搖搖頭發表知後感言，“是我吧，我也走了……”

唐青閉眼不說話，付玉努努嘴一下重重的拍在蕭一枝的肩頭，憤慨道：“哥！你還能不能行啊？”

蕭一枝扶扶付玉的腰，“玉兒，你說你哥不行就不對了啊，男人不能說不行……”

唐青不動聲色的從被子裏支出一只腳揣了蕭一枝一下，“夠了啊，我現在挂着瓶兒不方便，等過兩天，我打不死你丫的”

“喲，惱羞成怒啊，別把氣往我身上撒”蕭一枝繼續調笑，付玉笑着推推蕭一枝“诶呀，好了，我今天守……”

吱呀一聲病房門被推開了，林旭抱着一件衣服，提着保溫桶出現在門口。

空氣仿佛凝結了幾秒，唐青翻身起來半靠着笑道：“進來啊，杵在門口當門神啊”

林旭擰了擰眉，點點頭，兩三步就走到了唐青跟前，壓緊牙根咽下一口氣，把保溫桶放在床頭，擡頭和付玉打了個招呼，解釋道：“嗯，唐醫生應該一天沒吃飯了，低血糖的話對傷口複原也不好，對胃也不好，還有這個衣服是我在休息室找的，可以換洗”

蕭一枝接過來，放到一邊的小櫃子上，一臉高深莫測的笑意。

蕭一枝用胳膊蹭蹭付玉的手臂，付玉會意的說：“咳咳，那要不然就林旭守着吧……我……”

唐青挑眉抿抿嘴說：“林旭值了一天班，得回去休息……”又朝着蕭一枝努努嘴“你留下伺候我，我也住不了幾天院，不應該表現下同窗友誼嘛？”

蕭一枝指指自己，一臉不可自信，聳聳肩一屁股坐在床位不說話了。林旭咬咬下唇，勾勾唇正準備說先走。

付玉拉過蕭一枝說：“那啥，一枝你送我出去吧，我沒開車”，蕭一枝抄起付玉的手就想往外邊沖，擺明了是想給他們兩個留點空間。

“你們，說你們倆，等等”便轉眼看了看林旭，溫柔道：“你今天先回去休息，你工作一天也累了，急症室是輪休的，明天記得叫上功青帶着整理好的病歷表過來找我”

“哥，你能不能別這麽工作狂，好好休息幾天不成嗎”付玉沒好氣的說。

唐青半眯着眼也不搭腔，繼續道：“還有就是，謝謝”指了指保溫桶。

林旭覺得心頭像是羽毛掃過一樣，扯出一個微笑說：“不謝”

唐青瞥了一眼蕭一枝說：“順便送送林旭吧，他家不遠，也順路”

林旭也沒再吭聲擡手擰松了保溫桶的蓋子，便轉身默默的跟着兩人出了病房。

唐青看着三個人消失得看不見後，推着輸液瓶的架子到廁所裏洗洗手。打開保溫桶，拿起口袋裏的勺子喝了一小口，溢滿口腔的肉粥香氣，粥有些燙，唐青只覺得一直暖到了心口。

興許這樣也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