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
好了,沒想到事發後你并沒有懷疑她,甚至還是相信她,我正失望自己的計劃泡湯了,肖雨桐這麽巧的又和顧雲騰鬧出那麽一件事。早知道你的底線是情感上的背叛,我就不費那麽大的勁了,直接找人拍幾張他們倆的裸*照寄給你不是更方便?”
鐘厲隐忍着盛怒,繼續問她:“有一點我還不明白,你怎麽知道那晚肖雨桐會去給我送宵夜,還那麽巧地,偏偏她就碰了我的電腦?”這是他心裏唯一想不明白的,那天鄭然根本沒有來過他的公司,而肖雨桐和她的關系那麽差,自然也不會對她說自己的行蹤,那麽她又是從何而知。
“這只能怪她太多疑,我只不過無意在她面前說了一句,你知道鐘大哥的電腦裏藏着什麽秘密嗎?她果然就去了,還看了你的電腦,呵呵,只能怪她對你不夠信任了。”
真相就這麽說解開就解開了,分開五年多,期間經歷的痛苦和仇恨都可以不計較,可是骨肉分離,和最愛的人分離,這種遺憾再也無法彌補。鐘厲緊緊地握着拳頭,眼中的怒火簡直要把面前的人燃燒。
鄭然見他這樣瞪着自己,問他:“你現在是不是很恨我?是不是也想把我殺了?”她把眼睛閉上,“那你就動手吧,能死在你的手裏,我心甘情願。”
“你以為我不敢?”他提起右手掐住她的脖子,鄭然在他的力道下臉色逐漸變紅,閉上的眼睛也鼓了起來,像一條溺水的魚。她不呼救,也不求饒,好像一心求死一樣。
“鐘厲,你幹什麽,你快松手。”範逸突然沖了進來,鐘厲卻沒有立刻松手,情急之下,範逸打了他一拳。
鐘厲踉跄着退後幾步,等到站穩了,發覺自己嘴角流了血,擡手也給了範逸一拳,“你他媽憑什麽打我?”
兩個人就在病房裏打起來了,都是練過拳腳的,功夫不弱,把在場的人吓得全都驚呆在原地。最後還是鄭母反應快,撲到女兒身上擋住,然後大叫:“快報警啊,報警啊。”
保安比警察來得快,不過那時候鐘厲和範逸已經停了手,兩個人都挂了彩,氣喘籲籲怒視對方。
“跟我出來,我有話要說。”鐘厲擡手擦了一下嘴角,撥開人群率先出去。
範逸跟他來到住院部樓下的小花園,鐘厲站在樹下背對着他,不知道在想什麽,過了會他轉過身看着範逸:“你還記不記得五年前那一天,雨桐出差去了杭州,晚上鄭然和你一起去我家,那天是她生日,說要在我家裏過。我們并沒有喝多少,可是後來我跟你都醉了……”
“那又怎麽樣?”範逸壓根沒有把這事和他要掐死鄭然聯系起來。
“我的标書就是在那一天丢的。”鐘厲說,“所以後來網上出現的只有标書的前面一部分內容,而麽有後面,因為當時,後面的內容我們還沒有定稿。”
範逸驚住,琢磨着問:“你是說,偷你标書并洩露出去的人是然然?這不可能。”
“她剛剛已經承認了。”
範逸還是難以置信,“我不明白,她那麽喜歡你,怎麽會做對不起你的事情,這完全說不過去。”
鐘厲回答:“同樣是愛,有的人是成全,有的人是毀滅。”
☆、第 42 章
肖雨桐回到家,曹阿姨就迎上來問:“怎麽只有你自己,鐘先生和聰聰呢?”
“嗯,聰聰去我朋友家玩了,鐘厲他……有點事。”她随口回了句,拖着疲憊的雙腿去了樓上。
不一會兒她下來了,手裏提着一個行李包,是她當初來的時候裝衣服過來的那個。那時候她以為自己最多住幾天而已,帶的衣服也不多,後來有陸陸續續回去拿了一些衣物過來,收拾起來才發覺,不過一個多月時間,東西已經多的放不下,除了她自己帶過來的,此外還有鐘厲帶她和聰聰一起去買的。
最近這段時間,周末鐘厲都會帶着她和聰聰出去,除非他有事,看電影,逛街,吃飯,這樣的事情沒少幹,路過商場他說要給孩子買點東西,結果進去之後七七八八就買了一大堆,吃的穿的,用的玩的,也包括她的衣服,之後讓商場包裝好統一送到家裏。
第一次他提出給她買衣服的時候,肖雨桐沒有接受,以她不缺衣服為由拒絕了,結果她一轉身,他就跟營業員說了她的號和适合她的顏色,回家後,拆開商場送來的包裝,發現之前他提出讓她試試的衣服都在裏面。
不得不說,他的眼光還是和以前一樣好,給她挑的顏色和款式都适合,至于碼數那就更不用說了,曾經他們是那麽熟悉彼此的身體,又豈會買錯?
不過,他買的那些衣服現在還挂在卧室的衣櫃裏,她收拾東西的時候沒有放進去。
人不是他的,要衣服有何用?
睹物思人很多時候讓人傷感,既然決定要離開了,還不如走得幹脆一點,如同他一樣,當初他的離開的時候,手起刀落可是很痛快。
曹阿姨晚飯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正奇怪着今天的事情,通常鐘厲不回來吃飯都會打電話通知,可今天非但沒回來,連肖雨桐都是那樣怪怪的。
一轉頭看到她提着行李站在客廳裏,曹阿姨趕緊走過去詢問:“你這是……要去哪兒?”
肖雨桐垂了下頭,聲音低緩地回答:“我要走了,你保重,以後聰聰還是會經常過來住,麻煩你照顧了。”
“雨桐啊,這是怎麽了?”曹阿姨抓住她的手,“你就算嫌我多事我也要問一問,你們不是好好的嘛?今天出門都是好好的,回來怎麽就這樣了,到底出什麽事了?”
肖雨桐心裏其實也挺難過的,從中午開始她的精神就沒有好過,驚吓,擔憂,無助……一**的情緒肆無忌憚地折磨着她,然而這些情緒都比不過最後,當她走出派出所時候的失望。
無論是鄭然在游樂場衛生間裏的出氣舉動,還是在派出所裏時面對警察細致的盤問,她都沒有産生過任何失望的念頭。潛意識裏她覺得,那個男人不會丢下她不管,畢竟他們之間有一個孩子,就是他對她沒有感情,沖着孩子他也會想辦法把她救出來。
果然他有辦法,律師給她辦好手續之後,她就被放了出來,她以為第一眼會看到那個男人抱着孩子在那裏等着她……
“孩子鐘先生讓顧小姐帶走了。”劉律師說。
劉律師還說:“鐘先生去醫院了,據說那位鄭小姐傷得很重,鐘先生要去和他們溝通一下,不過他讓我轉告你,他說不會讓你有事。”
張緒開車送她回家,肖雨桐一路上都沒說過話,心裏有點悶,她把車窗整個降下來,傍晚的風徐徐吹來,暖烘烘的,冬天其實已經過去很久了,為什麽她的心還是沒有回暖的跡象?
大概她的沉悶讓開車的張緒感到不舒服,他開口對她說:“你沒事吧,我看你臉色很差,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我很好,謝謝。”她只是心裏不舒服,然而這病醫生是看不了的。
“那就好。”張緒猶豫着說,“鐘先生很擔心你,你要不打個電話給他。”
肖雨桐克制着內心的煩躁,回答:“我回家再打,說不定……他現在已經回家了。”
回到別墅後,肖雨桐終于知道她此前的話不過是敷衍張緒也是安慰自己的,鐘厲怎麽會這麽快回來呢?他說過,鄭然是他的救命恩人,所以就算鄭然做了什麽出格的事情,她救過他這件事不容置喙。
剛剛上樓的時候她給鐘厲打了電話,關機了。
肖雨桐猜想他現在一定是陪着他的救命恩人吧,所以不肯讓別人來打擾,如果她敢設想得更壞一點,他也許今晚不會回來,鄭然那麽會裝可憐,也許,他會相信鄭然說的話。
女人本就有胡思亂想的本能,更何況是一個好完全感的女人,通常在變故來臨的時候,第一時間想的是,我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樣笨了。不管多麽愚鈍的人,多少能在以往的經歷中找到學到一點經驗教訓。五年前他就不告而別,不聽解釋,不顧情分,誰又知道這一次歷史會不會重演?
“曹阿姨,我跟鐘厲之間的事情太複雜了,不是一兩句能說清楚的。”肖雨桐對關心她的曹阿姨說道。
“可是,你就這麽走了,鐘先生回來問起,我怎麽說啊?”
“我不走,我會等他回來。”
曹阿姨這才放心了,最怕有誤會不當面說清楚,結果你怨我,我恨你,最後還是誤會豈不冤枉?曹阿姨看她精神很差,就問:“飯已經做好了,你要不先吃點?”
肖雨桐搖搖頭,肚子并不餓,不過嗓子卻有點幹,就對曹阿姨說:“你給我盛碗湯吧。”
曹阿姨去廚房盛湯,肖雨桐的手機卻響了,顧辰打來的,肖雨桐以為聰聰不乖了,結果顧辰開口說的卻是鐘厲。“雨桐,你在哪裏啊,鐘厲他在醫院差點出事你知道嗎?”
“他出了什麽事?”肖雨桐聲音繃得緊緊的,十分震驚。
“他去找鄭然,不知怎麽的兩個可能發生了争執,鐘厲竟然要掐死她,幸好範逸他們及時沖進去,要不然這次非得出事不可。鄭家人報警,說鐘厲謀殺……”
“你說什麽?謀殺?”肖雨桐的腦子裏嗡了一聲,好像有一千只蜜蜂在飛,感覺有些事超出了自己的想象,再次開口的時候聲音有點發顫,“那他現在在哪兒?”
“你別着急,我二哥說鄭然沒事,範逸已經跟警察解釋過了,說是誤會,不過既然報了警,必要的程序還是要走的。”顧辰安慰她說,“現在他應該在回來的路上了,對了,你呢?是回家了嗎?”
肖雨桐腦子裏完全還是顧辰帶來的那個驚天動地的消息,對于後面那幾句話完全沒有反應,她陷入一股茫然的情緒裏面,直到顧辰再次出聲提醒她:“雨桐?你怎麽了?”
“哦,我沒事,我到家了。”
“那就好,我二哥說鐘厲現在已經回去了,應該還在路上,你不用擔心。聰聰今天就住我這兒吧,我看你們倆應該都很累,早點休息,我明天再送聰聰過去。”
肖雨桐一點主意也沒有,剛剛的事情對她影響很大,分不出腦子來想其他,回答說:“好,謝謝你,顧辰。”
曹阿姨已經把湯端上餐桌,肖雨桐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她想不通鐘厲為什麽要掐死鄭然,難道他識破了鄭然的謊言?可是那也沒必要掐死她啊?
“湯來了,你趁熱喝吧。”
“我不喝了,我先出去一下。”肖雨桐握着手機要往外走。
“你不是說要等鐘先生回來?你……”
就在這時候,大門開了,鐘厲從外面走進來。
曹阿姨看到他出現,着實松了一口氣,再看他第二眼,心裏又是一沉。鐘先生這是跟人打架了嗎?頭發亂糟糟的,嘴角還有一處烏青。
曹阿姨說不出話來,轉眼去看肖雨桐,發現她也愣在那裏不出聲,不過鐘先生竟然回來了,他們兩個一定有話要談,曹阿姨放輕腳步走進廚房去了,并關上了門。
鐘厲回來的路上簡直可以用歸心似箭來形容,因為他心裏有太多太多話要跟肖雨桐說,同時他的心情又很複雜,因為不知道她會給他什麽反應。不過他已經想過了,就算她罵他打他,說不原諒他,他也不介意,更不會生氣,不管怎麽說當初的事情都是他的錯。
他馬不停蹄開快車回來,進門後卻看她站在客廳裏,看樣子是要出去,他滿腔的話語忽然不知道怎麽說了,好像上游爆發的山洪經過峰回路轉到了下游,最後變成了涓涓細流。
“你要去哪兒?”鐘厲緩緩走進來,目光越過她身後看到地上放的行李包,微微一頓,再看向肖雨桐的時候,他的面色,聲音都變了,尤其是那雙眼睛,原本平和的視線陡然間變得凜冽。
“你要走?”
肖雨桐其實想問他為什麽會對鄭然動手的事,結果被他這麽一問,就忘了,也不知道怎麽回答了。
鐘厲的臉上流露出不可思議的受傷表情,“你竟然要走?連東西都收拾好了,動作還真快,如果我再遲幾分鐘回來,是不是連你的面也見不上?”
“不是,我是在等你回來。”肖雨桐終于找回自己的思緒,開口解釋道。
“等我?”鐘厲冷笑一聲,明顯一副你在騙鬼的表情,肖雨桐現在沒有時間理會他這些,她只想問清楚他在醫院和鄭然是怎麽回事,“我聽說你醫院和鄭然争執了,對方還報警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還有你臉上的傷,是誰打的?”
這個女人,到底說了幾句人話,她還是關心他的。
不過,她收拾好行李又是幾個意思?
又是一聲冷哼逸出鼻腔,“你還會關心這些事?人都要走了。”鐘厲撇開眼睛往樓上走,步伐邁得很大,可要是仔細觀察不難發現,他的頻率出奇地慢。果然那個女人很快就撲了過來,雙手拉住他的手臂。“鐘厲,你就不能和我好好說句話嗎?”
她仰着臉,眼睛濕漉漉的,看起來竟然有點楚楚可憐,鐘厲撥開她的手,冷着臉說:“帶上你的行李跟我上來。”
☆、第 43 章
肖雨桐拎着包進門時,鐘厲正站在離門口幾步遠的地方,背對着她,雙手掐在腰上,好像調整呼吸一般,他轉過身來之前,肖雨桐似乎聽見他沉沉呼吸了一口氣。
“他們有沒有為難你?”
肖雨桐搖搖頭,一臉期待看着他。她想知道他的事,那種好奇心和莫名其妙的關心超過了一切,這驅使着她原本退縮的腳步不斷往前,再往前,直至他敞開肺腑,以實相告。
“你呢?你的臉怎麽了?”
鐘厲心想範逸這混球下手還真他媽狠,後來一想,如果不是那麽狠他也不能及時松開手,弄不好鄭然真被他掐死了。如果真是這樣,那後果還真嚴重了。他不在意地抹了一下嘴角,回答她說:“我臉沒事。”
“誰打的?”
“範逸……”
“他為什麽打你?”
她好像挺關注這事,一雙眼睛死死地看住自己,眼皮都不眨一下,看得他無法躲避,卻又悟出點別的什麽。鐘厲卻沒回答他,只用眼睛和她對視。關于那點小事他不想提,他這會兒正醞釀情緒說點別的,因為這比那點小事重要多了,他心裏激情澎湃,躍躍欲試,這種感覺已經驅使了他一路,以至于馬不停蹄風風火火,大有一見她就不管不顧,想要和她天雷勾地火一回的沖動。然而,這就是個比喻,僅此而已,并且在下一刻,那感覺就淡了散了,因為她又說了句話。
“是因為鄭然?”
他稍稍吃驚,繼而像掩飾什麽似的扯了扯衣領,對于自己幹的這件沖動事兒他不後悔,只不過在她面前覺得有點沒臉面。殺人未遂被打,差點關警局,這叫辦的什麽事兒?
“你怎麽知道的?”
“顧然告訴我的。”她回答,又問,“你還沒有回答我,你為什麽要對鄭然那樣?”
鐘厲只好以實相告,把自己去醫院的經過說了一遍,三言兩語簡明扼要,他語速不急不緩,情緒也很穩定,沒什麽波動,好像在說別人的故事一樣。其實世界上很多事都是這樣,過了很久才提起感覺是會平淡許多,不會像當初那樣了。
除了仇恨。
所以他只在最後說完的時候來了那麽一句:“想到我們這麽多年的誤會分離分別,都是因為她,我真的很想殺了她。”
他說完之後就去看她,她一直靜靜的,期間也沒表現出任何的驚訝,鐘厲不知道她是反應不過來了,還是怎麽了,但又不敢驚擾她,就靜靜地等待着。然後他後知後覺發現自己竟然有點緊張,再聯想到她之前收拾好行李的事,他更緊張。
“雨桐,對不起,是我的錯。”他低低地瞅着她,觀察她的表情,“這些年你受苦了。”這話其實有點酸,換做以前他肯定說不出口,但現在的情況,是計較這些的時候嗎?
肖雨桐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垂下頭,從鐘厲的位置能看到她漆黑烏亮的發頂,她這個人不太追求前衛的東西,穿着打扮都很正統,也幾乎不逛那些美容院美發屋,從他認識她現在,她就沒換過一次發型,常年黑直發,梳着馬尾,乍一看和當年那個女學生沒什麽兩樣。
鐘厲所處的環境,看美女以及和美女打交道的機會多得不能計算,同行裏的白富美,出身名門的富二代小姐,還有那些見縫插針,極力斡旋輾轉于上層社會的交際花,期間主動示好,借機投懷送抱的也不少。大概任何東西看久了都會産生視覺疲勞,美女看多了也麻木了,或者被那些巧笑嫣然間來投懷送抱的女人身上的脂粉氣給膩味到,久而久之他對這樣的女人本能地厭煩,回避,甚至于很多時候覺得那些人其實臉都是一樣的,不過是來來回回換着外表的皮囊罷了。
他這種情緒也不知因何而來,反正這世上很多事你也琢磨不明白,幹脆不予理會。
顧雲騰說請他們去玩,說見見他妹子的朋友的時候,他純粹就是去湊熱鬧的,平時他們這些人也經常在一起玩,沒什麽可避諱。
兩個女孩子一前一後進來,他尋常眼神打量了一眼,顧辰他以前見過,不覺得稀奇,後面那位看起來也沒有稀奇的地方。普通姿色的女孩子,打扮上比一般的女孩子還要遜色些,只不過那張清湯挂面的臉看起來挺白的,很幹淨,用一個什麽詞來形容好呢?
于是為了找到這個适合形容的詞語,他看了她第二眼,并因此沒有移開目光了。後來想想,自己大概皆是因為好奇心所致,大家閨秀相處過了,想結交結交小家碧玉型,并将這一時的喜好付諸于行動,融入于生活,最終尋常化,習慣化。
習慣成自然,注定就是她了。
而分開這麽多年後,仍然還是她,這讓他意識到,沒有了還真是不行的。
所以現在,他陷入這了這種患得患失的感覺裏,或者她考慮的時間有點長了,讓他感到深深的恐懼。
許久之後,肖雨桐擡起眼,美麗的雙瞳看向他,他覺得她應該也有好多話要和他說,最後她開口卻只說了兩個字:“還好。”
然後她就轉身了,出門前沒忘記自己進門前擱在牆角的那個包。
鐘厲愣了一秒,很快追上她,揪住她的包,“你要去哪兒?”
“我今晚去顧辰家住。”她回答說,用力扯了一下包,鐘厲不說話,也沒有松手,抿着嘴看她。
肖雨桐扯了兩下沒有松動,幹脆放棄,“算了,我還有很多衣服在那邊。”她說完松了手,踩着小快步下樓去。鐘厲丢了包追下去,兩人走得都快,腳步聲很重,木質的樓梯板被踩得發出厚重的聲響。
男人身姿矯捷,跨步比女人大很多,最後五六個臺階的時候他幹脆一躍而起,一個大步擋在她面前。
“肖雨桐,你想幹什麽?”他握住她的雙肩,滿臉的疑惑不可置信,眼神卻深沉而專注。
“不幹什麽,就是今晚想回那邊去,聰聰也在那邊。”她回答說,眼睛看着別處。
鐘厲扳住她的肩膀,試圖讓她把臉扭過來,她明顯不配合,身子被他扶正了,臉依然看向一邊。如果是以前鐘厲大概要發火了,但現在他發不出來,他想一定是這段時間的相處讓他改變了什麽。
“我剛剛都跟你解釋清楚了。”他說,“我們現在已經沒有誤會了。”
“那又怎麽樣?”她終于轉過臉來看着他,表情很平靜,沒有生氣的成分也沒有任何感動。她這種反應讓鐘厲感到意外,誤會解除,他也誠懇道了歉,接下來的情節就算不是和好如初,但也不應該是現在這樣。
“雨桐,你別鬧了,折騰了一下午大家都累了,去吃個飯,洗個澡,早點休息吧。”鐘厲此刻還真有點疲倦,上午在游樂場和聰聰玩了一個上午,午飯後就開始出了大變故,他體力是好的,就是精神上有點疲倦,有些事對他來說多少有點震撼了。
“我沒和你鬧,鐘厲,反正今天晚上我不想呆在這兒。”她說完,撥開他的手,大概她的反應讓他有點茫然,竟然一時也沒有阻止她,直到她人已經走到門邊,他才又追上去拉住她的手。“你到底要怎樣?”
“不想怎麽樣。”肖雨桐回答他,“就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呆一呆,想一想。”
“你還需要想什麽?”眼見她絲毫不動容,鐘厲有點急了,“你是不是心裏還有氣?你要是覺得氣,覺得委屈,你罵我好了,打我也成,就是別這麽折騰我了。”他有感而發,對着她一股腦都說了出來,“這些年在國外,我過得并不好,寄人籬下,受人嘲諷,為了簽下那些單子把命都差點豁出去了……”
她眼圈紅了,為了他也為了自己,“你以為就你委屈嗎?這些年誰又好過?孩子難産做手術,需要家屬簽字的時候你在哪裏?孩子半夜發高燒,數九寒天我在醫院跑出一身汗的時候你又在哪裏?好不容易孩子病好了,我卻高燒不退在家裏睡得快虛脫的時候你又何曾知道?”
她抹了下眼睛,“當然,孩子的事我沒說是我咎由自取,我也不後悔生下他,可是鐘厲你別以為所有人都是圍着你轉的。你想走就走,你想回就回,你說不相信就不相信,你要和好就來和好,你說你恨不得殺了鄭然,可我心裏一點不恨她,因為這和她沒關系,沒關系你知道嗎?”
她說完就抽出手,打開門跑了出去。她跑得很快,一邊跑一邊抹眼淚,沖到小區門口的時候,正好一輛出租車過來,她攔下車坐進去,啞着聲音報了一個地址,然後就看着窗戶外面默默地流眼淚。
她從來就沒有恨過鄭然,頂多就是讨厭,不喜歡罷了,她恨鄭然做什麽呢?在感情上,鄭然沒有對她構成威脅,在生活上鄭然也沒有對她構成困擾,她從來沒有因為鄭然這個人的存在而寝食難安。這種良好的狀态不是因為她心态有多好,而是那個時候的鐘厲給了她十足的信任和安全感。
後來雖然鄭然陷害了她,讓鐘厲對她産生了誤會,然而,對于一對熱戀的情侶來說,戀人的不信任比那個制造禍端的人可恨多了。
別人的冷嘲熱諷,打擊傷害,這些統統不重要,他們又不是我的誰誰誰,我又并非為他們而活,只有你才是刺傷我的最大利器。
☆、第 44 章
肖雨桐回到顧辰家的時候,那一大一小剛吃好飯不久,正窩在沙發上看電視,看到她出現,兩個人都表現出十足的震驚。
聰聰完全陷入媽媽終于被放出來的驚喜裏,從沙發上跳下來就去抱大腿了,肖雨桐把小家夥抱起來親了親,說了幾句,然後放回去繼續看電視,她轉身去廚房看看有什麽可吃的。
顧辰平時幾乎不做飯,晚上也是和聰聰在外面吃的,好在以前肖雨桐在的時候買了不少儲備,四處搜刮了一遍,在吊櫃上找出一筒沒有開封的挂面,用不鏽鋼鍋裝了小半鍋水在電磁爐上煮着。
顧辰雙手環抱在胸前,一聲不吭看着她。
肖雨桐做了一碗醬油面,在大碗裏放好調料,水燒開之後先把調料沖開,再往鍋裏添水繼續燒開,然後抽了一小把挂面入鍋。
面條煮熟後撈起,肖雨桐端出來坐在餐桌上開吃,顧辰跟出來,坐她對面看着,仍舊一聲不吭。
肖雨桐吃了好幾口,感覺饑餓感緩解不少這才擡起頭看了對面的人一眼,只見顧辰靠坐在對面的椅子裏,雙手抱臂笑容淡淡地看着她。
“有話就說。”肖雨桐低頭繼續吃面。才吃了一口聽到對面顧辰哂笑一聲,問:“這是鬧哪出?我以為你們今晚要好好的……慶祝一下了,結果你居然還跑回來?能不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麽意外狀況?”
“沒什麽,就是想回來看看。”肖雨桐說,“我在那裏也住了很多天了,應該過了看看。”她口氣随和,說的好像真是這麽回事。
顧辰當然不會相信她的話,配合着嗤笑了一聲,等了一會見她沒反應,顧辰也不多說起身去和聰聰看電視了。
肖雨桐吃完面把鍋碗洗了,轉身回客廳的時候,聽見顧辰和聰聰在衛生間裏說話,好像兩個人為了洗澡的事産生了分歧,肖雨桐正要走過去,顧辰已經走出來,朝她攤手,“你家兒子現在有主意了,說什麽男女授受不親,除了爸爸媽媽。”顧辰說完自己也覺得好笑,不由得問她,“看來有些事我是瞎操心了,還以為你們娘兒倆寄人籬下在外面受盡欺負,現在看了情況大概正好相反。”
肖雨桐知道她話裏有話,當下沒有多說,先去衛生間給孩子洗了澡,然後抱**哄睡。平時孩子聽完睡前故事就會自己閉上眼睛乖乖睡覺,今天卻問題不斷,一會兒說要給爸爸打個電話,又問明天是不是可以去爸爸家裏睡覺。肖雨桐只好告訴他,爸爸今天很累了,需要好好休息,我們明天再給他打電話,孩子不太相信,眨巴着眼睛看她,肖雨桐好說歹說,坑蒙拐騙都用上才讓他消停了,費了點周折。
她緩了口氣,拿着睡衣出來的時候,心裏又是一驚。顧大小姐還倚靠在門邊的牆上,雙手抱胸乜斜着眼睛瞅着她。
“你別再拿這種眼神看着我,好像我跟犯罪分子一樣。”她抱着衣服走到沙發邊去放下,回過身,顧辰正慢慢踱着步子走過來。
“如果你真的有不能啓齒的苦衷,那我就不問了。”
不能啓齒,這個詞用得還真是讓人奔潰,肖雨桐哪還有選擇的餘地,原本她就沒打算隐瞞顧辰說,只不過是不想在聰聰面前而已,那孩子精得很,随便一句話他聽見就能上心,之後不久就會突然問起來,常常讓大人不知所措。關于這點也不知道像哪個。
肖雨桐終究是把事情和顧辰說了,顧辰聽完,沉默半響,最後只對她說了一個字:“作。”
肖雨桐不認同,她問顧辰:“如果有一個人因為法官的草率被定了罪判了刑,刑滿釋放之後,有一天法官突然來跟他說,對不起,是我弄錯了,你覺得這個人他會感激那個法官?”
“那不一樣。”顧辰回答說,“法官和嫌疑人沒有親疏關系,如果不是因為案子,兩個人根本就不會認識對方,對于沒有任何情感的對象,人通常是用理性來看問題,但是鐘厲……”說着話鋒一轉,“這個人是你心愛的男人。”
“因為愛過所以更加不甘。”
顧辰笑起來,“別太文藝。”
“不是文藝。”肖雨桐說,“是真的不甘心,以前覺得看小說看電視劇總覺得兩個人誤會澄清了就該大團圓結局了,如果有一方還支支吾吾猶猶豫豫,我可能會覺得是在拿喬,或者就是你剛剛說的作,我也以為當鐘厲跟我解釋完當初的誤會跟我說對不起的時候,我會毫不猶豫地原諒他,不計前嫌,可是當事情真的擺在面前時,才發覺那是另一種感受。”
她擡起頭,燈光打入眼眸暈開多彩的光芒,她神情認真,看起來孤高又神聖。“忽然覺得這五年很不甘心,我用了那麽大的勇氣和決心,奉出真心去和他相愛,結果換來他的不信任和舍棄,相比于鄭然,我更恨的人其實是他,憑什麽他說不相信就不相信,憑什麽他說我知道錯了想和你好好過我就應該好好過?我曾經經受過的來自于他的痛苦,如今我也想讓他去嘗一遍。”
顧辰沒有說話,好像若有所思。
肖雨桐低了下頭,“也許你覺得我在報複他,但我現在真的說服不了我自己,我和他已經分開五年,我也不介意多作一次。”
“那你打算怎麽辦?”
“暫時不清楚,我想我應該會在這裏多住一些日子。”
顧辰點點頭,不知道是表示理解還是同意,“随你。”
肖雨桐在顧辰這裏住了一晚,第二天照常上班,鐘厲沒有打電話來騷擾,這有點不像他的風格,等到回了家見到聰聰,她終于預感到有些事不能光看表象這麽簡單。
“媽媽,我們今天是不是去爸爸家睡覺?”肖雨桐在切菜,小家夥就站在她腳邊仰着臉問話。
肖雨桐停下動作,眼神往下看,“不,我們今晚還是住顧媽媽家。”
聰聰的小臉立馬一垮,小嘴跟着撅了撅,半天不吭聲,過了會才小聲說:“可是我想回爸爸家。”
“聰聰,媽媽昨晚不是和你說了嗎?爸爸這幾天比較忙,我們不要打擾他,等過幾天他不忙了,我們再回去,這樣好嗎?”
聰聰不說話,小手捏着衣服角,很認真地問她:“那要過幾天呢?”
肖雨桐不由愣了一下,所謂的過幾天不過是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