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人的緩兵之計,哪能有個準數,然而聰聰不是那麽好騙的小孩,見她半天沒回答,重重的哼了一聲,氣鼓鼓地跑去沙發上看電視。用行動來表示再也不想理媽媽了。
肖雨桐沒往心裏去,小孩子嘛,鬧一鬧就算了,總是倔不過大人的,再者動畫片一看沒準就忘記了。
可是到了晚上睡覺的時候,情況又不對了,聰聰舊事重提,說明天就要去爸爸家,否則就不肯睡覺。肖雨桐哄了他一陣,不起作用,最後恩威并重,連唬帶吓,結果那孩子根本不吃這一套,還哭起來了。
“媽媽是壞蛋,騙人的大壞蛋,我要爸爸,嗚嗚……”
顧辰在外面一直聽着這母子倆鬧騰,起先沒想管,大人教育小孩子,最忌諱一個打一個摸,孩子見有人站在自己這一方替自己出頭那是怎麽也不肯低頭認錯的,沒準還越哭聲音越大。後來聽見肖雨桐說你再哭就丢外面去讓狼外婆帶走,顧辰就搖頭了,推開門走進去問:
“怎麽了這是,動靜鬧這麽大?樓下鄰居都該上來敲門了。”
肖雨桐坐在床沿,悶不吭聲,聰聰坐在床上,淚眼婆娑,鼻涕都快拖地上了。
真是一對死倔的母子。
顧辰抽了張紙巾給聰聰擰了下鼻子,孩子見有人來安撫,抓着她的手說:“我要找爸爸,我要找爸爸,媽媽壞,媽媽壞……”
肖雨桐一眼瞪過去,孩子又是一聲啼哭,顧辰簡直受不了,抱起孩子。聰聰哭得緩不過勁來,怕肖雨桐再來罵他,拼命壓抑着,趴在顧辰身上小身子一抽一抽的,真是抽得顧辰心疼。她小聲安慰了一陣,孩子終于安靜下來。
“今天太晚了,明天我再帶你找爸爸好不好?”顧辰商量的口吻問道,聰聰沒說話,她又說,“你聽話,要不然我也不喜歡你了。”
“我乖,我乖。”聰聰趕緊說,小心地瞥了肖雨桐一眼,說,“我要和你睡。”
“好好,和我睡。”顧辰說着就把孩子抱到自己房間。
聰聰卻說:“我能不能給爸爸打個電話?”
顧辰一愣,回答說:“可是我不沒有你爸爸的電話。”
“我知道。”聰聰回答說,然後利落的報出一串手機號碼。顧辰無法,只好拿出手機給他撥了號碼,那邊響了幾聲,接聽了。
“喂?”大概因為號碼陌生,鐘厲的聲音帶着一點不太确定的疏離感,顧辰說:“我是顧辰,聰聰要和你說話。”然後就把手機給聰聰了。
聰聰接過去,叫了一聲爸爸,眼圈又紅了,聲音禁不住哽咽起來,顧辰朝他打了個手勢,聰聰立刻用小手一抹,克制住了,聲音也小下來。
父子倆說了十幾分鐘,大意無非是聰聰想爸爸了,可是媽媽不想帶我去,該怎麽辦?電話那頭的鐘厲不知道是怎麽回複孩子的,總之孩子的聲音越來越小,情緒也慢慢安靜了,最後點頭說了聲好,把手機還給了顧辰:“爸爸要和你說話。”
顧辰有些意外,把手機貼近耳朵,聲音平平地問:“有什麽事?”
那頭沉默了一會,好像在醞釀情緒,“這些年謝謝你照顧他們。”
顧辰發愣,很快回答他:“我不是為你。”
“我知道,不過還是很謝謝你。”鐘厲頓了會,他剛剛接電話的時候周圍鬧似有人聲,現在已經走到安靜的地方。“現在的局面讓我後悔又無措,所以如果有可能我想問問你,能不能……”
“不可能。”顧辰說完,利落地挂了電話。
☆、第 45 章
鐘厲握着電話靜靜地呆了會才回到裏面,範逸坐在卡座裏自斟自飲,見他回來問了句:“雨桐打來的?”
“是聰聰。”鐘厲回答說,坐下的時候嘆了口氣,“是她就好了。”
範逸心裏了然,“你打算怎麽辦?”
“不知道。”鐘厲說,“她心裏委屈我知道,這些年我一直生活在仇恨裏,以為都是別人欠我的,拼了命讓自己變得強大,做夢都在想哪天我回去的時候,定要讓那些對不起我的人一個個都償還給我,即使跪下來求我,我也不能讓他們好過,結果現在……”他仰頭喝了口酒,“該償還的人是我,是我欠她的,我對不起她。”
派出所那邊範逸已經去銷案了,鄭然涉嫌誣陷,好在鐘厲和肖雨桐都沒有追究,他又找了些關系才把這事平息了。眼下看鐘厲這樣消沉,心裏還是內疚,“是我們的錯,我也想不到然然竟然會做出這種事,早知道她這樣,那天晚上我就不該聽她的話去你家裏。”如今回想起來,其實并不是沒有蛛絲馬跡可尋。鄭然一向過陽歷的生日,那天卻突發奇想跟他說要過陰歷生日,還一早就準備了酒帶去鐘厲家裏,她其實早有預謀,他這個當哥的居然沒有看出來。
那酒她做了手腳,難怪他和鐘厲才喝了幾杯就醉了,不省人事,醒來的時候兩個人胡亂地倒在沙發裏,鄭然也在對面的單人沙發上小憩,然而這看起來正常的一切其實都是有人刻意維持的假象,他和鐘厲都被蒙蔽了。
兩個大老爺們被一個小丫頭算計,不是他們倆太笨,他們是被情感蒙蔽了,對于自己身邊的人太過信任,不設防,這本身沒有錯,只是有些人她擔不起這樣的信任。
範逸擡起頭,看看好兄弟,他們兩個的樣子還真落魄,沒精打采不說,臉上還都帶着那天在醫院裏彼此留給對方的傷。
“現在最關鍵的是怎麽讓雨桐消了氣。”範逸見他不搭腔,覺得自己有必要多說一點,“要不我去替然然跟她道個歉?”
“又不關你什麽事,你去道什麽歉?”鐘厲終于回了他一句。
範逸覺得自個兒也有些錯亂,不過因為內疚他極力想彌補點什麽,這樣心裏也能好過一點。
“可我總不能看你這樣吧?要不請顧辰幫忙說說好話?”他又跟鐘厲建議,“我和雲騰說說,或者我直接去找她。”
鐘厲瞥他一眼,“她剛剛已經拒絕我了。”
範逸終于沉默,垂下眼睛又想了好半天,最後說:“我看你還是在孩子身上下點功夫,當媽的心都軟,孩子要是天天哭着要爸爸,在跟前求着,她早晚得心軟。”
鐘厲這才擱下杯子,說了句:“你總算說了句有用的。”
顧辰其實也是個嘴硬心軟的,等聰聰睡着以後,她又來到肖雨桐這邊。肖雨桐正倚靠在床頭,手裏拿着本書,卻是半天沒有翻一頁。
“睡了。”顧辰坐過去,和她面對面。
肖雨桐沒回答。
“剛剛纏着我要給爸爸打電話,我讓他打了。”顧辰又說,“小家夥記性還真好,我說我沒他爸爸的號碼,他說話間就報給我了,都不帶磕絆的。”
肖雨桐神情有點震驚,想想反正都打過了,現在計較這些沒意義。
“有些話你可能不願意聽,不過我還是想說。”顧辰道,“雖然這一個多月來我不知道你們是怎麽相處的,不過看到聰聰這麽黏他,我至少能了解一點,他對孩子好。所以我覺得你堅持不了多久,與其這樣不如……”
“你是來做說客的?”肖雨桐輕聲打斷她,神情裏也看不出什麽。
顧辰卻哼了一聲,“他才請不起我給他做說客。”
肖雨桐倒是被她的樣子逗樂了,“那你還來?”
“當然是為了你和聰聰。”顧辰回答說,“看聰聰現在這樣子,你要是不肯讓他去鐘厲那兒,他肯定天天跟你鬧,剛剛電話裏鐘厲也不知道和他說了什麽,這父子連心的,鐘厲要是在背後給兒子下幾劑猛藥,小家夥天天在你跟前哭鬧,我看你能扛得住的。”
有人心有靈犀想到一塊去了,肖雨桐聽完後,半天沒有言語,不由陷入了思考。
度假村的項目早在開村後啓動,那時她住在鐘厲家,兩人一起去過幾次工地,有時是直接坐了鐘厲的車子過去,單位裏有些關于她和那人的閑言碎語,但礙着上面領導對她的看重态度,別人不敢太放肆。
早上張雲海就過來跟她說了,晚上和鐘氏有個飯局,下班後坐單位車一起過去,末了還伸手拍了拍她肩膀,意味深長說了句:“以後的長期合作可都看你的了。”
他說這話也完全沒避諱,旁邊同事都看着她,等人走後,那些人立馬轉回頭開始交頭接耳了。
肖雨桐見慣不怪,安安靜靜做完自己的事,到了下班時便和張雲海一起坐車去赴宴。
這種飯局自打鐘厲回來之後她就沒少參與,表面上已經表現得極為淡定,就是想到他們現在的處境,心裏多少有點異樣。
鐘厲正和她**oss牛行長說話,見她進來,聲音停頓數秒,導致和他說話的牛行長也扭過臉看了她一眼,笑道:“小肖來了啊,趕緊坐。”
肖雨桐和幾位上司打了招呼,到鐘厲面前時也叫他一聲鐘先生,仍然坐他身邊的位置。幾次飯局下來那個位置早成她的專座了,突然不坐倒讓人遐想。
接下來他們開始談事,期間牛局長似乎怕她太無聊,刻意問了幾個問題,肖雨桐認真回答了,對方滿意地笑了笑,不經意瞥了鐘厲一眼,好像感覺到今天這倆人有點奇怪。
合作方面的适宜早前其實已經敲定,今晚的飯局不過是老生常談,沒事找事,出于酒桌上的禮儀,肖雨桐敬了鐘厲一杯,此外兩人幾乎沒什麽交流。
飯後,鐘厲提出要請大家去唱歌,其他人欣然向往,肖雨桐以照顧孩子為由推卻了,牛行長說不出的吃驚,等人走了才問張雲海:“她有孩子?”
張雲海作為直接領導對這事自然早有耳聞,笑着回答:“您還沒看出來嗎?這小倆口鬧矛盾,鐘厲拉着咱一起陪他耍花腔呢。”
牛行長一琢磨,還真是那麽回事,“管他呢,吃喝玩樂有人買單咱又何必不識好歹,打電話叫幾個人來,人多熱鬧些。”
肖雨桐出電梯的時候心裏還在想,今天這頓飯吃得真莫名其妙,鐘厲簡直就是錢多了,接着就被人叫住了。
“我送你。”話音未落,人已經到她跟前。
肖雨桐有些吃驚,“你怎麽來了?”
“我和你一起走。”他回答,神色自然和她并排走。
“你怎麽……”她覺得不可思議,人家牛行長好歹也是個領導,這樣怠慢人家真的好麽?
鐘厲完全不以為意,“他們什麽人,怎能看不出來?”他頓了頓,看向她,“別跟我說你沒看出來啊。”
“我看出什麽?”
“這頓飯完全是為了你,我想見你。”
他倒是好意思承認,肖雨桐沒好氣,嘴裏嘀咕一聲,“真是錢多了。”說完就往外走了。
鐘厲跟上,和她步調一致,“錢是挺多的,花你身上我也樂意。”
肖雨桐沒理他,嘴裏哼了一聲。
下了臺階,肖雨桐要去馬路上打車,被人拽住,“坐我的車回去。”
“我跟你不同路。”她糾正道。
“誰說不同路?”他反問,又好氣又好笑的模樣,“我要去看聰聰,那天在電話裏答應他了,再不去他會說我說話不算話。”見她不語,他又說,“難不成你不想見我,也不讓孩子見我?肖雨桐,你這樣可不對,再怎麽說我也聰聰的親生爸爸,就算……我們以後不能在一起,我也有探視權。”
肖雨桐語塞,心想顧辰說得果然沒錯,他一搬出孩子她得繳械投降。心裏無奈又不甘心,之後稀裏糊塗被他拖拽着上了車。
老唐開車,鐘厲自然和她坐在後座上,不過兩個人并沒怎麽交談,到了小區門口,肖雨桐這才想起聰聰每天都睡得挺早的,這時候估計已經睡了,但鐘厲已經到了樓下,不上去鐵定是不甘心。
“我看他一眼就走,不吵醒他。”
合情合理的要求,肖雨桐再次無話可說。
鐘厲一面走一面打量四周的環境,撇過臉來對肖雨桐說:“原本還擔心你們住的不好,沒想到環境還不錯。”
“托顧辰的福。”
鐘厲點點頭,“改天約她出來吃頓飯吧,我得謝謝她。”
她回:“她才不會吃你的飯。”
鐘厲并不生氣,反而笑了笑,十分寵溺的模樣。
兩人一起進屋,聰聰竟然還沒有睡,聽到大門響動第一時間就看過來了,看到他們一同出現,老遠就沖了過來,像顆小炮彈一般直接紮進鐘厲懷裏。
“爸爸……”
“聰聰,想爸爸沒?”
那別後重複的喜悅好像不是分開幾天,而是分了幾十年,顧辰雙手抱胸,站在一旁撇嘴,“我就說吧,你看看。”
肖雨桐心裏想的完全是另一件事,“這麽晚了,聰聰怎麽還沒睡?”
顧辰冷哼一聲,“這還用問,有人的策反工作做得到位呗。”她說完,打着哈欠轉身,“你們一家三口慢慢聊,我先睡了。”
肖雨桐這時候哪還插得上話,父子倆有說有笑,完全已經把她摒除在外。她眼不見心不煩,幹脆洗澡去了。
☆、第 46 章
等她洗完澡出來的時候,父子倆正坐在沙發上,大的懷裏抱着小的,眼神一齊朝她看過來,肖雨桐瞅着這倆人眼巴巴的眼神,直覺有點不好。
“媽媽,讓爸爸今晚在這裏睡吧。”果然麽,知子莫若母啊。
“不行。”她嘴上回絕,心裏卻腹诽這人能有點節操嗎?也不看是什麽地方,這可是顧辰的家,他一個大男人住這兒方便?她正要說理由,小家夥又開口了,“那我跟爸爸回去睡。”
鐘厲這回起了身,走到她跟前,“我帶他過去吧,要不然他天天吵着給我打電話你也嫌煩是不?”
肖雨桐神情猶豫,聰聰也從遠處跑過來,小家夥抱着爸爸的腿,眼巴巴瞅着她,像只可憐兮兮的小狗似的。她心一軟,說話沒有底氣了,“都這麽晚了……”
“也就十點而已。”鐘厲說,“晚上不會堵車,很快就能到,何況我那邊去幼兒園不是還近點。”
“媽媽……”當爹的剛說完,兒子又來。
肖雨桐扛不住父子倆輪番進攻,讓聰聰跟他走了。
第二天早上顧辰起來,得知事情後,絮絮叨叨把她說了一通。“你呀,怎麽就讓他把孩子帶走了呢?就算讓他住在這裏也不能讓聰聰跟他走啊。”
“我不是怕你不高興他在這兒嘛,再說有什麽區別?”
顧辰哼了一聲,“區別大了,你覺得以你兒子現在跟人的熱乎勁,他會舍得回來嗎?你呀,你就等着自己腆着臉上門去看孩子吧。到時候,怕是連你自己也也要被人扣下了。”
肖雨桐一愣,接着道:“我才不會。”
顧辰瞧她那沒底氣的樣子,又是一聲冷哼,有點恨鐵不成鋼,“你不是說不甘心嗎?那就得晾着他,原本你是占據優勢的一方,鐘厲要想解決問題,或是來看孩子,那完全得看你的臉色行事,說話行事都得在你跟前小心翼翼,現在好了,調過個來了,你想見孩子那得看人家高興不高興,有沒有空敷衍你了。”
被這樣一分析,肖雨桐頓時感覺自己做了件愚蠢的事情,只是不應該都已經做了,沒有後悔藥吃。
第一天下班,肖雨桐在門口猶豫着要不要去那邊看看小家夥,琢磨了一陣,後來想想還是算了。
這才一天而已就主動上門去,鐘厲還不知道怎麽得意呢。
第二天她走出銀行大樓,就看到鐘厲的車子停在那裏,正疑惑他是來辦事還是別的什麽,自己要不要過去,後面的車窗就降下來,露出聰聰的小腦袋:“媽媽,我和爸爸來接你下班了。”
她一愣,周圍的同事更發愣,私下議論了幾年的男主角終于登場,不好奇都不行,他們死死盯着那輛車,看到駕駛座的門打開,走下來一個正兒八經的男人。
西裝革履,器宇軒昂,面帶笑容,自信從容……啊,這不是那誰誰誰嗎?
周圍炸開了鍋,肖雨桐卻停滞不前了,他出現太突然,導致她不知道他要幹什麽,只拿眼睛看着他。不得不提一句,他目不斜視朝她走過來的模樣真是帥呆了。
“上車吧。”他過來,極其自然地牽起她的手把她帶到車邊,拉開後座的門,等她上車後,他關上門,再繞到前面去開車。
“爸爸說晚上要帶我們去見舅公,媽媽,你有沒有見過舅公?”肖雨桐正愣神,小家夥就靠過來說。
哪來的舅公?她一時也沒反應過來,就拿眼睛看前面,鐘厲從後視鏡和她對視一眼,手指在方向盤上敲了敲,“我舅舅從美國回來了,上午到的,我和他越好了今晚一起吃飯,就我們幾個,沒別人,你不用太擔心。”
事情還真突然,肖雨桐完全沒有心理準備,她沒見過他舅舅,他回來後兩人的關系一直不愠不火,她也沒聽他提起過,這忽然就要見面,多少有點緊張,而且,他們現在的關系也挺尴尬的,到時候都不知道他怎麽和對方介紹自己。
“你和聰聰去吧,我……我還是不去了。”她猶豫半響,最後說。
“那怎麽成?”他反問,“我都跟他說了,他知道我有兒子,有老婆,你不去讓他心裏怎麽想?我這舅舅雖然人情淡薄,但他好歹給過我機會,再說我就他這麽一個親人了,總歸是要見面的。”
他啰啰嗦嗦說了一大堆,肖雨桐卻只抓住一個要點,反問一句:“誰是你老婆?”
他笑了一聲,說:“我兒子的媽不是我老婆還是什麽?那天在派出所,所有的人都稱呼你鐘太太。”他停頓一下,語氣正經起來,“要不是你那天突然跑了,咱們這會兒早就一家子和和美美在一起了。”
肖雨桐本能想反駁,卻不知道從何下手,想一想,說:“你好歹提前說一聲,我也好有個準備。”
“準備什麽?什麽都不用你準備,你這人就是最好的禮物了,往那一坐,我舅舅鐵定臉上笑開花。”
肖雨桐不再理他,這人就是故意的,打她個措手不及,先把她拐帶上車,就算不願去了,難不成還能中途跳車?
鐘厲卻先把車子開回了別墅,下車給她打開車門的時候雲淡風輕解釋了一句:“我回來拿點東西,你也去洗個澡換身衣服,約的是晚上八點。”
進門後,肖雨桐才意識到事情根本不像他在車上說得那麽簡單,首先是客廳的茶幾上擺放的幾盒東西,那可都是本地特色中的精粹,花錢都未必能買得到;其次是裝束,鐘厲不僅自己洗了澡換了幹淨衣服,還給她和聰聰準備了新衣服。小家夥是一套英倫風的小西裝,裏面搭配襯衣和領結,像個小少爺似的,她的則是一套紅色的禮服長裙,上身搭配一件白色的小坎肩。
“舅舅在美國二十幾年,習慣了國外那套,他又是體面人,要面子,咱們就慎重點,要不然他以為我怠慢他。”
她還能說什麽呢?只能按他說的,洗了澡換了衣裳,她之前就有東西留在這裏,自己翻找着化了點淡妝,下樓的時候,下面三個人都望向她。
肖雨桐提着裙擺下樓梯,感受到幾個人的視線都瞧着她,她竟然有點緊張,好像自己是要去行結婚典禮一樣。
“媽媽好漂亮啊。”聰聰禁不住感嘆。
“是啊,媽媽像仙女一樣。”曹阿姨笑着附和。
只有那人一直沒有出聲,視線卻最是灼熱,肖雨桐面上漸漸發熱,更加走得小心翼翼,快到下面時,他迎上來,牽住她的手,頭一偏靠近她說:“手把手量的尺寸果然沒有誤差。”
“你……”她瞪過去,他卻不以為意,竟然當着一老一小的面在她臉上親了一口。
“哇哦。”聰聰表示不忍直視,小手捂住了眼睛,曹阿姨也笑着偏過臉去看邊上。
“你就不能正經點。”肖雨桐臉一紅伸手推開他,他卻不肯放手,回答說,“怎麽就不正經了,在西方這可是禮儀。”
還禮儀,揩油差不多。
在市裏一家國際連鎖的大酒店,肖雨桐見到了鐘厲的舅舅。
那是個五十多歲的高大男人,鐘厲的眉眼和他也有幾分相似,只是……肖雨桐還是有些說不上來的感覺。五十多歲的男人,看起來并不顯得和善,就算是對他們笑,眼底的戾氣還是很重,右邊臉上還有一道疤,令人生出幾分懼怕來。
聰聰第一眼看到他的時候,就往肖雨桐懷裏躲了躲。
他舅舅并不以為意,哈哈笑着,“男子漢可不能這麽膽小。”又說,“鐘厲,你沒事可要好好鍛煉鍛煉他,男孩子就該有點血性,娘們似的可不行。”
肖雨桐感覺插不上話,只在一旁笑笑,笑容卻很尴尬。
期間他舅舅說這次回來要呆一陣子,打算把他舅媽的墳好好的修葺一下,然後又問他們什麽時候結婚。
鐘厲立刻看肖雨桐一眼,說:“正要找時間去領證呢。”
他舅舅就笑,“你這節奏可不行啊,孩子都這麽大了,這點事情還沒搞定?是不是做了什麽錯事人不肯點頭啊?”
老人家一針見血,鐘厲臉上有點挂不住,湊過來對肖雨桐說:“你看什麽時候去把證領了啊,正好讓舅舅給咱做個見證。”
肖雨桐沒回答他,在底下用手肘把他往外頂了頂。
他舅舅立刻大笑。
老人家是早上才到的,時差還沒倒過來,吃過飯鐘厲就帶着一大一小告辭了,約好了明天墳山見。
明天是清明節了,鐘厲要去給父母上墳,順便拜會一下從沒見過的舅媽,此前聽他舅舅說他舅媽也藏在青山公墓。
回到別墅,肖雨桐随便沖了個澡,換上自己穿的衣服,正考慮要不要回去,鐘厲推門進來了。他已經洗好澡換了居家的服飾,頭發還沒有吹幹,濕漉漉豎着。
“今晚就住這兒吧,明天不是放假嗎?和我一起去掃墓。”
肖雨桐不答話,似乎也沒有拒絕的理由,她沉思的時候,他又走近了些,熱氣騰騰的身體籠罩在身前。“聰聰已經睡了,我們也早點休息好嗎?”
肖雨桐腦袋一暈,退後半步,“鐘厲,我和你之間的事情不是這麽簡單的。”
“又能複雜到哪裏去?”他反問着,逼近一步。
肖雨桐忽然覺得驚慌,今晚這男人的眼睛裏藏着直接**的又意味不明的情緒,作為一個對男女間的□□不是一無所知的女人,這點敏感必須有的,卻足以讓人心慌。
“你別過來。”她警告着後退,他不聽,步步逼近。
她無奈,轉身就跑,跑到門口,手才搭上門把,身後的人就已經壓上來,有人在她的耳畔呵着熱氣道:“傻姑娘,進了我的房還能跑得掉?”
☆、第 47 章
肖雨桐沒來得及說話,人已經被他翻過來,兩人面對面站着,他低着頭,熱氣呼在她臉上。“我們之間哪有那麽複雜的問題?鄭然的事情已經解決了,誤會也澄清了,你也想了這麽多天,難道還沒想明白嗎?”
說話間,手覆在她腰間,若有若無地揉着,像是善意地提醒她不要走神,又像不正經的挑逗。
他人高馬大,四肢颀長,肖雨桐因為躲閃此刻又縮着身子,整個人竟像一只瑟瑟發抖的小動物一般,蜷縮在他懷裏,只差沒叫喚了。
鐘厲再也忍不住,手上用了點力把人辰徹底揉進懷裏,一邊親吻她的面頰和耳垂,一邊斷斷續續游說:“我們已經浪費了那麽多的光陰,你怎麽忍心再讓我受這種煎熬,我每天都在想你,想得都要發瘋……你再想想聰聰,他多想和爸爸媽媽生活在一起,那孩子這麽小已經知道在我倆之間周旋,替我說情,給我倆制造機會,剛剛我哄他睡覺的時候,他竟對我說,爸爸,加油……我聽了都覺得心酸,你難道不心疼,他可是你費了很大的勁才生下來的……”
腰上那只手已經落在她臀上,偶爾一個不小心便是讓他一陣**,肖雨桐渾身顫抖,說不出一句話。
鐘厲看出她防線已經開始瓦解,手上繼續煽風點火,嘴上更不閑着,“你說要我帶着十足的誠意再來找你,如今我可是滿滿的誠意碰到你面前,家長也見了,孩子也生了,我就想和你快點結婚,一家人快快樂樂生活在一起,結婚後,我什麽都聽你的,你說往東我絕不會往西,你說上山我絕不會說下海,這樣可好,可好……”
最後兩個字簡直是從牙縫裏擠出來,聲音充滿了隐忍,當然他隐忍的絕不是怒氣,而是欲*火。
這男人此刻就像塊燒紅的烙鐵,又硬又熱,身上散發出來的熱氣渡進她身體裏,促使她的感官快速複蘇,連血液也開始沸騰。
終于,擱在他肩上的下巴一松,一聲歡愉從唇齒間逸出,她很應景地哼了一聲:“嗯……”
他卻誤以為她點頭了,驚喜地立刻低頭捧起她的臉,“你答應了,答應了?”然後埋頭一陣狂吻。
肖雨桐仰着臉,一邊承受他,一邊暈乎乎地想:我還計較什麽呢?他說的都沒錯,沒錯啊。五年錯失的光陰,已經讓人惋惜不已,如今的時光都好像上天的恩賜,本該帶着失而複得的僥幸和沾沾自喜,豈能肆意揮霍,罔顧上天垂憐?
一分神,人已經被他抱起,轉瞬扔在了床上,他跟着覆蓋上來。
這時候的男人已經勢在必得,不給她退縮的機會,以至于以唇封緘不讓她開口說話,手上動作也不含糊,頃刻間将人剝成一棵蔥攏在身下。
大軍即将入城之際,他忽然松了桎梏,開口說話:“雨桐,我們再生個孩子……”
她怔愣,睜開眼,看到他放大的臉,充血的眼,她一時有些恍惚,半響問了一句:“為什麽?”
他笑着解釋,“取保候審的時候可是說了你懷孕兩個月,再不弄一個出來,各方面都不好交代啊,我們可都是遵紀守法的好公民。”
肖雨桐心想你這都是什麽理由?沒來得及駁斥,他身體一落,酸脹疼痛便侵蝕了所有的感官和神經。
這一晚肖雨桐過得相當疲倦,早上睜開眼,稍稍一動就聽見骨頭錯位的咔咔聲,渾身關節都銜接不上了一樣。
身邊的人也醒了,手臂收了收再松開,伸手接電話。
兩人昨晚都沒怎麽睡,天明才收的兵,要不是床頭電話響個不停,兩人都不知道要睡到幾點。
“舅舅,嗯,好,你先去,我們遲些過來,中午一起吃飯。”
放下電話,鐘厲把身邊的人拉過來,原本是想好好說兩句,結果入手感覺太過柔軟滑膩,忍不住又上下其手揉了幾把,随後才在她頭頂吻了吻,說出要說的話:“舅舅打電話來問我們幾點過去。”
肖雨桐這才想起來,今天是清明節,他們約好一起去掃墓的。往年她有空也會回去給她媽上個墳,當天返回,并不在家落腳,沒空就給家裏打個電話,囑咐一聲。今年她是沒空回去了,先前發生太多事情,導致她差點忘了這事。
鐘厲去洗漱的空檔,她給家裏打了個電話,這些年父女倆關系一直不鹹不淡,她象征性說了幾句,諸如身體還好吧,別太辛苦,很多話她也知道未必出自真心,只當是客套的禮節罷了。
她爸也問了她的近況,最後快挂電話的時候忍不住說了句:“過年回來看看吧。”
肖雨桐一愣,只聽她爸在那頭繼續說:“我這身體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前陣子頭暈心悸,看了醫生說我血壓高,心髒也不好,桐桐,爸知道你恨我,爸也知道以前虧待了你,但是桐啊,人一輩子總有些事做得不那麽完美,爸不求你原諒,爸只想看着你好好的,趁活着的時候多看你幾眼……”
鐘厲洗漱好出來的時候,看到她眼圈紅紅的,手裏還握着手機,心裏頓時有幾分明白。
“下周我陪你回去看看吧。”
肖雨桐擡手擦了下眼角,“再說吧,不急于一時。”
有些事的确不急于一時,這麽多年都過來了,多看那幾眼又怎樣?
吃過早餐,鐘厲開車帶着她和聰聰去青山公墓,在停車場,肖雨桐看到了顧辰的車,她想必是來看自己親生母親的。
肖雨桐先和鐘厲去祭奠他父母,完事後,鐘厲領他們去他舅舅那邊,肖雨桐邊走邊給顧辰去了個電話,想問一問她母親的墳在哪兒,她也好過去看一看,給上柱香,結果電話響了很久都沒有人接聽。
她正在奇怪,前方松柏林立的墓碑間跑過來一人,肖雨桐看那身打扮隐約覺得有些像顧辰,正好他們也是往那邊走,待到走近了,一看果然是她。
但顧辰好像沒看到他們,低頭猛跑,因為是下坡路,走得有些踉跄,好像後面被什麽追着一樣。
“辰辰。”肖雨桐叫了她一聲。
顧辰擡眼,只望了她一眼,什麽也沒說,下一刻就從他們身邊跑過去了。
肖雨桐不由愣住,剛剛那一眼,她分明看到顧辰眼裏盈滿淚水。她朝着顧辰跑下去的方向又叫了一聲,但對方連頭也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