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紅着一雙眼睛,顧凱風冷着一張臉,顧雲騰和顧雲起兄弟倆也很少說話。
一頓飯吃得有點沉悶,肖雨桐幫忙收拾好桌子後,停留了幾分鐘就打算告辭,陳若男因為家裏詭異的氣氛也沒有再三挽留她。
“我送你回去。”顧辰和肖雨桐一起出門,可是到了門口顧雲騰追出來對她說,“你回去,我來送雨桐他們。”
“我的朋友不用你們管!”顧辰忽然将顧雲騰推開,自己卻像受了很大委屈一樣,話音剛落眼圈就紅了,卻倔強着把臉扭開看向一旁。
顧雲騰沒有說話,臉色卻十分不好看,肖雨桐趕緊打圓場,拉住顧辰說:“辰辰,你看起來很疲憊是昨晚沒休息好嗎?還是聽顧大哥的話,早點上樓休息。”
“你們一個個都說要為我好,卻根本不知道我需要什麽。”顧辰喃喃道,看着顧雲騰,“總有一天你所謂的好,會害了大家。”
一路上,顧雲騰沒什麽話說,肖雨桐坐在後面感覺到沉悶,也覺得他們家裏一定是發生什麽事了,可是他們既然不想提,作為外人她也不便多問,只在快下車的時候說了句:“辰辰的精神看起來很糟糕,你要多留意她。”
“我會看着她。”顧雲騰的回答字字有力,如河底暗礁一般低沉。
☆、第 33 章
這一晚,鐘厲又是很遲才回來,聰聰沒有等到爸爸回來就先睡了,因為之前鐘厲曾打電話回來和他說過,聰聰這次沒有鬧別扭,不過臉上的失望還是很明顯。
鐘厲大概怕吵醒他們,在別的房間裏洗了澡才回房間,回房的時候也沒有開燈,黑暗中,肖雨桐看見他赤着上身,底下圍了條浴巾走進來。房內視線不清明,然而他的身體以及那條浴巾和周圍反差太強烈,肖雨桐看到的時候本能轉開了視線。過了會,她聽見他小聲拉開衣櫃門,拿出睡衣來換上,之後躺在了另一邊。
一夜安靜,肖雨桐卻是沒有怎麽睡,她在思考,自己和鐘厲就這麽不明不白在一起嗎?外人眼裏就算是曹阿姨大概都會覺得,他們兩人連孩子都有了,每天晚上同睡一張床,着多半就是和好了,也許不久之後就要結婚的節奏,可肖雨桐知道,她和鐘厲之間的問題還有很多。以前的事情雖然現在他們倆都不提,可并不代表那些事情已經過去。
在鐘厲眼裏,她還是那個無情無義,對他不忠的女人;而在她眼裏,鐘厲也是那個不分是非,關鍵時刻對她失去信任的男人。她也是個倔強的女人,如果不是因為有個孩子,她壓根不想再和他有關系了,更別說他現在還和鄭然關系那麽密切。
然而現狀是,在鐘厲面前她是弱勢一方,真把他惹毛了,他把聰聰藏起來不讓她見,那她該怎麽辦?她明明想活得有骨氣些,現實卻讓她事事受他掣肘,自從他回來後,她的生活和工作都因為他的入侵産生了不容忽視的變化,這樣沒有底氣的自己,這樣委曲求全的自己,肖雨桐感到萬分讨厭。
她想過離開,但很快否決掉,以鐘厲的能力要找到她和孩子那肯定很輕易的事情,除非她去了外星球。
一晚上思緒紛雜,第二天起來頭疼欲裂,太陽**突突跳。鐘厲的生活一直很有規律,早上起來晨練,回來洗澡吃早餐,上午陪聰聰玩一會,有時候也帶他們一起出去走走,本市的公園游樂場,動物園都去過了。
聰聰自然是很開心,一家三口出去玩對他來說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何況鐘厲這個脾氣不太好的人,在孩子面前卻像個模範好爸爸,對他基本就是百依百順,要什麽給什麽。肖雨桐簡直想不明白,鐘厲竟然還有這麽寵孩子的一面。以前他們在一起的時候,肖雨桐設想過他們的未來,她想自己将來還是生個女孩子比較好,鐘厲那個壞脾氣,要是生個和他一樣壞脾氣的兒子,指不定孩子要被他揍死。
現在看起來,明顯是她錯了,人都有不為人知的一面,就算和他生活過了,也未必能百分之百說了解他。
春節七天假很快就過去,肖雨桐和鐘厲都該去上班了,晚上肖雨桐把聰聰先哄睡了,白天小家夥又去了一趟游樂場,玩累了,腦袋一挨床就睡過去了。
肖雨桐出了房間,去隔壁書房裏,鐘厲正在處理公事,開着筆記本在看郵件,房門沒有關,肖雨桐還是在門板上敲了敲。
鐘厲從顯示屏裏擡起頭,肖雨桐就在他的注視下走了進去。“我想和你談談。”
“談什麽?”鐘厲擡手壓下筆記本,好整以暇靠在椅子裏,朝他桌前的椅子努努嘴。
肖雨桐在他對面坐下來,“你覺得我們現在這樣的相處正常嗎?”見他眉頭挑了一下,好像很感興趣的樣子,她也就繼續往下說了,“我覺得很不正常,雖然我們有一個孩子,可我們現在這樣住在一起算什麽?我們不能一直為了聰聰粉飾太平下去,這樣對我們彼此對孩子其實都不是一件好事。”
“所以呢?”
“我想回歸以前的生活。”肖雨桐實話實說,“可是現在的現狀有些複雜,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處理這件事,如果我想帶聰聰回以前的地方住,你……”
“這絕不可能。”鐘厲幾乎立刻否定她,“以前我不知道也就罷了,現在我們父子都相認了,你還要讓我們分開,你到底是什麽居心?還是說,你想帶着我的兒子繼續跟別的男人不清不楚?讓我的兒子叫別的男人爸爸?”
又來了。“鐘厲,現在在說我們的事情,你別扯那些沒用的。”
“現在就是在說我們的事情,我鐘厲的兒子要寄人籬下住在別人家裏,你覺得這說得過去嗎?”
肖雨桐表示無可奈何,事實上她也沒有想出好的對策來,可現在的狀态又讓她覺得不對。“那你說我們這樣明明什麽關系也沒有,卻每天住在一起,睡一張床上,這樣就沒有什麽不對嗎?”
鐘厲看她的眼神一下子多了幾分探究,過了會倒是笑了,“我可沒睡你。”
“鐘厲,我請你嚴肅一點,明天我們都要去上班了,這件事如果不解決好你能心安理得去工作嗎?何況這種狀态我不想繼續下去……”
“結婚?”他忽然利落地說出兩個字,肖雨桐頓時頓住了,鐘厲長腿一伸站了起來,雙手放進褲兜裏,居高臨下俯視她。“說了這麽多,你的主題思想不就是這裏?”
肖雨桐先是吃驚,繼而生氣,最後忍不住要發火。他輕描淡寫的語氣和倨傲神情刺激惹火了她。“你什麽意思?你以為我用孩子向你逼婚?鐘厲,你別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這幾年我帶着聰聰一直生活得很好,如果不是你突然回來,我們不會遇到這麽多麻煩事,也不需要面對這麽多難題,你以為我現在願意站在這裏跟你說這些?”
“讓這麽小的孩子獨自站在馬路邊上拿着一百塊錢人民幣打出租車,你們卻不知道他在哪裏,這叫生活得很好?肖雨桐你別他媽自欺欺人,如果這次聰聰不是遇到我,搞不好已經被人販子給賣了,你怎麽當媽的?自己的孩子讓別人給你看着,你還好意思在這裏說我?”
“如果不是你對付了孫朝增,聰聰怎麽會離家出走?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
“哦,是嗎?看來你還是對那個姓孫的念念不忘啊。”鐘厲的臉變得陰晴不定起來,好像在笑,又好像在生氣,仔細一看又好像什麽都沒有。當然這只是表象,以肖雨桐對他的了解,他此刻百分之百在生氣。
“鐘厲,我還真不知道在男女關系上你是這麽小心眼,我但凡跟個男的處得好一點就是有□□,那麽你呢?你和鄭然五年前雙宿**,五年後的今天依然牽扯不清,你們這樣就無可厚非了?”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就跟鬥嘴似的誰也不讓着誰,不過肖雨桐這話說出來之後,鐘厲倒是沉默了,他看着肖雨桐不知道在想什麽。肖雨桐也沉默,她等着這個男人接下來的狂轟濫炸。
可是……
他忽然笑了,“我說你怎麽好好的突然鬧,原來是在吃醋?”
“誰吃你的醋,你他媽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我#¥%&*”喉嚨還在發聲,聲音卻含糊不清,全然不知道說了什麽。
她的嘴巴被人堵住了。
肖雨桐瞪大眼睛,鐘厲的臉近在咫尺,隔得太近了看不起他的表情,只能卻定他漆黑的雙眼一動不動凝視着她,視線灼熱。
他全身肌肉緊繃,貼合着肖雨桐的地方好像遍布棱角,然而他的唇卻很柔軟,帶着溫熱的濕氣,可是動作并不溫柔,又咬又啃的,好像要吃了她一樣。
肖雨桐其實挺無語的,不明白這人和她吵架,吵着吵着也能發情。她推了他一把,雙手卻使不上力氣,他把她箍得太緊,她的手臂幾乎沒有活動的空間,她又想擡腿踢他,他卻比她更快一步動作,手往下一移按住了她的臀。
這一下真真的親密無間了。
四肢動彈不得,她只好扭動身體,可是扭着扭着她又不動彈了。其一是她沒有力氣和他拼了,其二,自己的小腹那裏頂着個熱燙的東西,随着她的動作越來越硬了。
鐘厲頭一偏嘴巴落在她耳垂邊,呼吸喘動,聲音沙啞,“你再動啊,再動我就在這上了你。”
“你敢!”
“我有什麽不敢,這可是在我家。”鐘厲把腦袋擱在她肩上,呼吸漸漸平複下來,“肖雨桐我告訴你,既然你生下了聰聰就該意識到,你這輩子已經和我扯不清了,我勸你別再多生事端,安安分分住在這裏,不要想搬走的事情,更不要有逃跑的心思,你該知道我的本事,除非你逃到火星上去,要不然我總有辦法給你找到,到時候我可不會這麽心慈手軟……至于鄭然,我和她之間五年前是什麽關系現在也依然是什麽關系,我只解釋這一次,信不信由你……還有,這次車禍她用她的身體擋住了我,所以我才能完好無損地回來見你們,不管她處于什麽立場,可作為一個男人這點我感激她,我以後還是會經常去醫院看她,你不要再吃這種沒意義的醋,也不要因為這個來跟我鬧,否則你鬧一次我就收拾你一次,不信你可以試試看。”
很長的一段話,既有理性的闡述,也有惡意的警告,最後還有點情人間的小打小鬧,涵蓋的內容太廣泛,肖雨桐半天才消化掉他的話,卻又不知該說什麽。
“鐘厲,我……”
他嘴一偏貼着她,這回沒有動作,只是唇和唇之間輕輕的接觸,“現在就想試?嗯?”
肖雨桐搖頭,鐘厲說:“不是就去睡覺,快去。”末了不忘伸手在她臀上捏了一把,以示警告。
這一晚,兩人依舊和往常一樣同榻而眠。
☆、第 34 章
節後第一天上班,大家喜氣洋洋相互打着招呼,果然新年新氣象,一個個都像剛剛工作那會一樣,充滿期待和激情。
肖雨桐的心情不如大家那樣,對于自己想現狀她總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猶豫,彷徨,缺乏一種肯定的歸屬感。好像時刻都在擔心那天鐘厲一不高興,她就會陷入困境,甚至比以前更加不盡人意。
中午的時候,肖雨桐約了顧辰吃飯,可以說,她們倆的感覺還真有點難兄難弟,顧辰形容消瘦,精神慵懶,看起來比她還要糟糕。
“可是對聰聰來說,現在這個局面已經比以前好多了。”顧辰有一口沒一口地吃着叉燒飯,好像很沒有胃口一樣,“現在你出來工作不用擔心孩子在家沒人照顧,以後孩子的衣食住行你甚至都不用替他擔心就會有人幫忙搞定,最重要的一點——成全了孩子的父愛,聰聰再也不會纏着你問爸爸的事情。”
“可是……”
“我知道你擔心什麽,你覺得自己好像很飄,很不實在,其實潛在的意識裏,你是希望得到他的一句承諾。”顧辰微微一頓,“雨桐,你心裏很清楚,你對他還有期待,因為你仍然愛着他。”
顧辰說着陷入了沉思,過了會自言自語一樣說了句:“至少你們曾經那麽要好過……”
肖雨桐聽得一頓,不由看了她一眼,想起之前在顧家看到的一幕,肖雨桐心裏有着很大的疑問。“辰辰,你告訴我,你到底遇到什麽事了?別再告訴我你沒事,你很好之類的話了,你的樣子看起來讓我覺得擔心。”
顧辰笑了笑,擡眸,清亮的眸子裏不知何時蒙上了一層薄霧,如夢似幻裏分明透着濃濃的哀傷。
“你知道嗎?其實我并不是我爸和我媽的親生女兒。”
肖雨桐的手一松,手裏握着的刀叉同時落進盤子裏。“你說什麽?”
“你也覺得很意外吧?”顧辰說,蒼白的臉上露出一股牽強的微笑,“其實我八歲的時候就知道了,我和哥哥們玩捉迷藏,藏進書房的櫃子裏,爸爸和媽媽走進來說起我的身世,我不是他們親生的女兒,我只是當年媽媽在辦案的時候在路邊撿到的孩子,他們可憐我才手收養了我……”
“但是,陳阿姨和顧叔叔對你很好啊,他們對你就像是親生的一樣。”
“他們對我是很好,包括兩個哥哥也很好,可是他們都守着這個秘密不肯告訴我,我當時想可能是因為我還小,他們怕我難過,所以我一直等一直等,等到我大學都畢業了他們還是沒有告訴我。後來我對我大哥說了,我問他知不知道我親生父母是誰,他說不知道,可我知道他是知道的,他就是不肯告訴我……”
“所以你那天會說你們一個個都說為我好,卻不知道我要的是什麽……你說的是你們……”
顧辰點點頭,“他們不肯說我只好自己想辦法,我請私家偵探,請道上的人幫忙,後來我終于知道了自己的父母是誰,可是當事實真相擺在我面前時我真的很難過,原來我的親生父母他們都不是好人,他們其實是我媽當年追捕的逃犯,我親生母親在逃亡的時候中彈死了,臨死之前她把我托付給了我媽,讓她給我找個好人家收養,我媽因為自己很想生個女兒,所以就收養了我……我的身份并不光彩,我是殺人犯的孩子,我親生爸爸他是個十惡不赦的大壞蛋……”
顧辰雙手捂住臉,十指緊緊地按在臉上。從小到大在別人羨慕的眼神裏長大,家裏兩個哥哥比她大好幾歲什麽事都讓着她寵着她,家裏四個大人寵着一個小孩那是什麽感覺?天之驕女也不為過吧。
顧辰剛上一年級的時候,有個校園小霸王欺負她,扯掉了她的辮子,她兩位哥哥知道了在路上攔住那孩子,人高馬大的兩位雙胞胎哥哥往人面前一站,還沒動手只動了嘴,那孩子就吓哭了。事後孩子的家長以為自己孩子受了大孩子的欺負,去學校找老師評理,聽說了事情的經過,又聽說了對方的父親是怎樣一個人物,灰溜溜就回家了,并告誡自己孩子惹誰也不能惹顧辰,她父親可不是一般人,年輕的時候那也是h市“一霸”啊。
自打那以後,學校裏就沒有人敢欺負她了,顧辰正對此沾沾自喜,沒過多久一次無意識的偷聽讓她又陷入深深的痛苦裏。
那天,她躲在書房的櫃子裏下面等着兩位哥哥來找她,結果卻聽見自己的爸爸媽媽說話的聲音,他們無意中說起她的身世。雖然只是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可是顧辰是個多麽聰明的女孩子,她很快聽出了期間的意味。
她躲在櫃子裏,眼淚流了出來,怕被外面的人聽見,就用手捂住嘴,等到爸爸媽媽出去之後,她從櫃子裏出來跑回自己房間趴在床上蒙上被子哭。兩位哥哥找到她的時候她已經哭成了淚人。哥哥們問她為什麽哭,她說:我等了很久你們都不來,我以為你們自己出去玩了,不想帶着我。
兩位哥哥連忙說,怎麽會,我們到處在找你呢。別哭了,我們帶你出去吃烤肉。
之後,顧辰就跟他們出去玩了,吃飽喝足回來,晚上躺在床上的時候她就想,不是親生的又怎麽樣,反正哥哥們,爸爸媽媽都對她這麽好,那時候她心裏的想法還是很簡單的,以為自己就是個被人販子拐賣的小孩,後來被媽媽辦案的時候救了,然後收養了。
美好的想法很多時候都抵不過現實的殘酷,有一次爸爸媽媽說起她的時候又提起了當年的事,爸爸說:還好辰辰來到了咱家,要還是以前那個環境,沒準現在也是經常進出派出所了。
顧辰這時候才意識到,自己的想法過于簡單美好,也就是從那一刻起,她萌生了尋求真相的念頭。
從令人矚目的天之驕女一下子淪為階下囚的女兒,這種落差讓她心裏極度自卑和難過,更讓她難過的是,她得知自己的親生母親是為救父親而死,而那個男人離開之後竟然就從來沒有回來過。他已經忘了曾經有個女人為他擋了一子彈,用自己的命換來他的逃亡,也忘了他們還有個女兒在世上。
顧辰現在特別想找到那個男人,想看看他到底是一副什麽人面獸心的嘴臉,根據私家偵探給她的信息,那個人逃到了國外,之後就沒有再回來過。
可是顧家人都反對她這麽做,顧凱風甚至為此罵了她,說她沒有良心,家裏人對她這麽好,她還想着要去見自己的親生父親。顧雲騰則說:辰辰,我們是為了你好,那個人沒有人性的,你別再去想他了。
可是他們都不是她,體會不到随着年紀的增長,随着她知道的越來越多,這種尋求真相的願望變得越來越迫切,現在的她很痛苦。
“辰辰,別難過了。”肖雨桐輕聲說,其實她也不知道怎麽安慰顧辰,如果她是顧辰大概也會像她這般吧,或者還不如她堅強。
顧辰吸了吸鼻子,朝肖雨桐笑笑,“沒事了,這麽多年早就習慣了,只是偶爾心裏會不舒服。”
肖雨桐陪着在心裏嘆了口氣,想想她和顧辰兩個人以前生活得多快樂,而今呢,兩個人都為一個情字所累,一個為愛情,一個為親情。善意的謊言有時候不是沒有道理,假如當初顧辰沒有聽到陳若男和顧凱風的對話,現在她一定是很快樂地生活着,哪會有現在這麽多糾結。
可是不管傷心還是開心,日子還在繼續,區別只在于,同樣的日子有人覺得一晃而過,有人覺得度日如年。
這天肖雨桐接到鐘厲的電話,說下班來接她,晚上要出去吃飯,帶她和聰聰一起去。她沒有多想,只當做是“一家人”吃頓飯,讓孩子高興高興罷了,可是當她跟着鐘厲走到某家高級酒店的包廂門口,看到站在那裏的人時,不由感到意外。
對方看到她也顯得很意外,不過他到底是見慣場面的人,很快換上笑容和她打招呼:“雨桐,好久不見了。”
“範總。”肖雨桐淡淡地稱呼了一句,以前可都是直呼其名,現在顯然生分了許多,許多事到底是不一樣了。
“聰聰,叫叔叔。”鐘厲看着範逸,臉上流露出初為人父的得意和自豪,“範逸,這是我兒子。”
“叔叔好。”
“你好,真乖。”範逸摸了摸那顆小腦袋,鐘厲說得沒錯,孩子長得是挺像他的。陌生人面前揚着眉毛,一點也沒有怯懦。
打過招呼,那一家三口推門進去了,範逸跟在後面不由摸了摸鼻子,今天這頓飯估摸着不太好吃啊。
鄭然這次傷得不清,在醫院住了半個月,期間鐘厲都有去看望她,從一開始的每天都去,到後來隔日去,假期過完之後,他只去過一次,那次坐下還不到五分鐘就接了個電話,然後就走了。
這也正是她急于出院的原因,原本醫生要求她再住一個星期,畢竟她是個愛美的女人,臉上的那道疤痕還很明顯,雖然拆了線,卻還貼着創可貼。要知道每次出門她都要花大把時間捯饬自己的,連範逸都不能理解,她竟然敢這樣就走出來見人。
今天是她出院的日子,在她的合理要求之下,鐘厲請她這個救命恩人吃飯。出門前她花了半個小時的時間打扮,臉上那張創可貼并沒有被她扯去,她知道,對于這次的事鐘厲對她心懷愧疚,而她臉上這道傷疤就是以後提醒他的一個依據,不管怎麽說,她救過他。如果鐘厲因為愧疚感而要對她負責的話,那是再好不過的。
可是這一切假想的美好,都在見到肖雨桐那個的女人的時候化作一個泡影。
“你帶她來幹什麽?”
☆、第 35 章
“你帶她來幹什麽?”
一聲責問,周圍的氣氛頓時下降,包廂內明明開着空調,熱乎乎的氣流一陣一陣,可絲毫感染不了在場的幾個人。誰也沒說話,好像鄭然一句話讓周圍的空氣陡然結了冰。
鐘厲微微蹙起眉頭,在他的印象裏鄭然是個溫柔恬靜的女孩子,還有那麽一點弱不禁風,這些年他和範逸一樣當她是妹妹疼愛,雖然鄭然對他有那麽一點心思不單純,不過他一直沒有逾越過這層關系,而鄭然心裏雖然不樂意,在他面前還是很乖順的。
範逸有點難堪,也有那麽一刻反應不過來,他和鐘厲一樣都是沒見過鄭然這樣發脾氣的。有那麽一點不知輕重了。別說肖雨桐和鐘厲還有個兒子,就是什麽也沒有,今天鐘厲竟然帶她來了,足以說明她在鐘厲心裏的分量,或者,鐘厲就是想借這個機會暗示鄭然,他對她沒有興趣。
肖雨桐默默地看着這一切,只有她心裏了然,這就是鄭然本來的面目,當初鐘厲第一次帶她去見朋友,在洗手間鄭然就和她不期而遇了,兩個人對着鏡子洗手,鄭然對她說:“鐘大哥他們家不可能會看上你的,你當是跟他出來玩玩就好了,千萬別當真,否則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到時候怕你接受不了。”
第一次見面就對她表現出這樣的敵意,肖雨桐自然已經明白,這個女人喜歡鐘厲,求而不得才會幹這種事情。她當時就把這話反擊過去了,“是嗎?鄭小姐是站在什麽立場跟我說這些?你是鐘厲的什麽人呢?家人?情人?如果我沒猜錯,你對他而言應該只是外人吧,因為求而不得才在背後做這種事情,找心理平衡罷了。”她還說要謝謝對方的忠告,回去會問問鐘厲是不是這樣,結果鄭然吓得臉都白了。
很顯然,這個女人是人前一套背後又一套,特會裝的。
多年之後,她總算有點長進,人前也不裝了,露出本來的面目。
“我讨厭她。”一道稚嫩的聲音打破寂靜,鄭然這才注意到鐘厲的手邊還站着個孩子,孩子的五官輪廓都和鐘厲肖雨桐有着相像之處。她忽然害怕起來,心裏的絕望慢慢擴大了。先前鐘厲說他有個孩子她還不信,覺得是肖雨桐那個女人想重新和他重歸于好的手段,或者那個孩子幹脆就是她和別的男人生的,可如今一見,她信了,這孩子的眉眼簡直和鐘厲一模一樣,就連剛剛說那句話的表情都和他一樣倨傲。
“聰聰,這位阿姨是爸爸的朋友,她救過爸爸。”鐘厲彎下腰對聰聰解釋,聰聰極為聰明,他看着鄭然臉上的創可貼忽然明白了,爸爸就是陪她才沒有和他還有媽媽過年,他心裏更不喜歡這個阿姨了。
鐘厲牽着聰聰去桌邊坐,他沒有選擇坐鄭然邊上,而是隔了兩個空位,範逸坐在鄭然另一側,而肖雨桐等他們坐好才過去,她自然坐在聰聰旁邊,一家三口挨在一起。
看起來非常有愛,鄭然心裏心火直冒,今天可是鐘厲為了感謝她的救命之恩特地請她吃飯,帶着這個女人和孩子過來我要讓她死心嗎?不,她等了這麽多年,叫她怎麽甘心?
“鐘大哥,我要吃那個糯米排骨。”鄭然忽然開口說,那道菜正好在鐘厲面前。
“啊,你要吃那個啊,我幫你轉過來。”範逸趕緊打圓場,手剛碰到桌面,就被鄭然擋了回來,“那天要不是我擋在他面前,他現在能好端端坐在這兒?鐘大哥,難道幫我夾個菜你都不願意了嗎?”
鐘厲聽完這話,眉頭擰了擰,老實說今天的鄭然讓他覺得深深地反感,以前她是挺知道進退的,今天這麽咄咄逼人,然而這頓飯是他請的,他要發火有點辱沒範逸的面子。
算了,夾個菜而已,不是多大的事。
鐘厲拾起筷子,伸向那道排骨,剛夾起一塊,耳邊傳來一個小小的聲音:“爸爸,我也要吃。”
鐘厲的筷子頓在半空中,給誰好呢?一邊是親生兒子,一邊是救命恩人,這回還真難住了他。
“爸爸……”聰聰又叫了一句,小手端起自己面前的碗往爸爸的筷子下面夠了夠,小眼神眼巴巴看着爸爸。
一秒鐘的時間,鐘厲繳械投降,停在空中的筷子方向一轉到了聰聰碗裏,“謝謝爸爸。”
鄭然也一直關注着鐘厲的那雙筷子,當他的筷子伸向自己兒子的碗裏時,鄭然知道自己輸了,她撇過臉看窗戶,眼睛裏湧起一股酸澀。誰都知道她在意的并不是那區區一塊排骨,也不是要和一個小孩子搶吃的,她在意的是這個男人的心裏可還有她一點點的位置。
事實證明,沒有。
他可以對自己兒子說,是阿姨先開口的先給阿姨好不好?或者,給了孩子之後對她也說一句,小孩子調皮,我再給你夾一塊。
沒有,他什麽都沒有說,當他把排骨給了他兒子之後,接着就伸手把桌子轉到她那邊去了,那意思很明顯,想吃自己動手。
最後還是範逸看她好像不太高興,給她夾了一塊,可是鄭然看着碗裏的那塊排骨,卻有一種想把整個碗都扔出去的沖動。當然她最後還是克制住了,她不想讓肖雨桐那個女人看笑話,也不想自己輸得一文不值,徹底變得一個街頭潑婦。那樣的話別說是外人,就是她自己也會瞧不起自己。
這頓飯吃得很不愉快,大家話很少,除了孩子偶爾會發出一點聲音,其他人幾乎很少說話。
鄭然沒吃多少東西,顯然已經氣飽了,她首先放下筷子站起來,“我吃好了,你們慢慢吃。”
其他人自然也停下來,範逸說:“那走吧,我送你回去。”
鐘厲作為東道主自然要送客,這時候聰聰又叫起來:“爸爸,我要噓噓。”
鐘厲垂下頭,“讓媽媽和你去好不好?爸爸要送一下客人。”
“不行。”聰聰搖着頭說,“媽媽是女生不能進男廁所。”
“那讓媽媽帶你去女廁所,你這麽小,別人不會介意的。”
“不行,我是男生,男生怎麽能去女廁所呢?”聰聰說完,捂着小雞*雞,在原地打着圈圈跺腳,“爸爸快點啦,我要憋不住了。”
鐘厲沒辦法,只好看着範逸,範逸自然明白,朝他擺擺手表示理解,而鄭然在聰聰開口說話的時候就已經離開了。
回去的路上,聰聰對爸爸說:“爸爸,我不喜歡那個阿姨,我們以後不要和她一起吃飯好嗎?”
鐘厲真不知道怎麽回答他,經過今天這頓飯他算看出來了,這小子小小年紀鬼點子不少,估摸着以後也不是讓人省心的,這點真不知道像誰。手指在方向盤上敲了敲,回答說:“聰聰,阿姨只是爸爸朋友的朋友,我們以後不會經常見面的。”
後面傳來聰聰的笑聲,鐘厲往後視鏡中看了一眼,小家夥窩在媽媽的懷裏咧着嘴笑,好像陰謀得逞一樣,而抱着他的人眼睛斜斜的看着右前方,表情安靜,不知道在想什麽。
這個傻女人,這回不會再誤會他和鄭然有什麽了吧?鐘厲今天的确是別有用心,去之前沒有告訴肖雨桐是和鄭然吃飯,以他對肖雨桐的了解,她要知道了,百分之百不會去,不管出于什麽原因。
五年前,肖雨桐問過他和鄭然的關系,當時他輕描淡寫的,只說是範逸的表妹,兩個人沒什麽聯系,肖雨桐接着就說,我不喜歡她。
這點和聰聰一樣,第一眼就把鄭然擺在了對立面。果然母子連心啊。想到這,鐘厲的心情又愉悅起來,如果不是怕後面的女人朝他投來詫異的眼光,他還想個吹口哨來玩玩。
回到家,鐘厲抱着聰聰上樓,表示今晚他要給聰聰洗澡,孩子今天在包廂裏那套男生女生的理論提醒了他,以後洗澡上廁所這類事情還是應該由他這個做爸爸的代勞吧。
鐘厲沒有伺候過小孩子洗澡,明顯手生得很,聰聰就提醒他,告訴他媽媽都是怎麽給他洗澡的,從上到下,從前到後,手臂上搓出來的泥泥是立刻要用蓮蓬頭沖掉的,不然掉進泡澡的水裏是很髒的。
鐘厲把聰聰洗幹淨了,用他專用的浴巾包起來抱進了斜對面的兒童房裏,聰聰站在床上委屈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