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等待是一個令人恐懼的過程。你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你等的那個人會否如約而至，是驚喜還是驚吓，是喜訊還是噩耗。
片刻是剎那，等待卻将剎那拉長到沒有盡頭的永恒。
最痛苦的往往是被留下來的。
梓淑想想，自己真的很失敗啊。重來一次，好像也沒什麽不同，該出現的依舊出現了，讨厭的依舊蹦跶的挺歡，喜歡的卻，連自己都覺得自己可悲啊，不敢說，不敢表達，連接受面對的勇氣都沒有。因為害怕失去，所以連試一試的機會都不敢去嘗試。呵呵。真是活該，又剩自己一個了。
沒突破的境界依舊沒有突破，面臨的危機依舊很危急，處不好的關系依舊一團糟。這樣想想和上輩子好像也沒什麽不同啊，唯一的變數就是軒轅緋瞳的出現。
幾次救命之恩，不求回報。危急時，在身邊，挺身而出。顏好，身材好，還有一個高貴的身份。完美，太完美了。簡直就像是為了彌補女主過大的金手指而特意送到自己面前的，好像今後所有的運氣都用來遇見他了。
就像是隔着紗布一樣看着這一切，莫名其妙的出現，莫名其妙的示好，莫名其妙的幾次舍身相救。迷迷蒙蒙，看不真切，猶如看折子戲的局外人一般。也許是骨子裏始終的自卑，不相信會有人無緣無故的對另一個人好，當然，華千裳的金手指除外。如看戲般戲看，卻忘了自己也是戲中人。
其實，老實想想，自己又有什麽好失去的呢，不過同為戲中人，難道自己的感情就沒有外力的因素影響嗎。只要這刻的感情是純粹的，那麽就應該值得被珍惜，被尊重，被認真對待。
可惜，想明白的太遲。該被珍惜的感情，該被珍惜的人，也許都沒有機會再給自己好好來過。
梓淑仰躺在荒蕪空寂的地上，直勾勾的望着深淵那恒古不變的黑雲，一眨不眨。恒古不變的是，總是失去了才會懂得珍惜。
想珍惜的時候已經失去。
那麽深刻，那麽斬不斷理不清的愛恨情仇啊，說消散就消散了麽。妖帝倚在旁邊的石壁上，像是渾身都被抽幹了力氣，站立不穩。深愛的人，深恨的人，都已經不在了，當年的仇怨恩情只剩自己一人記住，那些癡念，那些妄想，那些執迷，突然都失去了意義，輕飄飄的。本看起來英武挺拔的身體，此時看起來卻有種說不出的蕭索和落魄。
“說說具體的吧，随便什麽。”妖帝的聲音平平淡淡，像是失去了所有情感，毫無起伏。
軒轅緋顏掃了眼趴在地上茍延殘喘，虛弱得連喘氣都吃力的軒轅緋瞳，開口道，“嫁于青丘上任族長，誕下一子後，青丘族長身體由于陳年舊傷一直很虛弱，在其子兩百歲時，病逝。随後，她哀痛不已，殉。屍體不明。”
”青丘上任族長姓什麽？“
軒轅緋顏沉默了一會兒，”軒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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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軒轅，好一個軒轅啊，太自以為是，以為能一筆勾銷，哈哈，軒轅。”妖帝喃喃低語，像是說給軒轅緋顏聽，又像是自言自語，“拆散青梅竹馬情濃如水的他們，強占新娘，紅紙人假冒新娘重傷新郎，導致其英年早逝。怎能不恨我？連死後都不讓我去再看她一眼。”
軒轅緋顏低着頭，看不清任何表情，不發一語，安靜的仿佛與周遭空氣融為了一體。整座石室內只聽得見地上的軒轅緋瞳喘着粗氣的聲音，一聲一聲，低噶沉重。
”先去看看你娘吧，“妖帝像是驟然老了好多，佝偻着背，看不出一絲剛剛意氣風發的樣子，”上一輩的事情與你也沒什麽幹系，你娘終究是你娘。“
軒轅緋顏聞言猛地擡起了頭動了動嘴，想說些什麽，嗫嚅半天，最後卻沒有說。
”把這個小鬼帶上。我們需要一個領路人。“妖帝手一揮，軒轅緋瞳被一股大力猛地提溜起來，不由自主的往外走去。
“這是誰？”妖帝一出禁淵，感覺到了有其他的氣息，“死氣中摻雜着絲絲仙氣，一個已被屍毒侵蝕完全的仙。”大步向梓淑所在的地方邁去。
軒轅緋瞳掙紮着開口，”別去“，卻被外力所制，動彈不得，”你答應過我什麽？“努力的掙紮扭頭對着軒轅緋顏嘶吼。
”我是說我不傷青丘山和玄天宗一人性命，但是別人傷，我可沒這個義務去阻止。“軒轅緋顏對着自己憤怒到從未如此狼狽失态的弟弟勾出了一個颠倒衆生的笑，眼中卻滿滿都是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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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手中漸漸放棄掙紮，因窒息面色漸漸由紅轉白的少女，梓華的臉上慢慢浮現出一個奇異的微笑，扭曲了原本清俊的面容。密室內幽暗的燈光忽明忽滅，照在眼前人高冷清貴谪仙般的臉上，看在小蝶眼中，有種恍若羽化登仙的錯覺。但是那牢牢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手，修長如竹，指節如骨，卻有力的讓小蝶毫不懷疑其中飽含的殺意。
”陰陽鏡呢？“梓華的聲音像是從地底傳來的，幽冷，不帶一絲生氣。
”不，不，不知道“費力的從被捏的劇痛的嗓子裏擠出幾個驚慌失措的字，不敢有任何拖延，小蝶知道眼前人是沒有一絲一毫的耐心去重複的問。
修長優美的手又慢慢用力收攏了起來，少女白皙如玉的脖子看起來那麽的細白，那麽的脆弱，那麽的讓人想狠狠的捏碎。
少女姣好的面容已經青白，脖子也漸漸地被扭曲到一個奇異的弧度，掙紮，早已因為窒息所帶來的無力而放棄，眼前漸漸一片黑，是死亡的永夜之黑。
”師弟！師弟！“過來給小蝶偷偷送吃的的梓默，一進密室，看到的場景卻讓他目呲欲裂，心魂俱碎。手上的籃子被他丢到了地上，歪七豎八，裏面的湯湯水水翻潑出來，流了滿地。
梓默手中的五火七禽扇猛地朝梓華一揮，七只身帶祥光的鳳凰從扇子裏翩翩飛出，鳴聲清脆悅耳，聲聲不絕，盤旋着向梓華沖去，嘴裏吐出的涅槃真火，火光沖天，灼氣逼人，一下子将密室照的猶如白晝般刺眼灼亮。
看着直直向自己噴來的炙熱難當的涅槃真火，梓華不閃不避，将手中失去意識的小蝶抛擲在地上，從袖子裏抽出長劍就向火焰直直斬去，火光大盛，劍光大盛，碰撞在一起，明亮的讓人睜不開眼睛，但仔細一看，劍光中還帶着縷縷黑氣。
火光頓消，七只鳳凰哀哀鳴叫數聲，化為了道道金煙消散開去。
”二師兄，修為下降如此之多，看來是耽于兒女情長了呀。“梓華将長劍慢慢收于袖裏，眼睛直直的望着蹲在地上仔細察看小蝶的梓默，一字一頓，”師傅他老人家會傷心的，好好的弟子被耽擱至此。我來幫幫你吧。“
梓華一掌向地上昏迷的少女遙遙劈去，一道帶着淩厲殺氣的內力迅猛而出，梓默大驚，出掌相抵，奈何實力懸殊，被打退在地，重傷吐血，而小蝶依然被勢頭不減的那一掌給劈中，連悶哼聲都沒有發出，就在梓默驚亂的目光下身體慢慢透明，最後化為了一只通體泛着金黑，翅膀上有着白色骷髅圖案，幼童拳頭大小的蝴蝶躺在了地上。
”哎呀，竟然還是鬼蝶這種人人得而誅之的邪物。“梓華搖着頭看向地上的鬼蝶，啧啧感嘆，眼裏卻平靜的很，波瀾不驚，”你可要好好謝我啊。“
梓默像是突然間神魂離體一般，渾渾噩噩，不知梓華說的是什麽，不住顫抖的手将地上的一動不動的鬼蝶小心翼翼的捧起，神情癡迷。
梓嚴端坐在大殿上方，看着跪在殿下的被捆仙索捆的結結實實的梓默，恨鐵不成鋼，”大膽！天祿閣密室豈能偷偷藏人。還是鬼蝶這種邪物！陰陽鏡失竊之事定與她脫不了幹系！說，鬼蝶之事你知不知情！“
”知情又怎樣。她雖體質詭邪，但她從未害人，天真懵懂。我将我自己的氣運用修為逼出參雜于食物內供其飽腹，使她不會吸食其他任何人的氣運。從始至今她就吸過我一人的氣運，我心甘情願，她有何過錯！“
”哼，好一個從未害人。“梓嚴冷笑出聲，”衛國王室一門氣運皆盡，相繼暴斃，徒留當今國君一人，難道不是這個邪物作祟？不然她哪來的修為大漲，化身為人？！“
看着殿下雖捆綁下跪卻臉上滿滿都是不服的梓默，梓華開口，”身為修道中人，耽于兒女情長，自私自利，不顧師門，屢犯大錯，不知悔改。雖我門如今情況危急，急需高手相助，卻仍留不得你。所以你。。。“
梓嚴突然打斷梓華，接口，”逐出玄天宗，再也不得回來。帶着你的從未害人的鬼蝶滾吧，有生之年，不得出于世間，若有違背，定将斬殺你二人以振我玄天宗之清名！“
梓默聞言，深深地看了梓嚴好幾眼，突然匍匐在地，狠狠的磕了幾下頭，頭撞擊地面發出的悶悶聲響徹整個大殿，随後一言不發，被執法弟子拖出殿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