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很多時候,妥協與自身的生死無關,而是為了所在乎的人的安危而低頭。
在巍峨秀美的青丘山下,軒轅緋瞳對着目露關切緊張之色的梓淑輕輕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輕舉妄動。
梓淑渾濁的雙眼中泛着粼粼水光,連那兇狠慘綠的雙瞳都柔和的如湖水中的碧綠一般深邃柔情。頭微不可見的點點,壓下內心諸多情緒,梓淑努力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仰躺在地,眼角餘光撇到迎面走來,目帶煞意的黑衣華服男人,那散發的凜凜魔氣和王者的威壓,就連現在失去修為的梓淑都能感受到,血液裏來自屍魃之毒的魔性在翻騰,嘶吼怒嚣着,響應着王者的號召,臣服在王者那自遠古時代就深刻在血液裏的高貴。
男人走到近前,手掌微擡。
頭上感受到了蘊含其中的滿滿殺氣,無風卻感到刺骨的淩冽,梓淑認命般的閉上了雙眼。
“父王”軒轅緋顏媚中帶着一絲焦急的聲音遠遠傳來,夾雜着軒轅緋瞳欲大聲說話卻身不由己的陣陣劇烈咳嗽聲。
頭上的那股強烈殺氣消散的無影無蹤,那只輕而易舉毫不費力掌控他人性命的手收了回去。梓淑頓感身上一輕,一股大力将自己輕輕擡了起來,憑空擡着自己向着男人前進的方向走着。
“小丫頭,就留你一命吧。”男人輕笑出聲,低厚卻充滿磁性。
軒轅緋瞳看到自己後,目光亮了一下随即又迅速暗了下去。
貪婪的望着眼前的人的模樣,怎麽也看不夠般,目光緊鎖,感謝一切,還來得及,還來得及去看,來得及去認真對待,來得及去回報。
“帶。。。帶她做。。做什麽”咳嗽中費力的說話聲又小又虛弱無力。軒轅緋瞳低着頭,并沒有去和聚焦在自己身上那灼熱的目光膠着。
“三個時辰之後,若是還未找到她所在之地。每過一個時辰,我就斬斷她一只手,接下來是腳,膝蓋,腿。。。直到頭。我有法子,讓她一直活着直到看見自己只剩一個頭。”妖帝冷冷出聲打斷了情感糾葛大戲,“我只是去看看。這點要求都不答應,青丘九尾一族你以為封鎖出入口我就找不到了嗎?”
軒轅緋瞳沉默半晌,終是沉聲答應下來。
青丘之南,與北側的高大濃密的喬木神樹不同。這裏稀稀疏疏的分布着一些灌木,一些矮小的植物,一些說不上名字的樸素的花,格外的靜谧素雅。但一大片的一大片的看過去,卻有種凄冷孤寂。
“你娘喜歡明媚鮮豔的花,不挑品種,只要色彩明豔就可。還會放在寝殿各處,自己時不時的給其澆澆水,除除草。但深淵的環境怎麽可能養的活那些嬌豔的花,所以,每天清晨我都會在花的土壤裏注入一些靈力,以維持其盛放的幻象。但久而久之,你娘就開始訝異,怎麽這花不會凋謝就罷了,為什麽總是絲毫不變。但她笨笨的,還是每天去澆水除草,忙的不亦樂乎。”妖帝走在大片大片的花叢中,突然回想起了從前,語氣輕松帶着絲絲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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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這些花都這麽素淨淡雅,你娘應該不喜歡的緊。”妖帝聲音又突然低沉下來,所過之處,均幻化成了明媚鮮豔争相鬥妍的百花齊放的景象。姹紫嫣紅,百花齊放,卻格格不入的怪異。
軒轅緋顏跟在妖帝身後,默默看着這些花,一語不發,只是步履穿過花叢的速度明顯加快了許多。
三個時辰還未到,軒轅緋瞳在幾叢長的尤為稀疏的灌木叢中停了下來。口中斷斷續續的念着九尾一族的密語,灌木叢漸漸移動了起來,排列出一個梓淑看不懂的形狀後猛然消失不見。随後一陣柔光包圍着一衆人等。
柔光消散。一睜眼,發現處于一個小小的庭院之中。就像普通的較富裕的山間人家一樣,一個小小的庭院,裏面一幢小巧精美的屋子,一點都不像是所葬之地,極具生活氣息,仿佛下一刻就有嬌媚柔弱的女主人從屋子裏出來腼腆中帶着熱情來迎接幾位客人。
但是軒轅緋瞳肅穆中帶着幾分哀恸的神色,說明了幻想畢竟是幻想。
妖帝腳步倉促的從庭院裏明媚盛放的花叢中疾步穿行,腳上的龍紋黑靴踐碎了一片嬌花,紅紅紫紫的汁液濺在了黑色的皮質上,混雜在一起,明麗卻肮髒。
一掌推開了屋子華美細細雕刻的木門,妖帝突然腳步緩慢了下來,慢慢跨進了那個裝潢典雅溫馨的小屋。
小屋沒有大廳,沒有會客室,甚至連一些基本的家具都沒有。推門就只有一間房,一間卧室,一間溫馨典雅的卧室,處處充斥着女主人精心收拾的痕跡,雖小,卻能感受到裏面滿滿的心思。
妖帝腳步緩緩,向屋內擺放的大床上走去。青紗帳斜斜低垂,将床內的情景遮的嚴嚴實實,卻又隐隐約約露出那麽一絲光景,看不真切,暧昧又溫馨。
妖帝手微微揮了揮,青紗帳緩緩向兩邊撩起,露出了床內光景。落在妖帝眼裏,只有滿滿的憤懑和哀怒。
一名面容儒雅俊秀斯文,身形消瘦的男子雙眼緊閉躺在了床的正中央,眉目間與軒轅緋瞳幾分相似,旁邊一名清純絕麗的嬌柔女子神色放松依賴的偎依在男子懷中,似只是午間小憩,衣着整齊,仿佛下一刻就會從淺眠中醒來。
顫抖的手凝聚着滿滿的靈力,就要向床上儒雅男子身上落去。妖帝的手突然被一只冰涼帶着微汗的手給抓住停在了空中。
“莫要欺人太甚!”軒轅緋瞳強忍着喉間不适,一字字吐出,铿锵有力,帶着壓抑不住的怒意。
妖帝轉過頭來,眼睛裏死寂一片,手中彙聚的越來越多的靈力豈是已經是強弩之末的軒轅緋瞳可以阻擋的,看着軒轅緋瞳那帶着莫名堅定神色得雙眸,妖帝不知怎的想起了第一次将她帶到煉獄深淵時,她看着自己的神色,手忽然無力的垂下了,凝聚的靈力也驟然消散。
梓淑趕忙上前,扶着制止妖帝後搖搖欲墜的軒轅緋瞳,替他趕忙拍拍背順順氣。
軒轅緋顏走上前去,越過了兀自愣神的妖帝,細細察看了床上那對夫婦,然後伸出手,在他們二人身體上方略一回轉。
“男人已經死透徹了。但是這。。。她略顯古怪。”
妖帝聞言,突地回神,也顧不得自家兒子的稱謂問題,忙上前細細探察。
軒轅緋瞳看着妖帝對着父母的遺體大肆翻察,勃然大怒。軒轅緋顏卻制止了自己怒火沖天的弟弟的攻擊的動作,“你就不想看看她到底是真死還是假死嗎?”
軒轅緋瞳冷哼出聲,将梓淑推到了自己身後,手卻不停的向阻攔自己的軒轅緋顏狠厲攻擊,“你不把她當娘我不管,但我自己的娘,是死是活,都由不得別人這麽放肆無禮!”
梓淑雖中屍魃之毒,修為盡失,但怪力還在,從軒轅緋瞳背後站出來,趁着軒轅緋顏和軒轅緋瞳對招的空隙,時不時的向軒轅緋顏來個偷襲。
軒轅緋顏一個不察,被梓淑狠狠地一掌打在背上,雖然毫無內力,但其中的怪力也讓其背後劇痛,倒退幾步。
此時,妖帝的手緩緩從女人頭上移開,一只小小的渾身透明的細長的蟲子在妖帝掌心裏扭來扭曲,像一條透明的扭曲的細線。妖帝手上微一使力,小蟲瞬間停止了瘋狂的扭動,消失不見。
床上女人眼睫輕顫不停,口中發出了睡後慵懶的輕聲嬌吟。聲音雖不大,但卻讓正準備對妖帝大打出手的梓淑和軒轅緋瞳,以及後面去阻止他們的軒轅緋顏呆立當場。
如水雙眸緩緩睜開,眼前從迷蒙逐漸轉為清明,闖入眼簾的卻是此生最不願想起的噩夢。
妖帝看着面前人,失而複得的驚喜沖擊着他的身心,哪來得及去考慮什麽仇怨之類費腦筋傷感情的東西。鐵铮铮的一個威嚴魔界帝王,竟然紅了眼圈,形狀剛毅的薄唇上下阖動了幾下,卻嗫嚅着沒發出聲音來。
女子緩緩從床上坐起,從容不迫,動作優雅宜人,說不出的賞心悅目,一點都沒有假死千年後突然醒來的僵硬。她動作輕柔的整理合攏了自己的衣裳,确認沒有失禮不雅的地方後,擡起美得無一絲瑕疵的芊芊玉手,動作利落幹脆的給了妖帝一個清脆的耳巴子!
衆人驚掉了一地的下巴。
“泥泥泥。。。泥放肆”妖帝回過神來後,覺得十分的沒面子,特別是在自己的兒子,情敵的兒子,還有應該是情敵兒子的老相好面前,但是對着眼前這女人,卻生不起任何怒意,只有滿滿讓他內心又酸又軟的不知道是什麽的東西,只好裝模作樣的怒叱了一句不倫不類的。可聽在其他人耳中,那語氣,那音調,卻是滿滿的撒嬌啊。
呸,老子這麽英武陽剛,撒嬌什麽的,你眼瞎啊,不對,耳聾吧你。
作者有話要說: 國慶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