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煉獄深淵裏倒是不用遮掩容貌了,露出真容反而更為保險,梓淑無不自嘲的想着。煉獄深淵內依然陰風陣陣,壓抑不堪,而奇怪的是,整座深淵內空無一人,格外的空曠寂靜。聯想到一路下來,那一反常态的順遂,梓淑心頭的不安越發沉重。整座深淵就像一座巨大的屏蔽場,外界的信息接受不了,內部的信息也發不出去。
“這樣無頭蒼蠅一樣亂找,也不是個辦法。”軒轅緋瞳不知道從什麽時候一改笑嘻嘻粘人長不大的模樣,恢複了原貌的精致絕倫的五官看起來良善無比,像一個不谙世事不知人間疾惡的孩子般純真,但卻有種安定人心的力量,讓人不自覺的信服他,相信他,至少梓淑現在就是以他為主心骨,雖然很不願意承認。
“這裏察覺不到他的氣息的話,煉獄深淵內也就只有一個地方有可能了。”
“什麽地方”
“禁淵”軒轅緋瞳面沉如水,聲音沉重,“妖帝之冢。”
雖說知己知彼,百戰百勝。但是人,仙,妖對于魔卻知之甚少,一是因為封印年代久遠,很多資料都已殘缺,真實性不可考;二是為了安定民心,此類話題信息都禁止傳播。久而久之,這些東西就知之甚少,提起來也只是聞之色變,卻不知具體。
如果說煉獄深淵還有那麽一些活着的氣息的話,禁淵真的就是連一絲絲氣息都感覺不到,只有空和死一般的靜纏繞。像有一條明顯的分界線一般,将俗世和禁淵分割開來,一跨過那條隐形的線,就像是進入了另一個世界,風停,無息,什麽都沒有,什麽都感覺不到。
梓淑除此之外,只感覺內心有什麽力量在撕扯着,誘惑着把自己往什麽地方拉扯,那些深埋在記憶裏的痛苦與不甘被無限放大,放棄吧,順從吧,這樣那些痛苦和不甘你都能一一回報過去,腦海裏出現了一個極具誘惑力的聲音在誘哄着,非男非女,似幻非幻。
猛地被一股大力給推出了禁淵,內心的那個越來越大響徹腦海的聲音戛然而止,所有的被拉扯出心底的那些前塵往事驟然恢複了深埋的平靜,梓淑驚魂未定的喘了口粗氣。
“你在外面好好呆着,我進去看看。”軒轅緋瞳平靜的面色上感覺不到一絲有被魔氣侵襲的痕跡。
“為什麽你。。。好吧,你小心。”梓淑有千千萬萬種疑惑在心底,卻壓着不發,“如有不對,迅疾出來。”
軒轅緋瞳臉上突然綻出一絲笑意,伸出手,無視梓淑臉上那潰爛不堪的皮膚,輕柔愛憐的撫了撫她的面頰,像是在觸碰一朵嬌羞初初開放的花瓣般輕柔小心翼翼,充滿憐意,“這是一個債,千拖萬拖,終于還是到了結清的時候。如果我沒有出來的話,去青丘在山下大喊你自己的名字,會有人來接應你的。你的屍魃之毒青丘九尾會想辦法盡一切努力治愈。”
梓淑聽到這像臨終遺言一般的話,慌亂了起來,“我。。。我和你一起去,也許能幫上什麽忙。”一腳急急踏進禁淵,卻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推了出去,禁锢着無法動彈。
“不用了,你進去的話,我還要分出心神來照顧你這個拖油瓶呢。”軒轅緋瞳戲谑的開着玩笑,即使對方半分也笑不出來,“不用等我,也不用覺得難過,我不是為了你,更不可能是為了你的掌門,只是時候到了,得去和一位長輩結結債了。也許我只能和你走到這裏了,你說得對,我一點也不喜歡你,我都是有目的的,都只是湊巧和順便,你知道嗎?”
“裏面到底是什麽!”梓淑越發慌亂,聲音尖利,一種要失去什麽一直在故意回避的重要的東西的感覺攥緊了心頭,無措的只想用盡所有阻止眼前那個人,“不要去,不要去!!!”聲音尖利到刺耳,破音破的難聽到只想讓人流淚。
軒轅緋瞳有點難以忍受的蹙了蹙眉頭,手指微微一擡,梓淑的聲音被活生生的卡住在了喉嚨裏,“好吵,女孩子這樣喊,會把嗓子給喊破的。要做個安靜的女仙,才會有人疼,不會這麽累。”
Advertisement
輕柔的将梓淑擺放在了一個安全隐蔽的位置,軒轅緋瞳拍拍手,迅速把頭扭過去,像是再多看一眼眼前人都難以忍受般大步朝禁淵深處那個黑黝黝的洞口走去,一步都不曾回頭。
每下一層,魔氣都越發濃郁。但軒轅緋瞳卻一點感覺都沒有,本為同族,這點同族的氣息都忍受不了又怎能有底氣去和那位長輩敘敘舊呢。
下墜的風聲呼呼不知吹了多久,終于到了最後一層,密密麻麻的鎖鏈捆綁着一個巨大的冰棺,冰棺附近四散橫躺的屍體歪七豎八,各種神兵利器折斷毀損在冰棺周圍,像是一種惶恐的臣服。冰棺旁一道修長的紅衣麗影光站在那,就已風華萬千。
“我的好弟弟,你可總算來了。”軒轅緋顏目帶嗔怒,水光流轉中數不盡的媚意,“可讓哥哥我好等。”
軒轅緋瞳看也不看在那裏演唱作俱佳的好哥哥一眼,徑直走向冰棺,細細卷起自己的袖子,露出了皓白的手腕,“但願你不會忘了我們之間的條件。”
“不會,當然不會啊。陰陽鏡我都是偷過來的,不費一兵一卒,不傷一條性命。你幫哥哥我解開封印,哥哥我不傷玄天宗和青丘山。”軒轅緋顏從袖子裏掏出三樣世人求之不得的寶物,七寶妙樹,煉妖壺和陰陽鏡靜靜的躺在冰棺上,三個精致的寶物看起來和旁邊密密鎖着的鎖鏈竟然有種詭異的和諧,像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軒轅緋顏默念咒語,周邊藍光大盛,刺目的藍光将冰棺和軒轅兩兄弟給包圍在了裏面。過了一會兒,咒語停歇,藍光消散,本應放在冰棺上的三件寶物俱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把巨大的鑰匙,看起來和那把躺在冰棺正中央的大鎖配套。
“啧啧啧,本是你們青丘九尾法力所化的寶物,卻四散給了那些僞君子保管。那又如何,今日還不是化本歸一了?哈哈哈哈。”軒轅緋顏得意的大笑,笑聲柔媚酥軟,直叫人軟了骨頭,心神俱失。
軒轅緋瞳不發一語,神色平靜,指尖白光一閃,皓腕間,頓時血流如注。血滴滴答答的順着手腕流在了冰棺上,冰開始迅速融化,軒轅緋顏手一揮,那把巨大的鑰匙自動的□□那個古老鏽跡斑斑的大鎖裏,緩緩轉動開鎖,只聽“咔擦”一聲,密密麻麻捆綁着冰棺的鎖鏈随着那聲開鎖的聲音化成了齑粉,掉落在地,只剩一把大鎖孤零零的躺在了正迅速融化的冰棺上。
随着失血的越來越多,軒轅緋瞳臉上越發蒼白起來。而冰也越來越小,逐漸只剩了一人大小,地上融化的冰水和軒轅緋瞳的血混合在了一起,流散到了整個偌大的墓室,整個墓室的氣溫降低,伴随着越來越濃郁的血的味道,淩冽醒神。
“夠了”軒轅緋顏看了眼軒轅緋瞳蒼白如紙的面容,漫不經心的說了聲,随後目光緊鎖在僅有一人大小的泡在血水裏的冰塊。
“啪啪啪啪”冰塊劇烈的抖動了起來,随後劇烈的碎冰的聲音不絕于耳,一道人影突然從血水裏飛了出來,身形一閃,出現在了軒轅緋顏和軒轅緋瞳面前。
“爹。。。咳咳,老頭”軒轅緋顏激動之下,忘情的脫口而出一聲極其響亮的爹,随後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掩飾性的咳了咳,故作平靜的對着眼前和自己一個模子刻出來卻威嚴桀骜的黑色王服的男人,叫了一聲任何人都無法将其與他聯系在一起的老頭。
黑色王服的男人伸了伸腰,活動了自己僵硬千年的身子骨,“咯吱咯吱”的聲音響個不停,聽起來十分詭異。“你怎麽長成了這個娘炮樣。老子這麽威武。怎麽生出來的種是這樣”
軒轅緋顏顧忌着有軒轅緋瞳在場,對于自家老爹的十分不給面子感到非常的尴尬羞惱,卻又不能當場和自己的老爹叫板。
“咦?”男人終于注意到了軒轅緋瞳,熟悉的面容上,卻有一雙自己深恨着的和某人一樣的杏眼,一樣的故作天真,一樣的僞善惡心。一伸手,将面前那人的脖子給牢牢掐住,提離了地面。
”說,你是誰?“
實力的懸殊,導致巨大的威壓之下,軒轅緋瞳沒有任何還手之力,只能乖乖的像待宰羔羊一般性命任其拿捏。急促的喘息,艱難的呼吸着,卻依舊沉默不語。
”他是那個女人生的孽種。“軒轅緋顏答道,聲音冰冷,”青丘九尾的孽種。我的弟弟“
”砰“軒轅緋瞳被狠狠的摔在了旁邊的石壁上,滾落在地,發出一聲悶哼後,趴在地上急促的喘息着。
”她呢“森嚴的聲音裏透着的殺意冰冷滲骨,男人此時散發的氣息終于讓人将傳說中的弑殺狂暴妖帝和眼前之人聯系起來了。
軒轅緋瞳沒有問卻知道男人問的是誰,然而卻并沒有回答,只是暗自蓄力。
男人緩緩走了上前,一只腳就将軒轅緋瞳的胸口給死死地踩在了地上,”她呢“男人的聲音裏能聽出狂怒。
難,太難了,實力的極其懸殊,根本就沒有一搏的任何可能。胸口劇痛難忍,黑色的王服衣擺在眼前一蕩一蕩,揮來了死亡的氣息。
正當軒轅緋瞳覺得自己已經要死在當場的時候,軒轅緋顏一腳淩厲的想将那只死死踩住軒轅緋瞳的腳給踢開。男人卻避都不避,生生挨了那一踢,依然身如磐石。
“怎麽?就這點力氣?”男人語氣森冷。腳下越發用力,軒轅緋瞳控制不住的悶哼了幾聲。
軒轅緋顏施施然的拍了拍自己的衣服,語氣淡漠,“只是他死了的話,會多了些麻煩。她的下落你難道不想知道嗎?”
男人終于将腳松開,蹲下身來,“最後一遍,她在哪?”
“死了”軒轅緋瞳的聲音有種按壓着劇痛的沙啞,終于吐出的兩字卻讓男人勃然變色,搖搖欲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