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飛撲加抱抱
邵一師接住那個藥包, 心中全都是忐忑。
藥包在手心裏仿佛灼燙, 她的直覺在尖叫着讓她把這個東西扔掉。
可是她腦子裏想了又想, 然後慢慢把手裏的藥包捏緊。已經別無退路, 憑她一己之力,根本對付不了舸笛身邊的那個白發人偶。
除了求助這個男人,自己找不到其它辦法。
孔遙開着折扇搖了兩下, 笑眯眯地道,“怎麽,出門幾年就不信我了?”
邵一師深深看了孔遙一眼, 沒說信也沒說不信。只是将藥包塞進懷裏, 然後給自己貼上一張劣質的人.皮面具從孔遙的房間出去了。
從接到藥包之後,沒有說過一句話。
孔遙看着邵一師從自己房間裏走出去, 突然有些惆悵地覺得自己糊弄人的技術好像退步了。
肯定是因為馬上就有新門主接任,自己就快卸任,所以懈怠了的關系。
他一邊搖頭,一邊站起身開窗通風。
明明邵一師那一身乞丐似的裝束只不過是僞裝,并沒有多大異味。但是他還是有些心理不适,吹了一會兒風還是有些不自在, 甚至開始盤算要不要找樓下掌櫃的換個房間。
那頭姜逸北帶舸笛吃完飯,又帶着人滿城晃蕩了一圈, 當做是消食。消完食又帶着人去看了一出人偶戲。
舸笛也看不見, 全靠姜逸北在旁邊給他口述。姜逸北的聲音夾雜在各種鑼鼓, 戲詞還有圍觀觀衆的喝彩聲之中, 哪怕近在耳側也還是有些不太分明。
相比之下, 倒是那撲在耳廓的熱氣明顯的不得了。
好不容易一出戲唱罷,兩人從人偶戲的觀衆堆裏鑽出來,舸笛無論如何也不跟着姜逸北繼續走了。
這人今兒個打了雞血,半點都不知道累的,這都已經溜完大半個不染城了,遛狗都不是這個遛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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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舸笛說不走了,姜逸北也不好強求的,一邊擠兌人身體差,一邊帶着人往回走。
舸笛只覺得有些困乏的厲害,不和他磨這個嘴皮子功夫。
到了甲子客棧之後,舸笛問過晏師可到了,然後又讓掌櫃的給了一間房,便回去休息了。因為晏師的身份不好聲張,便讓晏師與舸笛一個房間了。
姜逸北則正好在大堂遇上展安去逛清韻樓,于是便被展安叫出去喝酒了。
舸笛困乏,雖然才到下午,但也還是先睡下了。也不知過了多久,突然模糊間聽到好像有人在說話。
那聲音碎碎念似的,沒什麽感情起伏,就是一直在重複,但是聽不清說的是什麽。而且隐約間似乎還有人走動的聲音。
按理說舸笛不至于如此大意,都聽到腳步聲了還睡着。實在是奔波了一路,又被姜逸北抓着滿城遛,再加上毒在體內本就耗損身體。
所以身體虛得很,意識一直半夢半醒地虛浮着,可就是醒不過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突然感覺到有人在輕拍自己臉頰,叫“醒一醒!”
舸笛這才借助這點外力勉強醒過來,醒來身上一身虛汗。
姜逸北坐在舸笛床邊長出了一口氣,道,“你怎麽睡這麽死,知道我叫了你多久麽?”
舸笛扶着隐隐作痛的頭,沒回答這個問題,只道,“此時應該是夜裏了吧,你怎麽進我房間了?”
“…………”
溜門撬鎖竊玉偷香呗。
但姜逸北把實話咽下,然後無比自然地颠倒了先後順序,道,“聽你房間有動靜才進來看看的,這不是擔心你麽。”
姜逸北這話過後,舸笛才發現房間裏還有不停走動的聲音,而且還有一種模糊不清的絮絮低語。
是晏師。
晏師就跟白日裏的提線木偶一樣,漫無目的地滿屋子亂走。而且因為自身的語言缺陷,導致雖然一直在低語,但是根本聽不清在說什麽,有些像發聲系統故障了。
舸笛明白過來之後,原本昏沉的頭瞬間清明了不少,立刻喚道,“晏師!停下!”
那邊的晏師聽到舸笛下令,便漸漸安靜了下來,甚至自發地重新回到自己的桌邊坐好。
姜逸北看着有些心驚。
可能是他在晏師身上吃過虧的緣故,此時見晏師這個樣子不免有些擔心,“應該不是你下令讓他滿屋子這麽亂轉的吧?”
舸笛摸着枕邊的發帶,将頭發束起來,然後又摸過蒙眼的白絹布覆在眼前,與此同時口中解釋道,
“之前晏師被火.藥炸傷,雖然傷處我已經和小叔叔一同修理過,但是依舊有些後遺症。可能是爆炸的震動傷到了我們不知道的位置。”
姜逸北不關心原因,他只道,“後遺症只是這樣亂走?若是他動手傷人呢,你們同處在一個屋子裏,要是有一天傷了你怎麽辦?”
舸笛一愣,随即道,“不會的。”
姜逸北:“那要是萬一呢?”
舸笛:“萬一的話,那就得勞煩你送它回那個桃花源了。”
“舸笛!!”
“…………”
姜逸北很少兇舸笛的,他甚至都很少正經叫舸笛的名字,他一慣都是嬉皮笑臉的德行。
只可惜這難得一見的“汪!”了一聲也沒什麽作用,舸笛也不是三歲的小孩兒了,才不怕這人吓他。
舸笛無奈道,“你這麽大聲做什麽?你自己先說的萬一,講不講道理了還?”
“…………”姜逸北一口氣上來,又找不到地方發出去,只得重重地戳了舸笛的臉一下,“你還有理了!”
舸笛心裏默默腹诽,我這剩下三月不到的光景,萬一便萬一了,還不讓我安排個後事了?
腹诽歸腹诽,他還是掀開被子從床上下來,摸索着來到桌邊,憑手感檢查了一下之前修過的幾處。又讓晏師做了些動作,檢查了一下內部的連貫性。
姜逸北就在床邊坐着,看着這兩人折騰。
等到舸笛告一段落姜逸北才道,“如何?”
舸笛搖頭,“查不出什麽不妥,看來我小時候果真是不該仗着天資就偷懶。”
“你現在後悔也不頂用了,”姜逸北走過去揉了一下舸笛的頭發,把人原本束好的頭發揉的亂糟糟的,舸笛都來不及攔。
然後姜逸北宣布,“他這在房間裏亂逛也讓人不放心,你睡得也死,要不我幹脆在你房間裏睡得了。”
舸笛:…………
怪不得剛剛兇了一下,現在态度轉什麽快。
姜逸北也不臉紅,“瞎子就該有人照看。”
姜逸北此時真是一副擔心舸笛才提出這個建議的模樣。
至于為什麽不給晏師換一個單人房間,而是姜逸北非要自己住進來保護舸笛……
嗯,姜逸北覺得這個不重要。
舸笛:“你不覺得…………”
“舸笛。”姜逸北突然又叫了舸笛的名字一聲,舸笛下意識就把話停了下來。
姜逸北道,“我之前對你說過什麽,你應當是沒忘的吧。”
姜逸北說過的話多了。
但是他這麽一提,舸笛能想起的便是上次他受了晏師一劍之後說出來的那些。
姜逸北道,“看來是沒忘。”
舸笛心中長舒了一口氣,正盤算着自己這三月不到的性命,不該禍害人,正準備說點什麽,卻沒想到姜逸北把人直接攔腰抱起,悠了半個圈兒,轉了方向,直接就把人給撲床上了。
姜逸北反正吃準了他不會大半夜叫“非禮”,而且這小瞎子也打不過自己。姜逸北笑得嚣張,把人壓在身下,瞧着人家。
舸笛:?!!!
比起驚訝之類的情緒,舸笛現在更加明顯地感受到的是——疼。
他覺得自己差點被壓折了肋骨,自己身上好似壓了一只熊,一口氣險些沒能上來。
“你……”舸笛已經顧不上龍陽短袖的事兒了,只能勉強道,“你老實說,你多少斤?是不是該出欄了?”
“…………嗯?”姜逸北壓着人,真心想了想,不确定地道,“一百四五?”
舸笛也跟着真心實意道,“這位兄臺,你這個體重撲過來會壓死人的。”
飛撲加抱抱是狗狗玩兒的,誰看見過熊來一個飛撲加抱抱的?
姜逸北笑道:“你快死了?”
舸笛一怔,随即反應過來他問的是【是不是快被壓死了】,于是幹脆道,“是。”
姜逸北于是把頭蹭進舸笛脖子裏,亂蹭,也沒做什麽壞事,就幹賣乖巧。真跟個大型動物似的。
舸笛怕癢,一邊笑一邊把姜逸北的頭從自己脖子裏推出來。
姜逸北擡起頭的時候自己頭發也不能看了,幹脆解了發冠放到一旁。又伸手舸笛幫白絹布取了下來,然後拿着白絹布沒個正經地道,“我怎麽覺得自己在揭蓋頭。”
舸笛:“我怎麽覺得你再不從我身上起來我就要咽氣了。”
姜逸北:…………
姜逸北從舸笛身上翻下來,舸笛簡直瞬間覺得呼吸通暢,空氣都輕盈了。
姜逸北:“笛子哥哥,你這樣不行的,身體太弱。”
舸笛:“…………你別說話!”
姜逸北哈哈大笑,解了外袍,先行貓進舸笛的被子不出來了,舸笛也懶得興師動衆地趕人,跟着在他旁邊躺下。
只是過了不到半個時辰,舸笛就開始後悔他這個決定,因為他毒發了。